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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侯门之嫡妃有毒-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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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公主金枝玉叶,怎会和陌生人在外搂搂抱抱勾肩搭背?你莫当我们是无知百姓就好糊弄。”
“燕宸公主三年前亡故,我等心中悲痛,常来此祭拜。你居然冒犯公主神灵,在此招摇撞骗,我等岂能容你?”
……
越来越多的百姓手持各种木头工具,眼神愤怒厌恶,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破天际。
见此,容昭脸色有些难看,燕宸却是面带微笑,悄悄对容昭道:“看来这一趟咱们来对了。”
容昭一愣,立即反应过来。
这些百姓这么愤怒,是因为爱戴他们口中的燕宸公主,只要证明了燕宸的身份,这些百姓定会十分拥护。
“乡亲们,咱们不能让这两个居心叵测的小人打扰燕宸公主的亡灵。”有人高呼,“咱们要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女人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
百姓一窝蜂的涌上来,推到了满脸焦急想要解释的崔少天。
容昭搂着燕宸的腰,身影一闪褪之寺庙外,然后掌风一震,地面尘沙涌动,烟尘四起,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冲上来的百姓被阻挡了脚步,纷纷挥手散开眼前的灰尘。
崔少天跑出来,拦在众人之前,急声道:“大家先安静安静,你们若不相信她说的话,何不听听他们如何解释?”
“荤话。”一老者拂袖道:“两个别有居心之人,说出的话如何能信?少天,亏得燕宸公主曾舍命救你,你却忘恩负义护着辱公主的卑鄙小人,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哪儿去了?”
“村长,我…”
崔少天刚要辩驳,崔母忙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你给我闭嘴。”
然后她转身,仔细看了看燕宸。
“姑娘,你说你是燕宸公主,可有什么凭证?”
好歹曾承过燕宸的恩情,崔母说话自然客气得多。
身后那群百姓却不这么想,一见她如此,村长便沉了脸。
“尤氏,你莫…”
他还要斥责,燕宸已经上前,“你是村长?可我记得,十年前,村长并不是你。”
她此话一出,原本激愤的人们都静默了下来,纷纷诧异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
燕宸微微一笑,四处打量一番,若有感叹道:“这个地方原本是废弃的城墙,后推翻再建寺庙。”她又看着外面街道:“当年洪水淹没了整个村庄,周边的居民楼都重新盖过,街道蜿蜒的小路也都夷平,这还是我的建议。”
她双手叠于腹部,走出去。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搭的粥棚施粥。”她站在一处居民楼前,然后又看向远处,“那山上有药草,那时我日日带着宫人上山采药,还是村长给我指路的呢。山上有麻黄、桂枝、香薷、紫苏叶、葛根…”
村民们已经带愣住了,神情嫉妒变幻。
燕宸慢慢的走着,在一块大石旁停下,那石头足有半人高,呈假山状,尖部经过打磨而圆滑,并不触。侧面雕刻着几个字,云灵村。
“这几个字,还是按照我的书法字迹刻上去的。”
……
这些淹没在历史尘埃的旧事,由那女子点点滴滴的说出来,渐渐勾勒出那年洪荒之灾的景象。许多旧人闻言动容,抓着木棍的手也微有松动。
崔尤氏母子早已满面激动险些落泪。
“公主…”
两人跪了下来。
燕宸没回头,伸出两指,指尖凝聚内力,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云灵村。人们低头一看,赫然和那石碑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块石碑。”
她微微一笑,看向侧面的一角,那个地方有淡淡红痕。
“就是当年阙河决堤之时砸中我肩膀的那块大石,后我大难不死,命人将它运来,刻上云灵村三个字,以作纪念。”她目光过处,人人目光动容。
“如今时隔十年,还有多少人记得当日情景与这石碑的来历?”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人人都盯着她,一瞬间忘记了反应。
忽然有人扔掉了手中的木棍,扑通跪了下来。
“她是燕宸公主,是公主,是真的,是真的…燕宸公主还活着,她回来了,回来了…”
哗啦啦——
更多的人扔了手上的工具,挨个的跪了下来。
“参见燕宸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刚才那些怀疑她质疑她想要将她赶出去的百姓个个羞愧不已,高呼千岁,声音大得几乎能震破天际。
燕宸走过去,将跪在最前的崔尤氏母子扶起来,道:“大家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公主隆恩。”
村民们慢慢站起来,看着她的目光都有着激动和欣喜。
老村长走上来,惭愧道:“公主,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请公主降罪…”
燕宸摇摇头,和善道:“时隔十年,当年云灵村还活下来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我已然面目全非,你们怀疑也是应该,何罪之有?”
崔少天走过来,一脸的欣喜,“燕宸姐…不对,公主,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都快认不出来了。”
燕宸神色微有感叹,“当日宫变,我火烧宫殿,虽万幸保住性命,但容颜已毁。所幸我自己学歧黄之术,容貌倒是恢复了十之八九,多少有些变化。后来我流落北齐,为了不引人怀疑,只得扮作她人,在眉心点一抹朱砂痣,方能存活至今。”
这是最好的解释。
当年自焚,却成为今日改头换面最好的理由。
崔尤氏满面感伤,“公主受苦了。”
燕宸只是微微一笑。
“都过去了。”她眼神微深,道:“如今我回来,便是要从歹人手中夺回大燕,以正朝纲。”
崔尤氏皱眉道:“公主口中的奸人,是…”
燕宸微微的笑,眼神却蓄满了冷意。
“苏陌尘。”
四周一片惊呼声,有人小声道:“摄政王,怎么可能…”
容昭在一旁冷哼,“为何不可能?”
方才大家只顾着高兴,差点忽略了容昭的存在,此时一见他开口,才注意到他这个‘外人’。
“这位公子是…”
燕宸道:“他是北齐的晋王。”顿了顿,又道:“我的未婚夫。”
容昭悠然侧头看她,眼神熠熠闪闪。
崔尤氏讶异,和善的笑笑。
“民妇见过王爷。”
容昭虚扶一把,“不必多礼。”
崔尤氏又回过头来看着燕宸,道:“公主是刻意来此故地重游么?”
“实不相瞒。”燕宸微笑道:“虽然北齐天子已经昭告天下,公布我的身份。可大燕臣民受奸人蛊惑,只怕会有所误会。我自幼生长在宫廷,从前出宫外最远的地方便是这云灵村。所以,我打算从这里开始,请大家帮忙,将我的身份散步出去,让更多人知晓。这样一来,日后我夺宫才会事半功倍。”
村长走上来,“公主言重。当日若非公主之恩,我等只怕早已丧命,这云灵村也已经荡然无存了。边关小村,也就公主还惦记着我们。如今奸臣当道,公主流落民间受苦。草民低贱,但有能力若能助公主,定然全力以赴。”
燕宸点点头。
**
百姓的力量虽然微弱,但并非毫无影响。边城小村开始流传燕宸公主还活着的消息,并且迅速向周边城镇蔓延。
站在山巅上,容昭含笑看着身侧的燕宸。
“当年你的辛苦没有白费。”
燕宸道:“百姓朴实,没有上层阶级的利益相争,反倒是活得更真实单纯一些。”她叹息一声,“这世间因果轮回循环,当日我任性离宫,不成想会成为今日回国的基础。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她微阖着眼睛,迎着风,神色安详。
容昭盯着她的侧颜,忽然道:“鸢儿,你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嗯?什么?”
燕宸回头看着他,不解其意。
容昭瘪了瘪嘴,“你刚才跟他们说,我是你未婚夫。我想问,你是不是真心的?”
燕宸一愣,而后失笑。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情,怎么,你还不信?”
见他神色惊喜,她不由得微微叹息,“当日我醒来后就在水月庵,为复国大业,我不得步步为营。赐婚一事,也算有我自己的手笔。那时也没做他想,以为以你的性格,必定想方设法悔婚,我也乐得自在。时至今日才知什么叫做天命注定,一言成谶。”
“那你可后悔?”
容昭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燕宸摇摇头,“既是我亲手操棋,何来后悔之说?倒是你,一开始就被我算计,可生气?”
容昭拉过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
“鸢儿,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燕宸眼中动容,“九年了,你我相识九年,当年何时想过有今日?可见这世间之事,当真奇妙。”
容昭揽他入怀,道:“鸢儿,这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未来的好几十年。”
燕宸只是微笑不语。
**
因为事出有因,再加上有曾见过燕宸公主的百姓作证,大燕的兵将有所顾虑,气势衰竭,一战而败。
五月二十,祁城破。
燕宸站在城楼上,俯视被抓获的大燕将领,心中微微怅然。
本事故国之将,到头来却反目为仇,刀剑相向。
“毕将军。”她道:“到现在你依旧不相信本宫的身份,是吗?”
毕平被五花大绑的捆绑着,抬头看着她,微微蹙眉,冷声道:“天下皆知,燕宸公主早已在多年前逝世,北齐却以此荒谬理由为借口攻我大燕。”他冷哼,“当年北齐和大燕本有盟约,如今不过时隔九年,北齐却不顾同盟之谊发兵我大燕,乃小人之举。”
容昭讥诮,“你长着眼睛,却分不清忠奸。苏陌尘假借勤王入宫却杀帝后,你却还助纣为虐奉他为主,任由奸臣把持朝政。到底谁才是小人?”
毕平沉着脸,“摄政王乃我大燕肱骨之臣,功勋卓著,岂容你侮辱?”
纯悫愤然站出来,“什么肱骨之臣?这天底下没有比他更龌龊卑鄙的小人了。”
她扯下随身佩戴的私印,“这是本宫的印鉴,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毕平抬头,看着她手中的那块私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纯悫两个字。
皇室公主皇子出生,都会有专门的私章印鉴,不可伪造。
毕平一见那印鉴,便神情震动。
“这…”
纯悫哼一声,冷冷道:“你该不会以为本宫也是假的吧?”
毕平不说话。
燕宸又道:“三年前矫诏篡位,扶持幼子登基,有几人看过新帝登基圣旨?这几年来大燕朝政都掌握在他手上,何时有皇上圣诏?”
她微微一笑,眼神冰寒至极。
“将军可知为何?”
毕平无语。
燕宸嘴角一勾,眼神阴森。
“那是因为,他没有玉玺。”
毕平霍然变色,“什么?”
他一抬头,便看见燕宸手上托着一物,巴掌大小,约莫中指高,用上好的绸缎包裹着,可见其贵重。
“这…便是大燕的玉玺。”
她手指轻轻一勾,丝绸散开,露出一方白玉,上面盘旋着蛟龙,赫然便是玉玺。
第二章 任何人都可以死,但他不能
玉玺暴露,毕平再无疑虑,主动投降助燕宸纯悫复国。消息传回上庸,更是震惊朝野。三公等还未进宫,那紧闭多日的紫宸宫大门却在此时打开了,多日未上朝的小皇帝由摄政王苏陌尘牵着手走了出来。
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小皇帝抬头看着身边的苏陌尘。
“先生,姐姐回来了,是吗?”
“你想见她吗?”
“想。”他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向往之色,“他们都说燕宸姐姐是大燕第一美人,比苏姐姐还美。先生,姐姐真的有那么美吗?”
苏陌尘嘴角挽起浅浅笑意,“宫中御花园百花争艳,牡丹雍容华贵,芍药艳丽,睡莲清丽,蔷薇妖娆,玉兰高洁,茶花清新,海棠娇艳茉莉花淡雅…你最喜欢什么花?”
小皇帝歪头仔细想了想,不答反问:“先生觉得,姐姐是什么花?”
“你姐姐…”苏陌尘神情遥远,声音呢喃声若风,“她是…赤罗殇。”
“赤罗殇?那是什么花?宫里有么?”
稚嫩的声音拉回了苏陌尘飘远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微微摇头。
“没有。”
“那什么地方才有?”小小人儿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脆声道:“先生带宇儿去摘赤罗殇好不好?宇儿要送给姐姐,姐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苏陌尘一怔,无人看见他被纱布蒙着的眼底闪过怎样悲切的伤痛。
恍惚还是那年翠微枝头,宫墙杨柳处,她折一只桃花走到他面前,说:“苏陌尘,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他低眉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意如水,眉目嫣然如丹青妙手也无法描绘的画卷,而唇边勾勒的弧度浅浅如月,泻落眼中光阴如华,霞光半景。
脑子里一个画面刹那划过,他不暇思索便道:“你是赤罗殇。”
话一出口他便住口,她却已经讶异挑眉。
“赤罗殇?”
“嗯。”
看着她写满好奇的双眼,他终究不忍无视,便道:“你是我心里的赤罗殇。”
她因那‘我心里’三个字而微微红了脸,追问道:“赤罗殇是什么?花还是草?”
“一种花。”他道:“一种罕见而美丽的花。”
“比这御花园里所有花都美吗?”
“是。”
“独一无二吗?”
“是。”
“一枝独秀?”
她喋喋咻咻的不肯罢休。
他早已洞悉她的心思,伸手拂过她耳鬓眉梢,眼神淡淡温柔。
“赤罗殇只开在冬日,且并无并蒂之说。”
她听了立即眉开眼笑,转瞬又问道:“可花无百日红,怎能永保灿烂?”
他浅浅一笑,握住她的手,道:“赤罗殇只会历久弥新,永不凋谢。”
她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喜不自胜,轻轻靠在他怀里,嘴角一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只是那时她未曾看见,他的眼神,那般孤寂和哀伤。
赤罗…殇。
开在沼泽,便历久弥新永不凋谢。
开在心底,便是历久弥新的伤疤。
……
日头渐渐升起来,宫墙下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淡。
**
大燕之北,平西郡。
自攻破祁城后,大军毫无停顿,一路向前又攻下了两座城池,如今刚收复平西郡,扎营休整。
容昭换下了战甲走进营帐,便看见燕宸坐着发呆。
他走过去,“鸢儿,你在想什么?”
燕宸回过神来,笑了笑。
“你不是去巡逻军队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容昭了下来,“有云华在,不用我操心。对了,你刚才在想什么?”
燕宸抿了抿唇,犹豫的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做赤罗殇的花?”
“赤罗殇?”容昭皱了皱眉,“那是什么花?没听说…”他摇头摇到一半脑海里又迅速划过什么,还未抓住却已经消失。
“我也没听说过。”燕宸失望的叹息一声,发现他在发呆,有些讶异,“怎么了?”
容昭立即回神,笑笑,“没事。只是觉得,赤罗殇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你听过?”
燕宸颇为惊讶,神情也有些怪异。
“你确定?”
“不确定。”容昭摇头,“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燕宸低垂着眼睫,好一会儿才说道:“赤罗殇…是苏陌尘告诉我的。”
容昭一愣,仔细盯着她。
“鸢儿,你在怀疑什么?”
燕宸抬头对上他深思的眸子,坦然道:“我怀疑苏陌尘的身世。”
容昭又是一愣,“他不是孤儿么?”
燕宸道:“他是孤儿没错,可谁人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真以为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无父无母?”
“孙悟空?”
容昭却被这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力,“那是谁?”
燕宸一顿,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母后说,是一只猴子。”
“猴子?”
“嗯。”她点头,“一只很厉害的猴子,据说一个跟头可以翻十万八千里。”
“十万八千里?”容昭失笑,“哪有这么厉害的猴子?”
燕宸歪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时候母后经常给我讲一些稀奇古怪却很好听的故事,而且…母后还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经常有一种错觉,觉得母后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的思想和学识都与时下之人学的四书五经大相径庭,文艺而富有内涵,别开生面又颇具感染力。尤其是她开明的思想,认为人生而平等,不该分什么三六九等嫡庶之别。尤其反感顽固保守派的迂腐思想,对男人那所谓的三妻四妾更是嗤之以鼻。她思想独特人格独立,却不会显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她脸上呈现出温柔和骄傲的笑容,“或许在其他男人眼里,母后善妒狭隘,可在父皇眼里,母后是独一无二的珍宝。父皇曾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成为这大燕国主,而是能够拥母后为妻。所以,父皇甘愿为母后舍弃三宫六院,独宠她一人。”
容昭认真的听着,然后点点头,颇有些感触。
“都道帝王薄幸无情,你父皇却是至情至性之人。”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表明心迹,“鸢儿,你放心,我以后定不会纳妾,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我只娶你一人。”
燕宸一怔,反应过来脸却有些红。
“谁说要嫁给你了?”
“你那天可是亲口对云灵村的村民说我是你的未婚夫了。”容昭却不罢休,“你是公主,说出的话可不能反悔。”
燕宸瞪着他,小声嘀咕。
“我又没说反悔。”
容昭立即双目亮彩如星,抓着她的手,有些急切的说道:“鸢儿,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燕宸轻咳一声,“没听见就算了…”
“鸢儿。”
容昭缠着她,不依不饶的说道:“你刚才明明说你不会反悔…”
“既然你都听见了,还要我说什么?”
燕宸淡定的截断他的话。
容昭一顿,而后欣喜若狂的抱着她,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鸢儿…”
燕宸有些不习惯他如此热情,却也不排斥,想想这么多年他为她神伤丧志,如今又为了她抛弃家国孑然一身。
尤其是,想到晋王死的那晚,他抱着她,说他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她一个。
每每想到这里,她便心如刀绞。
从前一味的想着复仇,却从未认真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他的感受。
皇兄说得对,她太任性了,任性的践踏他对她的感情,践踏他的心。
眼眶有些酸涩。
她靠在他身上,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不离开你的,自不会反悔。”
容昭更加激动,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用力,似乎要将她刻进自己骨子里。
“鸢儿,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燕宸嘴角扯出一个淡而心酸的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我还有事情跟你说,先放开我。”
“我不放。”他却抱得更紧了,“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燕宸无奈苦笑,“眼下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为重要了,快松手。”
容昭有些不开心,却还是松开了她,抿着唇看着她,“你有什么线索?”
“没有。”
燕宸也是一筹莫展,“苏陌尘说,赤罗殇是一种很美丽的花。呈火红色,绽开如莲,却又比莲更多了几分妖娆凄艳,根茎很长,且不宜存活…”
说到这里,她又皱了皱眉。
“他好像对这种话讳莫如深,也就告诉了我一些基本的东西,别的就没有了。这几年我想着报仇,差不多都忽略了这桩事,今天忽然想了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妥。我将这些年跟他接触的点点滴滴都回想了一遍,可依旧毫无所获。那么唯一的空白,就是在他被舅舅收养前的那几年。”
她仔细想了想,道:“我记得,他被舅舅收养的时候,已经有四岁。舅母红颜早逝,舅舅没有续娶,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他也不打算再娶妻,淮安侯的爵位继承便落了空。所以他收养了苏陌尘,希望苏陌尘继承他的家业。”
她又想起了苏君兰。
说起来,苏君兰和苏陌尘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只是苏陌尘入朝当职后父皇就给他辟了新府邸,他也因此搬出了苏府。
“你说,这赤罗殇…会不会和他的身世有关系?”
容昭沉吟着,“有这个可能。不过…”他话音一转,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调查他的身世?”
燕宸皱了皱眉,“上次在北齐,他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总觉得他心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到底是什么,我却不知。”
“不为人知的秘密?”
容昭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渐渐幽深。
“我总觉得,皇兄应该知道什么,可是他又不告诉我。”燕宸有些郁闷,不自觉得拿出袖中藏着的那个银白色锦囊,用手指摩挲着。
“这是你皇兄给你的?”
燕宸点点头,“临别那天皇兄交给我这个锦囊,还特意嘱咐让我在夺宫以后才能打开。在此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打开这个锦囊。”
容昭看着那个锦囊,神情越发深幽。他突然站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那晚在飞霞殿,你曾疑惑你皇兄如何知道你还活着,他却没告诉你,只让你来大燕?他说,苏陌尘会告诉你答案。”
燕宸抬头与他对视,两人眼神都闪过同样的情绪。
“难道…我的重生,和苏陌尘有关?”她霍然站了起来,“苏陌尘,他会不会已经认出了我?”
她想起在北齐驿馆那段时间,尤其那天苏陌尘梦靥之时,以及临别之时她问的那几个问题。他的回答,跨越时间,在她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
容昭没说话,神情灰暗莫测。
“可是…”
燕宸喃喃道:“如果他真的认出了我,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他知道我要复国,为何不干脆杀了我?或者,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苏陌尘,你到底隐藏得有多深?
十多年,我以为至少我了解你。如今才知晓,那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的假象。
真正的你,永远隐藏在云山雾罩之中,任谁也无法窥测分毫。
“这只是你的猜测。”
容昭低着头,道:“或许他根本没认出你,毕竟他双目失明,况且你如今的模样和从前有异。他亲眼看见你跳入大火中,这世上唯一不相信你还活着的人应该就是他。”
“是吗?”
燕宸神情由恍惚渐渐清明,“对,他不可能知道我还活着,否则那几天他有的是机会杀了我免除后患。”
她闭了闭眼,又道:“我听说前几日他终于带着那个小皇帝上朝了?”
容昭点头。
“嗯。”
燕宸冷笑,眼神里慢慢呈现出刻骨的仇恨和痛楚来。
“他可真是会做戏,随便在外面抱个婴儿进宫就说是父皇临幸宫人所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父皇一生钟情于母后,断不可能宠幸他人,又怎会来的孩子?明明是他想要掌控大倾把持朝政立的傀儡皇帝,却偏偏要找那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三年前她亲眼看见尽天摔死了她刚出生的弟弟,却又无端端多出一个宫人生的儿子登基为帝,这分明就是他的鱼目混珠之计。
容昭不说话。
燕宸默了默,重新坐了下,也没有再说话。
**
在平西郡驻扎多日,六月初,容昭再次带着北齐大军南下,两个月时间接连取三郡六城,收复编策大军十万有余。
这段时间,燕宸充分见识了容昭领兵作战的军事才能。受皇兄影响,她也曾熟读兵法,但毕竟未曾在战场上运用过,说到底,不过纸上谈兵罢了。但容昭不同,他是名副其实的战神。
两个月来,北齐和大燕交战激烈。按理说大燕将士对本国土地形式熟悉程度远胜于容昭,但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是陆战还是水站,无论火箭巨石等等作战工具,他都能运用自如且反败为胜。
曾有一战在城郊绿林,四面如迷宫,兵队若入,必陷入绝境无法走出。温云华提议用火攻,但若用火,必定伤亡太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乃下下策。可若留恋不返,也不是个办法。
容昭却断然下令用水攻。
那树林东南方向有落水瀑布,水流湍急,彼岸却十分牢固,不宜冲垮。容昭命人撤了那堤坝,大水淹没密林,无人前行。
此本为守城要地,就这么被容昭给毁了,大燕的将士们一时之间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四面包抄。
仅仅半天,就破城而败。
……
站在城楼上,燕宸看向远处。已攻下大燕十分之一的国土,她的愿望在一步步达成,她欣喜的同时却也淡淡惆怅。
想必此刻,朝堂上已经闹翻了吧?
三公首辅御史令向来忠心耿耿,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有所怀疑,就不正常了吧。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两面夹击,才能大功告成。
上庸是最难攻下的,在此之前必须有良好的基础,让尚在上庸的那些大臣感到慌然失措,动摇他们对苏陌尘的衷心。
人心慌乱了,一切都可不攻自破。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容昭。
“鸢儿。”
她侧头看着他,和从前一样,他每次出战回来都会事先换下战袍,沐浴过后才来见她。
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血腥味。
“这一战过后,休息一段时间再战吧。虽然我相信你的能力,但这么不眠不休的攻城,身体可是吃不消的。”
容昭扬眉而笑,“鸢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神采奕奕,含着几分小心和期冀。
燕宸看了,不由好笑,却也几分心酸。
“是啊,我关心你。”
容昭眼神更亮,一把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鸢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夺回大燕的。”
燕宸看着他温柔坚定的眉眼,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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