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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李子)-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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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里间,走到里间门口,猛然见白云暖立在帘子外,四目相对,二人皆都愣了一下。白云暖想掉头走掉,却已来不及。
白玉书道:“我正要找你!你别走!”
白云暖背对着父亲,一脸不情愿,但却不得不转过身来,赔笑道:“父亲,找我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情敌
“陆一鸣是谁?”白玉书眉头紧蹙,一脸较真。
骆雪音已从里间走了出来,站在白玉书身边,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陆一鸣到底是谁?”白玉书再次追问,白云暖看看骆雪音再看看白玉书,突然觉得好笑,父亲这是在吃醋吗?她调皮地伸手指了指白玉书,说了句“就是你啊!”立即逃之夭夭。
白玉书看着白云暖一溜烟逃走,再侧头看着垂首含羞的骆雪音,一头雾水。
※
安宇梦一到京城,便被温鹿鸣接回了编修府。编修府是不大的宅子,但胜在雅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十分舒适。白苹早就让下人整理出安宇梦的房间,安宇梦安顿好了行装,便去拜见恩师温诗任。温诗任询问了些白家的光景,安宇梦道了平安,又问起温诗任可会再回洛县,温诗任道暂无打算,且已在京城接馆教学,新收了几个官家子弟做学生。
这一日,温鹿鸣略备筵席为安宇梦接风洗尘。
次日一早,安宇梦便去雍王府拜见张易辰,见张易辰由下人引着走入客厅,不由震撼:好个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王爷。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才配得上阿暖吧!而张易辰看向安宇梦时,发现是个飘逸出尘的谦谦君子,也在心里赞叹了一下下。
“小民安宇梦拜见雍王。”安宇梦拱手作揖,好不恭谨。
张易辰顿了顿,更加细致地看了安宇梦一眼,心里一颤:原来此人就是安宇梦。
“免礼。”张易辰挥了挥手,大步流星走到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了,又让安宇梦坐了侧首,下人们给两位都上了茶,恭谨地后退了几步才转身快速离去,步履急促却轻悄无声。
安宇梦暗叹皇家的规矩自是比普通百姓家森严得多。
“听说你是从洛县来的?”张易辰端起茶盏,用茶盖捋了捋茶叶,抿了口茶问安宇梦。
安宇梦并不敢去动那茶水,只是恭谨道:“是。”
“到雍王府找本王,所为何事?”张易辰不怒而威,天然一股迫人的气场。
安宇梦从怀里摸出白云暖的信来,有些诚惶诚恐道:“受白小姐所托,送一封信给王爷。”
早有雍王身后的小厮上来接了安宇梦的信呈到张易辰手中,张易辰并不急着看,而是将信揣进了怀里,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镀了一层冰霜般,气场迫人,安宇梦没来由觉得燥热起来。
“有劳安公子了。”张易辰露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举手之劳。”安宇梦说着,起身告辞。
张易辰也站了起来,道:“我不日就要出征兰屿,临行之前有一桩事情需得解决清楚,所以请安公子能随我去见一个人。”
安宇梦一怔,不知张易辰要他去见的是谁。
张易辰道:“安公子且随我去,一见便知。”
雍王府的马车气派而豪华,在繁华的京城街上穿行而过,安宇梦只听见车窗外人声喧嚣,各种营生叫卖之声充斥于耳。雍王背脊挺直,闭目养神,雕塑般坐着,岿然不动。安宇梦也只好局促地坐着。
马车行了许久,终于停住。
随着车夫一声“吁——”的呵斥声,张易辰张开了眼睛。
“到了。”他淡淡说了一句,便率先起身下了马车。安宇梦跟了下去。
马车停在一栋高宅大院前,府门口一对威武的石狮子,府门上赫然是一块写着“宰相府”三个漆金大字的牌匾,安宇梦的眉头扭成了大疙瘩。他完全料想不到雍王会带他来这里。
他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张易辰回头看了安宇梦一眼,道:“随我进去吧!”
宰相府门首,早有家人上来迎候。
“相爷恭候王爷多时了。”
张易辰双手背在身后,携着安宇梦进了相爷府。
洛甫早就迎候在园子里,并未注意张易辰身后的安宇梦,只是热情地对着张易辰鞠躬哈腰的。张易辰回头看了安宇梦一眼,向洛甫介绍道:“这位是安公子。”
洛甫这才将目光投到安宇梦身上,见安宇梦看着自己的目光含了一丝敌意,不由愣住。
洛甫的神色一僵,安宇梦立即会意到自己喜怒形于色了,他忙勉强露了笑容,道:“拜见相爷。”
洛甫点了点头,便将张易辰迎进了厅内。安宇梦站在园子里,一时不知改进该退。正踟蹰着,忽听一声呼唤:“安宇梦——”洛七尾已经喜出望外地旋到了他跟前。
“安宇梦,你怎么来了?”洛七尾有些忘形地挽住安宇梦的胳膊,安宇梦立时窘了。园子里还有宰相府和王爷府的下人呢!而且,洛七尾的未婚夫就在厅里,洛七尾这样实在是叫他安宇梦难堪。
☆、第一百五十八章 流言
安宇梦从洛七尾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道:“你怎么在这里?”
洛七尾汗。“这是宰相府,我爹是宰相,我是宰相千金,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倒是你,安宇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这回轮到安宇梦汗。
洛七尾见安宇梦一脸局促,立时用手掩了口鼻,惊呼道:“你不会来找我爹兴师问罪的吧?”洛七尾说着拉了安宇梦就走,一路走,一路道:“不要啊,宇梦,你这是自寻死路。你赶紧离开这里!”
安宇梦甩开洛七尾,好笑地看着她道:“洛大小姐,哦,不对,洛二小姐,我有那么傻吗?”
二人正僵持着,洛甫和张易辰从厅内走了出来,洛甫笑眯眯指着不远处园子里的洛七尾对张易辰道:“王爷,七尾在那儿,老夫去把她叫过来。”
张易辰道:“不用了,相爷,本王自去找七尾话别几句。”
“王爷自便。”洛甫赔笑着对雍王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易辰也不客气,径自向洛七尾和安宇梦走去。
“王爷!”安宇梦见张易辰走过来,如见救星,急忙高声唤了张易辰。
洛七尾回过头去,见到雍王款款走来,身上自带了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威严,不由心里一紧,问安宇梦道:“你不会是跟他来宰相府的吧?”
“有何不可吗?”安宇梦思忖着洛七尾是雍王的未婚妻,怕雍王误会,急忙撇了她,走向雍王。
雍王站定了,道:“适才二位聊得可好?”
张易辰的笑容深不可测。令人摸不着头脑,安宇梦和洛七尾都有些慌张。
“我们没聊。”洛七尾率先开脱。
张易辰微微一笑,“既然没聊,就请洛小姐令寻个僻静处,我们三人好好聊聊。”
“僻静处?咱们三人好好聊聊?那要在哪里?”洛七尾支支吾吾的。
张易辰道:“客随主便。”
洛七尾此时脑子完全无法思索,完全猜不着张易辰心里打什么主意,她只是引着他和安宇梦穿过园子。进了自己的小花园。
洛七尾的小花园春意盎然。牡丹芍药各种春天的花卉争奇斗艳的。
“这些花儿品种够名贵,想来孝敬相爷的人可真不少。”张易辰漫不经心说着,却叫洛七尾完全无法接话。
她闷不吭声地引了二人进了园中一座八角亭子。命丫鬟上了酒菜,三人围桌而坐。洛七尾先是举杯向张易辰道:“第一杯为王爷饯行,祝王爷凯旋。”说着,不管张易辰喝没喝。自己仰脖干了。
丫鬟上前替洛七尾斟满酒杯,她又向安宇梦举杯。道:“第二杯为安宇梦接风洗尘,祝你在春闱中金榜题名一举夺魁,再让皇上赐你个公主,招你为驸马!”又是一仰脖。一饮而尽。
洛七尾的眼睛红红的,情绪很是波动,叫安宇梦踟蹰着没有动自己面前的酒杯。碍于雍王在场。安宇梦自觉轮不到自己安慰洛七尾。
雍王却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对洛七尾道:“洛七尾。这杯是绝交酒,本王敬你!”说着,自己率先喝下。
“什……什么?绝交酒?”洛七尾懵了。
张易辰道:“不错,喝了这杯酒,你洛七尾和我张易辰的婚约作废,你不再是我的未婚妻,父皇跟前我自有交代。”
洛七尾瞠目结舌,她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
“白云暖说过,她不抢朋友的丈夫,难道你愿意和白云暖一起共侍一夫?”
“我不愿意!”洛七尾急忙摇头。
张易辰道:“那你还不喝了这杯酒,更待何时?”张易辰将洛七尾的酒杯举到了洛七尾跟前,洛七尾仍然浑浑噩噩,张易辰笑道:“怎么,洛七尾,当初口口声声说不嫁给草包雍王的人是你,如今真让你别嫁了,你还舍不得了是不是?”
“不不不是!”洛七尾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就喝了这杯绝交酒,今生今世,我张易辰与你洛七尾夫妻缘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洛七尾浑浑噩噩地接了张易辰手里的酒,喝是喝了,却仍然有些不可置信。这可是皇帝钦赐的婚,说不结就不用结了吗?但见张易辰自信满满,洛七尾也只好将信将疑。
而一旁已经看傻了的安宇梦猛然见雍王转过头笑看着自己,吓了好大一跳。
雍王已经自行斟满自己的杯中酒,举起来,笑看着安宇梦道:“这一杯酒,是本王向你讨的谢媒酒。
安宇梦一愣。
张易辰道:“怎么,你此生不愿意和所爱之人长相厮守,白首偕老吗?”
安宇梦脑袋嗡嗡作响起来,只怕雍王此举是对自己的试探。他煞白了脸色,颤声道:“王爷是不是对小民有所误会?”
“本王只问你此生愿不愿意和所爱之人长相厮守,白首偕老?”
“愿得一心人,白首勿相离,这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美好向往吧?”
“所以,你矫情些什么呢?本王都已经把自己的未婚妻让给你了,你还在犹豫不决,就不怕错失良机吗?要知道一些人一些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雍王兀自喝了杯中酒。
安宇梦这才期期艾艾地喝了自己的酒,但仍然云里雾里,不可置信。
张易辰道:“安宇梦,本王有两个未婚妻,幸好你钟情对了人,否则,本王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你也就没有如此好命了。本王能帮你和洛七尾的只有这些了,至于洛七尾将来的幸福那就要靠你二人自己经营了。今科春闱,你可不要让本王和七尾失望。”
张易辰转向洛七尾,道:“你我之间的婚约是皇上赐婚,所以我们私下解除婚约终究是不算数,父皇跟前。还要请洛小姐随本王走一趟,至于何时面圣,本王会派人来相爷府接洛小姐的。”
洛七尾虽然点了头,却依然是雾里云里,如在梦中。
末了,张易辰起身道:“本王不日便要出征,如若战事顺利。数月便回。如若不顺,两三年未必能回,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回京。阿暖。就请二位代为照应了。”
张易辰说着,一脸凝然。
洛七尾和安宇梦皆被那凝然震慑住。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吧!
※
白家,白玉书还没搞清楚陆一鸣到底是谁。关于骆雪音是鬼妖的传言已经四起。很快传言便从白家大墙内传出了白家大墙外,当人们对着白府那两扇黑油漆大门指指点点时。真娘站在白府内志得意满地笑着,而雨墨则站在离白府远远的一棵行道树下冷冷地笑着。
骆雪音问白云暖道:“流言到底从何而起?”
白云暖答:“红玉听到了除夕那夜,娘同我说的话……”
“红玉人呢?”
“病在听雨轩里。”
骆雪音不顾白云暖反对,执意前往听雨轩探看红玉。红玉已经疯疯癫癫,每日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新夫人真的是鬼,她被火烧死了。可是投身在骆小姐身上,新夫人不是骆小姐。她叫张敏,她是个鬼啊!”
红玉的胡话起初无人相信,可是下人们议论时,真娘挑拨道:“新夫人行事的确是怪异了些,不同常人,如果不是鬼怪作祟,怎能令白家阖府不宁呢?夫人惨死,少爷和少夫人夫妻不睦,都和新夫人脱不了干系!她若不是居心叵测的鬼,怎么会罔顾白家祖训于不顾,又迷惑老爷不追罚于她?”
白家的下人们深觉有理,纷纷点头。
于是,在兰庭当差的下人们人人自危,就算是南湘和宝蝶看骆雪音也带了异样的目光。每日伺候跟前都战战兢兢的。
谣言止于智者,可是这些奴才哪是什么明理的呢?
骆雪音到了听雨轩,见着红玉时,不禁傻了眼,红玉的确是疯魔了,而且所受惊吓的确不小,一见到她就大喊大叫着:“鬼啊!鬼啊!”然后疯狂奔逃,骆雪音想抓住她和她解释,却哪里能抓得住。
白云暖劝慰她道:“娘,你有孕在身,清者自清,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要嚼舌根便嚼舌根吧,日久天长,总有不辩自清的时候。”
骆雪音却拉着白云暖的手,惶然道:“可是阿暖,你告诉我,我真的是人,而不是鬼吗?我是张敏,我的确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我的确投身在骆小姐身上重生,这一切不说明我的确不是人,而是个鬼妖吗?”
“如果你是鬼妖,那阿暖也是鬼妖了?娘,你别这样想,我们只是再世为人了而已,不是什么鬼妖。”
任白云暖如何安抚,骆雪音心里却越来越不踏实。夜晚,和白玉书同床共枕,她便会抓住白玉书问:“老爷相信那些传言吗?”
白玉书盯着骆雪音的脸端详许久,凝然道:“夫人的确和常人不同……”
骆雪音被打败了。她的心里压力越来越大,夜里噩梦缠身的,梦中喊着“陆一鸣救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令白玉书很是不爽。
一夜,骆雪音从梦中又大叫着“陆一鸣救我”惊醒,对上了白玉书审视的眸子,“陆一鸣到底是谁?为什么阿暖说陆一鸣是我?”
骆雪音没法回答。
白玉书一下握住了骆雪音的肩膀,正要质问些什么,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白玉书道:“谁?”
“老爷,不好了,听雨轩那边出事了!”是南湘带着哭腔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白玉书和骆雪音都一惊。
南湘道:“红玉……红玉她悬梁自尽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蒙冤
红玉死在了听雨轩内。
关于红玉的死,众说纷纭,但最后不知为何就达成了共识:红玉是被鬼妖恐吓才自尽的。
而关于鬼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骆雪音见白家的奴才们进兰庭伺候时都畏畏缩缩战战兢兢,不免心里郁闷,一时忧急上火。白玉书差人去请郎中来给骆雪音看视,整个洛县竟无有一个郎中愿意上门,就连一向与白家交好的刘郎中也称身体不适,恐过了病气给孕妇,也不愿上门。
白玉书见骆雪音嘴角都冒了水泡,性热至极,不由忧心。他到听雨轩找白云暖商量道:“你能去药房请一下刘郎中吗?他一向给阿暖你面子的。”
白云暖旋即让绿萝给自己拿了披风来。临出门前,问白玉书道:“父亲相信奴才们的话吗?”
白玉书哑然失笑:“世上哪有什么鬼妖,皆是怪力乱神之说。”
“如此说来,父亲是相信骆氏的了?”
白玉书点头。
白云暖有些欣慰地离了听雨轩。
离了白府,白云暖和绿萝乘坐马车去大药房找刘郎中。一下马车,药房的伙计听说是白家的人纷纷躲避不及,白云暖愣住。
竟连洛县城里的人也对白府里有鬼妖之说深信不疑么?到底是谁四处造谣?
没人通报,绿萝不忿道:“也太气人了,难道小姐也是鬼妖吗?竟然看到小姐都这样逃之夭夭的。”
白云暖道:“谁让鬼妖之说是从白府里传出来的?”
绿萝气馁:“都怪红玉,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不开呢?”
白云暖凝眉不语,红玉的死不是不蹊跷的,只怪当时红玉的家人来吵嚷得厉害。父亲想着尽早息事宁人,便多给了银子,红玉的家人也就作罢了,裹了红玉的尸首回去入殓,没有请仵作验尸,而当时红玉死于鬼妖报复的说法还没开始,红玉的家人与父亲争执时。是真娘极力游说父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花钱消灾的。
白云暖越想越觉得心里膈应。
“小姐,咱们还请刘郎中吗?”绿萝问。
“为什么不?没人通传,咱们自己进去便是。”白云暖说着。走在了前头。绿萝忙跟着她一起进了药房。
刘郎中听闻白云暖到了,知道其是来请自己去白家给骆雪音治病的,便有心躲在了内院,不料白云暖竟从药房前面直闯入内院来。
白云暖见刘郎中很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便笑道:“我还以为刘大夫不与世俗中人同,没想到是我高估了刘大夫。”
刘郎中面上很是挂不住。他赔笑道:“白小姐误会了,老夫真是身子不爽利。”
白云暖兀自在室内找了张椅子坐下,道:“那我就在此处等了,刘大夫什么时候身子爽利了。我就什么时候请刘大夫纡尊降贵去我府上给我娘开方子。”
“白小姐说笑了,您是准王妃,老夫在您面前怎么谈得上纡尊降贵呢?”
“既然如此。刘大夫为什么又谎称有病呢?”白云暖反问,刘郎中愣了愣。
“刘大夫。医者父母心,你管他什么流言蜚语的?”
刘郎中终是拗不过白云暖去了白府。
给骆雪音开了祛热降燥的方子之后,白玉书千恩万谢的。刘郎中却不肯多呆,匆匆地起身告辞。
白云暖送他到府门口,问他道:“刘大夫替我娘把过脉,可觉得我娘的体质不是凡人之趋,而是鬼妖之质?”
刘郎中脸色都有些白了,他道:“坊间传闻,白夫人是冤死鬼投身骆小姐的身体,骆小姐乃凡人之躯,老夫把的脉乃是骆小姐的脉,白小姐让我如何作答啊?更何况,坊间传闻白老爷和白小姐都被鬼妖迷惑,不然白老爷何以丧妻不满百日就续弦?白小姐你也全不念自己亲娘死的悲痛,而对继母亲密无间?这实在不合伦常。坊间还传闻,白小姐生母的死压根就是这鬼妖作祟,而白小姐的丫头更因撞破白夫人鬼妖的身份就遭报复,死于非命……不说了,说多了,只怕被报复的就是老夫我了。”
刘郎中说着匆匆告辞。
白云暖郁闷不已,以讹传讹的本事从来都是人类的强项。
※
次日,白云暖去兰庭探望骆雪音,见骆雪音吃了刘郎中的方子,嘴边的水泡倒是消了不少。
“娘最近不好过吧?”白云暖关心道。
骆雪音摇头,“不好过的是你父亲,你不知道县太爷都将他请去谈话了。”
“县太爷也管起咱的家事来了?”
“让整个洛县都人心惶惶的,能只是咱家的事吗?”
“可那明明是谣言。”
“谣言止于智者,可惜世上多庸碌之人。”
“县太爷想父亲做什么啊?难道休了你?如果你真是鬼妖,县太爷就不怕你报复他?如若你不是鬼妖,县太爷不怕骆知府报复他?毕竟洛县还在永定州的管辖之下,县太爷他不想做官啦?”
“所以他只是找你父亲谈话呀!”骆雪音穿了家常便服,懒怠梳妆,又兼怀了孕,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却又有一份病态美。
“那父亲是如何同县太爷说的?”
“自然说了是谣言,可是使劲澄清又能怎样?洛县的人不是都说你们父女俩都被我这个鬼妖迷惑了吗?”
清者自清和欲盖弥彰本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
白云暖道:“那就随他们说去好了,悠悠之口岂能堵得住的?时日久了,他们便也说累了,反正红玉的死又不是娘你害的,娘你也没有做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吗?我母亲选择自裁,终也是白家祖训导致的结果,若要怪罪你。其实也是牵强。娘你就安心养胎,不要受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好了,闲庭信步,笑看流言蜚语,好吗?”
骆雪音刚想如白云暖所愿乐观一下,县衙的衙役就光临了白家,且带来一个炸天的消息:刘郎中于昨晚中毒身亡。死时咬破手指留下“骆鬼妖”三个血字。
几个衙役来拿人之时竟还带了江湖术士。一个驱鬼的。一个捉妖的。
白玉书正在芝阑馆内察看藏书,听秦艽来报说官府来人,便去前厅迎候。到了前厅。为首的捕头向白玉书禀报了来意,白玉书气愤道:“刘郎中中毒而亡,与我夫人有何相干?”
捕头道:“刘郎中死前不是留了‘骆鬼妖’的血字吗?”
“骆鬼妖与我夫人又有什么关系?我夫人乃是永定州知府骆子云的妹妹,岂容你们恶意栽赃?”
捕头道:“白老爷。整个洛县都知道骆鬼妖是谁,白老爷为何就不能配合官府捉拿凶手?令夫人如果真不是鬼妖。又何惧随我们去官衙自证清白呢?”说着便让小衙役跟随两个江湖术士去兰庭捉拿骆雪音。那些小衙役跟在两个江湖术士身后缩头缩脑的。白玉书已经气愤地追了上去。
兰庭,白云暖正和骆雪音说话,猛不丁见两个江湖术士引着几个衙役扑了进来。
“你们两个,谁是骆氏?”驱鬼术士问。
骆雪音道:“我是。”
还来不及回神。那两个江湖术士已经舞刀挥剑扑向骆雪音,又是喷水,又是烧符的。骆雪音躲闪着。白云暖也去拉他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私闯民宅,骚扰良家妇女!居心何在!”白云暖喝道。
衙役们先是缩在一边。见两个术士对着骆雪音一番比划之后,骆雪音没有任何反抗,而驱鬼术士见骆雪音并无招架能力,便壮着胆子道:“官爷,鬼妖身上的妖气已被我们震住,不可能伤人了。”那衙役才壮起胆子来,几个人一窝蜂上前捉住骆雪音,就要向外押去。
骆雪音挣扎着,喊着:“我骆雪音身犯何罪,你们要这样对我?我不是鬼妖,那是谣言!你们不能这样冤屈我!”
白云暖也拦在了门口,急道:“你们不能平白无故抓人!”
一个衙役道:“骆氏牵连一桩命案,我们是奉命捉她回县衙配合调查。“
“什么命案?”白云暖和骆雪音异口同声。
衙役道:“昨夜,刘郎中被人下毒,一命呜呼,死前用血写出了凶手的名字:骆鬼妖!”
“一派胡言。”白玉书和捕头同时到了兰庭。
“老爷救我!”骆雪音泪眼汪汪的。
白玉书向众人拱手作揖,乞求道:“我夫人昨夜一直与我在一起,并未离开过兰庭,那刘郎中怎么会是她害死的呢?各位官爷赶紧把我的夫人放了吧,她有孕在身,经不起折腾的。”
捕头冷笑:“白老爷,都说了尊夫人乃是鬼妖,她会分身术的,一半儿与你在一起,一半儿去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白玉书郁闷。
白云暖道:“如果我娘是鬼妖,能由着你们这样将她捉走吗?”
捕头再次笑起来,“要不怎么洛县城里的人都说白老爷和白小姐父女俩都被鬼妖迷惑了呢?”
“我如果是鬼妖,一定将你们全都吃了。”骆雪音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而那两个江湖术士已经向捕头献媚道:“启禀官爷,这鬼妖身上的邪气已经被我们两个震住了,她暂时施不了法,请官爷放心!”
捕头唇角一挑,“干得好,待会儿到了官衙,一定禀报县太爷重赏你们两个。”然后一声令下,骆雪音便被带走了。
白玉书急得团团转,白云暖道:“父亲,为免娘在县衙受苦,你赶紧张罗钱财去县衙打点一下先,至少保住娘的安全先。为今之计,赶紧让秦艽去永定州找骆知府帮忙。”
白玉书经女儿提醒,赶紧去忙乎去了。
而白云暖立即去梅香坞找白振轩,白振轩听说了事情始末,便道:“如果秦艽是去永定州搬救兵,那可就迟了。春闱在即,骆知府被抽去京城当考官,这会儿应该在京城呢。”
“啊?哥哥的消息可确切?”
白振轩点头,“昨日收到温贤弟从京都寄来的信,信中提到过此事,只怕父亲都不一定知道此事呢!”
“那可如何是好啊!”白云暖蓦地想起从前自己一有事便差遣章乃春,眼下章家举家迁移,自己无疑是失去了一个好帮手,正惋惜着,白振轩道:“白家有难,我身为白家的一份子责无旁贷,无论如何,继母她曾经救过我的命,于亲于恩,我也该帮她一把。京城,我去一趟吧!”
京城有骆子云,还有温鹿鸣、安宇梦、洛七尾,哥哥此去寻求救兵定是妥妥的,只是时间上一定要快。
事不宜迟,白振轩轻装简从,带着松塔上路了。
※
刘郎中中毒而亡,留下了诡异的“骆鬼妖”三个字,整个洛县顿时人心惶惶。
洛县县太爷曾因林光将的人妖事件受到刑部嘉奖,处理此次鬼妖事件,更是摩拳擦掌,自信满满。
白玉书送来的钱财,他根本不屑一顾,正襟端坐,问白玉书道:“白老爷这是想贿赂本官吗?本官一心为民除害,管她是人是妖还是鬼,都一并严惩不贷。”
白玉书道:“白某内子实是冤枉,且又是伤病未愈的有孕之身,还请县老爷能够法外开恩,还内子一个清白。”
县太爷砸吧了下嘴巴,道:“白夫人是不是清白,等本官细细审问便知,本官定不会冤屈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无论这凶手的身份是什么。”
“是是是,”县官不如现管,人在县太爷手里,白玉书只能使劲奉承着,“白某当然知道县老爷是青天再世,白某只是希望县老爷能照顾一下内子的身子……”
白玉书将桌上的一箱金银向县太爷面前移了移,县太爷这才展露笑颜道:“白老爷只管放心,我们官府是绝不会对一个女流之辈用刑的,不过就是想把命案早日破了嘛!”
白玉书悬着一颗心回到白家,一方面担心骆雪音在县衙大牢里的情形,一方面挂心秦艽不知顺利到永定州请到骆子云没有。
到了白府,见真娘正搀扶着秦艽从别院里出来。
☆、第一百六十章 悔婚
“秦艽,你不应该在去永定州的路上吗?”白玉书疾步走到秦艽跟前,见秦艽由真娘扶着,整个人虚脱了一般,“这是怎么了?”
秦艽面露愧色:“老爷对不起,也不知怎的,临行前突然拉了肚子……”
真娘接话道:“也真是不中用,一直上茅厕,两只腿这会子还在打颤呢,可是依然硬撑着要去永定州。”
白玉书气道:“病了去不了,就该让别的小厮去,你这不是误事吗?”
真娘解释道:“原是要回禀老爷的,可是老爷偏偏不在府里,要让松塔先替了他去,松塔竟也不在,不知和少爷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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