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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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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佩剑。”

    随即她才想起,以礼服示人,的确需配长剑,左右并列翠华仪仗。她匆忙走到街外,取来钉扎在树上的古剑蚀阳,擦拭干净,双手递交过去。

    叶沉渊却不接。

    聂向晚诧异道:“又怎么了?”

    他淡淡说道:“我左臂已伤,身旁无一名侍从,自然由你来捧着这把剑。”

    她怔道:“如此说来,我又成为殿下驾前的走卒了。好吧,一切依了殿下。”

    他依然不动,她不禁愠怒:“殿下还需要什么?一并说了来。”

    叶沉渊沉顿一下,冷冷道:“你今日弃我而去,只护谢照——”

    有了前番对阵的经验,聂向晚的应答变得及时而熟练:“是我错了,殿下息怒。”

    “错在哪里?”

    “应当以你为重。”

    “真心话?”

    “绝无假意。”

    他抿紧嘴,冷淡瞧着她。她走前一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低声道:“走吧,阿潜,时候也差不多了。”他伫立不动,她搂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唇,说道:“这次出去,我会护住你,绝不会让你再伤心。”

    叶沉渊果然转身走了出去。

☆、撤退

    伊阙原野之上;密密麻麻排满马队,分左右两方站定。乌尔特族手持松油火把;嘴里大声呼喝,嚷叫着旁人听不懂的言语。流民受惊,惶急退向两边的草坡,窝在低洼处瑟瑟发抖。谢照策马站在禁军营最前;吩咐下属分出一队人;暗助流民撤退。聂重驻与盖行远穿戴好甲胄;领兵列队,护在谢照两侧。

    夜幕下的局势一度剑拔弩张;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乌尔特族只投掷火把砸向流民的帐篷,引得烈火兹兹燃烧;间或爆发出一两阵嘲笑,除此外,没有多余的动作。

    谢照久经沙场,冷眼旁观一切,不为之所惑。身后禁军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引发起一点骚乱,他便扬手制止,说道:“全军扎紧阵脚,不得乱动。”

    乌尔特族吵嚷继续,提刀指向远处的伊阙城正门,杂声说着什么。

    城门上竖着金龙旗,领监国之职的聂无忧便站在旗下。他纵目远眺一会,回头对着谢飞说道:“乌尔特族刚冲杀一阵,踏乱流民的帐篷后就折了回去,再也按兵不动,这是什么道理?”

    谢飞眯眼看了全局的乌尔特族离奇战法,听到聂无忧发问,拢袖回道:“域外番邦打仗素来不讲究阵法,全靠轻骑冲突。他们看得出谢郎的厉害,又被堵住了路,所以干脆就不动作,只叫骂了。”

    聂无忧看着铠甲齐整的禁军营,目露赞赏之色。

    晚风吹过,翻出泥土中的血腥气,浓味直冲天空。几日前,这片土地上刚刚浴过一场血战,众多收拾不及的尸骨暴露在外,被草坡上的火把一映,拉出嶙峋的影子。

    聂无忧转眼看到一点白色聚集处,便知是尸骸曝露在野,不由得重重一叹:“国都经受了太多的杀戮,流民始终不得安生,今晚这场争战,不知又要添上几多冤魂。”

    谢飞纵阅古今,历经国破族亡的伤痛,心境炼得越发坚定。不同于聂无忧的悲悯,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日后的长远发展上。

    “驸马爷勿忧,历代新兴之国都少不得沙场上的杀戮,踏着累累尸骨走出来的国君,想必也要多体恤民众一些,因为他们懂得开创帝业的艰辛。我看驸马爷悲悯,正是我朝民众之福,只求今晚过后,驸马爷抓紧时机调兵,来巩固边防,给子民张开更加坚强的臂膀。”

    聂无忧重重点头,道:“先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草坡上的火把兹兹作响,又引起一番骚动。一名哨兵骑马驮着通晓乌尔特族及北理两方语言的流民回来,向城头的聂无忧禀告了军情:乌尔特族要求面见太子沉渊,不答应便放火杀人。

    聂无忧听后,淡淡说道:“那些大胡子兵,是想胁迫我放出太子沉渊么?”

    谢飞接道:“那叶沉渊猜得到他的处境,先发制人,引来乌族兵围堵伊阙,有这般心思的人,已是不易控制。驸马爷不如索性些,放他出城,我们偕着谢郎守在后,一旦看到情势不对,直接冲杀过去,与他们硬拼。”

    聂无忧失笑:“先生倒是刚烈性子——不过我信小童,她一定会有方法解开伊阙之围。”

    正说着,值守兵通报,太子沉渊带聂向晚上城楼。

    金龙旗在晚风中哗然拂响,散成一片黄云,遮住了叶沉渊稳步上楼的身形。他穿着玄色衣袍,眉眼如同墨玉裁过,显得深邃。没了翠羽仪仗在旁,周身的威仪不曾减少一分。

    聂向晚手持蚀阳跟在后,远眺原野上的动静。

    叶沉渊径直走过聂无忧及谢飞身前,在城头正中站定,不说一句话。他的礼服采色凛然,在一众苍黄的灯彩下,深沉得夺目,那一片浮云般的金龙旗,仿似又成了他的陪衬。

    聂向晚走近聂无忧身旁,轻声问:“公子如何处置他?可要我唤一名乌尔特人过来,与他商议一下?”

    聂无忧摇头,转述了先前乌尔特族的要求,并低声道:“恐怕只能送他出城。”

    聂向晚皱眉不语,谢飞看着她的模样,冷声说了两句:“难道你还想留着他不成?这样的男人,迟早是个祸害……”

    聂无忧忽然笑着将谢飞拉走,然后才走回来,说道:“不管你有什么决定,我都信你,别听谢叔的气话。”

    聂向晚淡淡道:“叔叔见着他就生气,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我只是怕,一旦放他出城,便难以再请他回来。”

    聂无忧叹道:“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想扣住他,胁迫他做第二回质子,在边境之争中逼得华朝退兵?至于以前那些他折磨过我的手段,唉,国难当头下,提也不用提了。现在军情紧急,

    谢郎即使骁勇,也难挡十万乌族兵,所以我想,先度过这关再说吧。”

    聂向晚躬身由衷施了个礼,道:“公子能有这般心胸,可见已有一国之君的担当。既然公子下了令,那我便送他出城。”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心中的隐秘也让她羞于说出口。聂无忧如此大方地放走叶沉渊,没有一丝羞辱或者折磨的意图,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既然见叶沉渊完好走向盟军,再也不需她的看护,那便让她大松一口气,算是了解一桩心事。

    城门大开,哨兵马一阵风跑向阵营前列,传达了聂无忧的口谕。盖行远虎目一聚,回头看着重重铠甲枪林后徐步走来的人影,为他的胆气赞赏,将手一招,喝道:“西营听令,下马列队,送太子沉渊出城!”

    谢照稳踞马上,在嘴边掀起一丝冷淡的笑容,带着东营禁军并不动。

    盖行远翻身下马,西营禁军效仿他法,潮水般朝后退开一步,让出了一条通往草坡的大道。东营仍是扣马伫立,齐齐持枪指地,银亮枪尖像是下了一片雪,用森然的光芒割裂了夜色。叶沉渊垂袖走过那一道道寒冷的银枪前,神色自若,只当万千光芒为他照亮。身后聂向晚止步于城门前,看着他走向银铠森森的军阵中。

    叶沉渊的后背仿似长了眼睛,一旦听到她没有跟上来,他便停了脚步,唤道:“过来。”

    聂向晚委派一名骑兵手捧蚀阳跟随,但是叶沉渊并不走。

    谢照先前就答应过聂向晚,不再怀疑她的动机,听到身后有异变,只静寂抬手,阻止东营禁军围聚过去。

    城头聂无忧在唤:“妹子随太子走一趟,早些处置好乌族兵。”

    聂向晚无奈随行。

    经过阵前时,盖行远朝叶沉渊扣手说道:“今日下马,已偿还殿下连城镇借兵之恩,再有相见时,必定对殿下不留情面,望殿下考虑东海浮堡之行。”

    叶沉渊冷淡一笑,起步越过他,吝于说一句话。

    草坡上另有一番光景,热闹异常。

    乌尔特族亲王喝着皮壶里的奶酥茶,突然看到雪亮的北理军营前分出一条道,让出两个人影来,忙抹去胡子上的奶沫,吹了声口哨。

    顿时,嬉闹声逐渐平息下去,随之而起的,便是一柄柄举得高昂的火把。亲王抛开皮壶,下马朝前迎上几步,手按左肩,屈膝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好。”

    虽然他的中原话说得十分生硬,粗犷骨子里透出的恭顺之意倒不是假的。其余的乌族人纷纷下马,学着亲王的样子向叶沉渊行礼,原野上立刻低下十万之众的头颅,朝着一个方向臣服。

    叶沉渊礼服加身,不带一兵一卒,已显露了华朝太子的威仪。远处的盖行远看到动静,回头与主将聂重驻对了个眼,低声道:“没想到太子沉渊如此有积威,还能迫得域外的异族人礼让三分。”

    不仅盖行远是这样想,站在叶沉渊之后的聂向晚也在迟疑,只是她比常人沉得住气,不易露出异样神色。

    叶沉渊长身静立,淡淡颔首道:“有劳亲王出兵。”

    亲王摸摸胡子,哈哈一笑,说起了乌族语。叶沉渊与他熟练应对,都是聂向晚听不懂的词儿,她回想着在乌干湖冰原上学到的话,连估带猜,大致猜出他们在各自寒暄,说了说别离后的经历。

    忽听到叶沉渊冷淡唤了一声:“你过来。”她便背手握住蚀阳,躬身朝亲王施了一礼。

    亲王的眼睛上上下下瞟了她两遍。

    叶沉渊道:“这是内子。”

    亲王哈哈笑着:“原来是太子夫人,很好,很好。”

    聂向晚笑了笑,感觉很不好。因为原野上的乌族兵都举着火把倾身向前,争先恐后瞧着她长得是何模样。叶沉渊转头看了看她,说道:“不习惯么?喝完这杯奶酥茶便能散了。”

    亲王仿似极为善解人意,应声递出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杯奶香四溢的茶,散发淡淡桂花气。

    聂向晚抿嘴不动。

    叶沉渊淡淡道:“胭脂婆的手艺便是从乌族学来,早先伺候你几回,你偏生起疑,不肯喝。”

    大胡子亲王也在劝:“来,来,见面喝杯茶……”

    叶沉渊负手一旁,依然淡然:“这是乌族礼仪。”

    亲王哈哈笑着,将茶杯塞到聂向晚手上。聂向晚拾杯闻了闻,见无异样,几口喝下。一股香甜直冲心底,很快,她发现树梢上那抹昏黄的月亮变成了两道影子。

    她摇摇晃晃看着叶沉渊:“茶里果真有酒?”

    叶沉渊笑道:“奶酥茶不放醇厚酒果,哪能拂散出持久香气。”

    聂向晚竭力抱头保持清醒,叶沉渊不再看她,用乌族语说道:“多谢亲王成全,日后必助亲王收复乌干湖。”

    亲王大喜,呼喝着族兵赶出先前置办好的华美马车。众目睽睽之下,叶沉渊蓄力抱起聂向晚,将她放置在车座里。一行人仿似看不见北理全军营惊异的眼光,调转马头走向来路,离开了原野。

    聂向晚随着马车行进摇晃一阵,眼底倦得打颤。她想极力说出几句话,无奈咕咚一声,一头栽向了叶沉渊怀里。

☆、归程

    原野上;盖行远与聂重驻面面相觑;他们带兵列阵;本是打算抵挡乌尔特族的冲杀,保卫身后皇城。谁料乌尔特族拥簇着叶沉渊转头就走;像是一阵风般干脆;不仅没有觊觎皇城领土之意;甚至是三三两两纵马跑开,来不及带上任何战利品。

    城头的聂无忧回过味来;啐道:“这个叶沉渊,兴师动众的;原来只是做个样子。”

    聂派人向来没有猜中叶沉渊的心思;自然也不知道他已许诺乌尔特族,将乌干湖划入了乌尔特族的地盘里,仿似域外这片土地已受他辖制。

    只有策马伫立不去的谢照,无奈目送马车走远,淡淡敛眉,隐约预测出域外的动静又是不简单。

    叶沉渊的归程有三处,分别是连城镇、井关镇、苍屏镇,三镇相连,形成三条战线。他选了素来亲近的左迁之处驻留,吩咐车夫缓慢驾驶马车,直奔井关而去。

    乌尔特族自然全程陪护,确保无追兵叨扰太子的清净。

    车厢燃了暖香,窗帷处徐徐送来一抹凉风,沁在叶沉渊鬓发之旁,的确落得十分清净。他转头看了看身侧,聂向晚依然伏在他的膝上沉睡,满头小辫拂散开来,送到他的手边。他拈起一根辫子,瞧了瞧缠绕在上面的银丝碎玉叶发绳,突然醒悟到这是由旁人所赠,心下立刻不喜。

    依他来推断,她那性子自然不会去注意衣饰发式,只管囫囵穿戴身上。能拿出这般精巧手工的小玩意,大多是讨好她心思的男人。

    聂向晚正在昏天黑地地糊睡,发顶总是轻轻传来拉扯,太过频繁,引得她抬头观望。一张熟悉的脸落在她眼前,黑发雪颜,鬓染月华,精致到了冷清的地步。

    “阿潜……”她趴在他膝上傻笑一下,“我是在做梦么……”

    叶沉渊应了声,伸指揩向她红坨坨的脸颊,说道:“醉酒就变得乖多了,瞧着也顺眼。”

    聂向晚拂开他的手,滚向车座里边,抱膝团成一团。

    叶沉渊又掠唇笑了笑:“糯米的傻劲冒出来了。”任由她抱成一团滚来滚去。她玩得累了,他便伸手过去,不厌其烦解开那些碍眼的发绳,将它们丢向车外。

    她醉眼朦胧地拂开他的手,他从她袖罩里摸出一把木梳,替她轻轻梳理着长发。

    她那样子极受用,像是豢养的兔子被主人抚摸着毛发,不禁侧头倒向一旁,眯起了眼睛。

    叶沉渊摸着聂向晚的一头秀发,看了看车窗外的夜景,抬起手时,闻到袖口已经沾染了一丝茶花香。她已然安睡,容貌恬静,三千墨丝倾泻下来,遮住了清灵的眉眼。

    这个时候,她便是最为温顺的。

    他伸手将她抱进怀中,拉过毯子替她掩住了全身,将她发上的茶香与胸口溢出的梅香一并包裹起来,送到自己鼻底晃了晃。一股清淡气息萦绕在前,柔而不媚,透出十足女儿家风情,他细细看着她如水的容貌,再也按捺不住,低头嗅进毯子里,寻找香源来处。

    聂向晚在睡梦中极不安稳,不断躲避胸口处的亲吻,那种酥麻感引得她呓语连连。

    叶沉渊嘴里流连着软香温玉,含糊道:“乖乖的……别乱动……”

    她皱眉向他怀里躲闪。

    他察觉到气息紊乱了,一阵疼痛直冲肺腑,忙停下采撷香气的嘴,缓缓吐纳。

    聂向晚昏睡一阵,冥思中,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杏花香气。车轮碾过石砾,发出沙沙之声,她闭着眼睛侧耳去听,还以为窗外下起了阑珊春雨。

    春睡醒来,锦衾犹寒,杏花春雨,恍似流年。

    她在乌衣台听多了春雨,却未瞧见满枝粉霞的花朵。叶府外边的那片杏花林,不知长得怎么样了……她想着,不自觉地吐出几个字眼。

    留在她记忆深处的,除了乌衣台的点点灯火,便是叶府书房外的瓦墙、草缝中的夜蜻蜓,还有叶潜的如雪眉目。

    才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往昔的容颜,一如十年前那般恬淡。

    “我不是海盗……我是谢一……”她挽住他的脖颈,极力说着十年前就想说过的话,“谢一必须为谢族而生,你离我远一些……”

    叶沉渊悠悠摸了摸她的脸,不说话。能听见她的心里话,也是弥足珍贵的机会,他岂会轻易打断。

    “可是我喜欢阿潜……”她哽咽道,“就是阿潜……不是别人……他在冰水里睡觉……过得很苦……我要和他避开世间……不当谢一……”

    原来在她心底,始终念着那个冰冷身骨的叶潜,宁愿推卸族长的责任,宁愿过得轻松自如些。反观她清醒后的一切决断,大概便是谢一的身份所驱使,站在人前,努力承担。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嘴唇,低声道:“你回到我身边,不用过得如此辛苦。”

    她开始挣扎起来,推挡他那温暖的胸怀,昏昏沉沉说道:“你不是阿潜……你是太子殿下……”

    他微微闭眼,忍住黯然的神色。

    她继续说着心中所想:“太子是个冰冷的人……城府深……野心大……这么多的争战放在他眼前……他只当看不见……天阶山下堆满了骸骨……还有冤魂在哭号……他也听不见……”

    他伸袖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先有一统,才能兼爱天下。车同轨,书同文,历来是叶家祖辈心愿,我又岂能推卸责任。如果你要阿潜,我可以给你,但你要太子罢兵,这是我没法应承的事。”

    聂向晚哽咽渐止,仿似春雨急打芭蕉之后,零落了一点点尾声。她在睡梦中听到了答案,心智或许并未完全清醒,但在积习使然之下,约束自身,也就逐渐平静了下来。

    叶沉渊却是看不惯她那一派安静的模样,将她搂在胸前,拧了拧她的脸颊,还仔细地瞧了瞧。

    她果然在昏睡,就像方才的一场呓语来自梦魇,说尽了,便了结了心事。倘若真是如此,他也会大为放心,但诸多经历告诉他,醒来后的她必定又是另外一种样子。

    “不讨喜,算计人。”他低头在她耳边宣判着。

    她皱眉拂开他的嘴,在他怀里扭动一下,寻了一个更温暖的地方扎去。

    他将她移到未受伤的右臂弯里,闭上眼睛养神。

    车厢内微不可闻两人的呼吸,暖香淡淡流转,充盈了绮丽的梦境。

    第二日午时,井关镇大门对开,街道洒扫一新。左迁穿着银亮铠甲,带了一万骑兵专程迎接叶沉渊的车驾。随行中还包括被暗卫寻到的胭脂婆,她匆匆跑向镇中最华美的客栈,领太子谕令先行置办一切事宜。

    乌尔特族送到关口,便徐徐撤退,乌云一般冲向冰原。

    左迁在车外请安,叶沉渊并不露面,只是冷淡吩咐:“传一名军医过来。”

    车夫驾车从容穿过两列林立的骑兵,径直走向左迁所驻扎的军衙。

    “屏退众人。”

    一听到主君下令,左迁急不迭地唤退骑兵。万数骑兵提缰跃马,有条不紊向着两侧撤退,尽管在奔走,马蹄声却如暴雨连珠,蓬勃了全营人的朝气。

    叶沉渊在车内捂住聂向晚的耳朵,侧脸看看窗外,随即便了解到雪衣骑兵营的士气。

    军衙秩序井然,三道红门贯穿内堂,映得日影深深。

    叶沉渊用毯子抱住聂向晚周身,只露出她的一些眉眼,方便他查看她的醉容。从下车到安置她睡在屏风后,他都未曾假手他人。

    左迁看着生奇,却又不便询问什么,内心只是纳闷。

    老军医跪在一旁,替坐椅中的叶沉渊检查肩伤。一旦退下中衣,他那染血的药巾便显露出来,伤情再也遮掩不住。军医踌躇着不知如何下手,他转脸看了看夹板,不以为然地说道:“碍着我的肩了,拿下来。”

    左迁护主心切,直接问道:“谁伤了殿下?”

    叶沉渊淡淡道:“谢照。”

    左迁一拳砸进手心,愤然说道:“誓将此人手刃刀下,一解我心头之恨。”

    叶沉渊抬眼看左迁:“不可为私心冒进。”

    左迁急道:“可他伤了殿下!殿下是我们的储君,理应受万民供奉,怎能任由他一介武夫动刀动枪……”又激愤着说了许多。

    叶沉渊待左迁一腔热血发作完,才淡淡说道:“谢照统领东营禁军,所赖胡马腿长,才能来去如风,骑射自如。就你这短腿夯劣的骑兵,能比得上他么?”

    左迁细细咀嚼一刻话意,醒悟过来,扣手说道:“多谢殿下出言提点,属下再想他法,必定在战场上降服谢照。”

    军医包扎完毕,躬身退了下去。

    叶沉渊看着左迁说道:“听说你与封少卿私下设赌,看谁先能攻克战线?”

    左迁赧然,小声道:“连这个也瞒不住殿下……只求殿下不要责罚……”

    “赌金多少?”

    “三年俸禄。”

    叶沉渊侧头看了左迁一刻,直看得左迁脸上飞起了红云。

    左迁踌躇道:“殿下认为不妥?”

    叶沉渊却说道:“算上我一份,我赌封少卿赢。”

    左迁呆立,过后又黯然,心道连殿下都瞧不起他的能力。但他是个越挫越勇的性子,在他所接受的教训里,从来没有低头认输四字。有道是打不赢,加把劲,还打不赢,和对方死拼。

    左迁回想一遍克敌箴言,心下安定不少。

    叶沉渊伸手入怀,摸出一块玉玦作赌资,不期然发现,怀中的东西稍稍挪位,只是不曾缺少什么。

    他走到屏风后,低头看了看聂向晚的睡容,在她脸上揩了揩:“又想在我怀里摸走什么?连睡着了也不安分。”

☆、看守

    小楼独立;翘檐垂风铃。

    聂向晚听见夜风中的脆响;自睡梦中悠悠醒来。房内燃了暖香,锦被沁了一层淡馨;手一摸;那水滑的缎面还是凉的。她坐在床边沉淀了一刻神思;看到四周静雅的景况,已完全明白发生了何事。

    装扮一新的胭脂婆凑上来,福了福身子,向她请安。

    她招手唤胭脂婆走近,掐了胭脂婆的手臂一下,问:“痛不痛?”

    胭脂婆龇牙:“极痛。”

    “那可见;我不是在做梦。”

    胭脂婆忍痛回道:“太子妃若以为此刻还处在梦境中;应该掐自己来求证。”

    聂向晚笑了笑;起身绕着布置精细的寝居转了圈,还推开窗子,打量外面的夜景。

    胭脂婆跟在身后孜孜说道:“殿下担心走失了太子妃,特意加固了这栋小楼,不仅派出重兵守卫里外三层,还吩咐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太子妃。喏,太子妃你瞧瞧,每一层飞翅上都挂满了传信的铃铛,每一扇窗户外都兜着网格,太子妃若是生奇心,想跳出窗外滚一滚,那网绳也是极坚固的,不会伤着太子妃,更不会被太子妃的利刃所割断……”兴致勃勃说完所有,甚至是兵力布置的情况。

    聂向晚走完一遍内外室,情知胭脂婆所说不假,也知叶沉渊下了狠心,像是豢养一只鸟儿般地看住她,哪怕有伤她的颜面。

    胭脂婆还在喜滋滋地说着什么,聂向晚抬眼看她,打量她的身段及神韵。

    胭脂婆突然一激灵,醒悟了过来,摆手说:“太子妃千万不能打我的主意,再走失了太子妃,我可是死罪。本来我也不想应承这桩差事,可殿下说了,太子妃似乎很喜欢我,我才勉为其难来顶个侍奉的缺儿。”

    聂向晚笑道:“我不会害你,放心吧。”

    胭脂婆果真放心下来,又絮絮说了一些他事。聂向晚认真听着,好奇问道:“听说乌尔特族居住在冰城之中,每晚不需点灯,就可映得道路通明?”

    胭脂婆嗟叹:“那是自然,不过话说回来,冰城还美,也不及扶桑国小岛的绚丽。每到秋天,扶桑小岛长满了枫叶,红彤彤的,瞧着像是云霞一般,还有芸达者马车走街串巷,摇动着风铃发出脆响……”

    聂向晚奇道:“芸达者是何人?”

    胭脂婆附耳说道:“艺妓。”

    聂向晚再问:“你怎会了解这么多的奇事杂闻?”

    胭脂婆傲然挺胸道:“本人是转世仙童,流落于民间,走遍五湖四海,便是为了点化有缘之人。我看太子妃悟根甚深,才勉强一现身,指点太子妃若干迷津。”

    聂向晚失笑看着她,一阵恍惚。

    记忆中,谁也曾这样对她说过一番话,甚至是哄骗她凿空访仙?

    似乎是句狐。

    句狐,一个久远的名字。

    聂向晚淀了淀神,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名姓。”

    胭脂婆将手一挥,大咧咧说道:“就叫我胭脂吧,我的本姓太过古老,多数人都不习得。”

    聂向晚没有再追问,仔细瞧着胭脂婆的眉眼,却未发现任何熟悉的影子。

    房门传来轻响,一群妙龄宫装少女涌进来,不待聂向晚发话,就团团跪在她脚边,磕头道:“请太子妃沐浴更衣。”

    聂向晚脸色一白,怔忡站着,胭脂婆瞧了瞧她,抿嘴笑道:“有殿下看护着,太子妃是逃不过这次的晚课。”

    小楼中单独设置了一间房,专司沐浴梳妆之事,就并连在聂向晚的寝居旁。

    聂向晚简直是被众侍女推进房间里,无论她说什么,众侍女只当听不见。四道云母屏风阻碍了探向浴室的视线,前方设置了桌案木椅,叶沉渊穿着锦衣,手持玉尺镇纸,正稳稳地候着。

    华灯光彩氤氲着水汽,也模糊了一些。

    聂向晚对上叶沉渊的眼睛,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便舔了舔唇,低声道:“我们打个商量,可好?”

    “清洗净了再商量。”叶沉渊掀开衣袍下摆,落座椅中,将玉尺镇纸摆放在桌案上,明晃晃泛出光亮。

    聂向晚磨蹭不走,还是胭脂婆胆大,推着她走向屏风后。脱去聂向晚的衣衫也是一件繁浩的事宜,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叶沉渊听到身后动静,索性起步走到聂向晚面前,不顾她的慌乱,将她合着小衣按进了齐腰深的浴桶里。

    他看着她的双眼,低声道:“是要我亲手脱去你的衣衫么?”

    她扒在木沿上,备受威压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清醒过来,低叫道:“你,你出去,我自己来。”

    “不准生出一些奇巧心思,乖乖地听话,嗯?”

    她兀自迟疑,他已经伸手过去,要剥离她那最后一件遮羞的小衣。

    她惊得大叫:“我应你!我应你!”

    他嘴角噙笑,擦净手,从容转到屏风前。

    随后,聂向晚像是被沸水蒸煮的鸭子一般,惊叫个不停。大概是为了维持颜面,她的叫声总是简短,才发出一下,必然自行掐断。胭脂婆口鼻观心,仿似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倾倒出清香的花皂水,覆在浴巾上,替聂向晚前前后后擦拭着身子。

    饶是叶沉渊定力如山,也禁不住那些叫唤,他支起右手闲适撑着脸庞,顺便也遮住了右耳。

    最终,聂向晚清爽走出来,身后跟着多名染湿了衣衫的侍女。

    聂向晚穿着素綾中衣,外罩团花罗纱裙,秀发直披下来,覆盖了后背。灯彩映着她的眉眼,如水般温柔。她静静看着叶沉渊,叶沉渊也静静看着她,仿似过了十年之久,他们才能看到对方的眼底,去弥补数不清的相思记忆。

    胭脂婆悄无声息带着一众侍女退下。

    聂向晚垂袖而立,仍然安静地笑着。

    叶沉渊起身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那间固若金汤的寝居。她的手指很柔软,散开的领口不断透出淡淡梅香,与女儿家特有的雅态融合在一起,勾住了他的心魄。

    他摸摸她的脸,低声道:“就寝吧。”

    她奇道:“这么早?”

    他的回答就是低下唇,探入她的薄衫内,寻找那一点幽香地。

    她推着他,说道:“你陪我玩耍一刻。”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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