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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人家绕-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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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进大乐,笑道:“对对对,休理休理。”
  阿萁一掐指,道:“阿息定又被沈伯父斥责了。”
  沈越翎大叹:“阿姊不受骗,无趣得很。”摇着头晃着脑,带着长随走了。
  一路玩玩笑笑到了京中,泊在另一处码头,季侯府早已得信,季蔚琇身边的亲信长随亲来接人。阿萁站在一边细看,这位季长随似与沈拓极熟,言谈熟络没有半分见外,生得白白胖胖,前后却有两幅面孔,对着沈拓随和,对着旁人却颇有几分倨傲。
  阿萁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来去打量,她心下慌忙,却硬扛着没有缩退,由他看去。江石却险些发作,沉下脸,正要发火,还是沈拓不悦开口,道:“季长随,你一把年纪爹也做得,怎这般不知羞。”
  季长随打个哈哈,笑道:“郎君来信,侯爷念时我偷听了一耳朵,心下好奇,难免想看个究竟,还当生得三头六臂,不曾想竟是个俊俏的小娘子,还这般小。”说罢,又对阿萁道,“小娘子勿怪,小人没有歹意。”
  阿萁心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你乃侯爷亲信,我难道能拉旗张弓与你交恶。笑道:“不怪不怪。”
  江石见她开了口,再多的不高兴也收了起来。
  季长随却是愣了一愣,又看阿萁一眼:“小娘子端得有几分胆量,是小人失礼了。诸位舟车劳顿,还是先行去侯府洗漱小憩。”
  沈拓一点头,季长随便指使车马领着他们一行人去侯府,侯府气派又非沈家一介商户所能比拟的。阿萁见车马之华美皆闻所未闻,连着帐钩都是金银交错,富丽精巧,一干仆役护卫出行只见肃穆不见一点杂声。
  想着自己农家女,一日所见多过往昔十数年,露怯实在难免,索性放开性子,似有忌讳的不去看,可看的放胆端详。
  季长随大许是少与她这般行事的小娘子交道,憋着一张脸,想说什么,又似寻不到可说之处,只好闷头叹息:果是不晓事的乡野丫头,粗俗又刁钻的。
  沈拓取笑:“长随长了年岁,体胖心宽,倒是随和不少。”
  季长随微哼一声:“郎君倒是半点没变。”、
  沈拓大笑几声,不再多言。
  到了侯府,季长随早排好院落侍婢,屋中滚汤热水温茶一一都备得妥当,又与沈拓等道:“沈郎君,你们长途水路行来,定疲乏得很,先歇歇,进点吃食,容小的先去回了季侯。”
  沈拓道:“长随自去。”
  季长随又道:“郎君与侯爷至交,小的便不与郎君见外,不到之处郎君担待,郎君也替小的待待客。”
  沈拓笑道:“也罢,往常来我也住这边,很是熟,我担着便是。”
  季长随谢过匆匆走了,沈拓便叫阿萁等人洗面净身更换衣裳。阿萁长出一口气,在船上总有不便之处,洗漱都为应付,她常疑身上起了一身酸味,由着小婢女领着自己在屏风后,看到一桶热水,只觉浑身发痒。
  她不惯人伺侯,便想自己动手,那小婢女还当自己做错事,急得两眼冒泪,阿萁忙道:“你别哭,你没做错半分,只是,我不过寻常人家,也没使唤过人……”
  小婢女一根筯,抹泪道:“管事治下极严,他既指了我待客,我要是慢了半分,说不得就要责罚。”
  阿萁见她快要哭出,忍着羞涩不适,别别扭扭地洗了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齐身骨头都舒展开来。院中正屋那早备下一桌酒菜,南北混杂,沈拓与江石等人早收拾一番,坐那等她。
  阿萁各样菜蔬尝了尝,侯府的食手手艺相当了得,咸甜鲜美,无不可口。几人吃到一半,季长随去而复返,白白胖胖的脸上却没个好颜色。
  沈拓招呼他一同坐下,季长随也不客气,将屋中的两个使女赶了出去,这才道:“沈郎君,日已擦晚,侯爷又有要事缠身,今日暂且不见你们。”
  沈拓亲为他倒了一杯酒,道:“无妨,季侯有事,明日再见也不迟。”
  阿萁、江石和沈越翎三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季长随神色有异,眼中又有忿忿之意,要事之说显是托词。江石不着痕迹微摇了下头,阿萁会意,照旧吃菜,时不时地照顾一下施进。
  季长随吃了一杯酒,看眼沈越翎,笑道:“小郎君又长大好些,不知可还记得我不曾?”
  沈越翎记性极佳,笑回道:“这如何不记得,上次见阿伯是我已有七八岁,又不是三四岁无知小儿。”
  季长随的笑又添一份真:“那也有几年了,难为你儿家竟没忘掉。”
  沈越翎理所当然道:“这如何能忘,再者,每年生辰,季侯有礼相赠,阿伯也都有礼相随,我的那只隼儿还是阿伯送的。”
  季长随笑道:“不这一只隼罢了。”又似有感慨,“日月织梭,今日恩情明日消,看似人之常情,却不知世间珍重的人反倒不多。”
  阿萁听他话里有音,只不知这音从何来。
  她看得出来,沈拓自也看出季长随话中有话,季长随自己也知失言,又吃了一杯酒,胡乱寻了一个借口告辞,离行压低声在道:“沈郎君,明日还有贵客至,你们上心些。”


第123章 悯王姬殷
  侯府自雨亭檐垂千丝,轻风过,拂起漫漫清凉,当中软榻上一个男子懒洋洋地倚靠在那,身上红衣遍织金线,乌发间玉冠流光,眉目昳丽俊秀无双,不论喜他厌他之人见了之后都不由感叹一句:悯王姬殷端得一副好皮囊。
  “人世间蠢物不知凡几,如季侯这般蠢得超脱万物的倒也少见。”姬殷一勾鲜红的双唇,又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季侯,岁月催人老,再不成婚怕不是要一树梨花压海棠?”
  季蔚琇轻咳一声,反笑:“悯王孤家寡人,倒操心我的终身大事来?”
  姬殷眸光流转,放肆道:“老头要许婚,我隔日便行成婚大礼。”
  季蔚琇笑道:“悯王大可跟圣上请旨一试。”
  姬殷哼了一声:“我一向识时务,这般不知死活的事怎会去做?你以为我家老头跟你那废物爹仿佛?你们那圣上明君,对我这儿子一向心狠手辣。”
  季蔚琇默然无语,圣上没有打死姬殷完全是慈父心肠,拳拳父爱令人动容。姬殷不婚不娶,声名狼藉,大小朝会没有一次御史不递折状告悯王行止不端、有伤斯文的。告姬殷的折子叠起来比屋还高,姬殷却是不痛不痒没有一丝收敛。
  姬殷尝了尝手边的茶粥,嫌茶不好,另唤了小茶童过来煮茶,又嘲讽道:“堂堂侯府,竟连好茶都没?你爹虽然废物一个,名与利都不曾挣下一点,季蔚明可不是池中鱼,他执事时,莫非侯府也不曾寸进?”
  季蔚琇笑道:“府中无好茶倒是慢待了悯王,再者,府上一府安逸荣华,全托圣上恩宠,既无建功之能,又哪有寸进之力。”
  姬殷挑起长眉,又扫了季蔚琇好几眼,摇头道:“我先前只道你是一个蠢物,现在方知,你蠢得不可救药。”
  季蔚琇只是笑笑,由他讥讽,没有还嘴的意思。
  姬殷嫌弃道:“季侯十指压针线,日夜为他人作嫁衣裳,只是,功成身退之时,不知可还有人记恩?我看你那俩侄儿肖母不肖父,心性不算上佳。你这般蠢物,别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里外不是人。”
  季蔚琇仍不在意,道:“侯府是我阿兄的。”
  姬殷击掌:“真是兄友弟恭,季蔚明就算早死,也算此生不虚。我那太子兄长夜间辗转,不知心中多少羡慕,大恨底下兄弟不似季侯这般蠢物。”
  季蔚琇无奈:“悯王慎言。”
  姬殷不以为意:“每每看季侯,我心中都头诧异莫明,蠢不自知者比比皆是,蠢而自知者,世有几人。季侯,不知你所思为何,所求为何?”
  季蔚琇又叹一口气:“我与悯王如水中鱼和空中鸟,纵是剖腹明心,又何解对方所求。”
  姬殷笑道:“无妨,季侯仔细说说,你这尾水中鱼是怎生作茧自缚的?不求尽解,只求半知。”
  季蔚琇知道和他夹杂不清,道:“悯王还是见见我的小客,细说线香一事才好。”
  姬殷往后一靠,整个人似瘫流在榻上:“说起来,我和季侯似无深交,不知怎得寻到我的头上,别是另有他意罢了。”
  季蔚琇直言道:“不瞒悯王,线香之利若能尽揽,背后之利非我所能,我本不愿涉及其中,只是我也不过芸芸众生一俗人,难免为金银所动,想着多少分上一杯羹。季家孤臣,悯王自安,寻上悯王不是理所当然。”
  姬殷偏了偏头:“季家?”他秀美的面上起了一丝促狭,一丝恶意,道,“季家不过区区侯府,季蔚明虽在我太子兄长和我皇帝老子心里有一亩半分之地,然人走茶凉,他既身去,再多的情义早也要淡去。何况,你兄长先忠我兄长,后见形势不对,又抽身而退,再拼死救驾,这这正正反反看似滴水不漏,有心人仔细一想,便知季蔚明打得什么算盘。”
  季蔚琇垂眸,温润如他,也染上一丝无奈孤凄。
  姬殷续道:“季蔚明也是煞费苦心,他保下侯府,又知道自己的儿子靠不住,将侯府尽数托给自己的蠢笨庶弟,而你,季蔚琇啊季蔚琇,内外操劳汲汲经营,再将侯府交还给侄子。偏偏你大嫂和侄儿,量你狼子野心。”
  姬殷沉声:“这样的侯府,也配与我姬殷为伍,不过,要是换作你季蔚琇,我倒觉得颇有可为之处。”
  季蔚琇一愣,道:“多谢悯王高看。”
  姬殷又懒洋洋道:“本王一向有爱美之心,男色更入我眼,季侯虽不算美人,却如晚凉轻风,蕴微阳而兼秋凉,当珍之藏之。”
  季蔚琇笑起来,道:“五王这是在调戏我?”
  姬殷哈哈一笑:“岂敢岂敢,我要调戏于你,我怕国夫人进宫找皇后告状。你这边事了,我再拜访国夫人。”
  季蔚琇收起笑,道:“娘亲这些时日几乎长居别院。”
  姬殷冷笑:“国夫人怕也是无奈,嫡子身去,儿媳长孙却是烂泥扶不上墙。”
  季蔚琇轻摇了下头,他阿姨染疾而亡,兄长身去,接二连三失去至亲,他娘亲眼见苍老,大有哀莫大于心死之态,也只在他婚事上心,偏他又三番四次推阻……时令事移,他大嫂原先也是秀美慧中女子,与他兄长琴瑟和鸣,不知怎的,改了样貌。
  真是只见桑田改,不知人心变啊。
  季长随早早侯在偏院外头,等得阿萁等人起身,忙进来教他们言行举止忌讳处,眼见四下无人,季长随偷声道:“大褶不差就行,五王虽有些……倒不重这些繁文缛节,也别自作聪明,那位看着和善,却也有些喜怒无常。”
  阿萁道:“长随,我头次见悯王,难保有不当之处……”
  季长随道:“放心,些许失礼五王有量,不会计较,回话别欺瞒便是。”想想又叮嘱,“也别掏了心窝子,那不叫本真,而是憨傻。”
  憨傻的施进思索半晌,心道:这季长随说话一正一反的,到底要怎样行事才不惹怒贵人?
  阿萁笑道:“多谢长随提点,我光脚的也不怕悯王这个穿鞋的。”
  季长随跌足,连连摇头:“粗俗粗俗,你一小娘子怎好说这等不雅的话,穿鞋光脚的。”
  阿萁吐了吐舌头闷笑。
  季长随训了阿萁,却又兜回来道:“非但不雅还大谬,小娘子的线香可是一本万利之法,自要有所主见。”
  阿萁福一礼,真心诚意谢过:“萁娘多谢长随提点。”
  季长随一抬头,道:“应当的,你们是我家侯爷坐上宾,休戚相关……”
  沈拓取笑:“长随这口舌多年来还是惹人厌烦。”
  季长随本想反唇相讥,看看时辰不早,哼一声,道:“不与沈郎君作口舌之争,我们快去自雨亭,莫让悯王与侯爷久等。”


第124章 几分其利
  阿萁短短十数年人生,从未见过生得比悯王姬殷还要好看、穿得比姬殷更加花枝招屏的人,一进自雨亭,袖口香风若有若无盈绕鼻间,金线织得飞鹤栩栩如生,眉如刀裁,目染桃花,顾盼之间真是万种风情流转,引得人心旌动摇。
  季长随眼看阿萁发傻,大急,偷偷拿指戳了她一记。阿萁回过神,双颊涨得通红,江石脸黑得快要滴出水来,这悯王生得不男不女,打扮也不男不女,小二娘竟还看傻了眼。
  姬殷眼尖,和风细雨般:“季长随,男女授受不清,你戳这位小娘子作甚?我要是她爹娘,非剁了你的双手喂狗不可。”
  季长随苦巴着脸就要请罪,姬殷却不再理他,笑问阿萁:“小娘子,怎这般看着我?”
  阿萁一惊之后,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她无比清晰地知晓:眼前之人能定人生死。自己若是一个不慎得罪人,谁知会招来什么灭顶之灾。想着她也不知悯王喜好,不如实话实说,轻声答道:“ 民女看悯王生得好看。”
  她这话大胆直白,江石捏了一把冷汗,只想着悯王要是发作,如何能拼死护着萁娘脱身。
  谁知那悯王听了这话,非但不生气,反倒面露得意之色,赞赏道:“小娘子质朴天然,眼光倒是不差。”
  他这般厚颜无耻,饶是季蔚琇都暗暗翻了个白眼,借着饮茶遮掩了过去。江石沈拓等人不约而同,均想:这悯王果不太靠谱。
  阿萁偷偷松了一口气,经这么一着,反倒把原先的怯怕之心去了七成。
  季蔚琇邀他几人坐下,略说了几句,便道:“闲话休絮,施小娘子,不如我们来谈谈线香之事。”
  阿萁取过备下的匣子,将里面的两种线香,并四样香味一一取出来,拈出一支拿火折点然,熄掉上面明火,随意往几上的小香炉里一插,道:“回悯王与季侯,我的线香无他,唯简便二字。”
  悯王等得香燃至半,遂知晓此香的妙处,如今佛前供的都是丸香,一炉香,日夜不断又能焚去多少?若是换成线香,做个大的香炉或是香槽,一次少说也能成插个上百支线香,一支香若是两刻内焚尽,一日能焚去多少?
  “小萁娘,线香本价几何?”悯王看着线香如同看着什么绝世美人,情深款款。
  阿萁被他亲密的语调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间,斟酌道:“端看香材名贵与否。”
  悯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又无所事事,吃喝玩乐风情雅事自也无一不精,香道虽非所长,却也粗通,抽出两种样从中折断,细细端详后,妙目轻睐,笑道:“甚妙,来来来,我们坐下详谈。”
  季蔚琇向阿萁等人使了一个眼色,反问道:“不如悯王意下如何?”
  悯王笑得轻佻,却问阿萁:“小萁娘是香主,少不得要听听小萁娘的主意。”
  阿萁一眨眼,也笑道:“民女全赖季侯赏识才得见悯王,民女想由季侯做主。”
  季长随站在季蔚琇身后,看阿萁的眼光慈爱非常,真是个知进退的小娘子。季蔚琇既揽下这事,自然也不会推辞,刚要开口,悯王将脸一沉,冷哼一声,与阿萁道:“听他做得什么主,你家季侯不大聪慧,尽干蠢事,听他做主还不如听本王做主。”
  季蔚琇温声道:“悯王,蠢钝如我,纵是吃亏也自认是福,才更宜议事。”
  悯王看他一眼,宽容有量道:“算了,也罢,季侯早早将人拘在府中,小萁娘先入为主,自是认你是好人,唉,须知人心叵测啊。”
  季蔚琇吃惊:“在悯王心中,莫非我品性堪忧?”
  悯王笑起来:“哈哈,算我失言,既如此,我也不与你们虚与委蛇。”
  季蔚琇道:“悯王只管说。”
  姬殷也真是不客气,狮子大张口,半倚着软榻道:“七三分就如何?”
  阿萁睁大眼,又偷偷看了眼言笑晏晏的悯王,几疑自己错听。连着季蔚琇端茶的手都抖了一抖,无奈道:“悯王,世间最难之事,莫过从无到有,七三……莫非是萁娘占其七,大王占其三?”
  姬殷一拂衣袖,笑道:“从无到有确实艰难,但从一到二,从二到四,从四到无数却是弹指之间。我对香道略有所知,这线香眼下自然稀奇,看透里头的门道,仿制却不难。届时,制香者人所的一支线香,纵能生财也是有限。线香在本王手中是聚宝盆,在你们手中却成不了如此宝物……”
  季蔚琇驳道:“纵使在我等手中成不了聚宝盆,可悯王也一无所得,七三,未免小气。”
  姬殷秀美的长眉轻扬,鄙夷:“小气?这线香在本王手中,再与天下千寺之中,言名皇家所供,民间不可仿制。季侯,还当本王小气?”
  季蔚琇忙垂睑敛去惊喜,不动声色道:“皇家所供?悯王想求圣上名旨?”
  姬殷蹙眉,幽幽长叹:“原来季侯也知其间的艰辛,小王这是拿身家性命去博。”
  季蔚琇笑着道:“也不尽然,线香有利,中间可抽过、住两税,岂不是也为国库锦上添花?圣上圣明烛照,说不得还有嘉奖。”
  姬殷斜了季蔚琇一眼,道:“季侯,线香若是在千寺中所售,铺陈之大非同小可,人手事务皆由小王所出,小萁娘袖手,就可白占三成利,美事一桩。”
  季蔚琇笑道:“白占?况且萁娘有才干,桃溪乃至州府的买卖可以试着打理。”
  姬殷微愣,看向阿萁:“小萁娘想要行商?”
  阿萁答道:“民女没甚所长,农家也没甚不许抛头露面的规矩,便想做些买卖,一来赚些家用,二来也长长见识。”
  姬殷一挥手,道:“无妨,桃溪州府一地的线香全交由小萁娘打理,我出力却不占利,如何?”
  季蔚琇略有讥讽:“悯王好生大方。”无影无踪的事,倒是应得爽快。
  姬殷雷打不动的脸皮,还抚掌道:“诸位若再异议,就这般议定如何?我遣了公匠来跟小萁娘学做线香。”
  季蔚琇端着茶盏:“□□分成。”
  姬殷眼皮一抖:“季侯好狠的心。”
  季蔚琇道:“□□公正合理。”
  姬殷道:“不好,依我之势,用我之力,我却只占六成,不太划算。”
  季蔚琇道:“只占六成?悯王吝啬人手,我侯府倒可以安排人操办线香一事,买地砌到办香坊,掌柜买卖人账务亦能寻得熟手。”
  姬殷轻哼:“你这侯府两头漏风,我看季侯康健欠佳,安养才是正理,少操心这些俗事。”
  阿萁与江石等人见他二人争执起来,面面相觑一番,颇有些无措。阿萁一咬牙,鼓气道:“民女斗胆,敬请悯王听民女一言,民女占利四成,一成为季侯所有,另一成为所沈伯父所有,余下二成,民女与江家阿兄对分。民女知晓线香得悯王相助才能化利为最,不过,民女厚颜,想为自己多争些好处。”
  季蔚琇、沈拓、江石都齐齐看向她。
  姬殷也有些吃惊,笑问:“小萁娘,你可知晓知道线香若是操办和当,一成利有多少数?”
  阿萁回道:“民女知道,国有百州,一州少说也是几十寺,一寺日入十两,总计为数万两,刨去人、本,少说也有万两纯利,一成利,年逾数十万两。”这还是往少里算,香火鼎盛的大寺何止十两之数。
  姬殷饶有兴致道:“原来你还真得知晓。”他起身走近阿萁,缓声诱哄道,“小萁娘,如此巨利你便这么拱手让人?不如这般,只你我合伙,沈家不过区区商家,季府不过区区侯爷,无人敢与你为难。”
  阿萁摇摇头:“人不知义,不记恩情,与畜牲无异,线香虽是民女所制,却是我江阿兄知其价,帮我探听市之所值,再有沈家主知后,非但没有生出占利之心,反倒千里迢迢为我引荐季侯,后有季侯为线香谋巨利,民女才得以见到悯王。此间,但凡有一环出错,民女都得不到线香之利。要是江阿兄看了线香,不知其利,或许焚后即罢,埋没山野小村,抑或阿兄有谋利之心,欺哄了民女,民女哪得其利?要是沈家主怀有私心,于我买香方,民女不但不以为恶,还当占了好处;要是季侯不仁,民女贫门农女,哪里有胆与侯门相对,不过吞了苦水灰溜溜地回村。”
  “线香出自民女之手,再入悯王之眼,层层机缘好意,民女不敢辜负。”
  姬殷看了阿萁良久,见她没有退缩之意,深思良久,才悻悻道:“罢,小王便占六成利,省得小王成了逐利小人。”
  季蔚琇击掌:“大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如寻个文吏写下文书,刻了印章,敲上合同。”
  姬殷道:“可。”
  季蔚琇见他应允,知他不会反悔这才与阿萁道:“萁娘,我虽有心分上一杯羹,只是,我不过说几句话,当不得一成利。”
  沈拓也朗声笑道:“沈某何尝有功,也当不得一成利。”
  江石更加不要,道:“萁娘,季侯与沈家主当得一成利,我两手一摊,岂能要利?”
  阿萁起身向几人一揖,笑道:“季侯、沈家主、江阿兄,这些都是应当的。”
  他们一方硬要给,另一方硬是不受,姬殷实看不过去,道:“扭捏造势,既给就收着,你们一个当地富商,一个侯府,多护着她便可当作偿还。”
  江石却是始终不肯,阿萁只得退一半,要与半成利,江石仍不肯,还是施进发话要他收下,江石不敢得罪老丈人,这才应下。
  姬殷似被他们几人刺痛双目,道:“文书需详写细商,季侯想来信我不过,你我各出一名文书,让他们拟好再来参详。小王明日再来。”
  季蔚琇微笑恭送:“明日敬侯悯王大驾。”
  姬殷又道:“交待你家那个文书,你的那成利为你季蔚琇所得,而非季侯府。”他也不管季蔚琇应对,扬长而去,在亭外两个宫人与几个隐在暗处现身的护卫簇拥下,扬长而去。


第125章 雀为赢家
  隔日,悯王带了文书过来共商细处。
  阿萁与沈拓、江石这方,仍由季蔚琇出面商谈。悯王看似自在饮茶休憩,两手一摊万事不管,那文书却是个精细的。既是共举一事,利得其分,其力也需共承,虽悯王得六成利,然而,请旨、办坊、出各样人手,样样皆须心血,店铺掌柜尚有日俸可领,何况悯王?
  季蔚琇哭笑不得,他以前知道悯王有些不拘小节,就是没想到他这般不拘小节,丝毫不在意亲王的体面。文书恭声道:“非关大王,只关合同契书之详细公正,以防日后生变,有据可依。”
  季蔚琇点了点头,道:“也罢。”又问阿萁等人意见。
  阿萁道:“这是应当,悯王确实出力再多,没得白做活计。”
  姬殷再厚的脸皮都有些发红,自己明明是风光霁月的神仙人物,怎好似成了逐利不惜死的小人,不过,无妨,他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季长随却没撑住,偷偷背转身暗笑几声。
  季蔚琇又提,一旬清账,其间公账之中所得,不可私取,半年诸人再聚头盘算分账。
  桃溪及宜州另外二县一带不入公账,阿萁自负盈亏。季蔚琇像是无意之中提及似得道:“万事开头难,萁娘手上无可用之人到底有些不便,悯王,不如你我各赠三人给萁娘。”
  姬殷大方应下。
  季蔚琇不等阿萁推辞又道:“你将身契持好,他们若生异心,发卖了便是。”转头对沈拓道,“沈家主再帮衬一番。”
  沈拓笑道:“季侯就算不吩咐,我也不会置之不理。”
  季蔚琇想了想,与姬殷道:“再让萁娘预领五千两银,请人办香坊砌屋,皆离不开银两。”
  阿萁不由忐忑紧张,迟疑道:“这这……我预支五千两银,可……可……可万一亏……”
  姬殷笑道:“本王出手怎会亏损?”
  谨慎如季蔚琇也觉阿萁担心过度,安抚道:“线香香方就值千金,你大胆收下便是。”
  阿萁不再一扭捏,大胆收下。
  姬殷看书契拟得八九不离十,拾起绢纸,吹了口香风,看了几眼大为满意,又看了看底下奉上的印章,在空处敲了一记,曲起笋白的指,轻弹了一记,笑道:“书契合同每人各持一份,本王想请我姊夫过来做个见证人,由他再保管一份,季侯,你意下如何?”
  季蔚琇道:“楼将军的为人,再无人相疑的。”
  姬殷眼见事要成,大为欣喜,道:“文契我是再无异议,你们再细看,若是同意就此敲定。”他伸个懒腰,“多日辛劳,本王去看看剑舞松快松快。”
  阿萁看他真个好似一脸疲惫,腹诽:辛劳在何处?
  姬殷来去如风,带着人浩浩荡荡来,又带着人热热闹闹去,阿萁几人除了恭送,哪敢多话。却不知,姬殷才出季侯府没多久,瘫在车上昏昏欲睡,马车一顿,停了下来。长伴姬殷身边的王内侍眉一皱,压着怒火轻喝:“你们是怎么驾车的,惊着大王。”
  只听外面一人平声道:“小的拜见悯王,圣上有召。”
  姬殷睁开眼,神色莫明,嘀咕道:“老头定又要寻我错处。”
  王内侍大急,怕宫中来人耳尖听到他的抱怨,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示意姬殷静声,姬殷没好气地道:“本王不过实话实说,从来不好的找到我头上,好的我从来没份。”
  车外胡太监笑呵呵催道:“请悯王早些起程,免得圣上久等。”
  姬殷轻哼一声,沉着一张脸随胡太监进宫。王内侍从车中钻出来,有心想打听打听圣上何事召请自家大王,奈何姬殷脾性古怪孤拐,素来不许底下人巴结圣上身边亲信的,只得强按下乱跳不已的一颗老心。
  姬殷一进宫便见他爹大兴的皇帝姬景元,背着手立在书案前写字,免了请安,唤他上前:“五郎,来来,看看阿爹这几个字写得如何?”
  姬殷起身,探头一看,心下悲叹:好生丑的几个字。再看姬景元颇为自得的脸……诚实如他,偏偏说不得真话,真是憋煞他也:“不错不错,颇有元祖之风。”
  姬景元执笔的手一顿,笑道:“我看你皮又发痒,想要讨顿打。”
  一旁胡太监缩着身,恨不得缩成一小团。本朝元祖土匪出身,大字都不识得一箩筐,造反……不,起义途中好不容易读了几本书,那也是诗词歌赋半点不通的,哪怕夺了江山坐了龙椅定了天下,还是毫无文采,群臣递的奏折一律粗俗直白的大白话,骈四俪六半懂不懂,活似睁眼瞎。那手字,更是令人掩目,丑得别具一格,元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大老粗,后宫妃子尽挑着才女选,诗情画意那玩意自己不能也不要紧的嘛,子孙总会比自己强一点。
  姬殷浑身是胆,笑嘻嘻道:“爹爹是嫌元祖他老人家的字不好?”
  姬景元小指一弹,瞄眼书案上的砚台,有心想拍到自己儿子的脸上去,造了什么孽才生了这么一个祸害:“油嘴滑舌。”
  姬殷两手都准备抱头鼠蹿,没曾想姬景元竟然还是这般和颜悦色,当下更加戒备,立马矮身往地上一跪:“儿子无状狂悖,求阿爹恕罪。”
  姬景元笑着将他搀起来,大不赞同:“你我父子,又不是前朝,行什么大礼,你母妃见了非得念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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