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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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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母皇不喜欢璋儿,”软嫩的嗓音里又漫起凄楚委屈,“是因为璋儿比哥哥笨?”
李凤宁微怔。
她低头时正好对上李璋抬头看她,看着那双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又泛起泪光。
“母皇没有不喜欢璋儿。”李凤宁下意识就否认。
“母皇会抱大哥,抱哥哥,抱妹妹,但是母皇一直都不抱我。”快四岁的小孩立刻拿出一堆例证,满眼对于她企图蒙混过关的指斥。
小二和小三虽然一父同胞,却并不一样。
小二活泼外向,嘴甜爱撒娇。而小三自打出生起体格就弱了一圈,做很多事情反应都慢半拍。这兄妹两同时在场的时候,大约任谁都会多注意小二一点。而他们上头一个染露双腿有疾,下头一个妹妹漂亮聪敏,小三又成了最不受关注的那个。
“你和你哥小时候睡一张床,你哥把脚搁你脸上,我帮你拿开你知道你干了什么?”李凤宁说,“你哭给我看。”
李璋一呆,“诶……”
“我一抱你,你哭得更大声。”
李璋才因为停止哭泣而渐渐白嫩起来的脸,顿时又慢慢涨红起来。
“但是母皇也没有对着璋儿笑啊……”李璋像是想相信,但是又迟疑着把另外一个疑惑说了出来。
而这回,李凤宁却是结结实实地一愣。
她……
没有对着女儿笑过?
李凤宁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何止是没有对着李璋笑。
她甚至都记不清上一回她开心大笑,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日日忙乱的朝政,连绵不绝的天灾,蠢蠢欲动的草原,野心勃勃的朝臣,一样又一样堆叠起来或许她的确是有理由成天阴沉个脸。
但是有理由,却不等于应该。
“对不起,是母皇不好。”李凤宁低头,在李璋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朝廷的事情忙来忙去,就把我们家最重要的璋儿给忽略了。”
四岁的娃儿皮肤真是不错。
再亲一口。
“母皇会对璋儿笑?”
“母皇要是再忘了,璋儿来提醒母皇就好了。”
“母皇……会抱璋儿?”
“现在不就抱着嘛。今天再多抱一会?”
“好……”






第332章 凤后思归宁
脑后突突地跳痛着……
凤未竟皱着眉头,努力不想□□出声。
身下也不是他的床,他喜欢棉布的柔软。绸缎太凉滑了……
睡不着,但是,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清容?”一片静谧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父后说你看着很累。”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
他头好痛。
凤未竟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朝那人声音的方向凑近过去。
“别乱动。”那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下一瞬间被子被人掀开,凉风钻进来的同时有人躺到了他的身边。
凤未竟眉头一松,手伸过去,但是下一刻又皱紧起来。
为什么穿着外衣。
手下摸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绣纹,密密麻麻的几乎没有什么平滑的地方。
为什么还穿着?
凤未竟难得生出一股恼意来,那一瞬间恼意竟然盖过了头痛。
跟那个人就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到他床上居然外衣都不脱。
“别扯了,我自己脱我自己脱。”
一阵悉索之后,她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这回,没有讨厌的衣服了。
凤未竟不自觉地松开眉头。
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传来的瞬间,疲惫愈发浓密粘稠起来。
她抱着他,手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放心睡,我陪着你。天塌了我也不走,所以,清容你放心睡。”
燕州歉收了,豫州决堤了,草原盖大房子了,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能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但是这回……
她说,天塌了也不走呢……
一点朦胧的笑意还没有成型,凤未竟就彻底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里。
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好久。
凤未竟醒了过来。
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
他忍不住蹭了蹭。前头一直贴着还不觉得,这一动便立刻发觉贴着他腿的绝不是什么垫子。充满弹性的肌肤,一直源源不断地将温暖传递到他身上。
他这是……
“醒了?”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凤未竟眨眼,愣愣地抬头,却见他的妻主半倚半靠在枕头上。她手倒是还套在袖子里,可是前襟大敞,整个肩胸都露在外头。
榻边立着一排高脚灯,铜制的灯挡保证了她拿着奏折的手始终在一片明亮之中,又让其他地方昏暗一片。
于是,那种习惯性的沮丧又浓烈起来。
他帮不了她。
他本来想陪凤太后午膳,结果因为昨天晚上睡迟了脸色不好,被连氏赶来休息。他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既然已经点灯,大抵总是天黑了的。
所以他不仅帮不了她,还只会侵占她的时间,消耗她的精力。
“昨天小三躲在度闲榭外头偷看我,我就说了她一句‘穿那么少’,她起码哭了有一刻钟的功夫。”李凤宁抬起他的下巴,“她说我不喜欢她,还说我从来不对她笑。”
小三那孩子……
虽然那两个孩子出生时,凤太后连氏特意嘱咐过他不用勉强自己去喜欢,可凤未竟到底是占了嫡父的身份,总不好当那两个孩子不存在,时不时地要问一问。但是现下仔细回想起来,小二还熟悉些,小三却只能想到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样子。
凤未竟顿时不安起来。
说到底,儿子是要嫁出去的。小二如今又是长女,把她撂在一边算什么?
“看她那样还不觉得,”凤未竟浑然不觉李凤宁一双眼睛几乎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此时抬眼却对上满眼的愧疚,“原来我真的忽略你们了。”
凤未竟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成亲的时候,你还知道来书房拉我回去。”李凤宁眉头压低,“但是我们搬进宫到现在,你却一次都没有主动去过我那里。”她表情里漏出太过明显的不安,甚至连声音都压低了,“清容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凤未竟微微瞠目,下一瞬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那个谁在她那里一住二十天的时候,他有一点生气。
明知道她忙,忙得焦头烂额昏天黑地,但是她如果连着几天不来见他,他也会有一点生气的。
“一点”加“一点”,虽然有时候会变成不止“一点”,却每一次都会在看见她的瞬间消散殆尽。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只会答:“有一点。”
“对不起。”她伸手再度把他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好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
他顺势再度伏回之前的那个位置,只是这回将脸枕在她的锁骨上,然后用被子把她一起包裹进去。
被子底下,手不安分地伸进她的衣服里,抚触着不知道为什么永远比他温暖的皮肤。
“小二可以养得野一点,小三却是个女孩。”李凤宁在他耳边轻轻絮语,“我在想叫小三隔一阵就到我那里住几天。”
“嗯。”凤未竟细细地感受着手上的触感,甚至没放多少心思在她的话上。
别看凤太后连氏在凤未竟面前像是并不满意随儿的样子,实则宫务上却十分放心他。不止内侍省所有的营生全部交到他手里,便是连氏的嫁妆铺子也一并交了过去。凤未竟于这上头不十分懂的,只知道现在为止还没人在这上头说过随儿一句不好,就可见一斑的了。
但是这孩子真是被李凤宁把性子给养得野了,明明已经做了父亲,他却能成天忙进忙出,两个孩子还是在连氏和他面前的时间更多些。
“小二那里,清容你要是得闲……”李凤宁的声音停顿了下,说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多看看他。”
凤未竟讶然间抬头睁眼,虽然在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李凤宁的脸颊,“我是没什么。”小二和小三也没少到他身边待着,“不怕随儿生气吗?”
如今谁不知道宫中范贵君面上瞧着软绵绵的,其实手下毫不容情?
李凤宁登基之后,外头想着怎么收拢分化驲落人,政令一条条地下去,瞎子都能看出她的苦心来。银阙宫更加不是个什么草原王子自说自话就能住的。宫里谁都能看出一个“盛宠”来,偏范随居然一声不吭就下了死手。
所以凤未竟多看顾些孩子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怕随儿真要恼起来,只是让李凤宁左右为难而已。
“那个……那个是我太忘形了。”李凤宁的声音里透出尴尬,“随儿他自小被我纵得再野,大面上规矩还是不错的。”
他的妻主这是在说……
因为随儿占着理,所以违逆她的意思也是可以的?
凤未竟眨了下眼。
怪不得随儿敢这么做。
也怪不得……
那个谁敢在她登基当日等在银阙宫内,又在那之后乖乖地迁出来,并且在直到今日的两年半时光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宫里生活着。
所以说,只有他一个人不明白吗?
突然之间,凤未竟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清容?”许是他半晌不说话,李凤宁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他一声。
所以宠爱能让她不顾规矩,而占着道理就可以让她退步,那么……
“陛下可听过民间有个规矩叫‘三朝回门’?”凤未竟心跳微微加快。
那么,他为什么要拘泥着凤后的身份,处处为大局着想?
这回,换李凤宁怔愣了会,“清容,你是说……”
“我嫁给陛下将有四年,”凤未竟因为紧张而压低声音,“陛下何时伴我归宁?”他甚至都不想眨眼,只怕错过她最细微的表情。
而李凤宁却只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会。
“等天气暖和些吧?”她道,“四月,或者五月。”
居然……
真是一点迟疑和推脱都没有。
在淡淡的喜悦之后,星星点点的遗憾弥散开来。
他这两年到底在做什么?
亏得他曾经去过殷家,却只是将外头听来的规矩生搬硬套到自家里。
“清容?”李凤宁眼眸中带着些赔小心的意思,“咱们要出去,总得给下头预备的时间,不能太匆忙了。”
凤未竟摇摇头,然后对着她一笑,“谢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唔,宫斗or宅斗在一般意义上,是主角为了抢男人/活下去/争资源跟别人斗。看着自己的后宫斗……会比较糟心。我难得也亲妈一回,就不为难我家小十了。
所以说,宫斗类情节就是过一过,接下来都不会有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排个宫斗战斗能力表的话……
第一位,肯定是梓言。
但是他已经自请出局,不玩了。他但凡不是有个那种无解死局的出身,随随便便就能搞得一片乌烟瘴气。
第二位,多西珲。他比梓言只差在对赤月后宅文化不了解,经验值积满绝对无敌。
第三位,范随。谁惹到他头上,他都敢一巴掌抽回去。不过他的心不在后院,所以他不会主动挑事。
第四位,凤未竟。这个就是俗称的战五渣,人家欺上门来他能反应得过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击。不过他有一道免死金牌:身体差。气他一下搞不好就三长两短,就算多西珲也要先掂量一下是不是承受得起那个后果。
至于战斗力最强的隐藏Boss凤太后连氏么,他其实在后宫的立场是不固定的。
从他个人角度来说他是喜欢凤未竟的,但是说到底在他心里谁都不会比李凤宁重要。现在他会站在凤未竟身边,但是过个十年,在多西珲有女儿但是凤未竟还是无所出的话,即使是多西珲挑事,他也只会“大局为重”,不一定会站在凤未竟这边的。





第333章 鸾仪又生事
“那是要叫朕一声舅母的孩子!”李凤宁怒不可遏的声音在书房内回响,“李鸾仪她怎么敢!”
宋沃半垂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只在感觉到周围有目光扫到她身上的时候才张口来了句毫无任何意义的“陛下息怒”。
“魏,魏王府大小姐说是监生对她不敬,冲撞……”
大小姐三个字甫入耳的时候,宋沃便心下暗觉不好。
果不其然,即便李凤宁之前还能有点“息怒”的可能,如今也只会更加生气。
“冲撞?亏她居然敢把那种浑话说出口!”李凤宁完全没有放低音量,“人家正正经经的国子监生,不比她个人憎狗嫌的混账要强?”
人憎狗嫌什么的……
她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如果不是现下场合不对,她还真是想附和两句。只是在她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已经满头冷汗两股战战的宗正,还有那个面色铁青的魏王,到底还是决定尽一尽朝臣的职责。
“陛下,”宋沃抬头,等李凤宁看向她之后才慢慢道,“鸾仪小姐到底是姓李的,总是宗室贵女。”
一个“到底”一个“总是”,宋沃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也所以在收到宗正向她投来感激眼神的同时,也看见魏王也朝她怒目而视。
这位在李正芳告老之后由少卿升任宗正寺卿的沈褀,并不能算是个有才能的人。奈何姓李的那群祖宗,虽然没几个能赖成李鸾仪那样却也不遑多让。沈褀要是撂挑子不干了,现下这屋里所有人都要头疼。
所以宗正是很有必要帮一帮的。
而魏王就无所谓了。所以宋沃在对着沈褀微微点头之后,就只当自己没看见魏王的表情,把目光再度投向别处。
这一转,她恰好看见李凤宁。
在魏王看着宋沃的时候,她正好也看着魏王。那一瞬间的表情……
她的确是在生气,但是却丝毫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严重?
宋沃若无其事地转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从入仕至今三十余年,宋沃一共侍奉过三位皇帝。在她得到御前奏对的资格时,李昱已经在位了十余年,所以她在宋沃的印象里从来就是天威难测,叫人不敢逼视。李贤虽然温厚好接近许多,毕竟二十多年的太女也不是白做的,指点江山从来都是举重若轻。
但是李凤宁……
其实在她继位之初,宋沃十分担心。
几乎可以说是从小无母无父的她,要如何面对朝廷和重务?
宋沃不想这个好不容易才脱颖而出的新帝,被名为“赤月”的这个重担压垮了。
“臣在外城寻了医馆的大夫到国子监与几位受伤学子看诊,店家也使人安抚好了。只……”沈宗正话说到一半只能停下来。她本来似乎想瞟一眼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的魏王,硬生生止住了,在一阵长到过分的停顿后陡然冲口而出,“祸首如何处置,请陛下明示!”
“罢了。”李凤宁挥挥手,声音带上一点筋疲力尽的嘶哑,“她也不是第一回闯祸。朕就算能打她一顿,也不过是白丢一回皇家的脸面。”
魏王李端似乎有点愕然,而沈褀更是一副惭愧不已的样子。
宋沃无论怎么仔细看,也没能发现一点点虚假的痕迹。
这本来就是事实。
李鸾仪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京内横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人出面收拾她,难道谁还怕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宗亲,掰扯上来伤的是皇家颜面而已。
但这句谁说都正常的话,从李凤宁嘴里说出来却有点不同寻常。
大街上掌掴李鸾仪,摆明态度护着当街暴打李鸾仪的时氏,难道姐妹阋墙这种名声就很好听吗?李凤宁她从来就不是个为了“皇家颜面”可以忍气吞声的人。
也所以,她其实是……
宋沃仔细打量着李凤宁,希望从蛛丝马迹里判断出赤月之主真实的想法。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凤宁仿佛知道她在打量她似的,突然之间朝她看了一眼,那目光里仿佛含着什么深意。
宋沃心里一动。
“但此风不可长。”甚至在宋沃想清楚那个眼神的意义之前,她下意识就开口,“酒楼争座小事,却几乎伤及性命,只怕于普通百姓都是心里难平,何况识文断字的国子监生。若朝廷毫无惩戒,只怕会引起学子哗变。”
沈褀一听,愈发愁眉苦脸了。
“也是……”李凤宁皱了下眉,“总得给个说法。”她略一顿,“不如就叫她们读书?”
读书?
宋沃结结实实一愣。
怎么扯到读书上头了?
对待朝中大臣,若是下令“闭门读书”也算是很严重的申饬了。只是那群镇日只知道斗鸡走狗的纨绔,即便把这圣旨下了,她们能乖乖留在家里读书?
“只是读书,只怕难以令人信服。”宋沃当即把疑虑说了出来。
“那就先考一考。”李凤宁接的极顺溜,“也不用背那些难的,寻常的礼义廉耻、宗法嫡庶总要塞点进脑子里。”
屋内谁都当她是想要接着读书把那群不事生产的纨绔禁足,起码消停一阵,谁想她话锋一转竟然说起这个。这话虽听着就是讥刺,实际上却没人能说她错。
宋沃看着李凤宁。
她这话头转得,实在是不像刚刚才想到的。
所以……
难道她之前故意表现得那么生气,其实也是为了这个做铺垫?
“魏王以为如何?”李凤宁突然就点起了名。
李端虽黑着脸,到底没有舌灿莲花的本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陛下说得有理。”
“既然魏王都说有理,”李凤宁突然就表情一松,“那宗室考课一事就交给魏王了。”
不止是李端,就连宋沃也是微微一怔。她看了眼一脸茫然之后随即脸色更加阴沉,仿佛随时会电闪雷鸣的人,心下突然多了点同情。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宋沃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李凤宁的打算。
自她登基后,李端就没离开过安阳。宋沃不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监督李凤宁呢,还是根本放心不下李凤宁才留下来,但是她的存在显然在各方面都对李凤宁带来非常大的压力。
生母,真不是一个刻意轻易忽略过去的存在。
而对于连中书令乔海都能罢免的李凤宁,宋沃觉得她在被迫授予李端兵部尚书一职时就开始想办法把她挪走。而今天,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宋沃看着显然也已经明白过来的李端。
不过话又说回来,让李端出面考核宗室贵女却是个极合适的人选。辈分高爵位高,加上性子古板人缘极差,也不会做出什么偏枉私纵的事来。沈祺没法像李正芳那样称职也有些她少了一个宗室长辈身份的原因,如今由李端出面扮黑脸,倒是正合适。
“臣……遵旨。”挨了半天,终于还是不得不应承下来的魏王终于还是开了口。
李凤宁表情一松,“至于朕那个内甥女,就由朕与凤后去道个谦就是了。”
她的语声里,有着一股莫名的轻快。
虽然刚才那句话里,有什么……
慢着。
她刚才说的是……“去道个歉”?
被打的那个姓凤,乃是凤怀庸的嫡长女。
凤家可是在豫州!
难道她是想……






第334章 河上行凤舸
她知道如何与“母亲”相处,但却每每在面对李端时败下阵来。
李凤宁眼眸微垂,迎着河面上带着湿气和寒意的风深吸了口气。
崇拜与孺慕之类再正常不过的感情,似乎只在她七岁离宫之后出现过那么一阵子,随即就变成了满心的愤懑。
她睁开眼睛,从最高的甲板上向下俯瞰。凤舸一路向南,正是李凤宁为许下的“陪凤后归宁”而践诺。此船分三层,每层都比下面要小上一半,因掌舵划桨一刻都缺不得人,所以李凤宁能看见宽大的甲板上一片繁忙景象。
她与李端像正常母女那样的相处实在少之又少。除了科考前夜在她父君卧房那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之外,无论她怎么想都实在想不起来任何其他的了。
而她的登基,则彻底毁了她们之间最后一点的亲情。
李凤宁再度闭上眼睛,虽然河道上渐渐强劲起来的风令其中的寒意更加明显,却无论如何也吹不散她心中的沉郁。
“谨安。”
然后,伴随着轻软的天籁,温暖却纤细的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触她的指尖。她知道她只要略略张开手掌就能握住那只手,但是这回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反身张开双臂,把凑近她身边的那个人搂进怀里,再把鼻子贴到他的脖颈处,深深吸一口带着药香的温暖气息之后再把整张脸都卖进去。
那人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自己,“谨安……”然后声音里透出微微的尴尬。
夫者,扶也。
她想要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该扶着她。不过她夫君是个端正的人,想必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做不出什么亲昵的事,那就换她来好了。
横竖她没脸没皮惯了。
只是这么想着,李凤宁反而更加用力搂紧养了几年还是丰腴不起来的腰。
“陛下如此仓皇出京,”那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也不见她松手之后,只能顺了她的意,“是因为对魏王做了亏心事?”
到底妇夫四年,这人声音里的揶揄李凤宁还是能听出来的。
乍听着是有点意外,但是细究下去……
凤未竟再内敛,到底是年轻夫郎。如今才一出京便将情绪如此外露,愈发衬得之前在宫里过于平寂压抑了。一想到他受的冷落,便不由想起嚎啕大哭的女儿,再想起她如今这回匆忙出京,竟真是多多少少有一点躲避李端的意思,一时间更添许多烦恼懊丧,情绪愈加不好了。
“区区一介亲王,”她不由微恼,“我用得着避忌她?”
“那你在这三年里死命压着自己的脾气,天天像个初进学堂的蒙童一样,又是因为谁?”她的夫君显然容不得她嘴硬。
李凤宁一口噎住,陡然提起的气势梗在喉咙口,吞不下吐不出的,竟是瞠目了好半晌才想起该怎么回话。“那你也由着我?”她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了埋怨,“以前大姐姐要是忙得太过,父后会生气的。”她迁怒得毫无顾忌,“你都不心疼我。”
“虽然煎熬了两三年,到底是挣了个好开头。”却听那人忍不住笑道,“如今那班老大人在陛下面前不是都乖乖顺顺?就连这回陛下说要南巡,竟也没几个拦的。”
李凤宁想起这两年辛苦,不止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倒生出一种不堪回首的沉重来。
登了基,才发现她竟然有个致命的短处。
她与朝臣不亲。
殷家那头因为发迹不久,交好的多是寒士清流,一时也顶不上大用。本该带着她四下结交的母亲常年不在安阳,而顶了教养之责的李贤又因为身为太女,叫李凤宁自小不敢与朝臣交接过密。以至于等她长大成人,愿意亲近跟从她的人竟寥寥无几。
每逢颁布政令,李凤宁尤为艰难。
如果她不想在一片反对的声浪里刚愎自用,便要花功夫先把领头的那几个一一说服。
可那些,至少也是母姨辈的人。本来立于大朝上就不会蠢,何况还比她多吃了二十年的米粮。所以李凤宁每每为了说服那些重臣总是殚精竭虑费尽功夫,什么彻夜翻看过往旧例实在稀松平常。连素来八风不动的礼部尚书卢志文也劝过她要“保重身体”就可见一斑了。
“清容,我好累。”她缓缓舒了口浊气,把脸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
凤未竟抬手将她整个脑袋全部抱住,语声柔软,“累了就歇一歇。”
歇一歇啊……
听上去竟是个如此诱人的词。
可即便是她打着“陪凤后归宁”的名义,实在也是有政事上的考量。
豫州这里其实不算太冷也不会太热,水源也能说是丰沛,却不知为什么总是收不上税银来。到底也是一地民生大计,李凤宁念着亲眼看一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再有如今朝中世家鼎力,虽说个个历史悠久,到底尾大不掉。想要破局必然要另辟蹊径,既然她夫君姓凤,李凤宁打着凤氏的主意也很久了。凤氏家学里,有学问的人可是成箩成筐的……
“才说累的,”许是因为她眼神有点飘远,凤未竟拉了拉她,“又想什么呢?”
李凤宁十分不好意思,才反省过自己忽略家人,转头人都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能满脑子政事,也真是连她自己都无语了。她假咳一声,“这回到了凤家,东西多赏些下去无妨。官位的话,六品以下也尽可以随便赏。”
凤未竟闻言微怔之后突然浅浅一笑,“前一句奢费,后一句干政,陛下这是想养个人人喊打的凤后出来?”
“你赏得越多,那些人越安心呢。”李凤宁微顿,然后长叹一声,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到底不舍得把那些弯弯绕绕说给他听,“你别管那些,只顾着怎么舒心怎么来就是。”
“你……”凤未竟眉尖微蹙,目光闪动,表情看着又像是感动又像是恼了。他看着她好一会,“那,陛下应我一件事?”
“你说。”李凤宁眨眨眼。
“到邵边之后,”凤未竟微顿,仿佛有些赧然,声音也轻了几分,“陪我回家住?”
李凤宁瞧着他满眼的期待,好不容易才把那声几乎脱口而出的“安阳才是你家”止住,“好。”
凤未竟唇角微抿,虽然还不至于称之为笑,眉眼之间却一片柔软。
于是无端端地,叫李凤宁想起初遇的时候。
那一片染尽天地的艳色里,唯独只有他这一抹白色。她的清容,有一颗自由的心。
但是他幼年时被破败的身体束缚在凤家,成亲之后又被她困在虽然更加宽大却依旧脱不出“牢笼”的皇宫里。
嫁给她,委屈他了。
“天气好的话,咱们换身衣服到岸上走走?”李凤宁不由得心疼,“带几个人也只叫她们远远跟着,不许靠近。”
凤未竟显然是足足地一怔。随即,仿佛是瞬间入春,他嫣然轻笑。
“好。”






第335章 安堰江边游
从安阳前往邵边大约是一千余里地,走陆路的话大约在十七八日可到。只是一来山路颠簸大队人马通行不便,二来也是怕走得太辛苦凤未竟受不住,所以李凤宁取了水道稍微绕些远路。
凤舸从安阳出发,一路沿着安洛河向南行驶。
安洛河原是前朝为了沟通渭河与洛川开掘的运河。既然本就是为了方便,自然就没有选在人烟荒僻处的道理。来往船只多了,不仅会让原来的村落变得繁华,自然也会蕴生出新的市镇。
比如,百年前还是一片空河滩的安堰镇,如今辖下已有千余户居住。
虽然是李凤宁自己说的陪凤未竟下船走走,此后几日她到底还是被每天快马送来的奏折留在了凤舸上。眼见着再一两日就要登岸换车了,乍然发现自己就快失信的皇帝便下令在安堰多留一天。
初春二月,虽然安堰在安阳的南边到底是三面贴水,前头还觉得日光下头淡淡暖意,风一刮起来立时就添上几分阴森的寒意。
凤未竟拉了拉自己身上夹棉的新直裾,因为太久没穿竟生出了点怀念的感觉。
对,只是“怀念”,而没有“意外”。
他抬头看了眼走在他身侧的人。
宫侍再大胆,也不敢私自给他准备这种“不合规矩”的衣裳,显见是李凤宁早早地就吩咐下头预备好了的。
凤未竟低头。
他没能与李凤宁肩并肩同行而是隔了一步远,是因为她把李璋带了出来。
个头才到李凤宁腰这里的孩子小脸圆圆的,也不知道是谁灌输的念头,自打离宫之后就一直企图用绷着脸来表现她的稳重。只是四岁的孩子到底没法掩饰自己的心情,那双黑黑的大眼睛里时不时会闪现太过明显的好奇。一如现在,即使她很努力地跟在李凤宁身边,却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偶然一抬头与凤未竟视线对上,李璋顿时小脸一红,然后偷偷抬眼偷瞄李凤宁,见她仿佛没发现似的才松了口气。
凤未竟不由莞尔。
宫里四个孩子,他其实与小二李珪更亲近些,但这回她却独独带了小三出门。寻常大约只会朝教养女儿那里想,但是凤未竟却知道不是的。
她是想让女儿与他这个嫡父更亲近一些。
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生养一个孩子。
凤未竟目光上移,看着那个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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