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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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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怀庸默然。
这个,就连她在豫州都听说了。
当时整个凤家都一片压抑,差点都要叫她家小弟和离了。
“于治世有利,就于百姓有益。”李凤宁对着凤怀庸咧嘴,笑得隐隐有点邪气,“只是做皇帝的太过通达,如坐针毡的只怕非常不少。所以我想,”李凤宁笑容中的邪肆褪去,慢慢温暖清澈起来,“把这件事交给清容来做。”她转头看向一直保持安静的凤未竟。
“……我?”显然也是第一回听说的凤未竟,与凤怀庸一样愕然,“谨安你……”他咬了下唇,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和不敢置信,“认真的?”
“我的夫君哪里该是困于后院的寻常男人?”李凤宁却只弯着唇,“为妻若能登临天下,夫君就该万世流芳。百年千年之后,世人提起你就想到我,提起我就说到你,不比生几个孩子出来强些?”
“唰”一下,微微瞠目的凤未竟一下子面红过耳,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未竟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她能走到如今这个份上自然不会简单,只是凤怀庸没想到她这个弟妹竟如此心怀天下,几句话竟说得她也心向往之,不止意动简直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开始着手修编。
“那,资助凤氏,又从何说起?”只是凤怀庸好歹痴长十几岁,再假咳一回,已经把情绪压了回去。
“外头人家听说男人都爱把妻家的东西朝自己娘家搬?”李凤宁笑眯眯地说,“至于大姐舍不舍得清容一个人扛偌大责任,也由不得我不是?”
这是顾及凤家的立场?
若真由她家小弟主理,凤氏在修书上出一份力,瞧着也与为官不太相关。
传闻这位乐意护着自己人,果然是不假。
罢罢罢。
“谨安的好意,”凤怀庸唇角含笑,“凤氏愧受了。”
第322章 登基成帝日
原来……
衮冕也不是很重嘛。
“……帝登朝——”仪官大声传令,“百——官——跪——迎——”
打从能走路起,新年大朝贺与太庙祭祖就有她的一席之地。那时候瞧着姨母脑袋上顶那么大个东西,就替她觉得累。
不过,冕旒的确十分惹厌。
前后一共二十四条彩线,每根彩线上串着五块象征五行四方的宝石,此物称为“冕旒”。就跟门帘似的东西自然只要稍有动静就会开始晃荡,互相撞击之后发出一片“不庄重”的脆响。前些日子礼部仪官耐着十分性子再再同她解释半天,接下来还是练习了几天才终于瞧见仪官点头。
李凤宁隔着冕旒朝前看去,只看见两个同她一样一步一挪的背影,而眼角余光扫向两边时,又只见一片跪伏在地上的身影。
就算只见过几面的人,李凤宁都能从背影里里认出好些来,何况是立于大朝之上的臣子?只是当这些人跪伏在地上,看起来就只剩下一个个圆滚滚的背脊时,李凤宁就算有再好的眼神也认不出谁是谁来。
这种难言的陌生顿时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底,虽然瞬间消失不见,快得她都来不及分辨。
再怎么一步一挪地,含元殿也有走完的时候。而当前头引路的太傅单平海,还有楚王李麟在仪官的指挥下止步、转身再低下头去的时候,李凤宁的面前就只剩下御座。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脖子去仰视那个离她三层九阶远的座位。
从她记事开始,坐在那上面的人就一直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敬慕。所以那个时候她所希冀的,无非就是“好好读书,乖乖的不惹事,让陛下更喜欢我”而已。及至御座上换成那人的长女之后,虽然崇敬淡了许多,喜爱和亲近却大有过之。只要是为了那个人的话,李凤宁心甘情愿地“不惜一切”。
但是转眼间,她们都不在了。
这世上与她最亲的两个人,教养她长大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陛下!”有人小声唤她,显然是站得太久了。
有那么一小会的功夫,李凤宁没反应过来那声“陛下”是在称呼她。她转了眸子,在侍臣满面的焦急下才反应过来,然后轻轻一笑。
她举步,然后跨上台阶。
大姐姐临终时或许想到过今天,但对于母皇来说,她肯定是不愿意的。而在李凤宁百年归老时,或许她在阴间必须首先面对她的怒火。
那个时候,大姐姐是不是还会护着她呢?
李凤宁弯起唇角。
但是,她是不会悔的。
第一步之后,第二步就轻松了起来。
一级一级拾阶而上,走得轻松,也平稳。
不仅仅是为了能在父后膝下承欢,与殷家不远离,更重要的是,她有想做到的事。
如果她是帝王,她就不需要再容忍燕州的海匪,她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拔除凉州官场的蠹虫,她还可以尽情地谋划驲落防策。
李凤宁踏上最后一级,转身。
原本对着中间步道跪伏着的满殿臣子都已经起身,所有人面向御座垂首肃立。
“肃——”仪官又大声呼喊。
李凤宁朝那御座之上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又听那仪官喊道:“跪——”
然后,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再度跪伏下去。有年老者动作迟缓的,有年轻者干脆利落的,但是每个人都在听到那个“跪”字之后毫不犹豫地再度低下身去。离御座最近的几个紫色,之后是一片绯红。再然后,九扇大敞的殿门外,砖石地面上站立的青色的官袍们也被这股起伏浪潮吞没,一个个跪伏下去,渐渐地蔓延到她视线的尽头。
她坐在御座之上,触目所及之处,所有人都跪伏在她的脚下。
这些叱咤风云,这些翻云覆雨的人……
全部都跪伏在她的脚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李凤宁心里不由得起了一丝骚动。
从今往后,泽被天下万民安康,还是血流漂杵饥荒遍野,全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从今往后……
赤月就在她的肩上了。
“拜——”仪官再次大声命令。
“臣等,”于是满朝的臣子,百余人同时开口,“叩见吾皇。”
嗡嗡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回响在含元殿宽敞高大的穹顶之下。
“起——”仪官这一声,代表着登基仪式的终止。
“朕,”李凤宁起身,站在御座之前,“本臣女。”
满殿刹那间静得落针可闻。
登基大典上,其实是不用她说什么的。一应的仪式规程都有定式,按着事先反复练习的,接下来李凤宁要做的,就只是从御座上走下去,然后在跪伏的百官之中离殿就好。
“虽长于宫中却生于臣门,至去岁先帝崩时,朕亦从未想过能有今日。”李凤宁在仪官愕然的表情中,继续缓缓说道。
那仪官虽然初识愕然,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垂下脑袋做出一副恭谨模样,仿佛李凤宁本来就该在这个时候说话的一样。
“睿成皇帝勤政廿余载,百姓安居天下泰平。先帝仁厚宽和,御极虽短亦得人心。”李凤宁缓缓说,“朕自幼顽劣,韬略学识皆不如先人多矣。至如今,亦惟有以勤补之。”
底下一片安静。
“诸位乃赤月之民,受命于朕;亦为殿上之臣,与朕同治万民。所谓民贵帝轻,诸位实贵重于朕。”李凤宁略顿,抬起手,“从今日起,朕就仰赖诸位了。”
或许是李凤宁这番话实在太出人意表,底下一众朝臣终于没能再维持一脸不知道该称为木然还是漠然的表情,个个表情鲜活起来。
“臣……不敢。”
“陛下……”
“臣,遵旨。”门下省侍中宋沃突然出列,她的大声回答像是提醒了其他人似的,跟来一片纷乱不齐“臣遵旨”。
李凤宁嘴角一弯,使了个眼色给目瞪口呆的仪官。
仪官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假咳一声,又大声喊道:“肃——”待众官一个个重回位置再度站齐之后,她又大声宣布,“礼成——帝归——”
第323章 银阙宫中寝
戏文里分给登基大典的或许只有一句唱词,真要从头到尾做一遍起码得花上两个整天。朝贺之后李凤宁接着要做的事情,还有两件。除了“向还活着的母父禀告并聆听训示”后便是“向所有的祖宗禀告登基一事”了。
对着连氏请安乃至于跪拜对李凤宁来说虽然无甚不情愿,可这回却特别不同。先头不过缓缓走路只觉得“不是很重”,到了紫宸殿中才发觉那一身华服的分量来。一路就只跟着仪官的呼喊不停地“拜”、“起”,“拜”、“起”。到后来总算是李凤宁年轻体健,才把一套仪程从头到尾顺利做完了,虽然待她站起身时也已经双腿打颤。
所幸太庙在城外,领百官奉祀告祭能放在次日,否则李凤宁真还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应付得来太庙里几乎得翻上一倍的“跪、叩”来。
然后,总算是到了能喘口气的时候。初夏时节,也就懒着不动还好些,李凤宁却穿着一身大衣裳在日头下跑来跑去,里头贴身那几件早叫汗水湿透了。出了紫宸殿之后,几乎直奔银阙宫。
银阙乃是帝王正寝,只是李昱晚年更喜欢住在勤诲斋,而李贤二十年都与连氏同住,所以此地竟是空置了好多年。直到凤后连氏下懿旨定了李凤宁继位,才想起来要重新装饰。总算帝王正寝便是空置着也会有人常常收拾,虽然眼下也不过是个能将就而已。
今日不同往时,她再怎么不喜人近身服侍,如今也只得将这习惯改一改。银阙宫里再没有人手不全的可能,只是阖宫上下的宫侍虽然来磕过头,她到底还没怎么习惯记人名,因此只好一边大步朝里走,一边就扬声吩咐,“拿水来”。
下一瞬,却见一个人双手捧着茶碗递到她面前。
她身边日常爱穿个箭袖的拢共就那么一个。李凤宁只是瞥见那袖口熟悉的花纹,她又渴得厉害,下意识就接过来然后大口朝嘴里灌。
然后,就听到身后响起一声低呼“陛下——”。
李凤宁仰头,把一碗温凉好入口的茶水饮尽。她回头将茶碗交给跟在她身后的小宫侍,却见那孩子虽然接了过去,年轻稚嫩的脸上却满是幽怨。
李凤宁叫内务省那里挑几个省心的过来。这个瞧着倒是活泼,怎么这样看着她?
“那孩子等着替你试毒的。”近到耳边的声音里,隐隐藏着丝笑意,“你也不叫他先尝一口。”
试毒?
李凤宁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很随意地应了句,“真要让你恨我到这个地步,死了也不冤。”
论起心狠,就算李凤宁见过的所有人里多西珲都能算是头一份。可他无论再怎么恨一个人,他永远也只会将理智放在感情之前。真有一日他会亲手端来下了毒的酥油茶……
至少李凤宁现在还想不出来,她得做些什么才能让他绝望到如斯地步。
“赤月的女人,果然擅长甜言蜜语。”鸦青色眼眸的男人,显然除了他的行事风格之外,甚至对于情话的理解也异于常人。
然后他就凑近过来,一手拉开她下颌上系着衮冕的墨缨,一手抽下扣紧发髻的玉衡,再抬手就替她把整个衮冕卸了下来。
他的动作是如此自然,他的表情是如此天经地义,以至于李凤宁反而呆怔了一瞬。
除了他带着女儿的那一回,李凤宁再怎么想也没法在回忆里找到任何他示弱和柔软的记忆。无论什么事都是自己做决定,无论什么事都是自己挨过去,就算是在草原上前往王帐的那一段路上她也没见他软和过。
但事实上她身边的所有人里,也只有他才会为她做这些普通男人为妻主做的事。
不是为了“应该”和“顺便”,不是为了刻意展现柔情引她心动,他只是为了她的需要才会去做这些事。譬如在浴池里为她擦身,在她疲累的时候拧一把热手巾,还有现在的宽衣解带。
多西珲又没比李凤宁高,他抬起她的衮冕却不见她低头,不由对上她的眼睛,“凤宁?”
“在锦叶的时候,为什么不来见我?”于是她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肩膀。
如果当时他来见她,如今的一切都会不同。
三个月应该已经显怀,所以无论她怎么恼他,也不可能放任怀着孩子的他独自返回王帐。
多西珲猝不及防,差点没把她脑袋上象征赤月帝位的衮冕给扔出去,所幸反应及时一把抓住坠着珠子的彩线才没叫衮冕落地。饶是这样还把周围一群宫侍吓得脸色发青,慌不迭地围上来小心翼翼地接过衮冕,合力捧着走了。
多西珲微恼,“干什么”在她肩背上“啪”的一拍。
“在锦叶的时候,”李凤宁却抬起头,在与他鼻尖对着鼻尖的地方重复了一遍问题,“为什么不来见我?”
多西珲显然是有点意外,但是他上上下下扫了她一回终于轻轻一叹。他只说:“见你除了能说些废话之外,能有什么好处?”
李凤宁一噎。
见到之后,又能如何?
她无法再度潜回驲落,也没有确保阿约夏必然能离开的良策,她甚至都未必能再见到多西珲。
“那谢云流呢?”李凤宁十分不满,眼睛微眯声音压低了下去,“她也是废话?”
周围一群宫侍顿时把脑袋压得更低,一副连呼吸都压抑到最低,恨不得自己变成木雕石刻似的。
但是多西珲却在微微的怔愣之后,突然轻笑了起来。
这张只能说是清秀的脸,在眼睛微微眯起来流露出纯然喜悦的时候,莫名比平时多了分艳色。
“我在等你问我。”他抬手捧着她的脸,然后在与她呼吸可闻的地方看着她。
枕月,或者说过去的十四,在燕州告诉她,解百忧不杀朝廷命官。再配上他对于谢云流深入骨髓的恐惧,很简单就能叫李凤宁推断出一个结论。
谢云流非常明白什么叫做“天下之大不韪”。
也所以在安郡王还没能登基的时候,她不会接受安郡王对于掳走染露的要求。再鉴于她对于枕月这个“曾经拥有物”的过分执着,显然她也不会轻易允许别人染指解百忧。但既然染露被掳走了,甚至还发生了行刺凤未竟的事,唯一让李凤宁能够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谢云流不仅离开了安阳,更有可能的是,她已经放弃了解百忧。
安郡王再怎么自诩高贵,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谢云流对解百忧的控制力。
“是你说动谢云流的。”李凤宁瞧着他那期待到发亮的眼睛, “你知道李鲲垂涎解百忧又控制不了,所以就让谢云流放手。” 她的声音流露出一点无奈,“你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但是,结果很好。”多西珲眉头微蹙了下,“除了染露之外。”
“你啊……”李凤宁这回只能叹气了,她顿了好一会,“下次,先与我商量好不好?”
“你会肯?”多西珲一脸的不信。
李凤宁一噎。
她当然是不会同意的。
可多西珲哪里是会听得进去的人?
他从来就是自己决定,然后自己实行。独立得,叫李凤宁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安阳城外桃花林躲避地痞之后,李凤宁就曾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能与她并肩同行。而现在,或许该说是从现在开始,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这种感觉。
这是一个成为敌人会很可怕,但是站在身边却会让人无比安心的男人。
但是……
“你就不能软弱一点?”李凤宁压低眉头,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抱怨了一声。
多西珲轻笑一声,一口就亲了上来,“不能。”只是随后他眉头微蹙,一脸嫌弃地说了声“一身的汗味”,就把她推进耳房里,“先去洗一洗。”
银阙宫是正寝,自然会有专门沐浴的地方。这间与卧房连同的耳房里头,有个只比□□只小上一圈的池子。
池子里的水腾腾袅袅地冒着热气,只裹了一层单衣的小宫侍时不时地摸一下水温,见两人进来连忙伏到地上磕头行礼。
李凤宁脱了衣裳,踏进浴池。在带着香气的热水浸裹住全身的时候,李凤宁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热力似乎令身体里的疲倦一下子喷涌出来,她懒洋洋地趴在浴池边,一边享受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宫侍替她擦背冲洗。
没打算抢了小宫侍活计的多西珲只是朝旁边的凉榻上一躺,然后那手支着下巴,一副把眼前景物当成入浴图来瞧的架势。
在李凤宁眼里,这个横卧在榻上的美人,自比她身边几个服侍入浴的更吸引视线许多。
骑惯了马的人,腰腿自然有力。如今夏衫单薄,裹着多西珲的身体显得有些纤弱,那腰线却着实迷人。尤其他现在侧躺着,挺翘的臀衬得蛮腰若蜂,纤细的腰又显得臀浑圆饱满。再往下纤长的腿更是充满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
眼眸流转间与李凤宁对上的多西珲,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
李凤宁抬手示意宫侍退出去,然后走出了浴池。
上榻,然后分开两腿跪立在多西珲的身体两侧。
他果然是毫无羞涩,只平躺过来,然后正视着她。
李凤宁俯身下去,亲吻他的嘴唇,右手支撑着身体,左手去拉扯他的衣带。
夏装之内,一身玉肤。
……中略……
李凤宁只是细细地吻着他,轻抚着他的身体,等待他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去洗一洗?”她咬他耳朵。
“嗯。”多西珲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应了她一声。
李凤宁半扶半抱着他,下了水已经有些凉的浴池里。
“我要在这里住一阵。”他把自己挂在她身上,声音软软的,却听上去并不怎么像恳求。
正掬了水朝他身上泼的李凤宁手一顿。
“好。”
第324章 床上论天下
意识从昏沉回到清明的刹那,首先闻到一股淡香。
草原上的帐篷总有种皮子的膻味,所以即使这香淡淡的,对他来说却像白布上的墨汁一样醒目。
初闻有点甜艳的香,多呼吸两次就渐渐像起了冬天暖暖的阳光,轻易地从鼻端沁入身体的每个角落,所以……
习惯起来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
与草原迥异的风格于是映入眼帘。
赤月帝王的床榻,大得就跟草原上的小帐篷一样。深棕色的床柱上雕刻着实在过于精细的花纹,虽然他能知道这种一层下头还有一层的雕工委实精湛,却认不出上头哪怕是出现最频繁的鸟类是什么品种。
他本是侧趴在床上,企图翻身仰躺的时候却实在忍不住轻吟了一声。
腰实在是酸软得……
“王子,”有人声突然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响起,“奴服侍您起身。”
他眉头微蹙,抬眼看去。
有个宫侍贴床沿站着,他倾身把一件白色的什么衣裳递到了……
他必须坐起来才能够到的地方。
他看了看宫侍手里的衣裳,又将目光转回宫侍脸上。这宫侍约莫二十不到的年纪,眉眼之间实在有一股明秀婉然的味道。宫侍虽然低首垂目企图装出十分的恭谨,奈何他却是躺着,所以便把那眼里的不屑瞧得一清二楚。
寻这么个过来,是想叫他自惭形秽的意思?
瞬间觉得有些好笑。
就是在草原的王帐里,也有大把长得比他好看的男人。
如果那个人真的这么看重容貌,在他第一回来安阳的时候,她甚至都不会出现在龙阳舍馆里。
“凤宁呢?”所以他只是扔下那么一句,心里自然是半分不快也没有的。
而宫侍却十足愕然,他像是花了好长功夫才找到舌头一样,“王子慎言!陛下的圣讳可是……”
“圣讳?”多西珲虽然赤月话说得好,这种文绉绉的词上到底略差了些,要想一想才明白,“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不然为什么要起名?”
“在说什么名字?”殿外,有人大步而入。
站在床边那个身体一震,他满脸惶急,急急忙忙伸手似是想要拉他起来。但是从外头进来那人实在走得太快,几个呼吸功夫就要到了,宫侍见他对自己伸出去的手相应不理,一咬牙跪伏下去,“叩、叩见陛下。”
“一直睡到现在?”她脱了那顶除了没玉石串看上去跟昨日一样的大帽子后就在床边坐下,俯身探手,温热的手掌就贴上了他的脸颊。
“启禀陛下,”被床挡到只能看见背脊的宫侍大声回答,“王子醒来有半刻钟的功夫,奴正服侍王子起身。”
这话听着倒是平常,可只略微细品一下,就能发现不对。
除了凤后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在皇帝的床上留到整夜,这是明文写下来的宫规。如果她临走时吩咐过不要打扰可算是特例,但他醒了自然该立刻下床。服侍起床都半刻钟了他还躺着,显见是根本没打算守规矩的了。
想明白这层之后,他却只是只觉得好笑。
小时候其实也没少见这些的,但他是驲落汗赐名“宠爱”的孩子,地位自与寻常儿子不同。如今这兜头当面使出来的绊子,竟是别有一股新鲜的感觉。
与他近在咫尺的她显然也是明白的,因为她眸中闪过一丝恼意。
要真让她开了口,事情就没法转圜了。
所以他突然抬起头,一口咬上她微微张开的嘴唇。
她虽然微愕,却依旧顺着他的意思伏低了身体,她双手支撑着身体,虽然贴得他极近,却绝对不会压到他。
最叫他迷恋的,就是这种不经意的温柔。
一股子欣喜毫无征兆地从心底弥漫到全身,于是虽然已经达到了不让她说话的目的,但是他却反而恋恋不舍起来。
临时改变主意……
又有什么关系?
他将舌伸她的双唇之间,攫取那令人迷醉的甘甜与温暖。
他是一个欲望深重的男人,他的想法离经叛道,就连最疼爱的妹妹他也不敢诉之于口,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这世上还有人能够理解他。
但是,她明白。
他伸手环抱住她的脑袋,让她与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然后肆意舔吮。
她不止能洞察他的野心和阴谋,她不止会纵容他,她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理解与认同,每次的每次都能令他连心都……
不,是整个灵魂都为之颤栗。
所以,他说过的话是真心的。
他没有殉情的打算。但假如她不在这个世上了,这个世界会无趣到让他不想待下去而已。
唇舌纠缠之间,她舌尖一抵。
他下意识就松开了手,喘息着抬眼看她。
怎么了?
她眼神有点闪避,“饿不饿,吃点东西?”
她这是……
他眼睛微眯。
昨日登基,今天该去拜先祖。瞧她这身繁重到能压死人的衣裳,显见是刚从太庙回来。昨天回来时累得脸都发白了也不见她推拒他,今天又不算很晚……
所以,她只是回来换身衣服。也所以,她是打算去见那个“他”的。
“有什么能吃的?”他掩下心里阴阴的不快,用涩哑的声音问她。
她眨了眨眼。
于是他回了个眼睛微眯的表情。
再于是她神色间有了点赔小心的意思,“她们说拿桃子做了道点心的,尝尝?”
桃子……啊。
那一点点的意气顿时就没了。
“好。”
他一点头,连她多吩咐一声都不用,不一时便有托盘送到床上。碧色的小碗里桃肉像是煮过,底下还有点琥珀色的汤汁。
新鲜果子还要下锅煮?
“这是什么?”他挪过去,然后并没有掩饰因为腰实在酸软到没法使力,所以他的姿势有点僵硬。
李凤宁一手扶住他,“多西珲?”
“没事。”他看了她一眼,“腰有点酸。”
“腰……”先是怔愣,而后在瞪着他的腰好一会之后李凤宁讪然起来。她蹬了鞋子上床,小心翼翼地先把他圈进怀里,再然后将手从他的衣服的缝隙里塞进去按揉起他的腰来。
按揉下去的最初一瞬,酸痛会更加剧烈。但是紧接着,就会有暖流从她柔软有力的指尖释放出来,一分一毫地削弱那自他醒来就始终萦绕不去的酸疼,舒服得他不由得轻吟了出来。
“对不起。”她轻轻在他耳边道歉,声音里添了几分赧然,“昨天晚上太过分了。”
他不语,只是放松了身体,倚在她的怀里,享受着她的按揉。
李凤宁一边替他揉着腰一边腾出手,用银签子叉起一块桃子送入他的口中。
酥软清甜,还有一点淡淡的酒香。
他眼睛微眯。
尝着还真是不错。
“赤月真是富饶。”他懒懒地开口。因为她按揉得实在舒服,以至于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句子听着倒像是喘息。
她伸手,又叉了一块桃子放入他口中。只是这回他却凑过去,将口中的桃子哺给她。
她张口吃了进去,“嗯?”
“驲落也有果树,却只有伊吾那里能长出来。”多西珲把手从她的衣领塞进去,拿指甲刮擦着她的后颈,“那里不是冬天雪灾夏天虫害,偶尔有几年长出果子来,也因为无法久存,所以只能晒成果干。”
就算孛腊想要吃个新鲜果子,也得千里迢迢地算准日子前去伊吾,更不要说她的王女王子们了。也只有赤月这样,新鲜果子多得数不胜数,才会想法子变着花样来吃。
“果子才到哪里?赤月有的是为吃而发愁的地方。”李凤宁被他压得身子越来越往下滑,“远的不说,就是安阳,年年夏天都要闹一回粮荒。”
安阳?
赤月的京师居然闹粮荒?
多西珲看着被他彻底压到躺下来的她,凑过去舔了舔她带着桃子味的唇,然后听见她说这句话。
不过……
其实也不是多么难以想象。
多西珲只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
他从小没少见孛腊计算该如何安排各部族使用哪块草场,自然很快就联想到了。
王帐那里再水草丰美,牛羊白天啃掉的青草又不可能在一夜之间长回来。所以每年夏末的时候,就要开始考虑将整个王帐的人马分散开来了。秋天聚到一处互相抢食,那就只能在冬天一道饿死了。
草原说到底还是逐水草而居,但是在新一茬粮食收上来之前,李凤宁却显然不能将安阳的百姓扔出去……
“安阳人太多了。”于是多西珲也不由一叹。
他嫌撑着手臂从上头俯视她实在太累胳膊,一松手压下去。
“多又能怎么办?总不见得像草原一样……”李凤宁却怕他摔着,连忙扶住,“你是说?”
“为什么不能像草原一样?”多西珲顺势凑近她的脖子,咬一口。
她说,他只会鞭策她不断前进,那个“他”却能容她在上山的时候歇一歇喘口气。
“多西——”李凤宁看着他,只说了两个字,突然之间停了下来。她一双眼睛虽然看着他,思绪却不知飘向哪里。
关于这一点,她是没有错的。
在退一步就万劫不复的地上出生和长大,他不可能会有那个“他”的轻松和从容。他一样困在一个地方二十年,他一样无法轻易哭随便笑,但他却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像笼子里的小鸟,然后抱着其实死了也无所谓的想法,轻易抛下所有重视他的人踏上一条或许是无法回头的路。
他的确没法纵容任何人软弱和逃避,但是……
“对了!”李凤宁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她陡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东西两市可以不用在安阳的!”她满脸掩不住的兴奋,眼睛灼灼发亮,“把两市迁到京外,至少所有远行的商队,还有那些酒店客栈、那些脚妇,镖行——”
他伸手捧着她的脸,“还有你那个打铁铺。”他倒是想说国子监的,话临到出口却换了另一个。
这回,李凤宁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居心,语气更为热烈,“对,军器监也是。”她略一顿,“我得好好想想,得好好想想——”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之间低头对着他灿然一笑,“多西珲,谢谢。”
于是,他也跟着弯起了唇角。
她再一次地认同了他。
或许他真的已经对这种喜悦上了瘾。
但是这回,他的愉快里却藏着些别的东西。
李凤宁没有说起要去那个“他”了。
这回,甚至不需要他把她拉下来,是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启唇相就,再度让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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