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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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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宁失笑。“你要是想要跟娘一样能走能跑,就一定要按时喝药,推拿也不许停了。”她把手覆在他腿上轻拍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他一句,“你要是真的乖乖听娘的话,哪里需要吃这个苦头?”
“染露哪有不乖!”一听还要继续喝那黑乎乎的苦汁,染露顿时恼了,气鼓鼓地说,“染露一直都很听娘的话。”
“你都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还说听话?”李凤宁眉头一挑,一边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娘跟你说过多少遍,出门一定要有人跟着。”
“染露不是自己跑出来的,”小男孩显然更生气了,他猛转过头尖声辩解,“是个白白的婆婆带染露出来的!”
白白的……
“婆婆”?
李凤宁眉头顿时皱起。
“染露,”李凤宁抬起他的下巴,叫他看着她,“哪个婆婆?”
许是李凤宁表情太过严肃,染露下意识一抖。李凤宁不得不缓和了下表情,染露这才软软地说:“白白的婆婆问染露,想不想见娘,染露说想,然后婆婆一拍,染露就‘呼’一下飞到外面了。”染露一边睁大眼睛说,一边夸张地比划出了个弧线。
满心的柔软几乎在一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李凤宁看着染露。
三岁的孩子直视着她,表情里一派天真懵懂,根本不明白自己说的话会招来怎样的后果。
要么就是染露怕她生气,编造了个故事来骗她。
但事实上,虽然李凤宁今天才意识到染露可能弄混了谁才是他真正的母亲,但她却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在殷家的时候几乎隔三岔五地就要闹着来见她。除了这次几乎被拐子抓走之外,每一回他来王府都是有人陪的。所以除非殷家那里有什么变故,逼着这个小小的孩童觉得非要逃出来不可,否则染露没有理由独自一个人偷跑出来。
蒋氏虽然不待见这个孩子,但是能把嫌弃表现在脸上的人,李凤宁实在不觉得他能暗地里下什么黑手。更何况殷家上下那么多人看,她大姑父也不会容忍儿婿虐待庶孙。
但如果染露说的是真的……
李凤宁眼睛微眯。
“娘……”耳边传来染露低低弱弱的声音,仿佛一只孱弱的幼鸟。
李凤宁尚不自觉,突然背后伸来一只手挡住她的眼睛。
“你吓到孩子了。”而这句话入耳的同时,那人的手滑到她下巴上掰过她的脸,低头在她唇上一碰。
李凤宁微怔间没想起来避开,被那人亲了个正着,待转眸看见染露正瞪大眼睛瞧着她们两个,顿时一阵窘迫,“孩子在呢。”
那个始作俑者却只对着她挑了下眉,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阿布——”染露却一副极熟稔的样子,见人就叫。
阿布……
不就是驲落话里的“爹”?
李凤宁眉头一抽,转眸瞟一眼那居然可以一脸理所当然的人,“阿布?”
“你是他娘,我就是他阿布。”那人一脸理所当然,随后就对着染露笑道,“她再生气,就像我刚才那样亲她一口就好了。”
李凤宁一时好气又好笑,“多西珲你……”
谁想她话还没说完,染露就撅起嘴凑过来。李凤宁忙不迭地一转脖子才险险避过,叫染露一口亲在了她脸颊上。
李凤宁恼起来白了多西珲一眼,转头却见染露就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瞧着她,“娘不生气了?”大有一副她还生气,他就要再亲的意思。
染露生得漂亮,此时一张软软嫩嫩的小脸却一副十分正经认真的样子,只看得李凤宁心都要化了,便是有再大的怒气也只会立刻就烟消云散。
她才咧嘴一笑,就听多西珲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刚才在生什么气?”
“染露说,”李凤宁面上表情丝毫不变,眼神却一冷,“他是被人从殷家带出来的。”
与她近在咫尺的多西珲面色大变,竟像是要暴怒的样子。虽然只一瞬就平抑了下去,到底却叫李凤宁看得一清二楚。
李凤宁虽不明白多西珲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染露,却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你想怎么样?”多西珲再开口时,语调平常得仿佛与人闲谈聊天一样。
“还能怎么样?”李凤宁浅浅一笑,转眸看他一眼。她虽然为怕惊了染露刻意压抑情绪,到底还是在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里透了几分出来。
“敢把爪子朝殷家伸,我不把她一层皮给扒下来,就不叫李凤宁!”
第311章 令仪传话去
酒楼大堂里。
“哎,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什么?”
“□□出的暗花啊!悬赏捉拿夜里偷入殷府,拐走殷家孩儿的贼子,赏金足足有一千两呢!”
“这个如今谁都知道吧?巡城兵马司的人天天街头巷口地到处说呢。真是……”
“真是什么?你也心动了,想去抓那个贼?”
“我有那本事也不会待这儿了。就是觉得这事……怎么这么怪呢?”
“哪里怪了?”
“你说那堂堂秦王,手底下能人不得有个千儿八百的?怎么要弄到出暗花?”
“哎呦,你也不想想,殷家地方那么大,肯定也有看家护院的。你说能半夜三更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后院里,偷个小娃娃出来的人,是普通衙役能抓得了的?别说正面对上了,只怕人家的影子都摸不着。”
“这倒是……那群衙役,赖账的时候最能耐了,平时有点什么事,鬼影子都见不着一个。”
“不过我说,能干下这事的人真不是个东西。”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孩子还很小吧?无端就受一场磋磨。一家子大人也都揪心难过。”
“是啊是啊。我家那臭丫头,淘气的时候真恨不得揍死算了。可真要是这么莫名其妙地丢了,她爹得哭死。”
“总之一句话,可怜啊……”
阳春三月里,酒店的雅间把门扇换成了木珠的帘子,于是大堂里这些本来就不低的说话声清清楚楚地传了进去。也于是,雅间里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气氛更加沉郁了。
唐忠书面上阴晴不定,听完外头的话之后眉头皱紧,右手握拳狠狠捶了下桌子,力气大得桌面上的物什都跟着一跳,茶杯翻出好些茶水来,“简直无法无天!”
“秦王之跋扈,”刘悦庐素常那表情就更像讥讽,如今那斜着眼睛的模样,看上去更尖刻了,“也是天下少有了。”
唐忠书其实说的是夜入殷府的贼子,而刘悦庐这话一说,倒好像她之前那句说的也是李凤宁一样。她正待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而听到外头有人接话。
“敢在背后妄议皇族,刘悦庐你胆子不小。”
随着这一声干脆利落的指责,有个人大步跨入雅间。
前些日子唐忠书应秦王之邀上门贺她一双儿女满月,临行时刘悦庐突然出现,说是家中有个堂弟对凉州边境掳回马奴大汗的秦王十分崇拜,想跟着去拜见。唐忠书当时虽有些犹豫,但是一来信惯了刘悦庐,二来也觉那是人之常情便应了下来。谁想那少年公子去了□□之后居然跟秦王搭起话来,唐忠书是直肠直肚又不是呆傻,当时就觉不好,回头一问才知刘家竟打了把这少年嫁给秦王做侧君的主意,顿时便恼起了刘悦庐。
只是她恼归恼,到底也与刘悦庐同袍多年,也不至于跟个陌生人一起同声同气,所以当时就把那张几乎处于大怒边缘,似乎马上就要爆发的脸转向那个不告而入的外人。
“阁下何人?”唐忠书声音低沉。
“萧令仪。”年轻女人面对唐忠书的时候倒是还算客气,抬手抱拳行了个见面礼。但是紧接着她就放下手,斜睨了刘悦庐一眼的时候,丝毫不掩饰她面上的不屑。
唐忠书也是京里做官的人,立时便想起来这人的身份。真是萧令仪的话,听见有人在背后说秦王坏话当然是会生气的,而同时她对着自己又很有礼貌,一时间唐忠书有些尴尬,不知道摆什么表情才好。
“谨安让我来,是有事想麻烦唐都尉。”萧令仪显然就跟传闻一样,是个相当爽脆的人,也不来什么虚头巴脑的套话,开口就直奔主题,“她说□□出暗花悬赏只为抓到真正的犯人,外头还要唐都尉多看顾些,以免有些人借机寻仇报复,无伤无辜。”
这话听着,真是跟一杯热酒下肚一样,顿时就叫唐忠书觉得心肺都暖了。
她本就对这位掳回马奴大汗的秦王殿下颇有好感,后来因拐子一事认识后觉得她平易近人,后来又得她许诺能叫她送儿子出嫁,自然更添几分感激。只是转头却听说她出了暗花捕人,突然生出一种这人其实也跟安阳其他官员没什么两样的感觉。她不仅觉得被骗了,甚至还怀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来。眼下听萧令仪传这一句话,显见那秦王心里还是有分寸,不是胡来的人,因此又觉得熨帖起来。
“装模作样。”一旁的刘悦庐冷笑了一声。
唐忠书见萧令仪面色一变,生怕两人闹将起来不好看,连忙问道:“先前听说是小公子自己走失的,怎么现在又出了个贼子?”
“是染露说的。”萧令仪显然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况,面色很不好看,“谨安只道孩子还小,怕大人责骂才胡说,回头一查竟发现瓦片上真有半个脚印。”
唐忠书脸色一沉,“这么说,真有人夜里潜进殷府去了。”
偌大宅院竟然可以半夜摸进去,这回只是抓走个孩子,下回要是藏点要命的东西在角落里,又或者在熟睡的人脖子上切两刀呢?
“有什么就冲大人来,偷偷摸摸地去弄孩子算什么?”萧令仪恨恨道,“但凡落在我手里,不把她活剐了我就不姓萧!”
唐忠书一愣。
这位萧小姐,好大的脾气。
不过……
话倒是没错。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祸不及家小,这么偷偷摸摸地掳走个孩子,简直是武林之耻。
“萧大人好威风好煞气。”一旁的刘悦庐突然出声,“居然能定人生死了?您什么时候调任的大理寺卿,本官怎么没听说?”
唐忠书眉头微蹙。
就算是置气,刘悦庐这话说得也是过了。
唐忠书一时没想到该如何混过去,那头萧令仪却冷笑一声。她语声突然就缓和下来,“谨安去凉州的路上,我看着她救下秦王君。她在驲落被关了一个月再逃回来,我又看着秦王君是怎么悉心照料她。回到安阳之后,先帝反对,凤后反对,凤氏一族上下也反对,我看着谨安怎么用尽办法才把王君娶回来,我看着她们妇夫二人怎么相濡以沫。”她略一顿,眼神中有着太过明显的不屑,然后冷笑一声,“以前我就听人说,姓刘的太把自己当回事还不觉得什么,现下总算是见识了。”
先前唐忠书还听着云山雾罩的,不明白为什么要提起秦王君,待见到刘悦庐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顿时有几分明白过来。
这个好像是挺……
“萧令仪,”即便是在军营里任职,当面被人冷嘲热讽显然也不是刘悦庐能够习惯的。她涨红了脸,“你——”
“我什么?”萧令仪眼睛微眯,“你敢说你们刘家人没去御医那里打听过?知道秦王君身子不好,许是无法孕育嗣女就眼巴巴地把儿子送去给谨安做侧室,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唐忠书心里微沉,转头却见刘悦庐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
“装模作样。”萧令仪轻飘飘地把这句话扔回去,然后再度规规矩矩地朝唐忠书抬了抬手,扬长而去。
第312章 都尉救清容
唐忠书带着一队京武卫在外城巡逻。虽然她面上还是跟往常一样肃穆,到底因为实在熟悉不过而有些走神。
且说那日萧令仪不告自来,说了一番话后又风风火火地走了。虽然刘悦庐不自在了好几天,可唐忠书只觉得萧令仪是真性情,因此也不觉得被冒犯了。
她与刘悦庐同袍多年,知道庶出的刘悦庐在刘家过得并不如意。这回的事她虽没细问,大抵也和过去的每次一样。总之一个“孝”字压下来,再违心再没脸的事她都得去干。所以起初唐忠书虽颇有些恼她的,转头想想她里外不是人的难处,也不就不再生气了。
“头儿,您瞧。”耳边响起的声音,好歹拉回了唐忠书的注意,“不知是哪家贵人出行,竟到这外城来了。”
唐忠书虽不肯在巡逻上懈怠,却也不会在休息时间拿腔拿调,因此手底下一班人也不会跟锯嘴葫芦似的。她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到一辆相比起外城寻常马车来说几乎宽了一倍的黑色马车。
五花马,马的鞍辔都是黑色底子上还嵌着黄金,青天白日下异常招人注意。
“该是秦王车驾。”
“秦王殿下这个时辰不在宫里,怎么到外城来了?啊……对了。”她身边那人低声在她耳边猜测,“前两天听说凤山长到安阳来了。许是秦王君要去见母亲?”
秦王君?
唐忠书下意识又仔细打量一回。当朝正一品亲王的正君自也有自己的车驾,比起亲王的却要整整小上一圈不说,马也不能用五花。而她的手下说得也不无道理,秦王现下的确是该在宫里。
那么……
就是秦王把她的车给她夫君用了?
一想到那辆宽大的车驾里坐的是谁,唐忠书顿时就觉得有些愧疚。
刘家子若真成了秦王侧君,于刘家于秦王或许都不是坏事,可秦王君的日子只怕要难过了。她儿子也将要出嫁,将心比心地想想,若是自己儿子生病,未来儿媳纳个身份压过自己儿子一头的侧君,只怕她能恼得直接叫儿子和离了。即便秦王没有点头,可事情已经做下。唐忠书再想起萧令仪说过的话,自然就愈发歉疚了。
“头儿,秦王车驾在外城只怕认得的人少,您瞧跟车的也才两个老妇,不如咱们送一程?横竖崇文馆也不远,秦王君要是被人冲撞了就不好了。”
“不用跟太近。”
唐忠书因觉李凤宁好,瞧她夫君自然也就是好人,再加上心有歉疚,竟浑然不觉平时她是离这些贵人越远越好的。
一众兵士以唐忠书马首是瞻,关于变了路线的事竟连问一声的都没,就这样远远跟着秦王车驾后头,一边继续朝前走。
没走两步,唐忠书只觉眼角晃过一道影子。
她抬头看去,却见街边有个人正若无其事地仰头看着酒楼的酒招。
这人,是刚刚从一条小巷子里突然钻出来的。她本来走得非常快,却不知为什么才出了巷口就突然慢下来,开始四下张望。
唐忠书定睛朝那人看去。
这人穿着一身灰色麻衫,面容十分平常,看见唐忠书看她,还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京武卫的队伍然后才转开视线。
怎么看,怎么像个才进京的外乡人。
但是唐忠书却绝对相信自己的眼睛。
论起眼力来,蜀中唐门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否则她一个多月前也不能发现整个被布裹住的孩子有甚不妥了。
所以,这个人的行止的确很可疑。
但是她想干什么?
唐忠书熟悉安阳的街道,知道这里附近因靠近崇文馆,不止来往多是些读书人,就连买卖东西也是纸墨笔砚那些东西,不是穷疯了的偷儿都不乐意光顾这个地方。
唐忠书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
她又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然后在街边一栋房子二楼的窗口上又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那人瞧着仿佛凭栏远望,但是人却并没有靠着栏杆,反而左腿曲起,脚踩在栏杆下的横档上。这个姿势只要腿部一发力,整个人就可以立刻就可以跳起来。
就在秦王车驾浑然不觉渐渐驶近的时候,那人身体朝前一倾,仿佛立刻就会跳出来!
唐忠书大吼一声,“前面车上可是秦王君?”
马车停下的同时,穿着灰色麻衫的人立刻脑袋一低,钻进旁边的巷子里去。二楼那人也忙不迭地收回脚,然后装作十分好奇的样子探身张望。
唐忠书虽可惜灰衫人逃走,可面上却丝毫不变,仿佛她出声其实只为叫住秦王君一样。
马车停下后车帘掀起,跟车的老妇凑近过去,说了些什么之后朝唐忠书这里迎了两步。显然是毫不知情的她表情十分轻松也亲切地先拱手行礼,“唐都尉巡逻辛苦,车上正是我家君上。”
唐忠书抬起了手,仿佛要回礼似的,突然毫无挣扎地反手打出一片牛毛细针。二楼那人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被结结实实打了个正着,惨叫一声从二楼翻滚着摔落下来。跟唐忠书多年的部下自然知机,不用她吩咐就冲过去把人抓了起来。
正与唐忠书说话的□□管事显然有点懵,呆怔了好一会才皱起眉,“唐都尉这是什么意思?”
“此人盯着王君的车驾,只怕是意图不轨。”
“你说什么?”管事勃然变色。
一会功夫,京武卫的人早已把那人搜了个遍,有人捧着一堆物什过来,“头儿,您看。”
这人身上竟藏了一把长匕首、一支袖箭,还有一支吹箭。
这回也轮不到管事不信了,她瞪了那蓝汪汪的匕首好一会,才面色发白地朝唐忠书长揖,“多谢唐都尉相救,回去待我禀报我家殿下,必有重谢。”
“头儿,还有这个。”一旁又有人搜出东西来。
那是一个小竹牌,式样很寻常,一面光的,另一面上头刻了个“十二”。
唐忠书把竹牌捏在手里,目光凝重起来。
“竟然是解百忧……”
第313章 凤氏家人来
其实凤未竟自己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御造的秦王车驾自然不敢偷工减料,所以不止唐忠书那一大吼其实非常模糊,就连马车外那一阵扰攘他也根本没听见。所以当车妇面色发白,声音发抖地回禀说“有人行刺”的时候,他第一感觉不是害怕,而是全然的莫名其妙。
不过他周围的人显然与他的感觉完全相反。
京武卫如临大敌地将他护送到崇文馆,据说因为□□离得比较远。而后她母亲与大姐勃然大怒,包括她母亲的几个学生在内都一脸义愤填膺。再然后唐都尉遣人去□□禀报,不多时便有王府护卫浩浩荡荡地团团簇拥住崇文馆。在护卫领头不容置疑地把他送进马车之后,又把他的母亲和大姐也一道塞了进来。
而在回到家之后,府医与他房里所有人早就严阵以待,平时他惯吃的几种成药一溜排开放在最凑手的地方不说,还一个个地神情焦灼不堪。
闹得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没事了。
而平常都得要天擦黑了才回家的秦王殿下,这回却在他到屋里坐下甚至没满一个时辰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清容——”宽大的堂屋里就见她跟阵风似的刮进来,好像瞧不见屋里还有其他人似的后脚还没收回来整个人就俯了身,右手拉住他的手,左手轻抚他的脸颊,“觉得怎么样?”她说话时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着了他似的。
也不知怎的,旁人瞧他跟个易碎瓷器一般他并没觉得什么,但是李凤宁也一样时却叫凤未竟开始觉得心里不舒服起来。虽然他十分明白李凤宁是真的担心他,但开口时却不知怎的,竟掩不住那一丝微恼,“我没事。”
“没事就好。”李凤宁却仿佛并不怎么信似的,上下仔细打量过之后才微松了口气。她本是弯着腰的,力气一松懈人就朝前一冲,她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没事就好。她们说你遇刺,吓死我了。”
阳春三月末,心急的都能穿夏衫了。李凤宁这一凑近过来,凤未竟只觉得她领口一股热气伴着她身上的熏香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抬手一摸,只觉她后颈一片汗湿,显然是跑得急了。凤未竟顿时懊恼起来,他妻主担心他,他居然还闹起性子来,不由得声音就软下来,“我真没事。”
然后就见李凤宁抬头对着他咧嘴一笑。
这人本就生得清隽,做惯了秦王再添几分贵气,这一笑真真是韶华盛极,仿佛从一片黑暗瞬间置身盛放的牡丹之中,直叫凤未竟看呆了一瞬。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低笑了一声,顿时把凤未竟从一片温暖甜谧中唤回来。他只略一挪开眼睛,发现素来沉稳敦厚的大姐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瞧着她们,顿时脸上“唰”一下红了,忍不住就拿手推了一下李凤宁。
“母亲,大姐。”李凤宁的脸皮却显然比他厚很多,她直起身后抬手见礼,“凤宁失礼了。”
凤氏家学的山长,也就是凤未竟的母亲凤元晖之前还表情肃穆,此时也不由得眉头一松,点头回应道:“凤宁,你回来了。”
一旁的凤怀庸跟着回礼,她抬起头时却朝凤未竟使了个眼色。
凤元晖是一族之长又兼凤氏山长,除却凤未竟因生来体弱而宽松些,对小辈是不论男女都十分严格,因此与凤未竟同辈的都有些怕她。凤怀庸每每寻凤未竟出来解救,于是凤家这一代里,最大和最小的那个竟是感情最好。
凤未竟一看凤怀庸的眼色便知是凤元晖在生气的意思。只是眼下凤家小辈才两个在这里,所以,难道他母亲生气是对着……
凤未竟不由担心地看了李凤宁一眼。
想想也是奇怪。
凤元晖是凤氏山长,轻易不好动弹。她带着凤家下一代的长姐凤怀庸居然千里迢迢地从豫州赶到安阳,显见不会是小事。
这么一想,凤未竟心里更加不安起来。只是现在当着面又没法提点李凤宁,正想什么法子好引开话题的时候,小厮端了一碗汤药过来。
凤元晖之前把过脉后还是不放心,因此又叫煎了一剂定惊的汤药过来,此时将将熬好。而李凤宁也不管什么外人内人,很自然地从小厮手里接过来,尝了一小口说“不烫了”才递到凤未竟面前。
凤未竟下意识就顺手接了过来,两三口饮尽。他又想说话的时候,却见他的妻主低头对着他笑,“安神汤喝了会犯困,进去躺一会?”
这是想支开他?
凤未竟心里越发着急。
母亲为人肃穆认真,李凤宁却也不是什么会做小伏低的性子,若有些什么说岔了,只怕大姐未必就转圜得过来。所以还是他留下来好些。无论这两个之中的谁,总归要顾及他的。
但是这回素来体贴入微的李凤宁却不知怎的,竟然好像全然没看出他的顾虑一样,不待他回答就唤人,“萤雪,琉盏,服侍君上进去躺下。”
凤未竟倒是想拒绝的,可是回头瞧见他母亲在,想来她也不会乐见儿子违抗妻主,因此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乖乖起身告辞回了卧房。
可他虽然人在床上躺下了,心思却挂念着外头三人也不知会说些什么,辗转反侧了好久,就是连眼睛都不曾闭上。
他一边仔细思索着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竟能叫他的母亲带着大姐过来,一边又不由得想今天街上遇刺,贼人到底冲着他来,还是看见车子就觉得里头必然是秦王。
对了,前阵子染露被掳走李凤宁就生了好大一回气,这回幸亏是唐都尉截下,否则若他有个什么,还不知道她得恼怒成什么样。
母亲和大姐如果能住下来就好了。妻主再体贴,总没有家人亲近。只是母亲素来严正,只怕是不肯住进儿媳家。而且府里宽敞院子是不少,可要是不贴近随儿又要离多西珲远,就很难选了……
凤未竟虽然思绪混乱,但是积年养成了午后歇晌的习惯,一到时辰就迷糊起来,直到他感觉到床垫微微一沉。
温暖的手指将碎发轻轻拢到耳后。然后是他的被子掀开,手伸进来,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替他切脉。
凤未竟反手抓住手腕。
“抱歉,吵醒你了?”
困倦叫他不想睁开眼睛,可也抓着她的手不放。而她果然明白他的意思,响起一阵悉索的声音之后,她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他这才松开抓住她的手倚靠过去,靠进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清容,上次你不是说还没看过海?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她要抛下政务?
凤未竟心里一惊,猛地睁大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第314章 乘舟赏花时
“来。”
伸到凤未竟面前的手,肤色比他的要深一些。虽然从小都没有做过粗活,但是掌心却有一道疤痕。
他把手放到那只手上,然后一脚踏上小木舟的甲板。虽然三月底的安阳温暖如春,太液池边只能感觉到一点带着花草香的微风,但是水面却显然并不是那么平静。他踏上甲板的那一脚显然用错了力气,以至于脚底一晃他人就朝一旁歪斜过去。
但……
他是不用紧张的。
因为在他把手放到那人右手上的时候,左手就已经环住了他的腰,于是她手上一用力,就把他拉到了她身上。
凤未竟下意识想弯起唇的,却不知为什么李凤宁在他稳住身体之后反而更加搂紧了他。于是他不由抬头,“谨安?”
但是等他抬头时,李凤宁却又是平常的李凤宁了。她对着他浅浅一笑,“万春园里有一段水路景致特别,这回咱们换小船进去。”
他的错觉吗?凤未竟没能在她的表情里找到答案,只好这么认为了。
那水道或许比较窄,所以木舟造得很是细长,竟比两人并肩只略宽些。船尾起了篷子,用三面木板将船妇与她们隔开。凤未竟瞧了眼篷下那地方不仅铺了软褥、放了薄被,舟身上甚至还做了一排暗柜,与家里那偷懒亭像到十分,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而且……
万春园是皇家的牡丹园,每到这个时节就特别热闹。他能顺着方志游记一路摸到凉州不曾走岔,哪里能连去过一回的地方都不记得?所以他不仅清楚地记得万春园离太液池起码有半里地不说,还记得他去年是因为新嫁之后企图在几日内看完内库账册,结果累到园子才逛了小半就要回去歇息。
所以说他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他的妻主倒已经离昏君不远了。
李凤宁拉他坐下,然后一通忙碌起来,她先拿软垫让他靠着,然后又拉薄被盖住他的腿,等确定把他安置妥帖了才去叩了两下隔板,示意船妇开船。
现下虽在外头,但一来他视线所及之处半个人影都没。二来又十分喜于李凤宁的用心与体贴,因此在她伸过手来把他拉进怀里的时候凤未竟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他弃了绣着七尾凤鸟纹样的锦缎靠垫,靠在了当朝正一品亲王的怀里。
船妇显然老于此道,把个小舟划得十分平稳。不一时便能看见两岸边上郁郁葱葱起来。大朵的牡丹在枝头盛放,在蓝天白云下恣意展示着无愧于国色天香之名的艳色。水上本有些寒气,但是撇开薄被和软褥不说,他身后那个人肉靠垫本来就是暖的,所以就算素来体弱的他,也半点都不觉得冷。
凤未竟不由自主地弯起唇,为眼前的美景,自然也为他妻主的用心。
“殿下这是预备了多久?”所以凤未竟不由得问起拥着他的人。
就算木舟能在半个月赶工出来,水道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挖出来的。
但是,等了好一阵也没见她应声。
凤未竟转身,这才引得李凤宁朝他看来,“清容,你刚才说什么?”
她眉间的一点茫然与忧色,顿时将什么都赶到九霄云外去。凤未竟哪里还顾得上看景赏花,不由就跟着皱眉,“最近,是不是不顺利?”
为了方便与她说话,他企图翻转身体。小木舟哪里经得起他这么大的动作,顿时摇晃起来。凤未竟一惊,整个人朝前一扑,也不管是不是半个身子压在李凤宁身上,根本不敢动了。
李凤宁顺势将他抱了个满怀。
凤未竟微赧,介意木舟上还有别人不好意思叫她放手,又不敢挣动怕再摇晃,只好任由着脸慢慢涨红却也只能乖乖被她抱着。
“有人弹劾我。”然后,便是李凤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弹劾?
凤未竟一呆。
怎么会有人弹劾她?
“自从我做了秦王,什么都能缺,就是不缺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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