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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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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拨去,李凤宁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再度一口亲下去。“那你也不许在我面前提他。”她说,“更加不许放他进来。”
“乘你不在的时候也不行?”随儿脸上粉色还未散去,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是没坏心,可人就是有点……”李凤宁眨了下眼,好歹顾及随儿的心情,换了个词,“不明白。”她说:“还没成亲就碰你是我不好,可是知道你有身孕到现在都多久了,我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做。”她眉头微蹙,“我的孩子,总不能是奸生……”
“监生?”随儿眨眼,完全莫名其妙,“国子监那些学生?”
李凤宁眉头一抽,“《户婚律》你还记得多少?”她看着他,“我叫你背过的。”
“呃,良……良贱不婚?”随儿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那么半句,然后一脸讪讪看着李凤宁。
李凤宁看他好一会,随儿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只得软软叫她,“小姐……”
“《户婚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李凤宁叹一声,“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活着的时候我在哪里你就要在哪里,死了以后你的棺材离我的也不会超过一丈就行了。”她用手肘支撑自己,然后拿手捧着他的脸,与他额头抵额头,“换一句戏文里常常出现的话来说就是,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本来就是……”随儿在她身下扭了扭,压低眉头小声嘟哝了一句,显然还是不明白李凤宁说的是什么。
“你啊……”李凤宁瞧他这样子,不由叹口气,“跟你自己有关的事上点心好不好?明明人不蠢的,怎么碰到算账以外的事就能这么糊涂呢?”
“有小姐在嘛。”随儿这个倒是答得极其顺口。
“小二和小三要是跟你一样可怎么办。”李凤宁瞧随儿那样虽然怎么看怎么喜欢,可说到儿子女儿却不由犯起愁来。
“我哪有……”
随儿正待继续说,外头却有人禀报:“主人,殷家六小姐到了。”
李凤宁一眨眼,看着无辜回望她的随儿,“知道了。”
第307章 漫长的满月 … 2
听下人禀报说殷六来了,李凤宁不由得又想起染露。
这孩子自从月前救回来之后就变得特别胆小怕生,不止比过去还黏着李凤宁,就算屋子外头有点风吹草动也能吓得他嚎啕大哭。李凤宁心疼他遭遇堪怜,头几天就一直抱在手里。可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闲人,宫里政务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回家要陪夫君,要看自己那对刚刚降生的孩儿,每天又能挤出多少时间专门去陪染露?她只少去了几回,就见染露那孩子变得沉默起来。那一副畏畏缩缩,眼中渴望嘴上却不敢说的样子,瞧着实在是叫人心酸。
眼下既然殷六来了,不若就叫她把孩子带回去?
虽说殷六才是染露的亲娘,比起她这个姨母要名正言顺多了,可有蒋氏那样的嫡父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御医说染露被拐子绑得太久,双腿血脉有损,需要常年敷药和推拿。这个且不是靠一天两天的愧疚心就能撑下去的。那蒋氏但凡再疏忽个一回,染露或许就会留下残疾,一辈子不能像常人那样行走了。
想到这里,李凤宁又觉得十分放心不下。
或者,还是养在自己身边?
李凤宁一边拿不定主意,一边走到了自己的书房。王府下人都知道殷六是谁,自然不敢拦她,直接就请她进去。所以李凤宁才踏进屋子,就看见殷六已经在主位对面的客椅上坐定了。
“父亲说现在还是帝孝,他们就不过来了。”殷六听见推门声,抬眼瞟她一眼,没头没脑地就来了句,“东西我一起带过来,已经叫人拿到后头给随儿了。”
东西,给随儿?
李凤宁眨了眨眼,想了会才反应过来殷六说的是给她两个孩子满月的贺礼。
“嗯。”李凤宁应了声,“我几回想请姑父和几位姐夫过来坐坐,结果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
李凤宁开府到如今也有三年,她倒是一直有心想请殷府的几位过来好好聚一聚,叫长辈也看看自己终于长大成人了。可前头好容易才出了李昱的孝期,李凤宁只是想凤未竟新嫁郎君,万一有个错漏怕他面上不好看,想拖到秋天的,谁想夏天的时候李贤又崩了。即便到了她孪生孩儿满月的如今,眼看着孝期还剩大半个月,依旧是不能把殷家人招待过来。
“这有什么。”殷六一脸浑不在意,她显然也是为李凤宁高兴,那张见谁都是一副欠债没还的脸竟极难得地露出一丝带着欣慰的温暖笑意,叫外人看见怕不要下巴掉一地,“你好孩子也好,才是最重要的。”
照说李凤宁与殷六一道长大,她这话换了旁人听只觉老气横秋,但李凤宁却知她从小最爱操心,因此也只是跟着笑了笑。
话题既然到了她的孩子这里,由不得她不想起染露。于是李凤宁便顺口说了句:“我那时还想生个女儿好把染露娶过来,现下女儿是有了,可惜实在比染露小太多。”
时下风俗是男儿家至多留到十六岁,而女人若在十七岁娶亲已经算是特别早的了。这样算来等李凤宁的女儿十七时,染露却已经二十,一前一后地差了得有四年。
李凤宁只是闲谈说笑,却见殷六面色突然一僵,仿佛哪个名字刺了她的耳一样。李凤宁与殷六对坐着,哪里能看不见殷六的脸色奇怪,只是她这边才微一皱眉,对面殷六显然也发现不妥,立时就把话题给岔开了。“上回到尚书都省去寻母亲,碰巧预见礼部侍郎。”殷六勾起唇角,表情里带出几分讥讽,“平常拿腔拿调眼睛长在头顶,这回笑得跟朵花似的。”
李凤宁虽然察觉了殷六的故意,却到底还是被带偏了过去,闻言竟也露出个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儿子早上刚刚在随儿面前嚼过舌头叫我听见。”
“好歹是聿姐的夫君,你好歹顾一点她的颜面。”说起来范家还是最近才从殷府里搬出来的,所以论起与范俞氏打照面起来,绝对是殷六要与李凤宁多得多。
李凤宁显然是不喜欢俞氏,可到底殷六说的也是大实话,所以只是撇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殷六只略刺过一句便罢,她看了眼李凤宁,听着平常实则细品起来却意味深长地来了句,“如今……对我客气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殷六还是那个殷六,自她入仕就一直待在从八品下的户部金司主事之位上没动过。能叫旁人对她客气的,无非也能是因为现在坐她对面那个“表妹”罢了。
李凤宁虽然听得懂殷六的意思,却到底眉头一蹙,“到底人心隔肚皮。”
也亏得她们姐妹俩从小一道长大,换个旁人过来这种半截子的话大约就要云山雾罩听不明白。
殷六眉头一蹙,也跟着露出点无奈的表情。“去年秋天收成还好,各地税银收得也算齐整。”到底殷家掌着户部的说法假不了,殷六说起如今部中事简直如数家珍。随后她瞟一眼李凤宁,慢吞吞来一句,“安郡王那里虽没看见细账,倒是比诚郡王那里干净很多。至少兵部那些东西大抵是都去了该去的地方。”
李凤宁听她一副不怎乐意的语调,只抬眼看她,“她不贪不是好事?怎么听着你这口气,倒恨不得她跟诚郡王一样。”
殷六一翻白眼,“谁吃饱了饭没事干,喜欢麻烦的?”
“哪里能谁都像我那个三姐姐那么‘纯真’的?”李凤宁却不以为意,“真要个个都不像样的,母皇该对着祖宗哭一哭了。”
殷六像是十分看不惯她似地翻了个白眼,随即又皱起眉,细细想了会终于是长叹一声,“咱们家,还是人太少啊。”
“怎么?”李凤宁看着她。
“外头人人都说‘殷户’,也不过是一句虚话罢了,如今东西两市咱们家都快要拿捏不住了,更不要说旁的了。”
“大姑姑现在中流砥柱,她若致仕了,只怕会把大姐给压垮了。”李凤宁也是表情凝重,“好在外祖母立下户部尚书四年一换的规矩,叫别人没法在户部扎根,否则更加麻烦。”
“只是祖母不在之后,柯家尾大不掉,如今已经敢明着打压大姐了。”殷六面色再度阴沉起来。
殷六的祖母,李凤宁的外祖母,那位翻手为云的殷大人把持户部几十年,成就了户部尚书每四年必然要换的规矩。只是她过世之后,如今的户部柯尚书面上还一派和善,底下却跟头眼睛发绿的饿狼一样,时时刻刻恨不得从殷家身上咬下肉来。
李凤宁面色与声音同时一冷,“所以,你必须娶那个姓蒋的。”
殷六一阵尴尬,却沉默着不肯开口。整个书房里气氛顿时一冷。
李凤宁见她那样,本来只有几分的意气顿时变成十足的恼怒,“小六,别的事就罢了。你连儿子都可以不要?”
殷六好半晌没开口,再抬眼时却是满眼无奈,还有疲惫,“他有身孕了。”
“他有——”一句话把李凤宁的话噎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的。好半晌李凤宁才吐出一口浊气,“小六,我只问你一句话。”
殷六直视着她。
“你,”李凤宁也直视着殷六,声音微沉,“喜欢他吗?”
对李凤宁来说,自然是希望殷六过得好。妇夫之间并非只讲门当户对就完了。要凑在一道过日子几十年的人,不说真心相许,起码也得是相敬如宾的才好。
所以李凤宁在这句话出口时就做好了准备。
如果殷六是为了殷家才不得不接受这个夫君,如果她和蒋氏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李凤宁无论背上什么恶名,她都要想法子叫她们和离。
对着李凤宁破釜沉舟的表情,殷六微怔之后眉头轻蹙,随后仿佛有点嫌弃似的转开眼。牛头不对马嘴地来句,“你没去过我书房?”
书房?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殷六的书房不仅乱,还向来不许人碰。每回从踏进门口再到里头寻着个能坐的地方,简直得用千辛万苦来形容。但是这样的书房,在蒋氏嫁到殷家后却变得整洁干净了。
李凤宁不由得挑起眉,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点。
所以,这个殷六是……
殷六瞧见李凤宁的表情,顿时恼了,抓起张纸揉成一团掷过去,“你贼笑什么呢?”
“我哪有笑。”李凤宁虽然嘴上不承认,到底还是没能克制住笑意,“那染露以后就养在我这里好了。”
殷六一眨眼,“……好。”
第308章 漫长的满月 … 3
外人看来李凤宁与殷六该算是两姓旁人,可两人却比寻常同父姐妹还要亲近。小时候闯了祸,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决定谁去出头认错,到大了以后依旧默契非常。像把殷染露养在□□这样的事,换到别人家即便是来回恳求商量无数遍也决定不了的事,这姐妹两却只一句话的功夫。
李凤宁对殷六说她来养染露,而殷六也不反对的话,这事便成了定局。
两人语声刚停,松烟便叩门而入,禀报说:“京武卫都尉唐忠书与长史刘悦庐递名帖求见,说是应主人所邀。”
李凤宁闻言却先一笑,朝殷六看了眼,“今天可是赶巧了。”然后她才对松烟说:“请她们进来。”
“是。”松烟应了一声,只是说完她却仍然站在那里,一脸踟蹰不定的样子。
“怎么?”李凤宁瞧她那副样子不由奇道,“还有什么事?”
“门房说,两位都是骑马而来,只是后头还跟着一辆车,像是……”松烟说,“内眷用的那种。”
内眷……男人?
殷六道:“一道请进来就是。来都来了,总不见得不让人家进来。”
松烟看了眼李凤宁,见她没再说话,便应声而去。不一时,果然引了三个人进来。
当先的就是京武卫都尉唐忠书。她在休沐的日子里照样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骑装,虽然年届四十依旧肩宽背挺,行走间洋溢着一种力量充沛的轻盈感,配着那顾盼间十分冷硬的眼神,看着倒更像是市井武妇而非朝廷命官。
她身后跟着两人。一人是李凤宁见过刘悦庐,而另一个被刘悦庐小心翼翼作陪伴保护状的却是一个戴着幕篱的人。
李凤宁与殷六对看了一眼。
殷六刻意朝那人腰间扫了眼,示意李凤宁去看。李凤宁跟着看过去,却见那人百蝶穿花的腰带不仅绣工精细,随着行走移动还能瞧见里头是用了金线。
能在衣饰上用黄金的男人……
李凤宁眉头微蹙了下,突然有点来者不善的感觉。
“末将见过秦王殿下。”
“见过秦王殿下。”
两个女人先向李凤宁行礼,然后又与殷六见礼。那跟着后头的男人虽然摘下幕篱却一直没有出声,只是把自己藏在刘悦庐身后,低着头默默敛衽行礼而已。
“真是下帖子请也没有这么巧的。”李凤宁只一眨眼,便拉出一抹和煦亲切的笑来,先回了两人半礼,再转向殷六,“这位就是救下染露的唐都尉了。”她又朝唐忠书和刘悦庐介绍,“这是我六姐殷悦平,染露的母亲。”
殷六虽在人后会出言尖刻,平时也不是个爱笑脸迎人的,到底不是不识大体的小儿,李凤宁话音才落她便郑重朝唐忠书一揖到底,“小儿顽劣,多得唐都尉襄助。”
先头还虎着脸的唐忠书显然是相当意外,一时间有点尴尬有点无措,忙不迭地还礼,嘴上说道:“不敢当殷主事如此大礼,本是末将的分内事。”
“话不是这么说,”殷六居然就一直抬着手,她正色道,“小儿于唐都尉素不相识,救下小儿是‘职责’是‘分内事’,于我那却是唯一的孩儿。”
“这事不论换成谁,只要能看出不妥来,必然都要伸手帮一帮的。”唐忠书显然是有点招架不住,说话是越来越快了,“更何况本就是我该做的事。”
李凤宁还看见她朝刘悦庐看了好几眼。可刘悦庐却只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根本没察觉到。
“我与内子疏于照看,是唐都尉免了我两不慈的恶名,给了我们还能看着孩子长大的机会。”素常见惯了商贾的,便是再嘴拙的也学会说话了,何况殷六本来就不笨,“家父素来疼爱孙儿,唐都尉救回小儿也是免了他老人家伤心难过,当然就更该道谢了。”
唐忠书又不是巧言善辩的人,听殷六把话说到这份上显然招架不住,除了“殷管事言重了”之外,竟是找不到任何词来。
李凤宁看她额头冒出汗来,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好了,小六。”
唐忠书感激地看了李凤宁一眼。
“我相信小六的心意唐都尉也明白了。”李凤宁略一顿,“况且道谢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完了的,你倒是拿点能见人的东西出来啊?”
唐忠书显然是怕了殷六磨嘴皮子的功夫,松了口气之后就跟着李凤宁的话点头,正好在李凤宁话音刚落的时候来了句“是啊”。她赞同的只是前半句,谁想只迟了一会,竟然把说在了李凤宁“拿东西”之后,听上去倒好像在讨要东西一样。
她那一声刚落,屋子里瞬时一静。
然后就听那戴着幕篱的人“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李凤宁本来也是满面笑意的,可是听那一声表情顿时一凝,不由得就看了过去。
“唐姨就应了吧。”刘悦庐背后传来一道轻软的男声,“否则只怕殷主事那些车轱辘似的话,还要继续说下去。”
他一出声,不止李凤宁,屋里其他人也一起看向他。
进屋以来就藏身在刘悦庐背后的人朝侧边跨了一步,抬起头,露出一张明丽的脸来。
“十七!”刘悦庐低呼一声,十分紧张地看了看他,又看看李凤宁。
李凤宁抿唇。
这人看上去才十五六岁,声音中虽还带着几分软嫩的稚气,容色却已经称得上明秀端丽。李凤宁瞧他眼眸清明,肤色白里透红,穿着春衫的身形虽然不丰腴,却也完全不会瘦弱。再看他站在那里的仪态,还有刘悦庐那种仿佛时刻保护着他的姿势,李凤宁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唐忠书显然根本就不想接受什么礼物,只是与这才开口的少年似是十分相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只迟疑着却没说话。
“唐姨不是在愁唐家弟弟的嫁妆怎么送去豫州?”这个自称十七的少年继续说道,“素闻殷家商队足迹遍及赤月,正好请殷主事援手。”
少年说话时虽力求平稳,可是略微发虚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他说完之后,还偷偷地看了李凤宁一眼,正好叫李凤宁看见。四目相交时,他眼睛一眨,面上露出些微赧色,转开了眼睛。
正想要转过去跟殷六解释的李凤宁不由得一顿,这一刹那的反应落在殷六眼里,就见她朝她挑下眉。李凤宁撇了下嘴角,做了个苦笑的表情。
“运些东西而已。”转头殷六就跟没事人似的,“唐都尉给个日子,我叫人空出几条大船来,总不会误了令公子的大事。”
“我只听说唐都尉家里在备嫁,原来小公子是要嫁去豫州?”李凤宁一顿,笑道,“可是巧了,今年上京宿卫轮到舒州,夏末正好该是豫州军回去的时候。到时候我写个文书去吏部和兵部,借调唐都尉去领军就是。”
唐忠书怔愣一瞬,随后激动起来,“殿下……”
李凤宁却只笑盈盈地说:“咱们几个不都是已经做了娘的人?”她瞟了眼自称十七的少年,却见他微怔之后,目光黯然,才又继续说:“将心比心而已。我儿子将来要是没嫁在安阳,我肯定是想要送嫁的。”
“那……”唐忠书犹豫了好一会,看看李凤宁又看看殷六,到底还是慈母心肠占了上风,“多谢殿下,多谢殷主事。”
第309章 漫长的满月
虽然在安阳八卫里京武卫是个道道地地的清水衙门,可论起整个安阳防卫却是个不容忽视的地方。所以李凤宁眼巴巴地寻到酒楼去,真不是单为了向唐忠书道谢。去了之后发觉刘悦庐也在,李凤宁已经觉得不妙了,果不其然在一个月后的今天,刘家子居然就登堂入室站到了她面前。
不过说实话……
不能答应归不能答应,见着真人之后,刘氏的提议却是更诱人了。
李凤宁轻叹一声。
瞧那位的模样风姿,无论如何也说不上个差字。刘氏子的教养读书,从来就不在需要怀疑的范围之内。尤其那短短两句话,不仅时机选得极好,说出来的话听着也叫人舒服。再加上有胆量直接站到她面前,不要说是侧君了,做她秦王正君都绰绰有余了。
他所欠的,不过就只有一样东西而已。
眼下那个人是已经走了。是殷六替她解围,说她还在帝孝所以不能饮酒,于是盛情邀请唐忠书和刘悦庐到外头“不醉无归”。可即使人都不在她眼前晃了,李凤宁却还是觉得心里骚动不已。坐立不安之下,她索性也不强迫自己枯坐在书房里,直接朝后头正房而去。
秦王的府邸乃是敕造,无论如何也寒酸不起来,更何况她自己手头也不紧,自然是把个宅子收拾得整齐别致。所以阳春三月的现在,从前头书房一路走向正房的路上,粉墙黛瓦绿芽新枝,瞧着的确是心旷神怡,颇能拂去几分燥意。
跨进正房的时候,正有小厮提着食盒朝外走去,见到她慌不迭地停身待要行礼。李凤宁挥手示意,然后揭开盒盖来看。凤未竟素来口味清淡胃口也小。小小的三个盘子里两素一荤不过都略碰了些,米饭也还剩下一半。
小厮瞧李凤宁面色不太好看,低声禀报说:“君上今天像是胃口不开,比平时少用了好多。”
李凤宁放下盒盖,“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过来跟我说一声。”
小厮答应后去了。
李凤宁在前脚才跨进内室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清淡的暖香。凤未竟以前该是不点熏香的。但是因为她每每闻到药味便要问,所以他也会在屋里燃些清淡的香去去药味。
李凤宁脚步一顿,突然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回。
这一股子味道平常不觉得什么,现下却化成暖意,在将她全身包裹进去的同时也化淡了她心底的躁动不安。
然后她驻足抬眼去看。
午膳过后,凤未竟照常该是歇晌的,所以他此刻宽了外衣,半倚半躺在榻上。鸦青色的窗纱虽然挡住了过亮的天光,却也叫他的肤色更添一层晦涩。轻薄的小衣勾勒出他嶙峋的肩骨,搭在腰上的薄被更是叫他的腰看上去不盈一握。
本该闭上眼睛的他,此刻却眉头微皱透过窗纱看着天空,那股子茫然又失落的模样只看得李凤宁心里一揪。
“倾尽天下只求佳人一笑,以前真的只当是个故事的。”李凤宁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榻边,俯身下去伸出双手轻捧她夫君的脸,“现在才知道,姬宫湦到底为什么能做出那么疯狂的事。”
凤未竟微微一怔,随后便漾起一抹极淡的浅笑,“想让我笑,不用烽火戏诸王的。”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就在说他要的是什么。
“刚才在想什么?”李凤宁小指伸到他耳后,磨来蹭去,“为什么皱着眉?”
“那你呢?”凤未竟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为什么一脸做错事的样子?”
李凤宁表情一凝,“我……”
凤未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既不催促,也不会主动叫她不要说了。
因为他在意,因为他想知道,所以他将自己的意愿表达了出来。不因为她是他的妻主,不因为她表现出了犹豫,他就会委屈自己而违背自己的心思。
所以她的夫君看着再柔弱,内心却自有一股韧劲。
“刘家想把儿子嫁给我做侧君。”她微顿,果然见到凤未竟瞪大了眼睛,“我没有立即回绝,所以今天,那位刘家小公子上门来了。”
“比我年轻,比我健康,也比我好看?”凤未竟表情很平静。
“……是。”李凤宁不会为了哄他而说谎。
“你想答应?”凤未竟表情平静,语调更平静。
“如果我答应了,”李凤宁俯视着他,“你会不会离开我?”
凤未竟眼眸一凝,竟是异常认真地答了个“会”。
“所以我不敢。”李凤宁缓缓地吐了口气,“不管纳他作侧君能得到多少好处,也补偿不了我的损失。”
“不会后悔?”凤未竟表情终于是缓和了一点。
“只要回家之后能看到你对着我笑,”李凤宁把鼻子贴到他脖颈处,深深吸一口带着他体温的空气,“我就不会后悔。”
李昱选择萧二做她夫君,不仅是因为他合适,更加是因为对朝局有利。有什么能比娶了萧家的儿子,更能表明皇帝已经原谅了萧家?所以她的正君也好侧君也罢,乃至于将来她女儿的正君侧君,她儿子的妻家,都要顺应皇帝的需要,根据当时的情势来选择。
这是她从小受到的教育。
但同时,她又是李贤养大的孩子。
那个贵为太女却将延续血脉视作对夫君背叛的人,才是真正养大她的“母亲”。
“那么,为夫予妻主一道挡箭牌,”凤未竟伸手,松松地环住她的肩膀,然后抬眼直视着她,“便说若想再往家里添人的,无论有无名分,必先予我休书一封?”
一股欢喜之意陡然之间洋溢开来,让李凤宁克制不住地弯起唇角,“好,就这么说定了。”
“在我活着的时候?”凤未竟眨了眨眼。
“不,”李凤宁却道,“是在我活着的时候。”
凤未竟眉头似乎想蹙起的,却忍住了,“谨安,你……”
“这种没影的事,不说了。”李凤宁截住他的话头,“你前面在想什么?饭也不吃,觉也不睡。”
“琉盏跟染露说六姐来了,把他吓得大哭,一直说什么他会乖的,不要赶他走。”凤未竟轻叹一声,抬眼看她,“瞧这意思……他好像是把你当做母亲了?”
李凤宁闻言却是一呆。
染露把他当成亲娘?
“我有跟他解释过……”李凤宁不由得心虚。
自染露出生起,李凤宁便哄着那孩子叫自己娘。在她看来是与殷六从小亲近,便是把殷六的孩子当成她亲生的来疼也理所当然,可染露那么丁点的孩子哪懂里头的说道。虽然李凤宁在殷六把染露抱回去之前细细解释过一遍,可现下想来那孩子或许根本没有听懂?
李凤宁越想越额头冒汗。
“所以……”李凤宁干笑,“他其实是因为觉得那里不是他家,才会独个逃出来险些被拐子抓走?”
凤未竟没说话,但是那表情显然就是那么认为的。
李凤宁愈发不自在了。
“染露那么小,腿上又伤了,现在就叫六姐带回去,只怕是要养拧了。横竖离了眼前你也不放心,不如就留在咱们家。”凤未竟说,“过个几年,等他大些了再慢慢解释给他听。”
“我刚还对小六说,把染露留下来的。”
“只是这么一来,只怕六姐夫面上不好看。”
“理他作甚,他再难受,也碍不到我们。”
“还有一件,你好歹一碗水端平了,还有小二和小三两个。特别是小二,你别顾了这个就顾不上那个……”
第310章 漫长的满月 … 5
李凤宁又陪了凤未竟一阵便走出了正房。
她原以为是染露胆大包天才招来这场祸事,如今凤未竟一说,她才发觉起因竟然有大半是在自己身上,一时愧疚之心大起,就想去染露那里看他。
染露皮外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凤未竟怕底下人略有疏忽,这孩子便要留下终身残疾,因此把他从李凤宁书房边的小屋挪到了正房的厢房里。所以李凤宁不用出正院就到了染露的屋里。
从安阳风俗来说,还没长大的孩子都会跟着父亲住。离凤未竟近的厢房自然也是预备给将来的秦王嫡女,因此说是说厢房,其实十分宽敞透亮,一应的大件家具也跟正房一样出于内造。
李凤宁才进屋子,凤未竟身边的萤雪手里捧着饭碗半蹲在饭桌边。而坐在椅子上的染露却扭着脖子,看都不看萤雪一眼。萤雪脸上都笑僵了,还在企图劝他再多吃两口。
李凤宁过去一把抱起染露,然后自己坐到他的椅子上,再把染露放在自己腿上。她扫一眼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小坏蛋,不吃东西饿坏了怎么办?”
“娘……”染露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哇”一声大哭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娘不要赶染露走——”
一旁的萤雪面色一变,顿时紧张起来,“主人,表公子刚刚还……”
李凤宁挥手示意他退下,“饭菜重新再做份热的送过来。”
萤雪唯唯而去,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李凤宁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柔声说:“就见你这个小坏蛋到处乱跑,娘什么时候赶你走过?”
染露好一会才止了哭,抬起眼怯生生地问:“娘不赶染露走?”
这孩子哭得一张小脸通红,满面都是泪痕不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模样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李凤宁本就心有愧疚,此时哪里还忍得住,搂进怀里便道:“不走不走,别人来抢娘也不让染露走。”
“真的?”
“娘的话都不信了?”李凤宁挑眉,左手还搂着他,右手直接戳上他的脸。
小小孩童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好一会之后终于喜笑颜开,“相信!”
“这才乖。”李凤宁摸出帕子给他擦脸,一边又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东西跟娘说,娘吩咐厨房去做。”
染露乖巧地倚在她怀里,动也不动就任她拿个帕子给他擦脸,听李凤宁问他,抬起头软绵绵地说:“娘,染露不喜欢黑黑的汤,苦的……”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其事地皱起脸,“染露会乖的,不喝了好不好?”
李凤宁失笑。“你要是想要跟娘一样能走能跑,就一定要按时喝药,推拿也不许停了。”她把手覆在他腿上轻拍了几下,最后还是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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