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凤宁天下-第8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我到底同僚几年,有句话我还是要劝一劝,至于听不听,是你的事了。”时显微顿,“凡事留一线。”
“你觉得我大嫂会败?”老芮眉头蹙起,所有的轻松都从她脸上消失,一时间她的目光竟然迫人起来。
“死也要拖个垫背的,”时显无奈地笑一下,“这话你听得多了,真做出来的你知道几个?”
这说的是李凤宁孤身一个,挟持驲落大汗奔袭千里逃回赤月的事。明面上好听的叫做“有勇有谋”,直白一点就真是一句“死也要拖个垫背”的了。
老芮眨了眨眼,沉默了好一会,“那是我亲哥哥。”
“听说……”时显声音轻轻的,“诚郡王被捋下去之后,秦王送了好多东西给诚郡王君。”
“你说的,是真的?”
第297章 图穷匕见时
二月初,单府花园水榭。
前国子监祭酒单平海致仕后便在家清闲度日,几年下来看着倒比在任上还精神些。相比之下,坐她对面的李正芳却是满面茫然烦躁,看着甚至比单平海还老些。
“唉……”李正芳喝着清茶,又叹了口气。
“李宗正就算嫌弃这茶,我也拿不出更好的来了。”相比起李正芳的满心沉重,单平海却颇有点隔岸观火的轻松。
“单祭酒,您说我这……”李正芳抬起眼,花了一会功夫才从满面的茫然里挣脱,“我该怎么办才好?”
单平海本打算轻描淡写略过去的,可一抬眼瞧见李正芳发冠底下已经全白了的头发,到底是心软了一些,“您如今这身份,还用得想‘怎么办’?”
“凤宁和安郡王都是好孩子。”论起李正芳的身份,倒是的确够格称呼那两位作“孩子”,“我不说那些天下社稷的大话,只盼着……”她顿了顿,到底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别折了哪个才好。”
“但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单平海显然比李正芳看得通透,因此态度也淡然许多。
李正芳微微瞠目,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又叹了口气。
单平海提起茶壶替李正芳续茶。她既然都开了口,也就不再藏着话,“您若真要担心,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出来劝一劝也就是了。”
“她们……”李正芳抬眼看着单平海,“能听?”
“以前我会说,秦王殿下该是愿意听的,”单平海一哂,“人大了到底是不一样。”
“先是在大朝上称凤后为父,后又送走小殿下。”说起李凤宁,李正芳眉头微蹙,“我以前怎么会以为她是个会心软的人。”
“您这话说的,”单平海一笑,“也不瞧瞧那位是在谁身边长大。睿成皇帝的几位皇女里头,真正心软的大概就只有先帝了。”
李正芳微微瞠目,肩膀一垮,闷头喝了一大口茶,“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在我看来,她倒是一贯如此呢。”单平海只一笑,也不与她争辩,“听说,昨儿的大朝楚王没有去?”
“说是王君身上不爽快。”李正芳也不问这个致仕在家的为什么消息这么灵通,只追问道,“楚王难得告回假,是有什么不对?”
单平海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说起来,先帝的丧期也快过了。”
李正芳虽是凭了个好姓才入朝为官,可到底不傻,琢磨一会立时醒过味来,她面色丕变,“你是说……”
“图穷匕见的时候,就快到了……”
第298章 染露失踪了
驷马拉着比寻常宽大许多的黑色车驾驶过宫门,在侍卫们下意识的挺直脊背的注视中朝外头宽阔的大街驶去。
车里头,坐着一个呆想出神的秦王。
前些日子有个叫孙绍慈的凤阁学士来寻她,话里多有攀附的意思倒也罢了,居然还说想把侄儿嫁给她。李凤宁长到二十来岁的如今还是头回有人跟她提这个,当时就有些错愕好笑,婉拒之后也没放在心上。
谁想今天去跟凤后请安的时候,他说起刘家有意把儿子朝她府里送,李凤宁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孙家是小事,可刘家不同。不说那满朝两个巴掌还数不过来的刘姓官员,单说历朝历代后宫里几乎都有个姓刘的,再说连凤后都出过两回,就可见这家人的底蕴。而现在,这样的人家却说要把儿子送给她当侧君。
因为车厢里只她一个,所以李凤宁可以放任自己露出两分欣喜,虽然随之而起的是更多的愁烦无奈。
如果说清流会“士为知己者死”,那世家就更喜欢用联姻来表达亲疏。所以说刘家说这话的意思,不是哪个人瞧中了李凤宁想她做自己的儿媳,而是表达整个刘家“觉得秦王未来可期”,并且“愿意成为秦王的助力”。
对于世家,还是世家里头一等的刘家,她们的认可和助力李凤宁是不是想要,简直根本就不用回答。
李凤宁是自家知自家事。
她生在安阳长在安阳,可实际上在世家这面的根基和人望简直浅薄到了几乎没有的地步。本来血缘就是天然的基础,可李凤宁的生父并不是出于世家。其后本来可以靠嫁娶略做弥补一些,但凤未竟除了与她生父一样也不是世家子弟之外,他的体弱则更加雪上加霜。因为他根本没法子花费大量体力和精力去交际,连个脸熟都混不上。
所以说李昱当初会替她定下萧端宜,其实是相当为她考虑的。而现在,或许这个刘氏子是她融入世家最后的可能了。所以就连凤后也说:“你实在不喜欢,就当家里养了个客人”他还说,“你要张不开嘴,我去做这个恶人同你夫君说。”
只是……
她的夫君肯定是接受不了的。她家清容虽然安静却聪敏灵慧,真要多个世家的“兄弟”,只怕他不是会“多想”,而是干脆会“多做”。
悄无声息离家出走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只是当想到失去的是什么,李凤宁又实在是有点恋恋不舍。
她的祖母与外祖母,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重臣,两人努力经营了几十年下来,朝中平民出身的官员依旧稀少到可怜的地步。往上三代加上九族里一个做官的都没有,这样的人百里存一算是不错的了。
结党之后必然跟着营私两字,哪个皇帝都头痛恼恨无比的,偏偏世家却凭着血缘不用怎么费功夫去结,天然地就是一“党”了。所以世家爱结亲,所以世家朝凤后面前递话。而她若能得了刘家的襄助,便能稳稳地胜出安郡王好几筹,不需要再这么不尴不尬地卡在上不着天下不落地的当口……
马车一停。
李凤宁顿时回过神来。此时才离宫门不久,肯定是没到家的,她便伸手将车门推开一条缝,问车妇道:“什么事?”
“主人,是殷府的人拦车。”
殷府?
李凤宁手上一用力,车门顿时大开。她朝外头一看,果然是两个穿着殷府服饰的仆役,大约三十来岁,瞧着却很面生。
那两人见李凤宁开了车门,忙不迭地上前猛一低头,“拜见殿下。”
“殿下”……
李凤宁在外头自称“凤七”,实在是因为小时候殷府的人都称她“七小姐”。后来大了怕招惹口舌是非,才由她大伯父下令改口称她“凤小姐”。殷府但凡有点年头的人都知道这一茬,因此这两个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李凤宁顿时表情就有点淡,“什么事?”
其中一人看着神色焦急,说话非常急促,只是因着李凤宁才勉强压得慢了些,“请问殿下一声,公子可在您那里?”
公……子?
什么公……
李凤宁因之前沉浸在思绪里,用了好一瞬才反应过来,她面色陡然一变,嗓门也控制不住地提高了,“染露不见了?”
先头问话那人听李凤宁显然是一副没见过的样子,最后的希望被掐断,整个人顿时都蔫了。而另一个人瞧着李凤宁如此着紧的模样,目光里却露出一丝“果然如此”。虽然她错后半步垂着眼做出一副恭谨的样子,李凤宁到底在车上,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下虽然膈应,可现在到底是染露的事更重要。她略扫一眼因她车驾而渐渐围观的人,眉头一皱,指着说话的人,“你进车里来回话,”她又指着那个毫无焦急之色的人,“你留在外头。”
这两人虽然有些莫名,到底不敢违抗李凤宁的意思。待她指的那人一上车,李凤宁立时就关了车门,几乎低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今,今早小公子没到郎君处请安……”那人瑟缩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郎君遣人去看了,发,发现……”她显然也是明白这事做得不对,声音越来越低,“公子不在屋里。”
早上发现染露不在屋里?
难道夜里居然有人闯进殷府,掳走了染露?
殷六那院子,其实在整个殷府是相当靠中间的,费那么大功夫掳走染露,就不可能是临时起意顺手做坏事。想来起因是她的母亲,又或者……
是她?
李凤宁想到外间传闻,说染露本是她的孩子,因在帝丧期间出生才假说是殷六之子。所以也有可能是人家跟她这个秦王有仇……
不对!
叫人夜探朝廷大臣宅邸,掳走三岁的孩子,是犯众怒的大罪。有这本事的人今天是冲着殷家去了,明天要是来自己家呢?要是那人不是拐走孩子,而是切两条脖子呢?她那个四姐没有那么蠢。
李凤宁眼睛微眯,声音里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染露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今早,还是半夜?”
回话的人脑袋一缩,声音更低了,“应,应该是昨天……”
这一句话几乎把李凤宁气得肺都炸了。
“昨天?”她甚至忘了压低嗓门,“昨天的事,你们今天才来跟我说?现在晌午都过了!小六——”李凤宁话才出来顿觉不对,“这两天东西两市忙疯了,小六就算不睡在衙门里,到家也必然晚。”李凤宁怒极反笑,“好,我这个六姐夫真是好!孩子丢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想着去找,只想遮掩!”
回话的人缩着肩膀,简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引火烧身。
李凤宁现在哪得闲管她。她猛然起身,推开车门跳下车。
本来跟在车后的四个侍卫,领头的一个见李凤宁看着她,连忙翻身下马把缰绳递到她手里。李凤宁骑上马后,先吩咐车妇,“你去殷府,把素日贴身侍候染露的那几个给我拎到刑部去。”李凤宁又看向跟着她的侍卫,指着其中一人道:“你去巡城兵马司,叫严孝成立刻到刑部来见我。”又指着另一人,“你去户部,告诉小六一声。”
听到几声“是”之后,李凤宁扬起马鞭一抽,朝刑部衙门疾驰而去。
第299章 街上救幼童
京武卫校尉常海领着一列兵士从安阳的大街上走过。
她偷偷摸摸地用眼角余光去看走在她前面一步的人。那人将近五十,穿着一身重甲却步履轻盈。看着就极不好惹了,再加上脸颊一条刀疤,顾盼之间眼神冷硬如石,目光所到之处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见那人仿佛察觉她的打量,脖子微微一动似乎就要转过脸来,常海一个激灵,立马收回视线,下意识昂首挺胸。
安阳乃是帝京,防卫治安自然特别重要。不像外头一个州衙一个县衙就能包揽所有事,安阳防卫各务分得十分仔细。比如百姓人家的案件归京兆尹判理,寻常偷盗并走水那茬就是巡城兵马司在看着。而京武卫却只管一件事:“平乱”。
街上出了点子扎手的匪徒会叫京武卫去,宫里下了旨意抄家的京武卫负责围门,若是有人犯上作乱,必然还得由京武卫第一个上去拦杀。所以手低下没点功夫的,还真是没法在京武卫待下去,也所以能够领着京武卫的,自然更加不同凡响。
比如,走在她前头这个京武卫都尉唐忠书。
论起出身来,这位唐忠书也是别出一格。不像她们这些都是京畿军户,母亲祖母在军中,姨姑堂表姐妹也都在军中。这位唐都尉原是由蜀中唐门招降而来,再纯正不过的“草寇”。
至于她为什么能凭这个身份当上整个京武卫的领头……
就在常海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忠书突然止步抬手,然后低喝一声,“止!”
十来个人的队伍整齐得好似一个人那样,同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更加没有人企图开口说话。常海见唐忠书把手放下之后,立时便跨过去一步,低声道:“都尉。”
“抓住他。”从面容到表情都更像石头的女人举着的手指一转方向,朝向大街对面墙根处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
常海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男人三十来岁,就是一副平常百姓的打扮。他给怀里抱的孩子裹了件大人的斗篷,头脸身体都包在斗篷里,只露出一点点额头的皮肤来。
这……
有哪里不对吗?
常海虽满心疑惑,但是唐忠书既开了口便是军令。她二话不说,大步朝那男人走去。
如今日头西斜,到处都是赶着回家的人,京武卫不同巡城兵马司,便只是路过也能叫周围瞬间鸦雀无声,何况如今还停下来,更何况领头的还开口叫拿人?一时间,常海触目所及的范围内,几乎完全没人走动,所有人都盯着她看。那个男人显然也知道京武卫是干什么的,听这领头的说要拦他,顿时吓得一缩肩膀,抱紧怀里的孩子,都不敢抬头了。
一条街能有多宽,二十来步就到了。常海朝那男人大声说道:“京武卫巡查!报上你的名字和坊市。”
男人腿一软,朝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他目光闪动,声音有些发抖,“小,小人是长乐坊人。家,家里孩子病了,带他出来看大夫。”
这话听着倒是正常,可是能看清男人表情的常海总觉得这人神情里透着慌张。
他慌什么?
京武卫又不是拦路剪径的强人。
“把布揭开。”常海脸色一沉,大声命令。
那男人身体一颤,突然用力抱紧了孩子。“这孩子犯的风症,”他朝后一缩,声音陡然凄厉起来,“不能见风啊!”
常海被他突然尖利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正心下不悦,却听人群里有人说:“京武卫什么好事不做,竟然欺负男人。”
常海本来就要伸出去的手一顿,僵在了半空中。
那人嗓门不小,这一声之后,仿佛开了禁似的,周围响起一片嗡嗡声。虽然大多数人还都只是远远地指指戳戳,常海却能听到一句半句的,顿时大感棘手。
倒不是说一个路人随口说的话便能镇住她,实在是因为最近京中形势诡异,京武卫处境微妙。
别看巡城兵马司名字里带“兵马”二字,那里的全是吏役。而京武卫却是实打实的军队,从领头的唐忠书开始到跟着她巡街的所有人,甚至营里烧饭的伙头,全部都归在军籍里。没读过书的也知道,守卫帝京的兵士与大臣交接倒也罢了,与皇女亲近乃是大忌中的大忌。可偏偏如今的兵部尚书她就姓李,弄得安阳六卫里时常去兵部交接的人个个都胆战心惊,一怕得罪兵部尚书没好果子吃,更怕太客气了叫皇帝疑心自己过于亲近皇女。
六卫之中,本来就数她们都尉唐忠书出身低,她又长了一张棺材脸,所以虽然苦活累活都喜欢叫她们扛,却一直都平平安安。
但是现在,没皇帝了啊。而那个经常不给好果子吃的兵部尚书,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皇帝。“侵扰百姓”这个,可以不痛不痒地教训几句算完,也能闹大了变成几十军棍和革职查办……
常海心里没底,不由得就回头去看她的上峰唐忠书。
却见那位对着皇女都一张死人脸的唐都尉果然还是八风不动,只冷冰冰地拿手朝人堆里一指,“抓住那个人。”
“连句话也不能说了吗!”那人转身要逃,却哪里逃得过日日操练的士兵。
只是士兵在扑过去抓人时不免碰擦到几个路人,于是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见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显见没法善了,常海一咬牙,伸手就朝男人抓去。谁想那男人先前瞧着抖抖瑟瑟,此时居然十分利落,猛地一个仰身居然躲过了常海的手。
常海没抓住男人的胳膊,只抓到了盖在孩子身上的斗篷,用力一扯之下,斗篷掉在了地上。
露出一个被粗麻绳将手脚与身体紧紧绑住一团的小男孩。
常海只一扫,见这孩子嘴里塞着一团破布,两只大眼睛里蓄满泪水,脸颊上还有红色掌印时,顿时大怒起来。
居然是个拐子!
“放下孩子!”她一边说一边抽出佩刀。
谁想那刚才还装得柔弱十分的男人狞笑一声,只侧转了一点身体,居然拿那个孩子挡在自己身前,眼神挑衅地看着常海,大有常海敢伸刀,他就敢拿孩子来挡的意思。
常海顿时僵在当场。
她就是个寻常兵士,武术也只练过军中交的粗浅拳法,实在没信心能在不伤到孩子的前提下拿下这个拐子。但是她显然又不能后退,于是竟僵立在原地,涨红了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立刻投降。”就在这时,常海的身后响起声音,“否则格杀勿论。”
抱着孩子的拐子面色一变,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指着孩子的脖子,“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
“京武卫只管平乱,不管救人。”
这话才一入耳,常海就觉得头皮一炸。
随着她心里一声“完了”,周围果然响起一片哗然。
这下,真是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论理,这句话是没错的。若是拿着百姓做人质就能叫保障京师安全的京武卫退避,那岂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作奸犯科的人说,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手里有人质就能安全退走?
安阳缺什么,也不缺满大街的普通百姓。
但道理归道理,话却不能这么说。
常海偷眼瞧一下周围的人,果然见一个个的不是震惊难信就是鄙夷失望。
“手下留人!”
就在常海几乎额头冒汗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疾驰声,有五匹马一前四后飞驰而来。领头的那个正是刚才扬声大喝的人。她马术极俊,不待马停下便翻身跳下来,她跨出两步的时候,身后那四人才刚刚止马落地。
“站住!”拐子一惊,后退了一步,“退后!不许过来!”
领头那人立时就停了下来,“不要伤了孩子,一切好商量。”她一边说一边抬了下手,跟着她的四个人立时便朝后退了好几步。
声音听着很年轻,却有着股子大多数人都没有的沉稳和不容质疑。时常跑兵部衙门的常海却是十分熟悉这种沉稳,因为那些官阶越是高的大人,她们说话就越是这个样子。
因她上峰唐忠书已经开了口,常海不用站在最前头就后退了一步,乘机瞥了那人一眼。
侧脸还没瞧清楚,常海先被那人衣衫上的凤凰纹样吸引了视线,一瞬的呆滞之后她瞪圆了眼睛。
七尾凤!
她又数了凤尾两遍之后,才战战兢兢地抬头朝那衣衫的主人看去。
落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年轻,却理所当然十分陌生的脸。
那是当然的,人家什么地位,怎么能叫她这种小兵伢子见过。只是……
虽然不知她是不是就是自己猜测的那人,看她目光时不时地就朝那孩子身上移,再看那孩子本来只是含着眼泪,一瞧这人出现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显见关系极亲近,常海就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
得罪兵部尚书不过是穿小鞋,得罪这位……
“见过秦王殿下。”常海是想给唐忠书提个醒,于是转身朝那人行礼。
谁想她这一出声,唐忠书先朝她狠狠瞪了一眼,连那位也朝她扫了一眼,目光冷得跟冰刀子似的。常海正莫名着,却听那个拐子陡然大笑一声,“今天真是好运气,路上随便抓个小子,竟然就是票大买卖。”
他一改前头瑟缩紧张的样子,甚至带点得意洋洋地对唐忠书狞笑一声,“听到秦王殿下说什么了没有?一切好商量。”他下巴一扬,朝之前在人群里说话后又被京武卫扣押的女人一指,“把她放了,给我们两匹马!”
“秦王殿下,不可纵容凶徒!”正在这时,唐忠书突然出声。
被指认出身份的秦王李凤宁勃然变色,整个人都转过去面对着唐忠书,“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常海看她满面怒气的样子,再听那拐子在那里得意地哈哈大笑,只觉得一颗心沉到底。她瞄了眼她的上峰,期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当街纵容凶徒,请恕末将……”
唐都尉,这位真不是什么好脾性——
眼前闪过一道银光,随即一声惨叫。
常海略怔愣之下,只见眼角滑过一道黑影。竟是那位秦王殿下毫无征兆地朝拐子扑了过去。
拐子急怒之下猛地将孩子朝秦王掷去。秦王腾身而起一把抱住孩子,随后扭身翻向一边。而唐忠书就跟事先已经与秦王练习过无数次配合一样,从她身后窜出来,一扬手就是一阵银芒朝拐子飞射而去。
常海虽然先头做了傻事,到底也是久经训练,在银芒打中拐子之后,乘他愣神功夫也猱身扑上,刀背重砍几下就把拐子打翻到地。
看着同行的京武卫兵士把拐子和之前的同党围起来之后,她才终于有空抬头去看。
第一眼看见秦王正在替那孩子解开绑缚在身上的绳子,顿时就松了口气。“哇”一声,却是那孩子终于解开绳子,扑到秦王殿下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大哭起来。
“殷染露,你还好意思哭!”紧接着却是一声厉斥,“跟你说过多少遍,出来一定要有人跟,谁教你可以一个人出来的?”
这孩子姓殷?
常海看秦王肩头背后都是大片的灰土痕迹,还有好些地方都擦破了,显见刚才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这么拼命,怎么居然不是她的孩子?
“孩子吓得不轻,还是先送到大夫那儿瞧瞧吧。”一旁围观的百姓里,有个中年男人显然是看孩子哭得可怜,不忍心了,“训孩子总有时候的。”他言语里颇有点教导晚辈的意思。
“不得无礼!”常海只怕秦王恼起来,那人吃罪不起,赶忙喝道,“此乃秦王殿下。”
“秦,秦王殿下?”男人大吃一惊,嗓门不由就大了点。随后那一声声“秦王”,“居然是秦王”,“啊,真的吗”之类的窃窃私语就宛如浪潮一般扩散了出去。
谁想秦王居然完全不生气,她怀抱着孩子站起来之后居然还朝人家笑了笑,说了句“您说得是”,直把个年纪不小的男人居然说得脸上通红。
随后那秦王转了过来,目光一转就落在唐忠书身上。“京武卫……”她略一停顿,“唐都尉。”说得十分肯定。
“末将见过秦王殿下。”
李凤宁上下一打量她,笑道:“今日先带小儿回去问诊,唐都尉这里改日必登门致谢。”
“不敢当殿下谢字,末将分内之事。”唐忠书自然答得规规矩矩,十分无趣,也十分拒人千里之外。
那秦王居然也不生气,只一笑转身而去。自有人牵马过来,先替她抱了会孩子,待她上马后又将孩子递给她。
常海瞧着绝尘而去的几人心中不解,便走到唐忠书身边低声问:“都尉……与秦王殿下认识?”
唐忠书却用她那冷硬地跟石头没两样的眼神瞥她一眼,一句话都没答,扬声道:“整列,将人犯押至京兆后继续巡街。”
第300章 夫贤妇祸少
听李凤宁叫人传话说殷染露丢了的时候,凤未竟着实坐立不安了好久。
他虽然缠绵病榻,却到底不是关在深闺里不知世事的,很是听说过许多孩子错眼不见就一辈子都没找回来的事。再加上殷染露不仅是实打实的亲戚,他见过也抱过,所以他虽然明知道自己再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却还是觉得在自己屋里坐不住,索性到了李凤宁的书房里来等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好几个时辰。
最初的焦急过去后,凤未竟终于是有心思好好想一想这回事。
其实把亲事定下来到他嫁进王府这段日子里,他自家大姐也好,连家也罢,很是打听了许多李凤宁的消息给他知道。知道李凤宁与李鸾仪只是一般,倒与殷六好得跟亲姐妹似的,所以凤未竟拿定主意要跟蒋氏好好相处。
只是蒋氏此人也不知该说他太掐尖好强,还是天生爱端架子,总之凤未竟就是与他亲近不起来。几次冷言冷语的,凤未竟也索然无味起来。不过他念着自己新嫁郎君,没个才进门就对连襟指指点点的道理,因此虽觉得他那样子并不妥当,却连李凤宁都没说。
蒋氏不待见染露,这个只怕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只是现在居然闹到丢了孩子……
凤未竟总觉得这事只怕不能轻易揭过去。
等来等去,不意间天都黑了。凤未竟虽被小厮劝到在李凤宁书房内室的床上躺了,却因为念着那孩子有没有找到,怎么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好一会,总算有了几分朦胧睡意的时候,外头一阵嘈杂,随后内室的门仿佛被推开了一下。因为没听到脚步声也不见有人说话,凤未竟只当是自己错觉的时候,突然“砰”一声猛地重击门框的声音,倒把凤未竟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看去。
站在门内那个满面阴沉杀气腾腾的,可不就是他的妻主?
他从没见过李凤宁这副恨不能活撕了谁的模样,居然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轻轻唤她,“谨安?”
屋内虽然点了灯,但李凤宁显然没料到凤未竟居然会在,所以她闻声便是一愕,待到她搜寻一圈终于看清楚坐在床上的凤未竟,不由得就露出点懊恼的神情。她大步走到床边,制止了他掀被下床的动作,然后眉头轻锁,“抱歉,吓到你了?”
他摇摇头,然后对她浅浅一笑。
李凤宁就不是个会迁怒的人。所以她再生气,他也只会担心她而已。
他抬手去触她依旧皱着的眉心,“染露找到没有?”
“……嗯。”李凤宁一眨眼,不知凤未竟这一声勾起她什么心思,目光又冷起来,虽然她努力压抑下去,只伸手到他身后,拉起枕头然后轻推他靠上去,“在隔屋,阿魏看着他。”
当年开府的时候请了一位姓魏的大夫住进来,后来为了替内眷看诊方便,她又把自家甥儿也引了进来。那甥儿虽在府里做事却不是小厮,因此满府都以阿魏称之。
凤未竟都能坐堂看诊了,自然知道那个阿魏除了把脉不错之外,也就是推拿的功夫算是能见人,此时听李凤宁这么说顿时品出不对来,“染露受伤了?”
“御医说他被绳子绑得太久,一双腿只怕是……”李凤宁越说声音越低。
染露才多大年纪?这么天真懵懂的孩子居然遇到这样的祸事,只怕任谁听了都要叹息一声,何况凤未竟还时常见他。
“宫里御医擅长调养身体,未必精于跌打损伤。”凤未竟想了想,说:“当年家里为了我到处寻访名医,我写信回去请大姐请几位这上头的名医过来,再替染露好好瞧瞧。”他伸手摩着她的脸,“有六姐在,有咱们在,诊金和药材都不用担心。咱们多想想办法,不要现在就灰心。”
这番话总算说得李凤宁眉头轻展,表情算是轻松了点。
“果然夫贤妇祸少。”李凤宁手一揽他的腰,突然力气一松,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凤未竟一时没有防备,被她压在身下,闻言却只是轻笑,“我就那么一句话,怎见得就‘贤’了?”他极自然地就把手搁到她背上,谁想他的胳膊才碰到她的后背,她身体轻轻一震。
怎么了?
“比起那个整天脑子里不知想什么的蠢货,”李凤宁声音冷了一瞬,随后又轻暖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都没法比。”
凤未竟一时有些瞠目,竟不知对她这种说人家不好的时候顺便还要捧一下他的说法摆出什么表情好,停了好一会才道:“他到底还年轻,许是遇事慌了……”然而接下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替他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