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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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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后院
□□,后院。
梓言正好整以暇地眺望着院子里的山石,背后响起一片衣袂拂动声。“梓言哥哥,公子说请您进去呢。”然后便是一道轻快中透着些活泼的声音。
梓言回过身,浅笑一声,“有劳”后,便随着名叫栗笙的小厮一路向里走去。
他嘴上与栗笙闲话几句冷了热了的闲话,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把四下里都扫了圈,最后落在替他引路的小厮身上,心里暗叹一句。
果然,还是开始了。
其实梓言在第一回见到李凤宁之前,就听说过随儿的名字。毕竟十岁出头就能把几间铺子打理到妥妥当当的孩子,并不是谁家都有的。及至入了魏王府,在发现随儿居然一点没有精明算计,反而十分天真纯澈的时候,梓言内心深处不是没松了口气的。他觉得凭那样的随儿,是拦不住他的。
但其实,他错了。
小院再大也有限,没多久梓言就到了外间,然后看见窝在榻上的随儿。
他好像正在写些什么,背后靠着榻椅,胸前贴着贴着,大半个身子都被挡住。屋里因为烧着地龙,他只穿着件略厚的秋衫。浅绿的衫子上绣着淡粉的荷花,衣袖墨绿色的滚边衬得他手腕莹白如玉。
“公子,梓言来了。”立在一旁侍奉的桃埙低声提醒。
随儿闻声抬头,正好与梓言的目光对上。他瞬间便绽开清澈甜美的笑,“梓言哥哥。”那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即使是老于世故,说惯了场面话的梓言,也不能从那样的表情里找到半分假装和客套,甚至下意识地也跟着浅浅一笑,“随儿,我来看看你,顺便送些东西过来。”
“真的?”随儿咧开嘴,眼睛一亮,然后转头就去催促他的小厮,“桃埙,愣着干什么,快去倒茶来。”
桃埙看着栗笙,自以为隐蔽地瞥了眼梓言,见栗笙十分郑重地微微一点头,才犹豫着去了。
梓言心里一阵冷笑,却到底没在面上露出半分。
他以前出来那地方,腌臜事只会比后宅更多,哪里会不知道这两个小厮眉来眼去地是为了什么。只是当他再一眼看到仿佛浑然未觉两个小厮一片为主忠心的随儿,只是满眼期盼地看着他,梓言顿觉一股微微的错位与违和感。
“梓言哥哥你带了什么给我?”随儿问他。
这个语调……
与当初他第一回见他,第一回称呼他“梓言哥哥”,真是一模一样的。
“年节的礼单终于是抄完了。凤宁看过之后,君上和长史那里都说要再给你看一眼。”梓言说,“另外,还有些人单送了东西给你,东西还存在前头,礼单我带过来了,要怎么归置你自己吩咐下去吧。”梓言一边说,一边把两沓誊抄过的礼单递了过去。
“给我的?”随儿接过来,只扫一眼,“赵……哦,对了。”他略一想,随口就朝梓言解说道:“这家的女儿去年逃了劳役要罚,我帮着说了点情。”他略一顿,“赵家手艺一般,林子里却有几棵上好的檀木。”他又翻过一页,眉头微蹙,“怎么又是这个钱九。”他转头吩咐一旁的栗笙,先交代把金的玉的全退回去,又点着礼单说留下的东西给这个给那个的,到最后竟是自己一样都不留。
梓言在一旁瞧着他半点不勉强的样子,心里那种诡异的违和感就更强了。
是人,就有欲望。
梓言的目光稍稍下移。
随儿虽然大半个身子都被榻桌挡住,到底因为肚腹隆起,所以还是能看出一点来。
他将要为父。
但是照通常意义上来看,他却一无所有。
他虽然住在□□,名义上却只是秦王的“表弟”;他住的院子宽敞奢华,却从房梁到地板都不属于他;他空有一个金童的名声,管的却是别人的产业,就算是秦王君也能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彻底夺了他所有的大权。
但就算是这样,对着那些显然能成为保障他生活的财物,他却好像嫌麻烦似的,想尽办法送给别人。
“这人的手艺那么差?”梓言轻笑,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问的却是他心底的疑惑,“瞧那礼单上也有给孩子的东西,留下一两件来玩也好。”
随儿却眨了眨眼,似乎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孩子”指的是谁,好一会才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时一脸理所当然:“小姐预备的就够了。”
那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凤宁,好像没吩咐过预备下东西。”于是梓言忍不住就多说了一句。
“没有就没有。”随儿心宽得很,“反正在家里,冷不着也饿不着。”
居然是真不在意。
梓言好歹阅人无数,面对面说话时,对方到底真心假意还是能看得出来。
也所以这回,连梓言也不由得微微瞠目。
一个男人,居然能连自己的未出世的孩子都不紧张……
“梓言哥哥,”随儿突然前倾了身子,略略压低声音,“小姐不许我出门。”他声音里满是郁闷,就在梓言以为他会要求自己帮忙掩饰出门的时候,随儿继续说道:“前头书房里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做吗?”
梓言心里闪过一阵不快,嘴上却道:“现下连元宵还没过,各衙门的文书都还没送来。就算那些誊抄礼单的事,府中清客也都做完了。”
“这样啊……”随儿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失望。
“你如今这样,谁敢劳动你?”梓言推脱道,“真觉得闷了,不如去跟凤宁说。只要她应下了,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随儿脸一垮。“我也想啊。”他抬起眼,“我前儿还跟小姐说,要不要把安郡王府的家底给弄没了,”随儿垂头丧气,语声里带出明显的郁闷,“小姐说我胡闹。”
把,把家底给弄没了?
饶是梓言,也呆呆的一时回不过神来。
好半晌,他虽然找回声音来,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安郡王府的家底……要怎么弄没?”
“也不是很难啊。”随儿仿佛没察觉梓言的震惊,只说,“安郡王把产业都置到平州去了,那里产的也就那几样东西吧?毛皮、大米还有些药材之类。我们只要赶在秋天的时候去那里附近把东西低价收回来,等价钱变高的时候,再大量放出去就好了。”随儿一撇嘴,声音闷闷的,“不过小姐说到时候整个和州的猎户和农户都要跟着倒霉,好多年都缓不过来。”
这……
说实话,随儿说的仿佛梓言没有完全听懂,但是李凤宁所说的却很好理解。
而紧接着,他心里浮现出来的并非是“是否做得到”,而是对随儿语态中的轻松自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赖以为生的东西突然失去了原来的价值。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可以是一家一族的灭顶之灾。范随,却只是轻轻松松地就把这样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他没有付诸实践的唯一理由,就是“李凤宁不许”。
怪不得,随儿能够毫无顾忌地表达他对于多西珲的不喜。
怪不得,在魏王府时他能眼睛都不眨地将自己经营多年的产业还给凤后。
怪不得,李凤宁说要他另嫁的时候,他能病到几乎病逝。
原来李凤宁不是他的“最重要”。
李凤宁,根本就是他的“全世界”……
“梓言哥哥,我把豆酱吃到脸上去了?”
“只是……想着还有事没做。既然东西都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前头去了。”
秦王的正君是凤氏。
多西珲是驲落的王子。
现在,就连随儿都如此地与众不同。
那么……
□□第三进是一道分隔前后的大门。梓言在跨过大门后,回首后望。
那里……
或许真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第294章 凤后突醒来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安阳街头热闹非凡,可天下至尊的皇宫里却一片安静沉寂。在迎来了新主人后,刚刚有了点人气不过才一年多的栖梧宫,却仿佛凝聚着整座皇宫最浓重的幽暗阴沉。
碧钏是凤后近侍。他家原是内坊局出身,仗着在凤后那里有几分脸面,因此很不愁将来。这个那个都没必要去争,行事上头就淡然许多。再加上又肯尽心,自然是连凤后都有几分另眼相看的。
他叫小宫侍提着茶房的热水,预备去侍候凤后梳洗。谁想一见屋子就见凤后,披散着头发站在妆台面前,手里好似拿着个什么小物件。
碧钏心里暗叹一声。
自先帝驾崩之后,凤后先是受不了打击卧床不起,眼见着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的时候,昏迷过去再醒时人却糊涂了。平日里也只有秦王来的时候,还能听他说两句话。若是秦王不来,他就能一整日都呆坐着不动,连端到他面前的膳食也是哄半天才吃一口。
碧钏心下黯然,只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碧钏叩见凤主。”他一边带着小宫侍规规矩矩地行过礼,才起身朝凤后走去,轻说了句“碧钏替凤主梳洗”,便伸手拿了妆台上的梳子。
先帝还在时,与凤后是天天同寝的。因此这早晨的梳洗就异常忙乱。侍候先帝更衣的,侍候凤后梳妆的,一旁细细禀报提醒先帝今天要做什么的,还有等着传膳的,满满当当地能把这间大屋子挤满。
可现下,这屋子里却空荡荡地只剩了凤后。
碧钏想着也觉得心里发酸,却又不敢在凤后面前作态,一边替凤后梳头一边说:“今天是元宵节,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来呢。”
碧钏说的殿下,当然就只是指的李凤宁。他在凤后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凤后心里亲近的是谁。只是没想到他只是想引得凤后高兴些的话才一出口,凤后手一抖,那小物件“啪”一下落到桌上。“你说……今天是哪天?”凤后猛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碧钏。
碧钏一惊,根本没料到凤后会转身,梳子脱手飞出。他下意识低头看向凤后,却见那双已经沉寂了半年的眼珠突然之间又通透起来,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跪了下来,“碧钏该死。”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你现在是哪天。”凤后眉头微蹙,俯视着他,语调平实稳定。
他有多久没听过凤后用这种声调说话了?
碧钏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想要抬头看看凤后,可到底还是不敢,只恭声道:“回凤主的话,今天是正月十五。”
“阿贤走的时候,是春天……”凤后的声音变轻,“所以,所以那些……不是梦……”
碧钏偷偷抬头看,却见凤后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他心里一慌,猛地跳起来扶住他,“凤主!”
凤后也没有拒绝他的扶持,于是碧钏能清晰地感觉到,凤后全身都在发抖。
“我……”好一会,他才终于出了声,“糊涂了多久?”
能说出这句话,显见是好了。
碧钏看了眼凤后,轻声道:“先帝是去年六月驾崩的。”
“居然有……半年了……”
碧钏在凤后身边侍候多年,过去羡慕帝后恩爱,但瞧着他如今这模样,心底也跟着难受起来。凤后糊涂的时候,他成日提心吊胆就盼着他能早日恢复,但是真到他恢复过来,碧钏看他这副痛苦不已的模样,又觉得还是情愿他糊涂着好了。
“这半年来,多得秦王殿下帮扶。”碧钏想着能说些什么,好歹引开些他的注意也好。
凤后没有说话。
碧钏只是习惯了最近半年里,凤后只有在李凤宁面前才好些,所以下意识就提起她。可是当凤后不应声的时候,碧钏才心下一悚。
他在凤后身边日久,有些大事也不是全然不懂的。再加上他家是内坊局,消息也算灵通,想到如今外头的风声,一时间又后悔起来。
碧钏正想着如何补救,却听外头有小宫侍磕头禀报:“启禀凤主,秦王殿下求见。”
碧钏下意识就朝凤后看去,却见他神色淡淡,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碧钏?”
直到凤后出声,碧钏才发现自己居然愣着,连忙告罪一声,手脚麻利地替凤后梳妆起来。不一时妆毕,碧钏扶着凤后走向外间。
秦王素来就敬奉凤后,因此对着凤后身边的人也和颜悦色,整个栖梧宫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人。碧钏也知凤后糊涂兹事体大,若不是李凤宁回护,凤后或许可以没事,但是他们这些些奉侍肯定要凶多吉少了。此番凤后突然清醒,他倒是有心提醒李凤宁一声,可是碍着凤后在场,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凤宁见过父后。”李凤宁依旧是像前几回似的语声轻快。
若是有个不知情的旁人,大约就会猜测这是一对关系极好的父女。碧钏也能瞧出几分,李凤宁是真心把凤后当成亲父的,因为他从来没能从那一声声“父后”之中听出半分不情愿又或者假装的谄媚来。
而私下里,碧钏也希望李凤宁真是凤后亲生的孩子。所谓妇死从女,任谁都不会觉得那个病殃殃的小殿下能成为凤后下半辈子的依靠。
但能够决定这件事的,只有……
凤后果然没像前几回那样应声。而李凤宁在等了一会之后,不见凤后喊起便自己抬起头来。她在眨了几下眼的功夫之后,面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下来。她唇角还勾着,眼神里那股子亲切安适却消失不见。
“姐夫。”
“凤宁,你来了。”凤后终于应了声。如果不是四下里太过安静,他轻到几乎耳语的声音只怕谁都听不见。
碧钏只觉心里一沉。
李凤宁在栖梧宫里一副好性子的模样,可不代表她真就是个绵软无害的人。凤后要是说了些什么惹恼她的话……
碧钏倒是想开口缓颊的,可是在他看见凤后满面的犹豫和矛盾之后,突然之间又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就算李凤宁是凤后一手带大,又哪里及得上帝后之间二十多年妇夫情深?
“你大姐姐曾经说过,”凤后缓缓开口,“她身后只怕是没人压得住你。”
这句话,碧钏也听到过。
当时至尊妇夫两个语调轻松,毕竟先帝正当壮年。
但是……
凤后是怎么知道秦王现在打算做些什么的?
碧钏正百思不得其解中,却听李凤宁沉声应道:“是。”
大殿里,空气陡然间沉重起来。
连家虽不彰,但凤后却掌了后宫那么多年,说他无能只怕任谁都会笑掉大牙。而秦王能以最幼之身被先帝委任监国,她的见识手段自也不同凡响。
所以现在……
就是看谁狠得下心吗?
碧钏惴惴不安地看看凤后,又看看秦王。
好半晌,凤后才轻轻一叹,“无疾……是你大姐姐唯一的血脉。”
李凤宁却仿佛呆住了似的,好半晌才眨了眨眼,咧开嘴,“当年是因为不想父君背上‘不慈’的名声,才眼巴巴地把无疾硬拉扯过来。”她说的是李贤尚未登基的时候,当时的连氏只是太女正君,所以李凤宁称“父君”,“父后要是不疼我了,我还费那个力气干什么?”
咦,这是……
碧钏听不懂了。
不过他不懂,显然凤后是懂的。好半晌才听凤后叹一声,“你啊……”
“我打从生下来就母父缘浅,”李凤宁却正色道,“如今也只有父后了,自然是要想尽办法保住的。”
“罢罢罢,说不过你。”凤后被她闹得没法子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谢父后。”






第295章 无疾将离宫
李凤宁是凤后一手带大,他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看。
整个朝堂,乃至于整个安阳知道这个的人相当不少。但是在过去,无论心知肚明的人有多少,李凤宁都不能把那一腔孺慕表达得太明显。
因为伦常,也因为他的妻主是注定要成为赤月至尊的女人。
这半年以来她口口声声的“父后”不止是为了安慰糊涂的凤后,又何尝不是遂了她自己心底的夙愿?
只是李凤宁也知道,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旁的事上,她敢说无论如何胡闹凤后也不会真的恼她,可她眼下想要做的却是争位。清醒的凤后到底会依旧疼她,还是顾念着亡妻一意看顾李安,对在今日以前的李凤宁来说根本无从揣测。
今日,凤后突然清醒了。
清醒之后,他不止默许她的作为,甚至还允她继续称呼父后。
简直喜从天降,李凤宁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轻快过。这时候不要说是素常见了她就规规矩矩的宫侍们,便是李鸾仪站她面前,她也能和颜悦色地把她从头称赞到脚,更加不要说那个走在她前头却频频回头,满脸“我有话,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小宫侍了。
“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李凤宁索性直接就把话挑明了。
宫规严厉,若是有不碍什么的小事,李凤宁向来都是能帮就帮。
“殿下……”小宫侍依旧吞吞吐吐,“能不能去看看小殿下?”
“小殿下”三字一出,李凤宁顿时表情一凝。
她再瞟了眼小宫侍,却觉得相当眼生,记不起来是否曾经见到过。
小宫侍见李凤宁沉默,顿时急了,“奴婢,奴婢不是想求殿下做什么,只是听说,小殿下如今不太好……过去只要您来宫里,小殿下必然要高兴好几天的,奴婢想这回是不是也可以……”
李凤宁瞧他急得头上都冒出了汗,又听他说的这些话,一时心里不是滋味,原地立了好一会,面色变来变去终于还是叹了声,“我去就是了。”
“谢殿下!”
李凤宁连栖梧宫都自出自入了,旁的地方更没有人会拦她。因此从栖梧宫出来之后,没多大功夫李凤宁就站在了明德殿前。
明德殿在东宫的后面,早年是李贤藏书的地方,到无疾七岁时改成了她的寝殿。到李贤登基时,明德殿只是大致修葺了一下,无疾到现在还是一直住在那里。
过去,李凤宁是这里的常客,但是这个冬天,却还是李凤宁第一回踏足这里。
宫门口的侍卫自然知道李凤宁是谁,见她过来,忙不迭地通传引路。不多时,李凤宁便看见了李安。
上回见她,李安假扮成她侧君的宫侍,偷偷跟着去到□□。当时的她忧思过重,面色差得简直不像活人。而这回……
李凤宁丝毫没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
她依旧是那副面色不华的样子,只是眉宇间那份忧虑不安却似乎淡了点。
“姨。”李安先开了口,然后她对着她笑了笑。
她仿佛……
有了点不一样。
“无疾,”李凤宁说,“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李安面上的表情一凝。
“我一直更情愿你是我妹妹。”李凤宁说,“但现在看来,鸾仪还是比你更叫我放心些。”
李安的笑容淡了下去。
“我再怎么收拾鸾仪,过阵子她还能再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跳出来在我面前蹦跶,而你呢?”李安眨眨眼没说话,李凤宁自顾接了下去,“上回是我说了重话,接下来你就可以把自己关在宫里了?”
“是你说……”李安声音轻得几如耳语,“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为我做。”
李凤宁一听这话,眼睛微眯。
而李安到底是与李凤宁亲近,只是她虽然能看出来李凤宁恼了,却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生气。她下意识地瑟缩一下,本来是要低下头的,却强忍住了,努力抬着头看向李凤宁。
她这副努力振作的模样,倒是叫李凤宁心里微松了口气。
“无疾,我说的是在‘你想要什么’的时候。”李凤宁微一顿,“不论你姓不姓李,也不论你是不是大姐姐的孩子,你至少应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李凤宁一抿唇,“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帮你?”
“我不想做皇帝。”李安难得地倔强了一回。
“那你想做什么?”李凤宁反问她,“不做皇帝,你就不能住在宫里。你离宫之后,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我……”
李安瞠目,微张了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换到如果是鸾仪现在回答我这个问题,”李凤宁撇了下嘴,“她大概会跟我说,她想做个富贵闲王。占着一个亲王名衔,底下有一群能干的人替她把所有的麻烦事全做了,她只管混吃等死就好。”李凤宁看着李安,“这种话就算你敢想,你也说不出口。那么无疾,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姨,我……”李安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颓丧地耷拉下肩膀,“我不知道。”
李凤宁看着她,好半晌才叹一声,“你会变成这样,或许我也有错。”
李安下棋能赢过李凤宁,不说什么韬略,至少人是不蠢的。加上整间皇宫都只说她病弱,没人说她暴戾乖僻,可见她脾性不算差,控制情绪的功夫也好。
她唯一的问题,在于怯懦。
李昱晚年的慈母心怀更重,她帮扶其他几个皇女而对长女严厉以待的结果,就是李贤大多数时候心情都不算好。她心情一不好,对李安就不免过于严厉了些。李安在她面前本来就缺乏底气,一旦被训斥就渐渐变得越来越畏缩。
相形之下,李凤宁却是打小心黑脸厚,对着李昱她都能撒娇弄痴,哪里能被太女的坏心情吓到。病弱怯懦的是自家女儿,精神活泼的却是别人家的孩子,只怕任谁看着心里都不会好受。
可就算李凤宁早早地就察觉到症结所在,她又能做什么?
叫她扮蠢来衬托无疾,她做不到。不进宫不见李贤和连氏,就更加做不到了。
李凤宁这么一说,李安却是全然没明白的样子。
李凤宁也没打算解释,只是转而说道:“无疾,你想出宫吗?”
或许是她的语调太过平直,打小就期盼着有一天能彻底离开皇宫的李安这回却是眉头微蹙,迟疑了会反而问道:“去……哪里?”
“去一个除了你的身份,完全不知道你过去任何事的地方。”李凤宁定定地看着她,“在那里,无论你是想隐居想游山玩水,想种田做个农妇,甚至想做一个普通的官员都可以。”
“但是……”有一瞬间,李安的眼眸里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向往,但是当她问出口时却成了别的,“你呢?”
李凤宁一挑眉。
“姨你不需要……我留在宫里吗?”李安迟疑着,却终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李凤宁微顿之下,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瞧,她果然不蠢。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担心。”李凤宁是这么回答她的。
李安眉头微蹙,她盯着李凤宁看了好久,终于还是吐了口气,“那爹爹和凉月……”
李安的“爹爹”,指的肯定不是凤后。
“只要他们愿意跟你走。”李凤宁又不是打算要挟她,拘着她的生父和侧君干什么,“所有愿意跟你走的人,你都可以带走。”
“那……”无疾长长地吸了口气,努力压住渐渐弥漫开来的轻松,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高兴,“父后就交给你了。”
虽然并不觉得,凤后应该是由她来拜托给李凤宁的。
“你放心,那也是我的父后。”






第296章 街头望仙楼
时光易逝,转眼间正月就过去了。
各地的政务哪管什么新年旧年的,因此年节一过去,朝廷自上而下都要投身到堆积如山的公务里,任谁也不能例外。于是在这种人人恨不能多生一双手的当口,还能满大街闲晃的人,愈发招人眼红了。
睿成皇帝面前的红人,在先帝李贤跟前也能说上话的时显,自从被人把那身御前翊卫的官袍剥下来之后,成日间无所事事已经好长一段时日了。眼见着她也半大不小的,起复却还是杳无音信,她身边从母父到夫君个个都着急上火的。因她一副好整以暇不动如山的模样实在招人恨,便寻了借口到处闲晃。
这日,她坐到了望仙楼的雅间里,点了一桌子的菜也不吃,就这么瞧着窗外发呆。
如今日正当空又没到酒楼午市,街上行人都少,四下里一片安安静静,也于是那个突然从外头不告而入的人就显得异常突兀。
她细眉长眼,顾盼之间十分精神,又因穿着骑装,所以露出一双有些罗圈的腿。她仿佛与时显极熟的样子,进了雅间连招呼也没有一声,直接就拿了小酒壶朝自己嘴里倒,咕嘟咕嘟三大口之后,拿袖子擦了擦嘴,“总算是活过来了。”
时显先也有些讶然,到看清这人长相时,不由得失笑起来。她也不说话,只等着那人喝完酒之后才张口,“那你先前是什么,死的么?”
“哥哥管得严,说现在还是先帝丧期,不许我喝酒。”那女人摆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脸,“我又不姓李,凭什么跟着一起守戒?”
“你不是嫌安阳的酒没味道?”时显笑道,“再说你虽不是李家人,令兄安郡王君却是实打实的皇家夫郎,谨慎总是好的。”
“没出嫁的时候比我还野呢,现在迈个步子跟有把尺量过似的。”女人,也就是安郡王的夫妹背靠桌子,翘起条腿,反手拿起一颗花生朝自己嘴里扔,一边啧啧称奇,“亏他受得了。”
这话,却不是时显能接口的了。她只能转而说道:“你今日不用轮值吗?怎么倒有功夫出宫?”
“我那大嫂叫我来做说客来了。”安郡王君母家姓芮,这位自然也姓芮,她勾起一边嘴角“嘿”地一笑,毫无征兆地突然正经起来,“你有兴趣过来吗?”
时显却是结结实实地一愣,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老芮,你是说安郡王……有意照拂我?”
“你只说愿不愿意吧。”
时显却是半点不犹豫,“只怕,不是太方便呢。”
姓芮的也跟着一愣,直接便问:“那李凤宁就那么好?”她说:“她跟诚郡王闹起来,才会殃及你这条小鱼的吧?眼下诚郡王那里都消停了也没见她来捞你,你居然还乐意跟着她?”
“这话说得。”对方那话表面上实在,到底其中也藏着丝丝缕缕的引诱之意,时显却摇摇头,“一开始就是我们家有求于秦王。当时那情状你也知道,她不帮才是该的,可她帮了,时家就得记她一份恩情。”
时显说的是李鸾仪上门求亲一事。
“但是你家里,怕不是这么想的吧?”姓芮的却显然不吃她这套“正大光明”的招数,只道,“不然你好好的家里不待,大白天的能窝在这里发霉?”
“娘是有点不痛快。”这回,时显倒承认得很痛快。
“欠下这么个不好还的人情,好处却全叫你们家二房得了,吃亏的都是大房,也怪不得你娘不高兴。”
嫁给萧令仪的时氏,与时显乃是堂姐弟,并非出自同一房的。时家二房倚赖着李凤宁解决了李鸾仪那个大麻烦,时氏先嫁了给萧令仪,之后又时时得□□照拂。相较之下,时显却只落得个被人扒掉官袍的下场,如此落差搁谁心里都舒服不起来。
姓芮的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时显却是听明白了也不放在心上。她只一笑,“谁说我吃亏了?”
“怎么?”
“你道我来这里干什么?”时显却不明说,“今后有好长一阵子可看不见这安阳街景了。”
“秦王派了什么事给你做?”
“陪人游山玩水。”时显笑眯眯的,也是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
“游山……”姓芮的略一怔,瞬间就明白过来,她一拍桌子,“竟然是你!”
“你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反倒是先打哑谜的那个好奇起来。
“陪那个病秧子,”姓芮的朝背后一指,正是皇宫的方向,她凑近过来压低声音,“是不是?”
“安郡王果真好灵醒的耳目。”时显叹了一声。
“她成天想东想西的,哪里能不竖起耳朵呢。”姓芮的嗤笑一声。她听时显说有了去处便立时作罢,“既然你都有了去处,我也不废话了。横竖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多谢。”这话说得实诚,所以时显道谢得也真心。
“走了。”姓芮的性子极爽利,见话已说话,站起来摆摆手就要走。
“老芮……”反倒是时显突然出声。
“啥?”人都已经走到门口的,老芮回过头。
“你我到底同僚几年,有句话我还是要劝一劝,至于听不听,是你的事了。”时显微顿,“凡事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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