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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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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趣?
仿佛被强烈的飓风压着一样叫他无法回头看那个人,但是李凤宁的气息却把思考的能力带回了给他。
“听说谢大小姐拒绝了令堂大人的举荐,我还以为你无意仕途。”李凤宁的语调瞬间也落回了平常的样子,仿佛就是在闲谈一样,“倒没想到,居然能在四姐姐帐下见到你。”
“殿下光降一回,掏摸去谢家不少物件。云流也是迫于无奈才重操家祖旧业,否则一家子拿什么吃喝?”谢云流说,“只是殿下若肯赐还些许,就算叫云流转投到殿下府里,也并无不可。”
枕月忍不住一个寒颤。
她说什么?
叫李凤宁收下整个解百忧?
“那些零碎东西叫我当成土仪散得到处都是,如今大概边角料还剩几块。”
就算不用抬头,枕月也能想象到李凤宁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她嘴角虽然会弯着,眼眸却会像冰一样寒冷,那种居高临下仿佛对方怎么都翻腾不出她手掌心的态度,足以叫任何人都心生恼恨。
除了,被她护着的以外。
“那些死物算得了多少?”谢云流却接口得极快,“我说的是殿下怀里这个。”
怀里这个……
有一瞬间,枕月根本没弄明白谢云流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转过头,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了一眼,骇然发现对方的手指正指着他。
解百忧的主人说,只要李凤宁把枕月给她,她就带着解百忧投到李凤宁门下。
换了任何一个人,大约立时三刻就会把他朝外一推。
但是……
枕月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李凤宁,却见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挑了下眉,“谢大小姐果然见解新奇,居然把国之蠹虫当宝一样待价而沽?”
国之……蠹虫?
枕月几乎都不敢去看谢云流是什么表情了。
只听一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此便不打扰殿下”之后,那股子压着枕月不敢回头的气息便突然远去。
“她有那么可怕?”李凤宁这才低头看他,她皱着眉,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脸都吓白了。”
当然……
可怕。
但是,现在他不怕了。
只要有她在。
“我那里还有些事,你是在这里陪我,还是我先送你回营帐休息?”
他又不是她那个体弱多病的夫君,也不是寻常柔软的男子。谢云流是个例外,世上再没有任何其他人都像谢云流那样叫他害怕。既然她都已经走了,他也就没事了。
想是这样想的。
但是,在那双眼角微挑的眼眸注视下,枕月却只是低低地回了句。
“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被……
炒鱿鱼了。
第253章 营中决大事
“殿下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要拔营的。”
“嗯。”李凤宁应了声。
在转身的刹那,她面上的轻松就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这种方法,果然还是不太容易确定。
李凤宁拖着脚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沉重慢慢侵染到她的疲倦里。
接到李鲲带着大军返回安阳的消息后,实在放不下心的李凤宁选择快刀斩乱麻,想以出其不意让安郡王自乱阵脚,或许就能看出些端倪来。
可现下看来,人家比她多活的那十几年也不是白过的。
她说送公文人家就收,她说要陪同回京人家也轻易点头。可这大大方方的样子却反而更叫李凤宁不敢放心,虽然她都祭出放下身段亲近兵士这种招数了,却反而叫她更为疑惑。那点子飘荡在心头的顾忌虽然没能找到任何实证,却也死活消弭不了。
所以,她果然还是应该想点别的法子吗……
李凤宁走到了帐前,抬手挑起门帘,走了进去。
简陋的营帐里放着一张小桌,桌边坐的男人正在写着什么。许是门帘掀动时有夜风吹进来,他抬头见是李凤宁,便自自然然地放下笔,起身先拿包着棉套的铜壶朝盆里倒了点热水,然后搅了手巾递给她。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也所以李凤宁居然也就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还出去么?”然后他语声平稳地,就好像再平常自然不过地问了句。
李凤宁眨了眨眼,然后摇头。
临时的营帐自然要什么没什么,好些东西都堆在床铺上。那人见李凤宁摇头之后,再度极其自然平常地俯身把那些东西先挪到小桌上,整理好了床铺后说:“那你先睡。我把东西收一收,省的明天早上忙乱。”他说完之后先去拿了半弧形的灯挡,将蜡烛的光遮去一半,让床铺所在的营帐那半边都暗了下来。
如此……
寻常,却也陌生的场景。
李凤宁的眼睛忍不住贴在那人身上,跟着他转来转去。
小时候倒还不觉得,如今长大了,却愈发羡慕起布衣暖菜根香的日子来。尤其是大姐姐驾崩之后,曾经那一点点的建功立业的乐趣也没了,李凤宁越来越觉得整天与人勾心斗角的朝政毫无滋味,实在太多的人看见就叫人讨厌。她才二十岁出头,却已经觉得自己走在一条孤寂无伴的险峰陡路上,然后眼见着悬崖峭壁,眼见着那个她或许会粉身碎骨的结局离她越来越近。
但是,她没法丢下一切逃跑。
不止是父后和无疾倚赖着她。她一家子的人里,其实哪个离得开名之曰“秦王”的权柄?
“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对寻常人来说一辈子能得到一回或许就能越过难关。但是对有宿疾的凤未竟来说,迟上那么一刻三分他或许就没命了。再厚的家底也能被他的病掏空了,这世上唯独只有“权势”才能把他留在人世上。
随儿打小便有善财的名声。在挣钱上头,他的确是有天分的。但成功至此,其中就没有人是看在李凤宁的面子上吗?梓言也是一样。之前的青楼,现在的茶馆,能安泰平顺,从来都是因为李凤宁站在他背后。
就算是枕月。李凤宁能用点银票就封了解百忧主人的口。那个谢云流她到底是害怕李凤宁这个人,还是在顾忌秦王的权柄?
唯独,这个人是不需要的。
李凤宁闭上眼睛,缓缓呼了一口气。
他的路从来都是他自己在走,他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李凤宁不是秦王,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可惜……
他不需要她的时候,就会把她扔下,然后远远地跑去天涯海角。
“怎么了?”那人收拾了会东西,回头见她还在原来的位置,便走了过来,“站在这里发呆。”他抬手就摸了摸她的额头。
帐子里烛光昏暗,于是那双鸦青色的眼眸看上去好像变成了纯色的黑曜石,清冷却也平静无比。
李凤宁立刻便想起驲落大汗孛腊死的次日来。明明前夜在她床上哭得泣不成声,第二天太阳一出来,他就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在那一群侍卫“护送”他走的时候,他最后看她一眼的眼神就像是现在这样。
清冷又冷静,仿佛世间事都被他捏在手里,仿佛他能操控一切,所以已经不再需要人类脆弱的感情了一样。
李凤宁不喜欢。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联想,所以她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多西珲显然很意外她的举动,因为他比赤月人更长的睫毛在她手心里刷来刷去。好一会,他抓住她的手拉下来,然后以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她。
李凤宁只是把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五指作爪,做了个仿佛要抠挖什么东西一样的姿势,“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吃掉。”
草原上的风俗都是认为,那些美好的特质都存在于心脏里。所以当猎回猛兽时,驲落的女人会把猛兽的心脏生吃下去,希望获得它们的勇气、力量,或者是智慧。
所以这种在赤月骇人听闻的话,却让多西珲在眨了眨眼之后,对着她嫣然轻笑。接下来他伸手环住她的脖子,一边人却倒退着朝床边而去。李凤宁没有抗拒他的牵引,被他拉到床边,然后又被直接躺到床上的他一道拉了下去,压在他身上。
“拿你四姐没办法了?”多西珲一句话,就戳穿了李凤宁的困境。
营帐里本来似有若无的那一点点轻暖旖旎,也瞬间被这句话扫得干干净净。李凤宁脑袋一沉,直接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
“凤宁你知道的,”多西珲抚着她的后颈,一下比一下深入她的衣领里去,“安郡王回去之后会干什么。”
说白了,够资格争帝位的其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
论理的确是李安排在第一,可她体弱多病实在是个致命伤。政令这种东西不是发布出去就天下太平了,必得有一段时日来执行和巩固。像李贤那样登位三年便要改朝换代的皇帝,其实还不如换个长寿的庸人来统治天下。
然后李麟、李鹄和李鲲三姐妹都是次一等的。
而李凤宁虽然因为是过继回来的又要矮一层,可她一来顶着个“监国”的名衔,二来凤后肯定帮她,反倒成了如今朝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也所以对李鲲来说,或者说从多西珲来看,李鲲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把诚郡王掀下去不就好了?
李鹄已经把李凤宁朝死里得罪了,而楚王李麟也不太会拼命护着李鹄,只要李鲲手里捏着点什么证据,用起来不仅可以减少一个竞争者,还能赚个大义灭亲的名声出来。
李凤宁哪里能想不到这些,只是把手硬塞进他的背与床铺之间,却仍旧不肯说话。
“凤宁。”多西珲伸手掰着她的下巴,硬逼着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就……”李凤宁幽幽一叹,“不会害怕吗?”她看着那双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眸子,“伊拉色布杀了孛腊那晚,还有更早的时候,你发现葛鲁米密谋让孛腊断腿的时候?”
多西珲眨了眨眼。“发现葛鲁米偷偷把母汗的药换了的时候,只是觉得很讽刺。”他鸦青色的眼珠一转,嗓音突然就低了那么一两分,流转起一点几乎察觉不到的柔软和温暖,“那天晚上我的确害怕,但不知为什么,一直觉得只要到你身边就安全了。”
就像多西珲理解李凤宁一样,李凤宁也理解多西珲。所以她能够辨别他的话是否真心,也所以她微怔了一下。
然后,垂下眼眸。
“等我回安阳。”好半晌,她才低低地回了句。
他笑了一下,然后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如果有一天你在安阳待不下去,不要去你的封地,跟我回草原。”
李凤宁眨了眨眼。
“我会煮酥油茶,”他看着她,“在你回到我们的帐子时,亲手捧到你面前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多西珲第一次来到安阳的时候,她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在湛蓝到没有一丝云的天空下,在碧绿到没有尽头的草地上,跑马跑到脱力后,她想要回到帐篷里,然后看见自己最心爱的人捧过一碗酥油茶。
她说的话,原来他一直记得。
多西珲极其难得地露出了点紧张和期待的神情。
于是这一瞬间,突然之间就觉得他曾经的背弃已经不重要了。
“好。”
她对着他笑。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去草原。”
第254章 回京波澜起
军营里打转了几日,虽然与一群即将宿卫安阳的军官兵士熟稔起来,甚至还收到不少投诚的明示暗示,但李凤宁到底没能探出安郡王的本意来。
因大军在开始宿卫之前,先要到城西大营整肃编排。李凤宁便提早一日与李鲲分道扬镳,先回了安阳。
安阳外城还好,依旧熙熙攘攘。因如今已是暮秋九月末,怕入冬之后道上不太好走赶着到安阳的,如今也差不多到了最后一拨。再加上国丧虽然还没结束,冬至却还是要过的,一应祭礼都要准备,东西两市自然就热闹。
只是李凤宁才走进内城,便觉得有些不对。
内城从来就比外城清净,可也没现在这样连行人都没几个的样子。李凤宁骑在马上,目光扫过街边行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仿佛不欲在外头多待的样子。她侧了脸,与跟她双马并骑的多西珲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一行人先是朝着□□而去,待能看见大门口那个敕造□□几个大字的时候,李凤宁一拉缰绳,叫马停了下来,“我要去趟尚书都省。”
多西珲自然知道李凤宁既然拿着尚书都省的文书出京,回来必得去衙门一趟交差。所以他听到马蹄踏步声,也只是很平常转眸过去道:“我先回去了。”
谁想他才走出没几步,却见王府的边门猛地被人打开,然后萧令仪从里头跑出来。她先是四下搜寻,随即目光定在李凤宁身上,顿时眼睛一亮,“谨安!”语声未落,她便大步朝李凤宁这里跑过来,甚至一把拉住了她坐骑的辔头,作势朝王府大门那里拉,“你终于回来了!”
她离京十日而已,萧令仪与她关系再好也不至于欣喜若狂到替她做起马妇来了。
李凤宁眉头一皱,到底顺着萧令仪的意思先回了府。直奔书房之后,却见屋子里居然已经有好几个人等着了。
一个范聿临窗而立,半侧的背影十分隽秀出尘。她只别开口,柳牍山人的名号报出来就没人不信的。
殷六十分自在地拿了李凤宁的茶具在用。她听见开门声响,眼睛朝她这里一瞟,扭头朝另一个人嘿然笑道:“老时,你心心念念的正主终于回来了。”
被殷六称为“老时”的却是个尚不满而立的青年。她显然是要比另两个人拘谨很多,面上也有掩不住的愁绪,一见李凤宁便站起来行礼,“谨安。”她因还在家“闭门思过”,所以不像另两个人那样,穿的不是官袍。
这几个人能聚到一处,显见也不是什么小事了。李凤宁也没打算故作轻松,因此声音发沉,“发生什么事了?”
李凤宁这话一出,屋子反而轻松了一瞬。
她正莫名间,就听殷六一副了然中带了点得意的口吻,“我就说不是凤宁做的吧?”
时显立时松了口气,好像放下心似的,只是转瞬又紧张起来,“就算不是谨安的意思,可眼下这局面……”
她说着,仿佛寻求支持似的朝四下里看。殷六是一脸不以为意,而范聿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待她最后把视线投向李凤宁时,见她眉头挑着才反应过来。时显歉然一笑,道:“谨安离京之后,诚郡王被人告了贪墨,说她沾手御赐的物件中饱私囊。”
这事……
算很严重么?
李凤宁疑惑不解地看向殷六。
殷六冷笑一声,“你那个好妹妹,这回闹腾得厉害了。”
李凤宁结结实实的一愣,随后在萧令仪“就是李鸾仪”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殷六说的“妹妹”是指哪个。诚郡王已经够闹腾了,现下再加上个李鸾仪,只见李凤宁当场就黑了脸。
“鸾仪又做了什么?”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充满着一种无奈。她略一顿,想到一个可能,不由讶然道:“难道,是她……”
李鸾仪前有引狼入室,后又毁她父君唯一的遗物,这辈子想要叫李凤宁心无芥蒂只怕是难了。只是李端既然把李鸾仪带回宁城,隔远了之后再时日一长,怨愤到底也淡了下去,所以李凤宁如今想起她,只剩下一股无力感。
“没想到她能有这份本事吧?”殷六冷笑,“连我听到的时候都觉得不信呢。”
“但是从情理上来推敲,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萧令仪在一旁插话,“是有人把金马鞍的碎片拿去卖,偏巧被她撞见然后认出来,不是挺正常……”
金马鞍。
李凤宁眨眨眼。
这倒是个全安阳都知道的物件。
因为驲落年年来朝,赤月必然要赏赐东西下去,其中的黄金便会特意铸成马鞍的形状赏下去。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说的是马具是驲落的象征。
其实却是因为不想叫驲落使臣拿着赏钱私底下去买些赤月不愿给的东西,譬如盐,譬如铁。金锭子少几个根本没人看得出来,但熔铸成一大块死沉死沉的金马鞍,首先少一个就很扎眼,其次就算砸碎了也多少能看得出原来的样子。再严令各地金店银铺,一概不许买卖金马鞍,大抵上就能解决问题了。
李鸾仪去金铺不奇怪。但是偷摸了御赐的物件拿出去卖,又不是什么光天化日谁都敢做的事,能正好叫去金铺的李鸾仪看见?
只是要说其中有些什么猫腻,人家便一口咬死了的确是碰巧看见,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李鸾仪这头倒也罢了。管她是一时良心发现也好,还是诚郡王不知怎的得罪了她也罢,总之她拿这事说话,李鹄起码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责是逃不了的。
但是……
堂堂鸿胪寺卿,也不能亲自盯着底下人把东西一件件装箱不是?
就算坐实了她一个失察的罪名又能如何?了不起罚个一年半载的俸就完了。她们姐妹几个,有谁靠着俸禄吃饭的?不过是个面子上不好看罢了。
但是如今这个时候……
李凤宁隐隐地起了些不好的预感。
只怕这事还没完。
她正思量间,就听有人在外头通传:“主人,巡城兵马司严指挥求见。”
李凤宁应一声后,素来总是一副心宽体胖模样的严胖子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踏进屋来。她似乎是为屋里如此人数众多而一惊,在看到李凤宁注视着她的目光时陡然收回注意力,“殿下,听刑部的人说,透卖金马鞍的贼子那里,起出铸兵器的陶范来了!”
李凤宁眼睛一眯。
一旁萧令仪失声惊喝,“你说什么?”
第255章 大理寺寻盟
如果说宗正寺卿李正芳的生活是水深火热,那大理寺少卿韩谦就是直接被人架到了火上。
差不多已经要烤糊了。
韩家的确是书香门第,可与安阳著姓比起来还差着那么一二分,否则当年她舅父也不会嫁给昭容所出的和郡王。虽然后来她舅母一飞冲天了,可她舅父却又早早过世。韩家不敢消耗死人留给皇帝的那点美好回忆,只能夹起尾巴来好好做官。
她好歹熬到了表妹李贤登基成帝。
李贤自加冠起就封了太女,行为处事上就更像个皇帝。她着眼处在大局上,自然就不会特意看顾自家亲戚。可皇帝的外家到底不同,就在韩谦刚刚感叹做事终于不用束手缚脚的时候,在她偷偷乐了才两年多的时候,她的表妹驾崩了。
这一道晴天霹雳,几乎把年近五十的韩谦给劈懵了。
接下来能怎么样呢?
李贤在的时候韩家都不敢怎么出格了。李贤一去,韩氏就更没法如何了。如今又在争帝位的时候,韩家端坐着不对还能叫旁人忌讳几分,一旦上窜下跳,指不定就招了未来皇帝的眼,成了下一个萧家。
就在韩谦三令五申家里几个小的不许闹事的时候,第二道晴天霹雳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劈了下来。
先有魏王府李鸾仪发现有人偷卖御赐金马鞍碎片,后有刑部在贼窝里起出兵器陶范。
本该赏了给驲落的东西变成碎片出现在安阳,就叫人不由去想当时装进箱子里还把地面压出深痕的到底是什么。现下都搜出陶范来了,可不是连想都不用想了?
赤月律法不许随便卖开刃的家伙。打铁铺子里铜箍铁壶随便卖,但是像铁钎子那种能扎死人的玩意,卖一根出去都要记录在案,按时呈报给县衙。
寻常人私自打把菜刀出来都是抓进去吃牢饭的结果。若是造出来的兵器是送给驲落,那便是再明白不过的通敌叛国。
这事,能是个小毛贼办得下来的?
照常理看,要么是谁真的干了这该抄家灭门的事,要么就是有人存心陷害。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韩谦倒是愿意相信是后一种可能。但无论到底如何,里头牵扯实在太大。有李贤在,她还能有骨气地来一句“秉公办理”而已,现下这一潭子水浑得看不清底,偏生局势又到了整个朝堂几千双眼睛都盯着她的时候。
坐在大理寺衙门自己房间里的韩谦,瞪着书案上那摊开的卷宗,脸都木了。
“大人,秦王殿下来了。”两声轻叩之后,有老吏引着一个穿着黑袍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韩谦愣了会,才想到要起身相迎,只是当她抬眼看见对方也是一脸肃然后,不由苦笑道:“凤宁想是也听说了。”
“敬德打算如何?”
表字敬德的韩谦闻言却是微怔,然后又朝李凤宁那里看了眼。
她如今将要五十,又因与李贤亲近所以也好算是看着李凤宁长大,虽然之前秉着李贤的意思把李凤宁拉到审案公堂上当压阵的黑脸来用,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把她当孩子来看的。
只是如今这一看去,只觉得坐在她对面的人年轻倒是年轻,那双眸子却异常沉稳,但凡不笑的时候,那气势竟叫人联想起饮过人血的长剑般冰冷锋锐,仿佛说错一句话,那把长剑就会划过来切断她的脖子一样。
她现在算是知道一点,为什么李凤宁在的时候审案特别顺利了。
“现在还能如何?进不得,退不得的。”韩谦说,“倒是凤宁此来,有以教我?”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
李凤宁还真不愧是李贤教出来的孩子,长眼睛的都知道她对自己人好。眼下她既然身为秦王,能做的比白身时也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她若觉得韩家同她也是“自己人”,关键时候拉一把,至少韩家上下十几条命是安全无虞的了。
“我也不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李凤宁微一抿唇后道,“您还记得母皇孝期时,诚郡王府打死了一个怀孕的小侍吗?”
这一段公案,是个安阳人都知道。韩谦也知李凤宁不会无的放矢,便继续问道:“那个小侍,与如今这个案子有关?”
李凤宁冷笑一声,“大理寺牢里那个,正是那小侍的生母。”
在大理寺审过案子的卷宗多到能砸死人的韩谦,哪里能听不明白李凤宁的言下之意。她顿时怫然大怒,“竟有如此阴狠的小人!”
即便不用律法那些文绉绉的词来解释,其实大白话就够明白了。所谓卖身为奴,既然都用个“卖”字了,被买来卖去的那个当然也就跟器物没什么两样。至于这奴仆买回去是干活还是暖床,当然也全凭主人家的心意,完全不用问过奴仆。就跟人家买匹布回去一样,难道还得先问过这块布,是乐意做床帐还是乐意做衣服才下剪子裁开么?
不过,杀人依旧是不对的。
可既然都成了人家所有的一个“物件”,律法也不会要求人家填命,最多也就是罚钱了事。换到诚郡王府那样的人家,百八十两银子最多能伤点面子而已。那小侍的生母,想也明白凭她也没法叫李鹄伤筋动骨,于是便想出了这种招数。
凭她再富贵到天边去,也不能在通敌叛国的罪名下不伤分毫。
“谋逆这种事哪回能轻易揭过去?又碰上眼下这种要命的时候,一个牵扯不尽,不知道多少条人命要白白填进去!”韩谦“嘭”一下重重拍了书案,“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她先头还来寻过我,道是知道秘密账本的下落。”李凤宁说,“许是因我一直拖着没应她,才会铤而走险。”
韩谦也是老于官场的人,怒不可遏也只那一下子,此时听李凤宁说“先头寻过”,顿时就冷静下来。她仔细一看李凤宁的表情,见她眼眸竟然一丝晃动也没,再品着那“拖着”两字的含义,不由心里一颤,“凤宁,你是想……”
李凤宁却慢慢弯起唇角,对着她露出一个叫人心凉的微笑,“她敢觊觎大姐姐的皇位,我就捋了她鸿胪寺卿的官职。”
韩谦一窒。
她本想干笑一声打个哈哈过去,可李凤宁那表情实在太认真,以至于她都不敢说什么“凤宁说笑了”。而当最初的沉重和窒息感过去之后,所泛起的却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大约所有素知李凤宁秉性的人,都会跟她感觉相同的。
李鹄闹腾了那么久,李凤宁居然也沉寂了那么久毫无反应,只叫每个人心里都绷紧了一根弦。如今图穷匕见,反倒叫人没了猜度的不安。
韩谦看着李凤宁,然后发现对方那双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她在等她的反应。
李凤宁敢这么对她说,就必然有她说出去也不怕的后手。而如果她没看走眼的话,至少这位年轻的秦王还不至于为了她的拒绝而动怒,乃至于对她或者韩家做些什么。
“殿下心中属意的是哪一位?”沉默了半晌之后,韩谦不由问道,“无疾?”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法称呼她作“凤宁”了。
“无疾若不做皇帝,只怕是连活路都没有了。”李凤宁眉头微皱,声音十分沉郁,“然后,宫里就只剩下姐夫一个人。”
韩谦默然了好一会,才叫那无形的沉重感消退了一点,她缓缓开口,“殿下……想怎么做?”
“李鹄虽还不至于卖国,但中饱私囊是真的。”李凤宁道,“陶范我会想办法解决,那本记着她贪墨了多少东西的秘密账册也会用个妥当法子送到你手上。接下来,只要请韩少卿秉公审理即可。”
只要秉公审理……
即可。
如今这话,怎么听怎么一股叫人无奈的感觉。
罢了。
韩家真想置身事外只怕也难,有得被人拖下去,还不如现在“秉公”一回。
好歹,也能算是为了宫里那两个孤儿寡夫。
“谦……”韩谦声音略沉,垂了眼眸,“静候殿下佳音。”
而这位甚至还没有满二十一岁的年轻秦王虽然听到韩谦变相的应承,却显然也没有多少喜形于色的打算。她只是郑重地抬手,然后一揖,“凤宁拜谢。”随后,在韩谦微愕之后的叹息声中,大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刷了一遍,发现我家凤宁到现在居然21周岁还没满。
第256章 郡王府中事
“砰——”
“哐!”
书房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砸东西的大响。卢氏看着立在书房前一个个缩头缩脑,恨不得整个人都能原地消失的小厮和丫头,只是好整以暇地弹了弹他修剪到半分瑕疵也挑不出的指甲,继续面无表情地等着。
“嘭——”突然一声更大的闷响传来,好像什么极重的物什倒地一样,终于引得卢氏眉头微蹙了下。他回头一瞟,跟在他后边一直十分恭谨的小厮便低应了声“是”,三步两步跑去大力拍门,“乓”“乓”“乓”三下重的之后,扬声道:“殿下,君上来了。”
屋子里的声响陡然一停,好一会之后那门才从里头打开一道不宽的缝,露出李鹄的身影来。她发髻略微有点歪斜,面色还带着点阴沉却死命要朝“云淡风轻”那里装,以至于那笑容看着十分扭曲。
侍立在门口的小厮因离得近,下意识便要把推开些,无意间看见李鹄的表情,竟被吓得浑身一抖。他那一抖哪里瞒得过李鹄的眼睛,顿时面上更加难看起来,一把推开他。小厮一个踉跄直接“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殿,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殿下饶命。
不过是替她开个门罢了,居然就能用上这种词。
卢氏在心里暗嗤一声。
真不愧是“天家贵胄”。
只是他心里不屑归不屑,面上却不会露出来。他不用朝李鹄看就知道她现在肯定脸色铁青,于是赶在李鹄开口前道:“主子还没说话就先号丧,这规矩是谁教的?还不快点给我带下去。”
一旁立时有人应声出来,拖着那小厮走了。
卢氏朝前迈了步,才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们几个守在外头。”然后他才走到了门槛前。
李鹄听他这么说才面色稍霁,松了一边手,把卢氏放进了书房。
书房里果然狼藉一片。不止那些瓷瓶玉器全部都成了地上混在一起的碎片,就连那只贴墙的百宝架也躺到了地上。
卢氏忍不住就冷笑一声。
这个李鹄其实十分暴躁易怒,却偏偏要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淡然疏朗的样子,还生怕别人戳穿她。于是这种一遇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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