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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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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园子,突然静到一丝声音都没有。
最后还是那个穿红的轻笑出声,“无疾,你未来的小郎君挺活泼的嘛,我放心了。”
顿时就有两个人面红过耳。
而凤未竟却也是一呆,他下意识朝那道熟悉的声音看去,然后因为忘记自己的处境而再次被狠狠一扯头皮,疼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
不过到底,还是看到了他想看的人。
真的是……
她。
凤未竟一时之间有点挪不开眼。
红色……
果然适合她。
艳丽到像漫天大火一样的颜色,天然地与她合适。在凉州的时候就没见她如此正经装束过,他第一次见她穿红色深衣,凤未竟却只是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只是……
七条玉珠。
凤未竟心下略略有些发闷,就像他每回心疾发作时一样。
这赤月的天下,能在发冠上配饰七条玉珠的本就屈指可数,而在二十岁上下的却仅只一人。
原来她不姓凤,凤只是她双名中的第一个字。
那边,那个从初次见面起就隐了姓氏的人终于转了头看向他,然后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讶然和意外,“清容?你怎么在连家?”她自自然然越过人群,越过李安和连睿,甚至刻意走了条弧线来绕过连凉月,然后停在他面前。
凤未竟看着她。
她的表情已经转变为一种纯然的喜悦。
没有高傲和矜持,他只能看到她毫不吝惜地向所有人展现她对于旧友重逢的喜悦。
他心下不由一定。
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谨安。”
即使他猜到她姓李,她就是让整个安阳都为之沸腾的秦王,但是凤未竟却下意识地用表字来称呼她。
是因为她应该不喜欢别人称她作殿下,也是因为……
他不想这么唤她。
然后,他就看见她抬起手,开始解决他的困境。
以一种……
虽然没有碰到他,却几乎将他环在怀里的姿势,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雅香味。那带着体温的味道仿佛将凤未竟整个包裹起来,薰得他面上都微微发热起来。
“好了。”
直到他的发髻终于刑满释放,她后退了一步之后那股气息才慢慢淡去。
“总觉得每次见面,我都在麻烦你。”凤未竟抬眸,“有劳谨安了。”
站在他对面的人却只是浅浅一笑,那眸子仿佛吸纳了太阳的光辉,“能为清容效劳,是我的荣幸。”
第192章 夜归书房
离开连家送李安回去,再蹭过晚饭之后,李凤宁在宫门守卫见怪不怪的眼神里,掐着点赶在戌正时分宫门下钥之前出了宫。
等她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天早就黑了。
去年冬天乘着她离京的半年时间,好歹是把府里剩下那些侧院都修了,再将正房也一并仔细收拾了一遍,恰好赶在她回京的时候全部弄完。李凤宁住进正房了,范随与梓言自然也跟她一起朝后挪。长史也好幕僚也罢都不在府内住的,因此这个时候前面的大书房里应该已经没有人了。
可窗口里映出的烛光,却告诉她相反的答案。
专门跟李凤宁出去的松烟,要一直陪李凤宁走到二门才会退出去,此刻见李凤宁停下脚步,手里拿着灯笼在前引路的她回身轻问:“主人,我去看看?”
“不用。”李凤宁转身向书房走去,一边说,“今天你也辛苦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松烟又替李凤宁打着灯笼,直到她跨进书房之后才欠身行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新造的府邸自然样样都是新的,门扇打开时没有半点声响,也于是李凤宁推开书房门的时候,里面那个坐在灯下的人还是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书房实在太大,即使书案上的灯有六个灯头,照样也没能驱散所有的黑暗。于是那个正认真写着什么的人,仿佛就坐在一片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暗淡里。
李凤宁眉头微蹙。
灯光照亮了那个人粉嫩纤细的脖颈,也照亮了那个人身上毫无任何纹饰的褐色半臂。乌云似的头发只盘了个最简单的髻,然后插了一支云头的木簪。更重要的是,他脂粉未施。
看上去实在是……
寂寥。
李凤宁并不觉得自己喜欢这样的场景,于是她突然快步走到那人身后,伸手贴上他光裸的脖子,“这么晚还不休息?”
那人显然太过专注于自己正在做的事,因为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惊得身体一震。但是当他按住她的手,抬头朝她看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笑容,“凤宁你回来了。”
“抱歉。吓到你了?”李凤宁没打算吓他的。
梓言摇摇头,然后仰起脖子看她。
连枝灯都是三面遮挡一面漏光的,因此他只错开一点,整张脸便从明亮里退出来。而那双只是在打量她的眸子似乎被周围的黑暗影响,散发着一股异常沉静……
也陌生的味道。
李凤宁心里一突,然后想也不想地就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感觉他眨了好几下眼,因为他长长的睫毛刷过她的掌心,然后他才放下笔,把她的手拉下来,“凤宁?”
“……你在干什么?”李凤宁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只能企图岔开话题。但是她只看了书案上层层叠叠的书簿一眼,就皱起了眉,“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在做?”
宽大到能让一个人平躺上去的书案上,自然堆满了最近叫李凤宁头大无比的各种朝报与衙门行文。现下大部分的簿册里都夹了各式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纸条,而理所当然的,每张纸条上都有同一个人的字迹。
“我闲着没事做,就拿来看看。”梓言起身,把李凤宁拉下来坐着,然后坐到她腿上,“不好吗?”
“闲着没事干什么不好,”李凤宁把额头压在梓言的肩上,声音听上去有点郁闷,“挥金如土也好,争风吃醋也罢,搬弄是非都行,干什么花时间在这个上头。”
梓言忍不住笑了,“又来哄人。”他说:“你是看我这身觉得不好?我以为今天见不着你,就懒得费那个心思打扮而已。”他头一低,竟露出几分猾黠的表情,“再说争风吃醋,跟谁?随儿么?那孩子心比谁都宽。谁要跟他争你的宠,一来是争不过,二来自己气个半死他倒还没发觉,所以这个醋……”梓言拖长了语调,目光中闪过一丝光,“还是让王子去吃好了。”
前头李凤宁听着倒还想苦笑的,最后半句突然收紧圈住梓言腰的手臂。
而梓言却只是顺势更加贴紧她的身体,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把胳膊放到她的肩上,手指伸进她衣领里面触来点去。
“你怎么知道的?”李凤宁抬起脸,看他。
梓言低头,在她唇上舔了一下,然后觉得不够似的又亲了一下,随后才抬头看着她,“你回来快一个月了,都没碰过我。”
李凤宁一呆,最终还是把脸贴到他的脖子上,“他宁愿留在驲落。”
这回换到梓言呆了,他瞪圆了眼睛,“我还以为……”他眨了眨眼,“不过没有他,也会有别人,你总要娶正君的。”梓言语调里的轻松充满着一股“想通了”的味道,“而且我一直都知道,那件事你从来都没有原谅我。”
那件事,指的是两年前梓言拿了东宫的银子,主动离开李凤宁的过往。
李凤宁眉头一皱。她不喜欢他提起这件事,更加不喜欢他用如此平淡自然的语气提起那件事。那只会令她心里泛起淡淡的不安,所以她扣紧了他的腰,“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能离开我的。”
这一回梓言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眸中的光彩愈发温柔,语声也轻软得发甜,“等着你这句话呢。”
“之前我一直都很怕自己突然哪一天又做错点什么事,然后你就不要我了。”梓言浅浅地笑着,说一句就在李凤宁的脸上亲一下,一会是额头,一会又是鼻子,“你在驲落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想通了。其实你记得有什么不好?只要我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想尽一切办法帮到你,你就不会舍得赶我走。”梓言抬手,抽出玉簪,替李凤宁解下发冠,“然后到我们头发都白了的时候,我就可以跟你说,其实当年我离开过你呢,但是现在孙女都那么大了。”梓言将手指伸进她的头发里,“你说好不好?”
“孙女?”李凤宁唇角一勾,“你先想想女儿在哪里吧。”
梓言示意她松开手。然后他站起来,仿佛为了让李凤宁能看清楚一样,非常缓慢地拉开半臂的系带,然后任衣裳落下去。
再接下去是襦衣,然后是裙子。
最后他把鞋子也脱了。
然后他分开腿,跨坐在李凤宁的腿上。他低头衔住李凤宁的唇,然后有点含混不清地说:“女儿么,多生几次总会有的。”
第193章 改名枕月
平常说话时会把“开府”和“建衙”连在一起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有了封地的关系,与只是“郡王居住的府邸”不同,亲王府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衙门。王府内不仅有各级属员、大小官吏衙役,甚至还配有一百金甲护卫。
虽然□□目前大部分都缺员,但是却并不妨碍外间把□□视为李凤宁的官衙。与军器监无关的公文都会朝□□送,秦王封地的各种文书也不会送去军器监那里。初初上手又特别忙乱,于是李凤宁不仅自己忙到出不了□□的大门,还抓了萧令仪过来帮手,反倒是有点把军器监撂给范聿的意思了。
转眼间三月过去了。
暮春四月的白天,太阳已经有了开始预演夏天的炽热,天黑以后夜风却突然温柔起来。混着几种花草的香气的风软软地拂过面颊,舒服得叫人只想再多待一会。所以李凤宁叫人沏了新得来的贡茶,拿着杯子走到她卧房的窗边,推开了窗子。
新月如钩,高挂天际。
略远些的花木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虚虚淡淡叫人看不清楚。而贴近窗子的地方……
站着一个人。
李凤宁拿起杯子小抿一口暖热的茶水,任茶香在口中弥漫,复又转眸像是赏景一样去看那个人。
若是单论容色,整间府邸里……
不止。
应该是“在李凤宁见过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他。
李凤宁缓缓地眨了眨眼,两次之后,那个人就像鬼魂一样悄无声息地越过她和他之间一丈远的距离,出现在与她仅只一墙之隔的地方。
他伸手,却不像旁人那样轻抚她的脸颊,而是五指分开。拇指贴在她脸颊上,食指伸到她耳后,而小指曲起,指尖点在她脖子的动脉上。
这是一个可以像鬼魅一样杀人于无形的杀手,一个可以独力逃出驲落王帐,然后奔袭几千里报信的刺客。更何况他现在眉头紧蹙,他的眼神里充满浓烈的焦灼和渴切,仿佛正在天人交战,但是李凤宁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一丝紧张。
或许……
即使有人从背后刺她一刀,即使她回头看到他手里拿着滴血的匕首,她都仍然会下意识排除他的嫌疑。
“我要睡了。”李凤宁说。
然后对面那个少年却像没听到一样,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要一起么?”于是李凤宁只能再补了一句。
少年瞪大了眼睛,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凤宁却只是转身到了床边,她脱衣上床后,只一抬头果然看见少年不知怎么居然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地翻过窗子,站在她的床边。她躺在外侧,然后掀开里侧的被角,再回头看他。
容色绝艳的少年吹熄了灯,轻盈地像只猫一样跳上床,然后钻进被窝里躺在她的身边。
规规矩矩地离她好远,即使在同一个被窝里居然可以哪里都没有碰到她。
反倒是李凤宁伸手过去将他拉过来,手臂放在他的腰上,身体与他胸腹贴在一起,腿压在他的腿上,然后李凤宁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想这么做好久了。
一年多以前她背着这个少年渡海,在冰冷的海水里生死与共,变成一种这世上再没有第三个人可以理解的牵绊烙进她和他的心底。那之后,少年异常直白地说喜欢,而在接下来的一年多里她却一退再退。发觉他偷偷摸摸睡在她身边以后,她几乎夜夜与梓言同眠,只为避开这个少年。
他在一个扭曲的环境里长大,从来接触过任何正常的感情。即便李凤宁明知道他心防太重,除了自己以外或许再也没有第二个可以陪伴一生,李凤宁依旧不想利用他那种不正常的信赖。
但是她这种做法,显然深深刺伤了这个少年。然后她对他的刺伤在累积了整年了之后,以一种最不堪的方式狠狠反击回来。在凉州江夏,他居然自愿被捆绑然后躺在她的床上。是她的推拒才让他如此自伤,但当时看着他不解的眼睛时,李凤宁能说出口的却只有“为什么不爱惜自己”。
然后就是驲落王帐。
阶下囚的日子实在难熬,而李凤宁知道,她能够冷静到谋划劫持驲落大汗的计划,不是因为他出现在帐子里。而是因为……
出现在帐子里的人是他。
换了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将她的理智拉回来,更不要说谋划这种大事。
但是当她终于回到锦叶草原的时候,理应在凤未竟那里养伤的他却失踪了。这三个月以来李凤宁一直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但是这个少年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认为她回到安阳之后就会赶他走,所以一直不肯出现在她面前。
直到今天。
“凤宁?”或许是她抱得他不舒服,所以他迟疑着,轻轻叫了她一声。
“我希望你爱护自己的身体,我希望你能为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为了我去挨冻受伤。”因为太明白这个少年的忍耐力有多强,所以李凤宁只想一次把话全部说完,因为她不想这一次变成她最后一次见他,“我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会死在哪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答应你,你就不赶我走?”少年轻问,语调异常地平稳,平稳得简直像在确认交易的条件,“我可以留在你身边,进你的屋子,睡在你的床上?”
换到任何人耳里都只会觉得诡异的对话,李凤宁却只勾了下唇角,“嗯。”
“那好。”少年的语气郑重到只能用破釜沉舟来形容,“我答应你。”
李凤宁忍不住笑了下,“我把你的名牌和一万两银子送给谢云流了。”
少年身体陡然一震,呼吸粗重起来,而当最初的肌肉僵硬过去后,李凤宁发现少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只能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少年的背,试图安稳他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然后,是少年下意识压到耳语般轻的声音。
她怎么知道谢云流是解百忧的主人?
很简单。
因为她知道这个少年探查消息的本事。
收到往燕州府衙书房偷盗证据的任务之后,解百忧之主令少年去试探真假。第一次查探之后没有可疑之处,而当真正去偷的时候,他几乎被开膛破肚,不是遇上李凤宁就死定了。
能在最关键的时间点上“恰巧”派士兵在书房守候,第一,必然与解百忧相通,第二,也必然在府衙内身居可以调动士兵的高位。
再者,李凤宁从隐岛上起出来的财货,后来证明是谢家的。
可谢家有谋反的过往,朝廷不可能不多加注意。既然朝廷从来都不知道谢家富可敌国,那么钱财的来源就十分有可能并非正道。而相比起从官仓里偷粮自肥,解百忧不仅来钱更快,而且还能在谋朝篡位时发挥巨大作用。
最后,则是燕州宁城里那些太过明显的新政。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家族不止开设杀手组织以敛财,还监守自盗侵吞公物的时候,只要她不想谋反,或者单纯只是认为没有胜算的时候,李凤宁只要把自己代入就能知道对方的打算。
第一,架空身为燕州太守的母亲,填补和挽回过去的错失。
第二,杀光解百忧所有成员,让这个组织彻底消失。
“猜的。”李凤宁早在去年从燕州回来以后就猜到,后来又花了不少功夫去细细论证,不过这些就不用跟他说了,“谢云流是聪明人,她不会选择跟我对立,所以你安全了。”
被她搂在怀里的少年,只是用长长地吐了口气来作为回答。
“凤宁……”
“嗯?”
“我可以不叫‘十四’么?”
“也对,是该改个名字……叫‘枕月’如何?”
“好。”
作者有话要说:
2016。3。18 想来想去,安宁跟李凤宁重一个字,是挺奇怪。而且太普通。
so,还是改叫枕月吧。
第194章 自家兄姐
盛德元年,八月十五仲秋佳节。
自那位叱咤风云的殷大人过世后,殷府一下子沉寂下来。虽然姐妹俩与她们四女二媳单独哪个都能独当一面,可在外人眼里到底有些不放在眼里。所幸这家人也不是喜欢死扒着高位,情愿冻死也不愿下来,正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这一年恰是殷雪楚携了夫郎回京述职,碰巧在御史台的二房长女殷悦安也得了闲,殷雪秦便命府下好好预备,打算一起过个团圆节。随妻主赴任去了广宁县的老五殷悦潇听说后也赶了回来。
他只上下嘴皮子一碰,“去跟凤宁说一声”之后,新晋的秦王就辞了宫中赐宴,大清早地就来了。
因没有外客,所以殷家各人也没有聚在一处。李凤宁去给两位姑母请安之后,照例便是直扑殷六的院子。殷家下人也是见惯了李凤宁的,一路过去只听到不断的见礼,甚至殷六院子里做粗活的几个老仆也只笑眯眯地问好。也所以李凤宁又照往常那样连门都不敲直接走向殷六的书房,然后就听到一声刻意压低了的怒吼。
“跟你说了又不信……你要去哪里诉苦都随便,但是你给我听清楚,你踏出殷家这个门口就不要想再回来了!”
李凤宁脚下猛一顿。
声音自然是殷六的声音,至于正在与她说话的那个人……
对了,殷六已经成亲了。
李凤宁还是愣了愣才想起来。
殷六原本定好了前年就要成亲的,因国丧推迟了一年。李凤宁因驲落的消息走得挺急,错过殷六喜筵的她老是会忘记她都已经有夫君了。
这位新姐夫的母亲姓蒋,是光禄寺的少卿。因管的是朝会、祭祀那一茬的事,所以李凤宁虽能认得那张脸话却没说过几句。她对蒋氏自然更陌生了,还是到殷六谈婚论嫁的时候,李凤宁才知道那位蒋少卿原来还有个儿子。
听殷六口气,也知道那书房里现在的气氛不会太美妙,于是李凤宁只好在书房外面扬起声,“小六,你在吗?”
不一会,里头走出个年轻的男人来。十□□正是好颜色的时候,这蒋氏又穿了一身桃红,愈发显得鲜亮起来。只是他眼睛周围一圈有点发红,下巴却扬着。
李凤宁只扫过一眼便垂下眼避过去,低了头缓声道:“六姐夫。”
“想必不用我说,秦王殿下也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恕我少陪,请殿下自便。”蒋氏说罢,便一扭头朝院子外头走了。
这生硬的态度……
李凤宁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妇夫口角,她被殃及池鱼了?
“小六,我进来了啊。”李凤宁终于反应过来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随性,虽然她也只是出了个声,没等殷六答应就走了进去。
书房……
整齐多了。
殷六要管整个殷家门下的生意,再加上衙门里的公务,所以她的书房常年都堆满了各种书册账簿。最多的时候简直能叫人没法下脚,而现在却是贴着殷六的椅子添了扇形的架子,又扩大了她的书桌,至少榻上和地上都挺干净的。
连姑父都没法叫殷六把书房收拾了,新姐夫嫁进来才一年功夫就做到了。
挺能干的。
许是李凤宁感叹得太露骨,招来殷六一个白眼。她像是怒火未熄的样子,满脸山雨欲来的阴沉冷怒,于是就连白眼也跟怒瞪似的。
换了旁的谁都要退避三舍,偏李凤宁就当没看到似的。她眼睛再一扫,看见卧榻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立刻便眉开眼笑。她走过去将那个如今才十三个月大,却在两个月前就办了周岁宴的孩子抱起来,在他嫩嫩的小脸上亲一口,“儿子,小染露,一个多月不见,想不想我啊?”
去年离京之前,李凤宁仗着孩子在她府里养着,抢先给孩子取了个乳名叫染露。等后来殷六再想改,已经来不及了。这孩子只听到“染露”才会有反应,叫别的根本不理。
“你又胡说。”一旁的殷六开口,仿佛听着李凤宁的话又勾起什么回忆,语气更不好了,“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去。”
李凤宁瞟了她一眼。
去年殷六把怀了身孕的拾筱送到她那里,拾筱在七月初一生下殷六的庶长子。李凤宁因与殷六亲近,又实在喜欢这个孩子,从来都管他叫“儿子”。先前孩子还小怕不好挪动,直到半岁之后,才把这孩子送回了殷家。
“如果多西珲没骗我的话,”李凤宁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怀里的孩子,一边把他小手所指的任何东西递到他手里,语调是十分的轻松,“我的孩子差不多也该满月了。”
身后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凤宁你……”
李凤宁抬眼瞄了殷六一眼,没说话。
“胡闹!”殷六低斥一声。她虽然皱紧眉头,却不见了先前的怒火。
“先帝是我的姨母,在我心里,我守丧只需要一年。”李凤宁虽然脸上表情未变,声音却一冷,“而多西珲,那个时候我是真心想娶他作正君的。而且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别的方法能说服大姐姐和姐夫。”李凤宁看了殷六一眼,“不过我没想到他会怀孕。”
孩子即使听不懂李凤宁在说什么,也仿佛能感觉到气氛的沉重,不安地咿呀了几声,李凤宁连忙低头哄他,直把他哄笑了才再度抬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又不是少了他就不活了。”李凤宁勾起嘴角,拉起一抹嘲讽的笑。
殷六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只是继续肃着脸紧盯着她。
“小六,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打算自暴自弃。”就算李凤宁也没法无视那灼灼的视线,于是只能叹口气,“我刚回来那阵子的确消沉过,但后来是随儿劝醒了我。或者这样?”李凤宁眼睛微眯了下,声音略略有点发狠,“我要娶一个比他更好的夫君,我要好好地过日子,我要他有一天为他的选择后悔。”然后她的表情跟着语气一松,又变回之前那副笑眯眯逗孩子的模样,用哄孩子的语气对殷六说:“这样你放心点没?”
殷六到底是没绷住,眼中漏出一丝笑意,“所以,你就看上凤家那位公子了?”
这回换了李凤宁结结实实地一呆,“……你说谁?清容?”
“‘清容’啊……”殷六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凤未竟的表字,然后说,“最近京里到处都在说这个呢。”
“说我和清容?”李凤宁眉头一皱,“为什么?”
殷六一挑眉,“你自己算算,今年你二月底回到安阳之后,见过他几回了?”
“哪有几回?”李凤宁也跟着她挑眉,“三月我就没怎么出门,也就是姐夫叫我去连家送点东西才遇见他。后来他托我去请太医,陪他去过太医院几回。之后他为这个事请我一回,我又还过一席。统共也就……”李凤宁一边说一边算,等算清楚了自己也心虚了起来,“呃,七回……”
“如今八月才过去一半,统共一百四十多天里得见过七回。”殷六似笑非笑,“算下来二十天就能见上一回。你自己说说,人家知道之后会怎么想。”
“我还约了他后天赏菊呢……”李凤宁干笑,“要不我寻个借口说不去了?”
“你讨厌他?”殷六显然十分意外。
“讨厌倒是没有……”李凤宁眉头压低,似乎有点理不清的样子,她一边说着一边眼神飘远,“而且他平时看着挺明白的一个人,就是会时不时地冒点傻气。”
譬如,被船妇骗下去去看枫叶。
譬如,他在枫林里看见她之后,拿着帷帽的手就举在半空,好像不知道该不该戴上。
又譬如,好好地坐在园子里说话,头发都被树枝勾到。
殷六挑起一边眉,看着李凤宁。
李凤宁自觉这话题走向不对,立时就白眼一翻,“我有什么好说的,你呢?”她说,“大过节的,什么事大不了的,还跟你夫郎撒气?”
前头表情里还带着点谑笑的,一听李凤宁提刚才,殷六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觉得染露是你的儿子。我怎么说,他都不信。”
怪不得刚才那副话里带刺的样子呢。原来是以为殷六替她背黑锅?
李凤宁眨了眨眼。
不过,平心而论也很难怪人家会误会。
李凤宁向来就与殷六好,也因为她自己就喜欢孩子,所以格外喜欢染露。再说这么个周岁的小孩,能吃多少用多少?李凤宁养范随都不惜银子了,何况现在宽裕了十倍不止。
再加上她又是抢着取名,又是人前人后地叫儿子,蒋氏不误会才是怪事。
自己一时轻狂倒闹得殷六妇夫不合,李凤宁一时有点讪讪,只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法子,干笑了声,“要不你真把染露送给我当儿子?”
殷六先是一怔,然后被她气笑了,“你嫌事情不够多就跟你大姐姐去多要点活来干,这种话也说?闲得你。”
李凤宁眉头一抬,正要说话的时候,书房门口进来一个男人。
他看着比殷六和李凤宁都大些,眉眼间却与两人十分地神似,叫旁人一看就能猜出是兄妹。他一进屋,看了两个人一眼,“你们俩吵什么呢?外头都听见了。”
“哥,小六她欺负我。”李凤宁怀抱着染露朝男人身边凑。
能叫李凤宁叫哥的,在殷家一共两个。
大房的殷悦鸿远嫁和州泉城,是这回仲秋节唯一没回来的殷家人。而现下这个则是二房的殷悦潇,特意从广宁县赶回来过节的。
殷悦潇在堂姐弟几个里排行第五,只比殷悦平大一岁,所以从小就与一个堂妹一个表妹十分亲近,否则李凤宁也不会在两年前就因为他随妻主上任而眼巴巴地跟去广宁小住一阵了。
“小六,你倒是坐得住。你那夫郎红着眼睛朝姨父跟前凑,又不肯说是什么事,那小模样看着我都不忍心呢。”殷五语声爽脆,可怎么听都有股子不怎么高兴的意味。
殷六眉头一皱,复又沉下脸去。
殷五说完这个,又说挽着他胳膊的那个,“凤宁,你那些闲话连广宁都听到了。”他说:“你有没有那个心都给我装得像一点,还有三个多月你就出孝了,你急的什么?什么龙公子凤公子,你真想见他也给我遮掩一下。”
李凤宁倒是想反驳的,却在看见殷五眉头一皱,她立刻便答应。
“我知道了……”
第195章 崇文赏菊
虽然明知道连殷六都会提起这事,显然是外头闲话传得挺厉害了,虽然明知道殷五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件事才特地从广宁赶回安阳,李凤宁却仍然没有拒绝。。
城南的崇文馆,是个赏菊胜地。
崇文馆是国子监下所属的外监舍,平常给监生们读书论道,春闱则让赶考学子落脚。这地方本来是只给国子监生用的,但是因为领着崇文馆莒舍监喜欢莳花弄草,种的菊花整个安阳都有名。凤未竟听说之后就想进去看看,于是便央到了李凤宁这里。
那又不是什么专供人游玩的庭园,没个监生陪着是进不去的。偏巧李凤宁在国子监待过,也能算是个监生,所以便说好由她陪着着去了。
八月十七日,城南崇文馆内。
栏杆之外围墙之间,方寸之地内有一株菊花静悄悄地绽放着。菊花色作鲜黄,中间的花瓣密密地集拱着,外沿却仿佛有谁拿了画笔随意挥洒一样,肆意地向四周喷洒出去嫩黄的细长花瓣。
李凤宁本来就只是个引路的,因此倒是把目光放在身边娇客身上多些。
凤未竟似是十分喜欢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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