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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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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与其窝在家里对着四面墙发呆,还不如去往他心驰神往的草原看一看。
瞧瞧何谓壮阔,看看何谓奔放。
也所以,凤未竟辞别亲人踏上了西行之路。
再后来,他遇见了一个特别的人。
凤未竟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反复冲泡到已经没了茶味的粗茶,然后在茶水蒸腾的热气里微微弯起了唇角。
自小体弱令他远比常人纤细敏感,所以当时,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人眼中的情绪。
没有忍耐、哀叹和怜悯就罢了,居然是惊艳。
凤未竟浅浅一笑。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从旁人那里得到的欣赏。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是觉得其实那种情绪更适合出现在他身上。
虽然她待人亲切,虽然她能令任何人都如沐春风,但凤未竟还是觉得那人更像凤凰,那种羽毛像枫叶般深红,轻唳一声就能引来百鸟朝拜,挥动翅膀就能翻起卷天热浪的鸟中之王。
这样的人,单只远远看着就已经能令人目眩神迷,何况贴近了之后就更加惑人。原来她还文雅风趣,原来她居然相信了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的说辞。
这样的人……
凤未竟唇边的笑容一凝。
她是枝头凤,他却是叶旁风。
这一辈子,大约也只有那么一刹那的交集了……
“凤大夫,有病家问诊。”
药铺大堂隔间外,有人扬声提醒。
凤未竟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如今他身在何方。
是了,他幼时也曾不服气,苦读过好些年医书。如今虽自医不了,也不敢称什么国手,到底寻常小症候却难不倒他。因为所有东西都被那船妇带走,所以他投了天玑药铺当个坐堂大夫,起码得把自己的吃住给挣出来。
“请进。”凤未竟应了声。
然后,药铺的迎客替后头的病家打起帘子,走进来两个人。
凤未竟足足一愣,上下瞧了好一会,“谨安?怎么是你?”他又看了眼被她半扶半抱着的美貌少年,“十四病了?”
踏进屋子来的人显然也没想到屋里竟然是凤未竟。这位与他同样姓凤行七的年轻女子一直愁眉深锁,见到他也是一怔,随后展颜,“怪不得清容你推拒我的盘缠,原来竟是有岐黄之术傍身。”她目光在屋子里一转,径直就把十四扶到软榻上,“十四就麻烦你了。”
凤未竟一抿唇,好险没把心里那一丝雀跃欣喜给漏出去。
何况多少人踏进这屋子,一见他是男人掉头就走?即便肯留下来的,也是满眼的将信将疑。只有她竟半点也不疑人似的。凤未竟虽然明知道这位凤七小姐该是相信天玑药铺不肯自砸招牌,却仍然忍不住觉得一阵熨帖。
只是再看满面苍白的十四,却不由得心下一沉。船上那十日功夫,这孩子虽不苟言笑却照顾得他甚是妥帖。凤未竟不理那是出自谁的命令,总归要记他一份人情。当下也不多言,他先探看十四的面色,再拿了脉枕垫在他手腕下一切脉,然后眉头一皱。
这脉象……
看着倒像是郁结过重的样子?
凤未竟踟蹰了一会,抬头对着凤七轻道:“看着像是劳累过甚,我先扎两针,让他睡一会?”
那头凤七点了头,可躺在榻上的少年却似乎并不愿意。他也不说话,只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盛满不舍得,直勾勾地看着凤七,倒好像她要抛下他不理一样。
看着竟连凤未竟都觉得心里一酸,连忙挪开眼去取了金针来。
待要下针时,十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凤七。还是凤七轻叹一声,说了句,“我说话算话,带你出来,就一定带你回去。”
十四神色又不由一黯,但这回终于乖乖平躺着,肯让凤未竟施针了。
凤未竟金针刺穴,不一时名叫十四的少年就鼻息绵长起来。然后他看着眉头轻蹙的凤七,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十四是有什么事想不通吗?”
凤七使了个眼色,朝十四那里一看。凤未竟明白她是问十四是不是睡着了,便点了点头。
而后凤七才刻意压低声音轻叹了一句,“我真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凤未竟不解,却也不好多问。
“我叫他好好想想,他却一副天都塌下来的样子。”凤七语声中带了点抱怨,“先前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就把自己弄到伤痕累累的。”
“你既这么担心他,与他明说不就好了?”
“还要我怎么说?”凤七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十四,“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跟他说过,他太不爱惜自己了。”
这话,听起来就有点意气了。
不过……
凤未竟看了眼榻上的少年,又看看凤七。
对个贴身小厮也能如此用心,也怪不得人家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凤未竟一时竟有点羡慕起来。
“谨安你是要去互市,还是要出关?”凤未竟问,“十四现在这样,最好是休息个几日,很不宜再奔波劳累的。”
“江夏那里耽搁太久,本来这会我应该已经出关了。我本来都不想进敦叶,直接去锦叶北出关。”凤七眉头皱紧,看了眼十四又迟疑起来,“罢了,还是先留个一两日吧。”





第168章 都护马民
李凤宁实在是怵了官场上那些陋习,因此出了江夏便令所有人换上便服,一路装作商队朝锦叶草原而去。本来她还在犹豫到底是在敦叶城停留一阵子查探些消息,还是直接出关去驲落的好,偏巧这时十四又病了。于是干脆就决定先停个一两日略事休整,也好叫那群满身官兵气息的护卫好好看一眼真正的商队该怎样行事,免得一出关就露马脚。
投了客栈,让萧令仪安排护卫补给的补给,探问的探问,李凤宁带着两个护卫溜达去了都护府。
边疆不同于中原,因有驻兵防卫等事,所以另设了都护府来统管一地的兵事。像踞于锦叶中心的敦叶城,虽一样立了县,也有县衙,却不大管事。无论军民治理咸集于都护府之下。所以想探问消息,锦叶都护府当然是最好的地方。可李凤宁又不想兴师动众,一来拉起那些排场太耗时间,二来敦叶城才真正是人多眼杂,一个不小心走漏风声,李凤宁就直接从刺探消息变成人家的阶下囚了。
现下的问题,就是怎生把那位大都护叫出来了。
李凤宁坐在都护府附近的茶寮里,好整以暇地据着一张方桌一边抿着粗茶,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一会街角就转过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她面容平常,肌肉骨架却十分粗壮,看着一副十分能打的样子。她虽穿着一身蓝色布袍,腰带却只用一根细绳,肩肘处更是磨损得厉害,一看就知道这袍子肯定是铠甲一类的衬里,平常并不外穿的。
她本就满面疑惑,转过街角后一双眼睛就在茶寮里扫来扫去。如今日光正盛,根本没几个人在茶寮里偷懒,那人目光几度扫过李凤宁,最后虽然定定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多遍,却依旧不敢随便出声的样子。倒是李凤宁先扬手喊了声,“马姨,这边这边。”
那人终于迟疑着走过来,她只一拱手,然后问道:“请问您是……”
李凤宁笑眯眯地说:“十年前,马姨在勤诲斋见过我一回的,不记得了?”
被李凤宁称作“马姨”的人还是迟疑着。
不说谁人能清楚记得十年前见过一回的人,当时九岁的李凤宁还是个孩子,如今却是大人样貌,要认得出来也难。
李凤宁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递了过去。那人接过去,拿在手里一看,“军器……”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凤宁,“五,五殿……”
她一声没说完,便被李凤宁制止,“出来外头,哪还有那么多讲究。马姨,坐。”
李凤宁虽这么说了,这人却仍不敢大意,她环顾一下四周,只用极地的声音道:“下官锦叶都护府都护马民见过仁郡王。”然后才斜签着身子坐在李凤宁对面。
街头茶摊哪有什么好凳子,马民这种坐姿其实极不舒服。但李凤宁看她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至少腿脚十分有力是可以肯定的,心下暗暗点了点头。
因第一印象甚好,所以李凤宁便和颜悦色起来。她生就一副清爽大气的好相貌,又在街头厮混惯了,如今坐在这车来车往就要扬起一片尘土的地方,居然比久居敦叶的马民还要自在。她甚至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只用闲谈般的语调问道:“驲落现下如何,听说她们当家的就快不行了?她死了倒不可惜,就怕下头不安分,闹到咱们这里来就不好了,所以大姐姐叫我来看看。”
马民一听她说这个,沉吟了一阵,先问道:“五……小姐?”
“我路引上写的是凤宁,马姨叫我凤七吧。”
马民点头,“凤七对那里知道多少?”
“不过是谁都知道的那些。”李凤宁道,“那位有九个女儿,打头的两个挺不安分而已。”
马民点头道:“大体是这样,还请凤七听我详细说来。”她等李凤宁点头后又说:“驲落那里与我们大不相同。咱们是天无二日,她们却是各自为政。现下这个号称驲落史上少见的霸主,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公推的头目,只统合了草原上十之六七的部落。”
“只是她若死了,由她征战统合而来的部族只怕就会再度分离崩析,到时候几个大的若联合起来进攻我赤月就麻烦了。”
“正是这样。”马民说,“她们的承嗣也不像我们,根本不论什么嫡长。凡是女儿都不分高低,母亲死了之后就均分家产,而部落头领之位则由属下公推,小部落甚至会落到前任首领女儿之外的人身上,而大部族的族长一般从能骑马的年纪就开始培养女儿,再不济还有儿媳,却没听过有旁落的。”
“听说驲落汗原本的部下似乎是掌握在大王女手中?”李凤宁点了点头,“二王女的父亲原是哈山部族的王子,因没有姐妹带了整个部族来投,所以二王女就该领着原先是哈山的人?”
“是。”马民应得有点沉重,“其他几位不是依附这两位王女,就是年纪还小。所以待驲落汗老了之后,下一任大汗应该就在这两位之间产生了。只是……”越说,马民的表情就越凝重,“现下这位也是个城府极深的,虽然将几个大部族归并合拢,到底还是先紧着自己人。这就容易招来怨言了,何况她还属意大王女。”
“听说驲落大王女脾气极坏,一言不合就会拿鞭子抽人。这么说起来,是不是二王女更得人心一点?”
“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马民叹了口气,“大王女虽然暴戾,可一身功夫却也无人能比,再加上她在财货上很是大方,所以追随她的人也有很多。二王女虽然脾气好很多,可听内附的牧民说她满腹算计为人阴沉,不是很招人喜欢。”
“是吗。”李凤宁听着也皱起眉来。
“何况,还有一点,下官……我只怕无论是大王女还是二王女继位,都要对赤月不利。”
李凤宁抬眼看着马民,“怎么说?”
“大王女素有驲落先民之风,想要什么东西就抢了再说。她时常说等她做了驲落汗,第一件事就是要集齐兵马劫掠锦叶草原。”马民满面愁烦之色,“我平日一直在想,若是二王女若侥幸得胜,为了立威,只怕也会选择袭击我赤月边境。”
这一番话,听得李凤宁也愁眉深锁起来。
如今这位驲落汗,凭着自己的本事纵横驲落草原,收拢了十之六七的部族,一直繁衍生息到如今驲落兵强马壮的局面。坦白说,赞她一句大才是不过分的。
但是这种大才,对于继任者来说却是一种很大的压力。
草原还不兴嫡长宗法,说好听点叫崇拜先民之风,难听点就是看谁拳头大,换了李凤宁是驲落王女之一,她也会选择攻打赤月。成败再说,好歹先劫掠一点战利品回来,至少能证明自己的“武勇”。
只是这种发展,对赤月来说却是最恶劣的。
一旦燃起战火,首先诚郡王必然会跳出来,再接下来管着兵部的安郡王只怕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安分。武将本来就与文臣分庭抗礼,李贤现在连文臣都没能如臂使指,武将那里更加无从说起。更何况,就凭李凤宁在御前打转十几年的经验,搜遍所有记忆,她也想不出现下朝中哪个有大将之才。
所以,关键就在于驲落王帐中将会发生些什么吗……
李凤宁听马民说了半晌,却只坚定了她去驲落打探消息的决心。只要一想到驲落汗一死就等于吹响进攻赤月的号角,李凤宁一时间甚至有点坐不住的感觉。
“果然还是要去驲落。”李凤宁道,“马姨可有良方,能让我直往驲落王帐?”
马民听李凤宁这么一说,大为吃惊。可在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凤宁好一会后,见她神色坚定,才迟疑地说道:“若是这样,不如去寻那位监国王子。”
李凤宁一愣。
马民却只道她不知这个人,“就是去年春天往安阳求嫁,后来叫先帝赏了锦叶盐矿三成产出后打发回去的那位。现下他正在锦叶那里,您若是想去王帐,还是与他同路的好。”
马民显然是要寻个拒绝的借口了。
她与李凤宁并不熟悉,又碍于官职低不好随便劝说,万一这是皇帝都点头答应的呢?还不如直接推到旁人头上。李凤宁办不成差事了不起对她发个脾气,但李凤宁要驲落的地头上有了损伤,只怕不是她一定官帽就够填补的。
只是李凤宁一听她那句话,眼神就有点飘远,竟是半点没发现马民的心思。好半晌她也只轻轻说了一句话。
“原来,他在这里吗……”






第169章 我很想你
“王子殿下,您这真是在为难末将了。”
约莫三十岁的女人穿着一身轻甲规规矩矩地坐在多西珲对面。她虽然故意做出一副愁眉苦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可眼眸深处那不时闪现的嘲讽与居高临下,却在在地表述着她完全彻底相反的心情。
“就算末将分理着采盐的事,什么时候采却也不是末将能说了算的。”
饶是多西珲也觉得有点受不住地头疼起来。原来在驲落王帐里他才是出名难缠的那个,一番话颠来倒去的能把旁人给说晕了。现下多西珲才觉得,大约真是驲落人天生比赤月人少生两个心眼,平日无往不利的一张嘴到了这个锦叶边将面前,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申屠将军,先头您不是已经答应了会把去年和今年的盐补给我了?”才觉得终于掰扯清楚,总算有个结果的多西珲,一时间又头疼起来了。
“这是肯定的。先帝下的旨意,末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不遵。”申屠将军一脸的正经,仿佛刚才还苦着脸说多西珲为难她的是别人一样。
“那……”
“实话不妨同您说,”申屠将军摆出一份诚恳到十分的面貌,“咱们锦叶这里的盐政,比起中原内地要复杂得多。户部做惯了账的老手来咱们这儿,也得好好盘上一阵才弄得清楚。”她说:“旁的地方百姓吃盐得花钱自己买,咱们这里却是军屯。一来现役士兵的盐是随着粮食发下去的,二来随军来边疆屯田的内眷那里也得贴补些。这就是个大头,且不瞒您说,咱们马都护最是体恤下情的,谁敢朝士兵吃用的东西下手,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些我都知道。”多西珲听她越扯越远,只得按下性子,“我也没说要弄你们驻军的食盐,另寻人来采不就是了?”
“您这么说,就是真不明白了。”申屠将军说,“不过也怪您,咱们这里能说清楚其中关涉的也不多。”她慢悠悠地抿了口茶,竟是一副企图长聊的架势,“在赤月,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开的,必得朝廷下令才行。而开矿所用的人,在锦叶这里共有三种。士兵、罪民和征发力役。士兵这里是不用想了,末将虽担个将军的名衔,却不是实管人的。罪民都有份例安排,也没几个人日日闲晃这不干活。征发力役也不可行。百姓该服的役都有定数,今年都已经征发过就不能再发,何况现下是秋收时节,硬征了也不会有人来,还会激起民怨。”
一句说到底,不过就是不想给罢了。
自多西珲领着人到盐矿附近扎营开始,这个申屠将军便隔三差五地过来探问。表面上看着好像是关切问候,其实却是监视。多西珲一再提出要把去年圣旨中说的三成盐给拿走,她们迫不得已才派了申屠过来敷衍。多西珲早就知道,想要把实实在在的盐拿在手里带回去只怕是千难万难,可眼下申屠这个架势,根本就是一粒盐花都不让他带走的样子。
这样下去要怎么办?
多西珲心里一阵焦躁。
草原上一向以强者为尊,所以当几年前驲落汗上马需要人扶的时候,大王女的影响力就开始变强了。而这种冰面下暗流一样的变化,在去年冬天驲落汗落马摔伤后突然迸裂爆发出来。
多西珲在王帐多年,自然也有些他的势力。所以即使病中的驲落汗朝他身上砸东西,他依旧可以用收盐作借口,正大光明地带着百余从人离开王帐。
但这种情况,显然只能持续到驲落汗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下一任驲落汗无论是谁,首先就必然要把他召回王帐。他在哪里,赤月皇帝赏赐给他的盐自然就要往哪里送。而等新的驲落汗收拢了王帐的势力,剪除了他的羽翼之后,多西珲就会变成一个只存在于国书中的名字。
他既然是现任驲落汗的“儿子”,就无法嫁给驲落汗的任何一个女儿。而无论他的哪个姐妹继任,显然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那些盐嫁给任何人。
那个远在安阳的人,用她的温柔挣到了他活着离开王帐的机会,以及新汗继位后短暂的喘息时间。但是之后……
多西珲看着申屠将军。
将计就计,留在锦叶拖延时间?
他眉头微蹙。
不行的。
无论是驲落汗的过世,还是新汗继位,这种重大时刻他都没有继续留在赤月的道理。就算王帐那里可以选择性遗忘他的存在,赤月却没有继续庇护他的立场。整个锦叶草原里能知道他存在的,大概都巴不得立刻赶他出去。
何况,他那几个姐妹能容忍阿约夏,就是希冀于他能够把盐带回去。她们的忍耐,或者说大王女的忍耐是非常有限的,一旦拖过了她可以容忍的时间,阿约夏就危险了。
所以,他必须拿到盐,还得快。
至于那之后……
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纵然心里一片茫然,未来对他充满着不确定和危险,多西珲却依旧不能容忍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孱弱的样子。
“那申屠将军以为该如何?”多西珲慢慢地说了一句。
“您看,不如等明年?”听多西珲这么一问,申屠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接下来的话说得顺溜无比,像是早已打好了腹稿,“向例是夏季农闲的时候拉了人去采盐,不如索性安排在明年夏天,一总地采好了您一并运走?”
听到这里,对着大王女都能平心静气的多西珲也忍不住愠怒。
锦叶这里盐矿开得再少,一年也得十几万斤。每年三成,一共三年的分量,加起来也过十万斤。一辆马车撑死拉个五百斤盐,所以至少得两百辆车来拉。
赤月能这么好说话,直接放行两百辆车和千把人一路穿过锦叶草原来拉盐?若一回只放十辆车,按来回一趟费时四天算,十万斤盐就得八十天,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这是欺他孤立无援,带着百来号老弱就只能任人宰割?
多西珲才把脸色一沉,突然就听到他的帐篷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扰了。”
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且还是隔着厚厚的毛毡门帘传进来已经失了原味的三个字,却叫多西珲呆坐当场。刹那间,所有的不忿和恼怒被清理一空,他发现他只能朝门口那里看去。他的思绪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不,不会是她。
她在安阳,她不可能在锦……
下一瞬,掀开了门帘,那个一脸轻松,仿佛只是回到自己家一样的人走了进来。
身边响起一声如释重负的吐息,仿佛有人说了什么告辞一类的话,又仿佛有人走出了帐篷去,但是不要说待客的礼仪了,多西珲甚至连眼角余光也不想分给这个人之外的任何一样东西。
阔别了一年五个月零三天的女人,似乎变得完全不同起来。脸还是一样的脸,可那股似有若无的青涩褪去之后,她只朝那里一站,顾盼间便有一股神采飞扬和凛然大气。
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很温柔。
温柔到好像草原上晴朗的夜空一样,只需要一眼就让人沉溺进去。
“你……”多西珲无法自已地站了起来,“成亲了?”
话出口之后,多西珲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久别之后的重逢,他竟然一开口就是一句蠢话。
而对方果然眉头一挑,毫不掩饰她的惊讶,然后下一瞬间就轻笑了出来。
“没有。”她回答时一直就弯着唇角,“母丧后孝期有三年,如今刚过一半。”
母……丧?
多西珲呆愣了下。
赤月的皇帝死了他知道,但是没听说端王也死了啊?
自从一年前从赤月回到驲落,他在王帐的地位一落千丈,好多大事都不知道了。
多西珲的呆愣,显然没逃过对方的眼睛。她微微怔愣之后,轻叹了声,“去年九月,姨母把我过继成皇女。现在,我是李昱的第五个女儿,赤月的仁郡王。”紧接着,她做了一件多西珲怎么都没想到的事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不用说……
她就知道。
下一瞬间,漫天的酸楚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
养大他的母亲,为他取名作“宠爱”的大汗,为什么突然之间像敌人一样仇恨他?
他出生后住了十几年的王帐,他的家已经变成了危机四伏的地方。下一次走进去之后,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来。
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妹妹阿约夏还那么小。他却只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如狼似虎的姐妹之间,每天用“她们为了那点盐也不会伤害她”来安慰自己,可只有多西珲自己知道他有多么不安。
多西珲跨前一步,做了一件自从看见她就想做的事。
抱紧她。
“凤宁,我很想你。”






第170章 敦叶茶楼
缘分,还真是奇妙。
以当家夫郎而论,相比起现下与她并肩同行的这个男人,其实是萧端宜更胜一筹。
李凤宁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驲落的服饰崇尚艳色。于是身边的他在大红的衫裙外套了件墨绿底绣金纹的比甲,与满街浅褐淡白相比,实在是亮眼得很。以这人只能算是清秀的容色来说,他其实并不适合这么鲜艳的颜色。
所以从容色上来说,他的确是比不上萧端宜。
按照赤月一般选郎君的看法,多西珲只是养子,身世就差了萧家嫡子的萧端宜一截。识文弄墨上头,多西珲从驲落来看是佼佼者,但是与专注其间十来年的萧端宜只怕是没法比。最后一条的管家理事,李凤宁虽然敢肯定以多西珲的天分想学是必然能学会的,但是起头上落后好多年,一时半会的只怕也不易上手。
“累了吗?”李凤宁见他目光在茶楼的旗招上多停留了会,便道,“上去喝杯茶?”
多西珲回转头来,朝她微微一笑,“好。”
但是,这个人的身上却有着萧端宜……
不,该说是整个赤月任何男人都不会有的东西。
茶楼小二在两人脚步才停下的时候已经觑准了机会,此时再一听立刻就迎了上来,笑着朝二楼雅座引路。上楼、落座、看茶之后,小二问道:“小店既有赤月的茶点,也有驲落的吃食,二位看要些什么?”
李凤宁便朝多西珲看过去。
而多西珲浅笑盈盈地看着她,却抿紧了唇,仿佛打定主意一声不吭似的。
李凤宁一挑眉。
寻常人只能朝“在外头总要装出点贤良样子”来想,但是换作多西珲,却怎么看都有点考校的意思。
“干果、鲜果各两样,奶皮子和奶豆腐,你看着再配两样不甜的。六安瓜片有吗?”李凤宁见小二点头应“有”后道,“那就一壶瓜片,一壶奶茶。”
小二应声而去之后,李凤宁再度转眼看向想也不想便与她对面而坐的多西珲。
边陲小镇的阳光,似乎比中原的要炽烈些。因为沐浴在阳光里的多西珲,他眼眸的颜色看着像是比平常浅了些。素常总是氤氤氲氲的,一副深不见底的模样,此刻却仿佛盛夏的草原一样,微微眯起眼睛来,便仿佛有旷野中迎面扑来一阵带着暖热草香的风来。
“进来之前,你在想什么?”坐在对面的男人开口,“与我有关?”
“萧端宜,先帝给我选的夫郎。”李凤宁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就像远在一年多前,她在画舫里就对着应该能算是敌人的他,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诉之于口。
“你拿他,跟我比?”
普通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李凤宁不知道,但她却清清楚楚地发现多西珲在高兴。
而且是那种毫不掩饰的,从他的眼角眉梢都能看出来的高兴。
“我与他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起过你。”李凤宁说,“但是我刚才突然觉得,我始终无法接受他的原因,是因为你。”
说起来,其实她与多西珲是什么关系?
一年多前,她们第一次在酒楼见面是偶然。当时她出言讥讽那个大言不惭的学子,是因为她话里把李凤宁的外祖父也包括了进去,而与被讽刺的多西珲毫无关系。其后,她陪他游湖、饮宴、赏花,乃至于最后君归亭送别,都可以归之于国事公务。
这一年多里,她想起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他那把短刀也被她忘在魏王府里,如果不是宋章送了所有的东西过来,只怕不知会被扔去哪里。
所以如果问李凤宁,她喜不喜欢多西珲,她大概会迟疑很久,然后反问一句“这样也能算喜欢?”
但是……
如果问李凤宁,让多西珲做她的正君好不好。她知道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李凤宁看着多西珲。
她这一句话之后,只见对方微微怔愣之后,脸上居然泛起一点极淡的粉色,浸染得笑容似乎也柔软起来。
只是他虽然难得有这么男人的表情,那双带着莹莹绿意的眼睛却依旧直视着她。
李凤宁顿时失笑。
这个多西珲,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在他脸上看到羞涩的表情。
一时,外头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小二端着盘子把李凤宁点的茶和点心上来,铺了一桌之后才道:“两位,外头有客人说是认识的,想过来打个招呼。”
客?
李凤宁带的从人不少,也不会自称客人。马民也不会眼巴巴地到这个敦叶城里人来人往的茶楼寻她。
那就是,找多西珲的?
李凤宁朝多西珲看去,见他悦色一扫而空,面色微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多西珲?”李凤宁见那小二还候着等回话,她又不想越俎代庖就出声问了下。
多西珲这才带着点不甘愿似的点了点头。
李凤宁跟小二说“请她进来”之后,便有一人进了雅间。
是昨天在多西珲帐篷里见过的人。
李凤宁见她穿着一身轻甲长靴,便知不是锦叶大营的将官,多半是都护府里的职官一类。再看她轻甲下绯红色的官袍,腰上还有一只银纹红底的银鱼袋,可见官职也不低。马民说过多西珲来锦叶是为了收盐,所以这个十有八九该是都护府下的镇将了。
好像是姓……申屠?
李凤宁记得此时自己扮的是个商人,便当先起身道:“申屠将军。”
申屠先朝多西珲拱手见礼,然后才转向李凤宁,“末将正是。请问这位……”
“在下姓凤,一介游商而已。没想居然能在锦叶遇见王子,所以小坐叙旧。”李凤宁看了眼多西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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