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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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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宁拉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薛司马一番心意,只可惜本王如今尚在服丧。这杯酒就叫他代饮了吧。”
“奴不会饮酒……”绝色少年看着那杯酒却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竟是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他双手连摆,却像是挣不开李凤宁的力气似的,眼睁睁地看着那酒杯到了他的唇边。
李凤宁手上一用力,酒液倾泻而出。
少年被冲进口里的酒液呛到,连连咳嗽不止。他肤色如玉的下巴与脖子上几道湿漉漉的水痕,而本来就薄透的襦衣更是因为沾湿了酒液而贴在紧紧胸口。然后,他抬起那双被泪水濡湿的眼睛。本来容色殊艳配上软糯性子已经足够叫人心痒了,如今那双潋滟双眸配上点点泪光效果更是惊人。
这样的光景,就连李凤宁都看愣了一瞬,不要说其他人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下去!”
薛英突然开口低喝了一句,这才引得李凤宁朝她看去。
薛英看上去……
像是有点得意?
十四跌跌撞撞地退下去了。
十四来了又走,其实也没在她身边停留多大功夫。除了那酒是喝不得的,李凤宁也只隐约猜到或许这个薛英有点问题,但是再多的,一时半会她也看不出来。而之后仿佛是怕打草惊蛇似的,整个洗尘宴居然再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一直平平常常地直到结束。
洗尘宴结束后,李凤宁遣退了殷勤的衙役,独自回了官舍的房间。
虽然她离京已有二十日,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行程中应该是从今天中午才开始。
才不过半日功夫,她就已经开始觉得累了。
江夏府衙的人,用一次洗尘宴向她展示了何谓官场陋习以及人心不足。
李凤宁踏进一片黑暗的屋子,因外头亮着几盏气死风,屋里头倒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无论今晚跪坐在她身边的少年是谁,在她们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她们的心就已经走上了歪道。是因为劳多无获所以出此下策,亦或根本就是好逸恶劳才如此下作?
真是……
她的卧房里有呼吸声。
本来已经心情不好的李凤宁脸色一沉。她反身去外间取了火石,点亮油灯之后再踏进内室,然后呆立当场,有好长一会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自洗尘宴上消失的少年依旧穿着那身被酒液弄脏的衣裳俯卧在她的床上。他双手被缚在背后,另有一条粗粝的麻绳一头扣住他的脖子,一头却扣住他的双足。如果他想要呼吸,就必须强迫自己双足尽量贴近臀部,而一旦他的脚失去力量,只要略微放松一点就能活活勒死他自己。
这才是,她为什么会在外面听到呼吸声的理由。
或许是疲累在作怪,又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失望,在看清楚少年的样子时,刹那间李凤宁只觉得一股的怒火从心底窜出来,瞬间吞噬了所有其他的感觉。李凤宁咬紧牙,下意识地握紧拳,直到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肤才终于令她回过神来。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几次,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快步走到床边大力撕拉起绳结。她完全不理那粗糙的绳子会不会磨伤十四的皮肤,只求能尽快把所有的绳子解下来。
好不容易等她把绳子解开扔到地上,十四却并没有立刻坐起来。他在床上腾挪了好一会才勉强翻过身体,然后抬起头,低低地叫了她一声,“凤宁。”
他的嗓音粗涩干哑,但是他的语调却异常平静。
平静得……
就好像他这么伤害自己是天经地义一样。
为了什么?
只为了那些官场陋习?
“啪”的一下,似乎有哪根弦断了。
李凤宁重重一掌拍到床板上,“啪”一声重响,惊得十四身子跟着一跳。
“凤宁?”
李凤宁只觉得心情更恶劣了。
她这是发的什么脾气?
对着一个牺牲了自己也要护着她的人,她这是在发什么脾气?
“今晚你睡床,我去睡外间的榻。”
说完,她也不再看十四错愕中渐渐变成惊惶的眼睛,大步离开了内室。
第161章 州冶右署
八月廿八日。
凉州首府江夏城,与府衙相距两条街的州冶右署。
一个穿着士卒服色,胸前鼓起一个大包的女人从茶房里探出头,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才窜出来,一路沿着墙根钻去了正堂东面与外墙的夹道里。
两面高墙挡去冷风,唯南面却能透过点阳光来,正是偷懒之地的上上之选。
“张大,你总算回来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另外一个士卒搓搓手,一双眼睛直朝她胸前鼓起的地方瞄,“真弄到了?有你的啊。”
“老孙,快,乘热。等会不定什么时候就叫我们了。”名叫张大的女人先从胸口掏出两只烤地瓜,一只递给对方另一只托在手里。
然后她又掏出一只小的油纸包,摊在正堂的台阶上,竟是一小包辣白菜。
“哎呦,可想死我了。”适才还剥着地瓜的老孙,一见这辣白菜竟似挪不开眼的样子,忙不迭地就用手捞起一片朝嘴里塞。她塞了满嘴的东西,含混不清地说:“这两天成天就是肉肉肉,吃得我难受死了。”
“呸,就你矫情,开了公账叫你到处吃吃喝喝,你还有脸叫苦。”张大要不是自己也塞了一嘴的地瓜,恨不得啐她一口,“你回去要敢这么说,看那一班留在安阳的家伙不抽死你。”
“我还算好的呢,不过就想口菜吃。”老孙说:“钱二不是和州人么?平时吃饭清汤寡水的,这回几顿肉一吃,一天跑好几回茅房。”她说:“哎,你说咱们家殿下在想什么?叫咱们去数乞丐跟到市集上问米价盐价我明白,江夏的民情嘛。可为什么要满江夏吃馆子?还得每家吃满一个时辰,就是不许跟店家胡乱打听?”
“我哪知道。”张大说,“我要明白这里头的说道,还能混了十几年只是个拾长?”她也抓了好几块辣白菜帮子塞嘴里,一边咔吱咔吱嚼着一边说:“不过先头是安排钱二去青楼的,谁叫她家里男人凶呢,她又不会讲凉州话,跟人唠嗑不起来,就只好编去下馆子那一组里去了。”
老孙见辣白菜没剩多少,索性拿过油纸包全扒拉进嘴里,然后才说:“张大,大姐,求您件事,您也别跟人说我今天是溜过来的啊。我情愿天天练兵,也不要顿顿都去吃那些味儿一样的肉了啊。”
张大前头见她吃相难看,白了她一眼,听她说到后头才道:“这两天还是安分着些吧,咱们殿下心情不好,要是被她逮住,可有得好受了。”
“诶?不能吧?”老孙一怔,“这儿有谁那么不长眼,还有胆得罪咱们家殿下啊?”
“那胆子可大过天了。”张大冷笑一声,“咱大前天才到,前天一早殿下才踏出官舍门口,就有个老男人扑在地上哭叫说儿子丢了,还说他女人是什么礼曹文书,叫儿子去官舍服侍贵人,结果一夜都没见人回来。结果立刻就有人接口,说他儿子就是洗尘宴上服侍咱们家殿下的,宴后就没见人出过官舍。”
“难,难道……”老孙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张大,“仙,仙人跳?”(注)
张大说:“还真就是。”她嗤笑了声,“开眼界了吧?居然有人敢朝咱们家殿下伸爪子。”
“怪不得殿下不高兴呢。”老孙说,“不过那些人也不动动脑子,就凭咱们殿下身边那个十四公子,得送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殿下多看一眼啊?何况听萧左丞说,那位还挺能打的。”
张大浑然一副好像真跟她有什么关系似的得意样子,“咱们家殿下身边的人哪有差的?”她略一顿,嘿嘿一笑道:“她当时就只扔下一句话,若在她离开江夏之前没个交代,在场所有人都是个‘诬陷皇族’的罪名。”
老孙叹了口气,“真是的,好好干活不就成了?咱们家殿下多和气的一个人,偏想这些歪道。”
张大嘲笑了她一脸,“说得你好像是正儿八经选进来的一样,当初你要没使那四十两银子,还能跟得了咱们殿下?”
“那四十两就算掏空了家底也值。”老孙说,“这种出公账到处吃肉的好主子,上哪儿去寻啊?”
张大笑道:“这会觉得吃肉好了吗?别担心……”
“别担心什么?”不知何时,有个声音从后头传来,“你们偷懒不会被抓到吗?”
两人都是一呆,回头一看,不知萧令仪何时从右署的正堂出来,正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她们,一脸的不虞。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这位萧左丞正是负责操练士卒并试验各种兵器铠甲的。而对从军器监所属三百士卒里选出来的张大和老孙来说,正是顶头上司现管她们的人。
两人顿时一阵讪讪,连忙想要过去讨饶求情的时候,却听萧令仪刻意压低嗓门,“大人这两天心情不爽快,你们自己警醒着点。”她瞟了一眼两人,“把嘴擦干净!跟我过来。”
两人唯唯应了,跟着萧令仪而去。
凉州因正对着驲落,所以边防是重中之重。所以就算凉州太守虽被压得举步维艰,可凉州一应的军器监属下衙门却依然势盛。就算京中军器监渐有被工部吞并之态,凉州的州冶署竟不敷使用,又在临近边境大军的敦叶城另设了专供守军用的州冶左署。
在军器监式微的时候,凉州州冶署左右分离互不统属,左署为守军所管,右署则置于府衙之下。可李凤宁的出现,令整个局势都为之一变。就算左署能对凉州太守嗤之以鼻,能给兼了右署的工曹脸色看,却不会有人敢不服李凤宁的管。不仅因为州冶署本就是军器监下属衙门,更因为李凤宁是仁郡王。
所以如果能让李凤宁开了金口,许下州冶左署令的位置。只要之后不出什么大差错,在左署攒够了资历,就能踏上一条顺遂的升迁之路。
也所以,领着右署的袁工曹急于表现,也并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等萧令仪带着偷懒的张大和老孙二人复又回到库房的时候,早已有右署所属衙役将平日打造的东西拿了出来。
张大和老孙在京师的军器监是做惯了这样的事,两人朝萧令仪一看叫声“左丞”,见她点了点头,便麻利地上去穿盔甲的穿盔甲,拿长矛的拿长矛。
两人特意退开些,到了空地上便开始喝喝哈哈地对打起来。
“殿下不用担心那些攀附的小人,太守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正陪着李凤宁一边验看库存数簿,一边说好话的袁工曹闻声却是一怔,忍不住透过窗子朝对打的那两个人看了一眼。
李凤宁却只看着手里成堆的簿册,眼角眉梢均透着一股冷峭之色,“三四年前的旧账,墨色怎么这么新?”
“是,是吗?”袁工曹一愣,她忙不迭地朝李凤宁身后走了一步,原本笃定的面容露出一丝茫然,虽然她立即掩饰了过去,“州冶右署比不得左署宽裕,也拿不出什么余钱修屋子,许是漏雨弄湿了账簿,小吏才重抄的。”她本是一副憨厚老实的容貌,此时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理由来,看上去居然十分可信。
“是吗。”李凤宁淡淡应了声。
袁工曹见她像是信了的样子,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她自觉李凤宁此刻背对着,一时轻松便不由透出几分轻蔑。只是当她的目光滑到李凤宁衣服上绣的凤凰时,又不由得带出几分渴切和期盼来。
“袁工曹。”
李凤宁站了起来,倒让正对着她衣衫绣纹出神的袁工曹吓了一跳。袁工曹连忙又摆出平常那副憨厚老实的笑容,看向李凤宁,然后听她问出一句,让她表情一僵的话来。
“袁工曹以为,安排了前日早上那场大戏的,是谁?”
李凤宁漫步走向窗口,朝外头正在对打的两个人看去。
袁工曹脸上神色却变来变去,一会犹豫,一会惧怕,一会又咬牙做出阴狠状。
“是谁?”李凤宁久等她不回答,便转过了身来。
“下官不知。”袁工曹思来想去,终于还是这么回了一句。
“不知?”李凤宁的声音轻柔了一点。
袁工曹抬头一看,她脸上虽然笑着,却无端地令人发冷。她心里一颤,连忙低下头。“下官虽然不知,却有一点猜想,或许……”她一咬牙,“或许是不在江夏的人。”
“哦?”李凤宁似乎被挑起了兴趣,“怎么说?”
“州冶左署虽是军器监所属,署令自恃为大将军内侄媳,向不服右署。半年前殿下令所有京外州冶署令上缴物料簿册,唯独右署置若罔闻。”袁工曹告了半天状,语气突然一转,“下官以为或许是听到殿下亲临的消息慌了,才想送点礼过来……”
“袁工曹的猜想十分有趣。”
袁工曹一抬头,见李凤宁挑了下眉,然后又恭恭敬敬低下头,“下官驽钝。”
“说起来,江夏这里到底比京师离驲落近些。”李凤宁又问,“这里听到驲落的消息多吗?”
“这倒不曾。”袁工曹只道李凤宁是因为之后要去敦叶才问起,“凉州道路盘查严谨,来往商队多走官道北路,甚少经过江夏这里。”
“官道北路?”李凤宁又问了句。
“在江夏的北面。”袁工曹说,“是由军屯和罪民所建,下官不太清楚。”
还没等袁工曹去看李凤宁的反应,外头突然响起一声钝响。她不由透过窗子朝外看,原来竟是外头试验武器铠甲的两人,其中一个的长矛折断了。
“外头那些,是哪年打造的?”李凤宁突然回头问道。
袁工曹呆愣了好一会,显然不知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然后就看见李凤宁浅浅地笑了一下,虽然那笑容里毫无暖意,“那么右署署令,你也不用兼了。”
袁工曹一呆。
“殿,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注:仙人跳是经典诈骗,拍案惊奇里有。先来个女人上去抛媚眼勾搭,等开房就有男人冲进来吼,“你想对我老婆干啥,抓你去见官”,然后“想要不见官就交把钱交出来”这样。
第162章 远在安阳
李凤宁自瓜州上岸后,便从官驿送信回安阳。信件抵达安阳时,时间已经到了九月。
九月初一的午后,仁郡王府。
“公子,公子?”栗笙蹑手蹑脚踏进正屋,一边贼头贼脑地四下张望,一边压低声音喊,“公子你在这里吗?”
“栗笙?你在干什么?”
他身后突然出现一道人声,直吓地他几乎从原地跳起来。他心惊胆战地回头,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赔笑,还不如说是脸皮子在抽搐,“碧,碧叶叔,您,您在啊……”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主人不在,您还要过来收拾屋子么?”
碧叶脸一沉,“你也知道主人不在,那你过来干什么?”他的声音里一派的严厉。
“我,我,我……”栗笙涨红了脸,半天挤不出句回答来。
碧叶见他如此模样,倒是脸上一松,“若是找随公子的话,他应该在前院书房。”碧叶说,“主人送信回来了。”
“诶?谢谢碧叶叔。”栗笙眼睛一亮,答应得极其爽快,可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这么一说简直就是把自己真实目的交代出来,顿时有些讪讪的。
范随如今虽还顶个“表弟”的名头,可阖府上下就没一个人不知道,他将来必然是要嫁给李凤宁的。只是李凤宁在时他看着还规矩些,不知为什么她一走,范随却总爱朝李凤宁住的正房里钻。一时是拿几件李凤宁常穿的衣服带回自己院子,一时就干脆在李凤宁的床上歇晌午睡。碧叶不好去说主人的表弟,便时时拎着桃埙和栗笙过来教训。所以他们两个见碧叶,简直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就差抱头鼠窜了。
此时栗笙得了范随的下落,立时就告辞一路朝前院书房而去。待他推开书房的门,见范随盘腿窝在李凤宁常坐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只不知哪里的木盒,眼睛却瞪着桌上的一沓纸,眉头皱着,似是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只要不是又去主人床上午睡就好。大书房椅子什么的,坐也就坐了吧。
下意识就松了口气的栗笙轻轻走过去,“公子您饿不饿,栗笙叫厨房送点心过来?您想核桃酪,还是枣泥饼?或者桂花糖藕?”
他偷偷瞟一眼桌子上的纸,看着倒像是信。
难道是主人写回来的信?
可公子他日日夜夜念叨着主人,这会有信来了,他怎么反倒看上去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栗笙……”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屋子里多了个人似的,随儿抬起那张闷闷不乐的脸,“我是不是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
栗笙一怔。
照栗笙来看,他打小被李凤宁护着,从来沾不上那些勾心斗角争宠陷害的破烂事,真要满腹心机那才叫怪事。再说了,阖府打李凤宁开始,到他们这些贴身服侍的,没有一个不喜欢他这性子。像小孩子就像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想归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小姐寄信回来了。”随儿的声音听着更颓丧了,他拍了拍怀里的木盒,“一沓厚的交代了好多事情,里头有两封单独的信。给梓言的里头夹着一片红叶子,给我的却没有。”
树叶传情么?
栗笙虽只认得几个字,戏文却看得不少。
遥想一下,若是他成亲之后,妻主远行寄回来的书信里落出一片鲜红的叶子……
想想就好羞人呢。
“我还看见她给梓言的信上写什么‘心念君兮君可知’,给我的却只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说着说着,他就更沮丧了,“栗笙,她是不是当我是小孩子啊?”
这个问题,显然不能用“是”来回答。
栗笙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哄他,只得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您说主人有交代事情的?那些事情怎么做,栗笙去把总管和长史请过来?”
随儿摇摇头,“那倒不用。小姐叫我去宫里跟君上禀报一声,再叫个人去萧府报个平安就是了。”
“现下已经后半晌了,明天送您的名籍去宫门那里,最早也得后日才能进宫呢。”栗笙巴不得随儿忘记之前的问题,连忙说,“不如请碧叶叔送个信去?还快些。”
“不好。”随儿道,“小姐叫我在她出门之后多去给君上请安的。”
多去给凤后请安?
栗笙瞬间明白。
多见见凤后,对随儿只会有好处。
“那明儿我叫人送您的名籍过去。”栗笙说,“那萧府那边呢?您是打算写信,还是叫长史过去传个话?”
“这个啊……”随儿像是忘记了之前的沮丧,开始仔细思考起来,“小姐还叫我不要忘了时家呢。”
“时家小公子?”栗笙顿时也皱眉起来。
李凤宁自认了时家小公子做干弟弟,两府就时有来往。譬如入夏时,时府送点新合的香,仁郡王府就回点贡品的瓜果过去。只是每回都是时家小公子的姐姐时显大人过来,时家小公子自己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不过……
萧家和时家不是都要说亲了吗?
栗笙突然贼兮兮地一笑,“公子,您看把那两位一道请过来如何?”
随儿一眨眼,“嗯?”
“就是萧左丞的父亲,还有时家小公子啊。”栗笙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他们不是快要成岳婿了嘛,只怕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呢。不如您寻个什么理由,把两人一起请过来?”
随儿听着,眉毛一挑兴趣也来了,“嘿嘿”一下,“最近菊花开得不错,我去找六姐再弄两盆好的过来,请他们过来赏菊吧。”
“既然都请了,不如再多请几位?单那两位只怕不太好说话,”栗笙说,“范家郎君,还有殷府的几位郎君都能请过来。”
“也是啊,也不知道时家公子是什么脾气,但是请这么多人啊……”随儿有点犹豫,“我还是先去问问君上吧。”
拿仁郡王府的家务事去问凤后?
凤后肯定会高兴的。
栗笙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我现在去叫松烟过来,明天一早,就叫他把您的名籍送到宫门那里。”
此日略晚些时候,皇宫的青梧殿。
初一日是大朝,李贤照例下朝之后便直奔青梧殿。与连氏一同用了午膳并歇晌之后,皇帝又陪着夫君同往书房消磨午后时光。两人各据一角,一个看书一个烹茶,屋子里虽没什么大响动,却十分惬意自在。
“无疾……”放下手上拨炭的鎏金银筷,皇帝突然说道,“快要十五岁生辰了吧?”
“嗯。”凤后连氏眼睛都没抬一下,“这个月的二十。”
“我在想……”李贤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这不同寻常的情状,终于叫连氏从书里抬起了头,“想什么?”
“在她身边放个人如何?”
“她身边侍候的人……”连氏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然后就是脸色和声音同时一沉,“哪有正君没娶,先朝屋里放人的?”
“我不止想放人,还想的是你的侄子。”显然一早就预料到凤后肯定不会高兴,李贤索性一道说了。
连氏更加不喜了,索性直接不理她,又抬起手继续看书了。
皇帝在自己夫君面前碰一鼻子灰,她也不恼,反而扔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榻边坐下,先拉起凤后的手,接着怎么看怎么有点赔笑脸的意思,“你先听我说嘛。”
连氏好歹放下书,朝他妻主看去。
“无疾在子息上只怕是比我还难。”赤月至尊说到这个,也只能幽幽一声叹息。
凤后听了也不由黯然,“是我没看好那个孩子……”
“过去的事不说了。”皇帝说,“无疾这身子,这么想的只怕也不止我一个。咱们就算想给她娶个好孩子,可也得人家愿意。”
如今皇帝膝下唯一的女儿,正儿八经的皇女,可还真抵不过她身子实在太弱这一条。其实她就算又丑又笨又蠢也没事,了不起开府做个富贵闲王,皇家还能养不起一个吃闲饭的?这样的人若嫁了儿子过去,旁的不说总有个王君的衔,再有荣华富贵可享,将来还能指望教好了女儿讨祖母喜欢。
可李安这样的,虽人不丑也不蠢,瞧着病殃殃的反而坏事。谁不在暗地里疑心她会跟她母亲一样?好好的儿子嫁过去,万一孩子没生出来妻主就死了,叫人家年纪轻轻的接下去几十年怎么过?
“那你家想我的侄子?”凤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传出去还道我狠毒,霸着你的后宫不许新人进来,接下来还要连庶女都一起坑了。”
这话里,怎么听怎么一堆私怨呢。
皇帝想笑,可到底怕夫君恼羞成怒,假咳一声遮掩过去,“你二姐不是有个儿子养在你父亲那里?我就觉得他挺好。”
“你是说阿舒?”凤后皱眉道,“他爹是家生子,也太……”
如今世上可不单分个嫡庶。
即便都不是正头郎君,侧室还要分个三六九等。譬如良家子总比通房小厮强些,若是烟花之地买回来的伎子若生下孩子,在家里的地位只怕还不如那些有脸面的仆妇。
连氏二姐的庶女,就是出自于她的通房。
“他在婚配上头难处大了,否则也不会拖到十七还没个音信。”李贤道,“不如就送进宫来陪无疾,你说呢?”
连家母女都在凤阁,儿子又是当朝凤后,这样的门第在如今绝对算得上是清贵了。这样的人家要把儿子低嫁了,只怕还真没这个道理。可换到旁人来看,连家门第是不错,但通房生的儿子算怎么回事?
凤后听着也有点心动,“这个,只怕无疾不喜欢。阿爹只怕对他特别严……”
“这个却不会的。”李贤一本正经地说,“她娘还对连家子一心一意呢,她怎么会不喜欢?”
连氏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妻主说的正是自己,一时之间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呸,多大年纪了,好意思说这个。”
李贤却是得意一笑,她轻轻将夫君揽进怀里,“连家的家教我信得过,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许能让她放开些怀抱呢?”她略一顿,“且那孩子也是你侄子,有什么差错你教导着也方便。若娶了旁人回来,你不好意思多管,淘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
这倒是。
李安那个身子还真是不能太放纵。而凤后虽然是嫡父,总不能管到庶女的房里去。
凤后听她如此思虑周全,轻轻“嗯”了一声。
“若他进宫来能侍奉着无疾生个女儿,咱们就好好地养大孙女。若不能……”李贤下巴搁在凤后肩上,在他耳边轻声耳语,“就从凤宁那里过继个孩子好了。”
“你……”凤后惊得挣脱了他妻主的怀抱,带着点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他难得有点嗫嚅,“阿爹进宫来是跟我提过这个事,但是……”
李贤却只是很平静地笑了笑,“我不会再纳任何人进宫的。”
凤后咬了咬唇,却说不出任何话。
“薷儿,我认命了。”李贤难得地叫了凤后的闺名,“你刚刚没了孩子,却要为我安排这些。那几年你有时会犯糊涂,其中就没有这个原因?”
“但是……”
“凤宁三岁的时候,有一回我从外头回来,就看见她乖乖地趴在你身边听你说话。后来她回过头看见我站在门口就是一笑,然后朝我跑过来。”李贤浅浅一笑,“那时我觉得,那个孩子只要一开口,就一定是喊我‘母亲’的。”
“贤……”凤后的声音带上一丝颤音。
“你当做女儿看的人,我又怎么会不当成女儿?”李贤对着凤后笑道,“只可惜,造化弄人。太女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等到做了皇帝,就连任性的资格都没了。”
“但是我从来不后悔。”凤后也跟着弯起唇角,“不止没有后悔,我还一直觉得那天心血来潮怂恿莲哥哥陪我去偷看和郡王世女,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莲儿从小就跟你好,想来他就算还在世,也不会介意他的女儿来孝顺你的。”
“又胡说了,莲哥哥若还在,哪用我去疼他女儿……”
第163章 十四情伤
其实这件事完全不必变成现在这样。
即使现下凉州州冶右署官衙的正堂里还有别人,十四依旧不想扮演低眉顺目的小厮。他只是肆无忌惮地直视着那个人。
那个,明明站在这间屋子里,明明不是最年长的,不是武力最强的,甚至也不是最美貌的,却在顾盼之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仿佛……
即使她站在每个人都触手可及的地方,却依旧遥远到无法企及一样。
“也就是说,如今江夏情形还好?”那个人并没有正襟危坐,却因着举手投足之间那一点从容,将那一点慵懒与嫌弃演化成了一种旁人想学都学不来的雍容大气。
“饭馆的餐食比起安阳是差了点,菜量倒是挺实在的。”萧令仪一边看着手里厚厚一沓纸一边说,“所有大街都走过一遍,不见什么特别破烂的地方。根君城外几个村里百姓的说法,税是收得比朝廷规定得要重很多,不过日子都还能过。”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城内城外所有的地方,青壮和小孩的人数与旁的地方差不多,就是老人略少些。”
仁郡王莅临江夏城,想也知道府衙必得做些门面功夫。于是十四从瓜州上岸时就先一步离开,日夜兼程赶到江夏,然后改头换面混进府衙想要乘她们最忙乱的时候打听些消息出来。
他的作用,也就只有这样了不是吗?
趴在房梁上,蹲在窗外,彻夜不眠等着那或许有用的片言只语,这些他驾轻就熟,做得再顺手都没有了。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听到了那个消息。
她们不止想要送一个漂亮男孩给她,还要在酒里加点“助兴”的东西。
这本来是一件非常好解决的事。
就凭他的本事,能找出递个话给她的时机能有多难?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她们预备送给她的男孩时,他却起了别样的心思。
那个男孩其实长得平常,既没有梓言的清艳,也没有随儿的纯真。但是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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