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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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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迎娶正君芮氏,再过一年便有了嫡长女。而在三年前她封了刑部尚书的官衔之后,她的人生已经毫无缺憾了。
至少在外人看来。
此刻,这位四姐妹里最年幼也是最顺遂的郡王,站在她王府书房里,看着窗外满园的秋色。
“又一个傻子。”她将手伸进阳光里,接住一片落叶。
无论她的语调还是姿态,都只能用悠闲惬意来形容。除却神态里一点点轻微的嘲讽,任谁见了如今的画面,大约都不会想到这人母亲如今正重病卧床。
“宋侍中今日刚在家中赞过李凤宁纯孝。”
说话的,是站在李鲲身后的一个少年。
他看来像是十五六岁。在明亮的屋子里,他肌肤莹白如有光泽,星眸明亮仿若墨中撒银,琼鼻挺直,红唇轻抿,容姿竟是连宫中都难得一见的绝色。不过他虽穿着小侍的衣衫,人也站得笔直,神态语声里却没有多少恭敬畏惧。
至于他为什么能知道门下省侍中宋沃在自己家中说过的话,至少李鲲显然是没有问一问的意思。
“她娘倒是聪明,装老实在燕州一躲十几年。”李鲲低首,似乎对拿在手里的枯叶十分感兴趣。
在她背后的少年面平如水,仿佛李鲲的什么话都与他不相干。
“姐姐对女儿百般掣肘,妹妹就把女儿扔出来保自己太平。”李鲲勾起唇角,笑了一声,“她们俩倒是一对好姐妹。只不知我那个堂妹,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发疯?”
“您不怕隔墙有耳?”短短一句话被少年说出幸灾乐祸的味道,“刚才这话传出去,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就坐实了。”
“她哪里在乎这个?”李鲲嗤笑一声,“她眼里从来就只有一个太女。也只有老三看不透,还想去跟太女争。”
“您以前说过楚王是想不开,今天又说诚郡王看不透。”少年眸光微闪,他表情镇定,胆子也非常的不小,“那您呢?”
“盯牢一点魏王府。”李鲲回转身体。
“殿下这么在意李凤宁?”少年从善如流。
“当她知道,她自以为待她最好的人只是在利用她;当她知道,母皇为了太女能牺牲掉她的一切;当她知道,就连是这一次病倒都是谋划好了的局……不知道李凤宁会是什么表情。”李鲲的声音里露出微微的兴奋和迷醉。
“殿下这么讨厌李凤宁?”
“讨厌?”李鲲的表情里露出明显的意外,她甚至抬眸去看少年,“我为什么要讨厌她?”
“那么,殿下是不讨厌她了?”
“啊,那是当然。”李鲲弯起唇角,“这世上除了我们姐妹几个之外,居然还有别人能分享这种瞬间从云端跌入地底的感觉,我为什么会讨厌她?”
少年看着她。
“但是,真可惜不能亲眼看到。”
李鲲目光温柔地看着手里的枯叶,突然毫无征兆陡然握紧拳头。她再度摊开手掌,枯叶成了满手的碎片。她不过略侧了侧手,碎片就纷纷扬扬地飘飞在暮秋的空气里。
“整个世界突然崩塌之后,不知道李凤宁会是什么表情。”
第66章 圣旨
李凤宁留在宫里的这几日,食宿上面不可能有人亏待她。只是一来李昱病重令李凤宁心中的忧惧陡然爆发到了十分,她自己逼着自己日夜不停地连轴转,二来也是因为在宫里就必然会直面某些她过去不曾亲见的东西,愈发地令她感觉到心凉和无力,所以短短几日里就令她觉得精疲力尽,就顺势同意了太女正君叫她休息的意思。
马车在魏王府门口停下。
李凤宁跨进门口之后,一路上见的人无论是门房还是仆妇,都是一副表情压抑心情沉重的样子。而她们对她的态度,似乎在过去的刻板里添上了更加明显的畏惧和讨好。
李凤宁眸光一冷。
她们的想法无非是怕陛下一旦驾崩,魏王便不再有圣宠而已。她们怕王府没了如今的荣光也会牵连到她们,她们怕今后出门不能趾高气昂只能夹紧尾巴,她们怕今后刮不到会让人眼红的油水罢了。她们的沉重与压抑,绝对不是因为李昱本身而来。
与宫里一模一样。
李凤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女正君本着一片好意,但是他却不知道,整个魏王府里能叫她放松的……
李凤宁脚下走得不慢,这会功夫已经穿过东苑的门口。她偶尔间抬眼一看,只见正房门口站着一道浅褐色的身影。
李凤宁脚下一顿,然后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她几乎快步跑到他身边然后迫不及待地,好像在寒冬里颤抖的人看见了一件棉衣似的,用力抱住他。
本就是在等她的梓言,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几乎倒进她怀里,好不容易站稳了却被她紧紧抱住,于是本来的微笑也变成一点讶然,“凤宁?”
“我想你了。”李凤宁把脸埋进他的肩上,于是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一句话反而令梓言眉头一皱。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凤宁,却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在她耳边轻声说:“晚膳还有一会,先泡个澡去去乏?”
李凤宁似乎没听到梓言在说什么,隔了好长一阵才听到她轻轻“嗯”了一声。
梓言自听到她的马车到了王府门口就预备起来,这一会功夫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当,李凤宁踏进门口的时候,甚至从满屋子蒸腾的水汽里闻到了宁神香的味道。李凤宁去了衣饰踏进浴池,当热水将她整个身体包裹进去的时候,她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靠着浴池壁,闭上眼睛。
李昱当时应该是急怒攻心才突然昏倒。而之后虽然太医把她救了回来,却是话里话外都是说,李昱年纪老大生机亏损,即便现下能救回来,她也活不长了。
这些话,全是对着她说的。
李凤宁多少明白,因为她才是整个勤诲斋里表现最不理智的那个,所以太医才会对她反复暗示,不过是希望她能有点准备,真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过度伤心而已。五天过去之后,特别是在她精疲力竭之后的现在,最初清空一切思绪的震惊忧惧的确是没那么重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无力感却渐渐浓重起来。
那是她至亲的人,她愿意用尽一切方法去挽留她。但是……
她能做什么呢?
浓重的无力感再度升起。
就在李凤宁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她身后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衣物响动,再接着,梓言踩进了浴池。
他穿着贴身的亵衣。丝质的衣裳本来轻飘飘地覆在他身上,入了水之后贴在皮肤上,映出里面莹白如玉的皮肤,还有他骨肉均停的腿。
李凤宁看着他,而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浴池的另一边,然后看着她。
她不需要听任何人说任何话。
她知道人有生就有死,她知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而李昱年过六十,她知道她不是神仙逆不了天改不了寿,她更加知道李昱是个兢兢业业的皇帝,如今的赤月至少四境安平。
这些事她都知道,所以梓言就什么都不说。他只是把她可能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然后放在她的手边,只要她想用就能用。
比如浴池,又比如,他自己。
所以李凤宁的回应,只是向他伸出了手。
梓言走了一步,握住她的手,然后在她面前跪坐下来。李凤宁只是手上略微使力,梓言就依进她的怀里。
“找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来,”李凤宁环住梓言纤细的腰,“我去种田,或者做点小生意来养你好不好?”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李凤宁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但是在说出口的时候,她突然就渴切起来。魏王府还有“李”这个姓氏,对她来说从来就是重到她无法呼吸的负担。
“好。”梓言轻轻巧巧地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明明知道梓言一定会答应,但是在这声回答在她耳边响起的时候,李凤宁仍然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所以她伸手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我会做饭,还会一点绣活。”梓言的眼里却一片平静,还有认真,“总能帮补一点的。”
“或许一辈子我也赚不到可以让你穿金戴玉的银子。”李凤宁的声音里添上了一点点的轻松。
“在你偷看俊俏小郎君的时候,我就可以撒泼打滚说你没良心。”梓言弯起唇,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她总算做了一件好事。”李凤宁眼里的笑意如烟花一样一闪即逝。
梓言没有问这个“她”是谁,只是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然后把脸贴在她肩上。
浅淡的笑意过去之后,之前的疲累又再度回扑。她搂着梓言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说:“进宫的那天,我只说了一句一团散沙,诚郡王就一副巴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出去争抢的样子。”她的声音还算柔缓,却流出了浓重的沉郁,“安郡王从头到尾就是不咸不淡,不要说担心了,就是她待在那里也只是敷衍了事。楚王与大姐姐不合,两个人几乎见面就吵架。就连她……”李凤宁的声音轻弱了下去,几乎连梓言都要听不清楚,“那天她看着陛下的卧榻表情很奇怪,一会像是难过,一会又很冷漠……”
闭着眼睛的梓言默默收紧了手臂。
“没有人在担心陛下,没有人……”李凤宁的声音里一片茫然。
“凤宁……”梓言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她,眼里一片心疼。
“那个位置就那么重要?”即便整间屋子也只有她和梓言,她依旧压低了声音,“做皇帝就真的那么重要?”
梓言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拍门声,“大小姐,大小姐,宫里来天使来了!殿下请您快些出去一起接旨。”
圣旨?
李凤宁看了眼梓言,梓言比她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端常在燕州,而李凤宁常进宫,所以圣旨下到魏王府的情形非常少见,少见到了在李凤宁的印象里还是第一回。
不过,再诧异也不能怠慢了圣旨。李凤宁连忙起身着衣,待她收拾整齐再去到李端所在的正院正堂时,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
“有劳……”李凤宁告罪的话一顿,“曹内侍?怎么是您过来?”
眼前这姓曹的中年男人正是内侍监的领头,官位非常不低。他管着宫里所有的宫侍,就算在李昱面前也不用他服侍,不知怎么竟然叫他过来传旨,李凤宁愈发觉得奇怪了。她不由朝李端看去,而李端显然也不明白。
曹内侍笑眯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着李凤宁道:“有阵不见大小姐了,奴家虽然也想念得紧,还是正事要紧些。”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捧住一卷明黄色的物什,朝李凤宁眼前送了点。
“那是自然。”李凤宁点了点头,待李端也起身后,她站到了李端的右后方一步远的地方。
“圣旨下,”曹内侍说,“魏王李端,魏王府李凤宁跪迎。”
跪迎?
李凤宁一边依言跪下,一边却忍不住皱了下眉。
居然这么郑重其事……
“魏王李端忠厚淳忱,魏王君殷氏温良恭谨,实为天下妇夫典范。惜殷氏久无所出,为王嗣计,朕出继幼女为魏王嫡长。”
这几句简单的话落进李凤宁耳里,最初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完全没听懂。
她爹爹“久无所出”,然后,陛下就把她的女儿过继给……
李凤宁不顾曹内侍的圣旨还没有读完,猛地抬头看向李端,可惜她只能看见李端的背影,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天有定数,虽非嫡正,魏王血脉亦终得延续。朕不忍魏王无嗣,亦不忍非嗣,是以再召女还宗,以正魏王嗣之名。”
身体的某个破洞里,血液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然后深秋的寒冷,毫无克制地席卷她整个身体。她抬头看着曹内侍一张一合的嘴,又看看李端恭谨端正的背影,心里只觉得一阵冷过一阵。
不是的……
她是李端和殷莲的女儿,她是李昱的姨甥女,她不是……
她不是被李昱送给李端,现在又要收回去的女儿!
“大小姐,哦,不,是五殿下,”曹内侍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李凤宁,虽然这会他的笑容只让她觉得非常假,“恭喜五殿下。”
李凤宁动了动嘴,却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有劳天使。”李端的声音听着却非常镇定,仿佛刚才那道圣旨只是赏赐了些常见的小东西似的。
曹内侍看看李凤宁,再看看李端,顿时笑容更深了些,“五殿下侍奉陛下辛劳,奴家就不打扰了。”
“来人,送天使。”
“圣旨……”在曹内侍走出正堂后,李凤宁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什么……”
从来都伶牙俐齿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话都说不利索的一天。只是再多的慌乱和不可置信,在看清李端的神色之后都瞬间消失。
全部转成一块沉重冰冷的巨石压在她胸口。
“你听到了。”李端从语气到表情都很淡然,“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喀拉。
喀拉喀拉。
身体的某些地方传来碎裂的声音。
她自小就孺慕着李端,为了能得她一句称赞,她发疯似的读书。或许是因为期待太多,导致的失落也太多。八岁那年她在燕州王府门口听到那句“殿下只有一个孩子”成了她的心魔,她的梦靥。她怨恨李端对她的无情,恨到她甚至想通过科考离开王府。
而现在,她可以承认,在她心底深处或许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存在着一点奄奄一息的星火。她仍然在期待她的母亲有朝一日能对她好一些,她们之间能像普通的母女那样相处,否则她也不会因为李端不信她而一次次地伤心气恼了。
但是今天……
李凤宁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
在这样的圣旨前,李端居然一副如此冷淡的样子。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不,或许根本就是她去求的陛下。
她哪里是“不喜欢”她。
李凤宁努力弯起嘴角
她根本是讨厌到非让她消失了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凤宁比较重感情……
第67章 满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说李昱病倒是一个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意外的消息,那么将李凤宁的“还宗”就像是冷水滴进油锅,顿时炸起漫天喧嚣。一时间到处都在说起这道圣旨,到处都在说 “五殿下”,太女与几位皇女的小动作反倒显得寡淡乏味了许多。
这日朝会过后,政事堂。
门下省侍中宋沃放下手里的笔,“三殿下倒真是好女儿,陛下还没如何呢,她爪子都敢朝我这里伸了。”
头发全白的尚书都省左仆射廉定听她说话不像样,先是眉头一皱,然后不知想起什么叹了口气,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宋沃。
“不过她再怎么样,也还不如她亲娘。”宋沃冷笑一声。
“你胡说什么!”廉定眉头一皱,脸色很不好看,她略略压低了声音,“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她显然也知道宋沃在说什么。
“当着面我也敢这么说,怕什么。”宋沃瞟她一眼,冷笑一声,“许她这么做,还不许人说么?”
“平江……”廉定苦笑了下,“吃过亏也改不了这样的脾气,你啊。”她一边说一边摇摇头。
“我倒是听说过勾搭妹夫的,如今亲眼见一回抢女儿这种千古奇闻,还真是没白活这一辈子。”宋沃虽然语气平复两分,讥讽之意却愈发明显。
“或许陛下也是为了她好呢?”廉定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京师谁人不知魏王不喜长女?这魏王但凡请封李鸾仪做世女,隔天那位大小姐就能把整个王府都闹到底朝天。”
“就算这样……”
宋沃这边话还没说完,那头正巧中书令乔海跨进了屋子,她左右看看,“门外就听见你们的声音,在说李凤宁?”
廉定点了点头。
乔海顿时脸色一沉,却没说话。
宋沃与廉定面面相觑,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见诧异,然后宋沃说:“老乔,你平时不是很多话的吗?这回怎么不说了,难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中书令管着中书省,正是撰作诏令文书的衙门。所以旁人或许被蒙在鼓里,但是中书令乔海却真有可能早就知道。
“旨意是从勤诲斋直接下的。”乔海脸色更不好看了,几乎冷哼一声,“陛下防着我们。”
她这么一说,整间屋子里安静下来。
李昱这道圣旨里说了什么?
其一,李凤宁原是李昱的女儿,因李端无女才送给她当做长女。其二,因李端有了亲生女儿,所以李昱要把送出去的女儿要回来。
圣旨里面完全没有提到任何封赏,赐官赐爵的话一个字都没有,所以这道圣旨只能算是皇帝家的“私事”,而非天下的“公事”。也所以此刻在政事堂的三个人,或者说整个朝廷中任何一个臣子,都无从反对这道圣旨。毕竟这道圣旨李昱下了李端接了,旁人就算在背地里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也不能当面要求皇帝提出证据来证明李凤宁真是她亲生女儿。
而最后,即便御史进谏也只能揪着“帝王不可言而无信”说事。但李昱现在躺在病床上,即便哪个御史真的一时脑袋发热写了奏折,到太女那里也必然会被拦下来。
“陛下还真是疼爱太女。”静了好一会之后,还是宋沃先开了口。她悠悠地拖长了调子,“现下,只希望殷家……”
与此同时,殷府正堂。
“欺人太甚!”素常总是一副不正经模样的殷家老刘殷悦平一脸阴沉的暴怒,“这算什么?一句话就抢走凤宁?”
坐在上首的是殷悦平的母亲,如今殷家的当家人殷雪秦。她只比李昱小了几岁,虽然一头白发,人却很精神。“小声些。”她虽然也是一脸怒色,到底要沉稳许多,“平常就没个正形,现在大叫大嚷有什么用?”
“当年不是她扮着一副老实相,口口声声管祖母叫舅母,她能太太平平做上皇帝?”殷悦平依旧气愤难平,“做上皇帝没几年就开始处处打压我们家就算了。现在居然连我家的人都要抢!”
“那你想怎样?”殷雪秦中年才得了这个幼女,全家人都相当宠爱,如今见她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造反吗?”
殷悦平一噎,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如今要紧的是凤宁!”殷雪秦瞪了女儿一眼。
殷悦平一愣,表情这才冷静下来,她停了会,“……我才不信凤宁会那么没良心。”
“这孩子自小就心实,如今这道旨意下来,我只怕她会想不开。”殷雪秦道,“你去劝劝她,别让她胡思乱想。”
“这丫头八岁就敢一个人去燕州。”殷悦平想起李凤宁“辉煌”的过往就头疼,“娘,我这就去。”
“你好好跟她说,”殷雪秦叹口气,“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就在殷悦平离开殷府赶向魏王府的时候,却不知魏王府里正是一片乱。
王府里的人自是比谁都先知道圣旨的事,除了李鸾仪父女躲进西苑避不见人之外,所有的人心思活泛起来。
魏王得宠是没错,可她一来长年在燕州,二来宠她的那个皇帝如今正是病危。而如今新鲜出炉的“五殿下”却显然前途更为光明。她不止得现在圣人喜欢,连太女也对她视如己出,再加上她一个郡王的爵位应该跑不了,怎么看也比魏王要好上那么几分。况且她如果另辟府邸,从身边带些用惯了的人过去,想来魏王也不会反对。
可无论仆妇小厮们如何探头探脑,却也只能看见一脸慌张无措的梓言在魏王府正堂那里探问守门的小厮,“殿下回来了没有?殿下回来了没有?”
因为,李凤宁不见了。
第68章 自冠
安阳城外十里,幽静的小山坳里有一座坟墓。整个坟墓看上去平淡无奇,除了墓碑上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殷”字外,看来与寻常富户所用的石料与形制都无甚差异。不知底细的只怕要把这里当成寻常村野农妇的坟墓,却哪里能想到这里居然会是那位殷大人的埋骨之地。
时近黄昏,天际一抹残阳似血。
阴冷的风里更添一丝萧瑟的味道,只让最胆大的人也不敢在久留。可偏偏供桌前却盘腿坐着一个人。
李凤宁。
“外祖母,圣旨里说……”她幽幽地开口,满腔的茫然与伤心却是连秋夜寒风也遮不过去,“我不是她的孩子。”
无措从她的声音里清清楚楚地流泻出来,她停顿了好一会才能继续说下去。
“八岁那年您跟我说,燕州王府的门房人轻位低,或许就是信口胡说。后来您又说,陛下是天下之君、我的姨母,无论是臣子还是甥女,我都一定要做个招人疼的好孩子。”李凤宁说,“外祖母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李凤宁的声音颤抖起来,
“但是她们呢……”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她们是怎么对我的?”轻到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里,是一种浓稠到化不开的情绪。
情绪转为浓烈的恨意,她咬着牙,声音几乎在喉咙里滚动,“外祖母你没有看到,李端她接旨的时候表情是多么平静自然。她到底有多讨厌我?把我一个人扔在安阳那么多年,过继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连句场面话都不肯跟我说!”
略一顿,恨意稍稍平复之后,李凤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心凉,“陛下从小疼我,我知足的,真的。我求的也只是在陛下得闲的时候与我说上几句话。这很过分吗?但是陛下一声不吭地下了这么一道圣旨……她这么做,不就是把我推到人前当靶子?”李凤宁的声音再度颤抖起来,“她疼我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把我用在这个地方?”
李凤宁深吸一口气,颤抖转变成了无法遏止的愤恨,“谁稀罕做什么皇女,谁稀罕做什么亲王世女!但我是爹爹的孩子,我是您的外孙女,而她们,只是那么几句话而已居然就要把您和殷家都从我这里抢走——”
过于激烈的情绪让她甚至无法继续说完话,也于是墓地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没入黑暗里,就连近处的墓碑都只剩下一道黑魆魆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李凤宁没有回头。
脚步声伴着灯笼昏暗的光离她越来越近,到最后停在了她的身侧。
“小姐,你果然在这里。”一道脆嫩中带着释然的嗓音在她身边响起。然后说话那人很干脆地学着她的样子蹲坐下来,一边随手把灯笼放在一边。
李凤宁只是看着墓碑,没有回答,也没有转头看他。
“小姐你在这里坐了多久?”只是说话那人显然看不懂她无声的拒绝,紧接着整个身子都倚了过来,“冷不冷?”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李凤宁的手。
李凤宁在这没遮没拦的野地里坐那么久,一双手自然冰凉一片。
那人摸过手之后又摸了摸李凤宁的脖子,然后也不待李凤宁反应,在地上蹭挪了几步整个人都扑进李凤宁的怀里。他坐到她腿上,然后在尽可能地贴住她的身体之后,他又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肩膀,一边帮她取暖似的摩着她的后背,“暖和一点没有?”
李凤宁虽然没有推拒,却也仍然没有应他。
于是那人眉头一皱。他略略朝后仰了一点,然后捧起李凤宁的脸,“小姐你再不理我,我就亲你了哦?”他一边说,一边撅起嘴作势要亲下去。
“随儿!”这一回李凤宁终于不能再无动于衷,她眉头一皱,侧脸避开了他。
能对着李凤宁这么胡闹却还能让她后退避开的,这天下也不做第二人想。而无论李凤宁的声音听上去有多不悦,只是听她开了口,少年便喜笑颜开。
“小姐我们回去吧?”随儿复又将手松松地搭在她肩上,“我饿了,而且这里好冷。”
李凤宁这才抬眼去看他。
灯笼幽暗摇曳的灯火下,十四岁少年的眼睛清澈得仿佛一泓秋水。那通透澄澈的明净仿佛天真纯然得,不会沾染上任何的忧惧怨愤。
她没告诉过任何人她会来这里,但是这个孩子却轻易找到了她。
只想着这个,她的声音也不由得不软和下来,“饿了就先回去,我还想再坐一会。”
“不要。”随儿干脆地否决。
“随儿……”李凤宁轻叹一声。
“小姐为什么要伤心?”随儿脆嫩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李凤宁却是一怔。
“她待你不好,你还舍不得她?”随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着明显的不解。
随儿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也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李凤宁又是一怔,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不明白……”
“她从来没有尽到做娘的责任,却总是喜欢对着你摆架子。她护着李鸾仪那样的人,但是从来都对你不好。”随儿却说得极认真,“现在不用做她的女儿,不是更好?”
随儿这是还在介意李鸾仪买通外人导致她受伤的事?
李凤宁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松。
“殷家的两位大人,还有几位小姐公子,都不是会听旁人胡说八道的人。”随儿说得极其笃定,“就算她是皇帝,难道她说你不是君上的女儿就真不是了?”
先是在背后对着李端她来她去,后头又把李昱的圣旨称为“旁人的胡说八道”。这孩子真被她养成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了。
只是……
这些胡说八道也蛮不讲理的话,听着却实在是温暖熨帖。在这寒凉的秋夜里,仿佛一口暖酒下肚似的,令李凤宁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小姐这么厉害,自己单过不是更好?”随儿说,“在魏王府还要顾忌这个要顾忌那个,小姐搬出来之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句且不是全为了她。
随儿在王府里也过得束手缚脚,只怕不喜那里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凤宁忍不住勾了下嘴角,“换个地方好让你继续疯玩吗?”
随儿嘿嘿一笑,接着开始在她腿上扭来扭去,只为与她贴得更近。
少年的体温在这寒冷的秋夜里自然愈发明显。于是李凤宁眉头一皱,伸手箍住他的身体,“别乱动。”
而她不过微一分神,就正好被他伸长脖子一口亲在脸上。她才怔愣于随儿的举动,耳边却传来他柔软温甜的声音,“小姐别再难过了好不好?”
李凤宁再次一怔,愣愣地抬起眼,却对上一双满是在意的眸子。
这孩子……
随儿见李凤宁一双眸子就看着他,甚至眨也不眨,他再度抿唇一笑然后作势又要去亲她。
李凤宁及时回神过来,一把拧住他的脸,“干什么。”
“痛痛痛,小姐放手……”
随儿被她掐得泪光涟涟,却只敢嘴上讨饶,不会用手去拉她。
“随儿,让我起来。”
李凤宁起身后在墓边的枯树上折了一杆枯枝。随后她再度回到供桌前,而这一回她双膝着地,郑重地跪在墓前。
随儿不明所以,却老老实实地跟着跪好。
“外祖母,我现在的确很难过。您过世没多久,李端视我如敝履,迫不及待地把我赶出门。陛下全没半点疼惜我的心情,抢走我最珍贵的东西。但是如果我自怨自艾下去,您会不高兴。”李凤宁说,“您教出来的孩子,不可以一直愁云惨雾地躲着哭。就算您留给我的字条破了,凤宁依然不应该哭。”
她说完,就动手解开发带,然后粗手笨脚地把自己的头发再度束起成一个发髻。
“凤宁只愿今生恣意,再不会被人强夺去任何东西。”
李凤宁把树枝朝发髻里一插。
“凤宁自冠!”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说一下冠礼。
不流行的朝代就算了,古代如果流行举行冠礼(即成年仪式)的话,一般比较隆重。父亲如果不是宗子(即继承家业的人,通常是嫡长子)还要请宗子来主持,请一大堆客人,延续两天,然后加冠的那个在当天要换三次衣服,请德高望重的人(不是亲戚的人)来讲一堆祝福的话。
行过冠礼之后,就是小孩变大人了,像什么有发言权啊,有资格出去干正经事了。虽然在现代的成人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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