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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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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委委屈屈地靠在姐姐怀里,手还抓着她的衣襟。
多西珲抿了下唇。
这姐妹亲近得……
真是叫他油然一股无力感。
多西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也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离去。
他在六月生下第三个女儿后,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如今真是看见床就讨厌,但真要下来走几步又觉得累,所以去女儿帐里略坐一会,多西珲只能再度回到自己的帐子里。
因他之前不好挪动,所以就在他帐子里架了悠车,才降生一个月的五皇女自然就养在他的帐子里。
“五殿下刚刚睡着。”坐在地上的格桑压着嗓子说话,生怕吵醒了孩子。
多西珲只远远看了眼悠车,便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自打他第三个女儿出生,几乎脸上每条褶子缝里都能透着慈爱的格桑一愣。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王子不去看看五殿下吗?”
看?
有什么好看的?
吃穿住用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日常不分昼夜总有人看着。更何况还有能用“群”来计量的御医候着,但凡她有丁点不好,立时就能飞奔过来救治。
所以他有什么必要,非得在孩子刚刚睡着的时候眼巴巴对着她发呆?
“虽然胎衣破得早了些,”多西珲的不语显然叫格桑误解了,因为他的语气陡然温柔下来,“但是大夫都说胎养得好,只要多留心就是了。”他犹豫了一下,“她不会……跟大殿下一样的。”
大……殿下。
这个词乍然入耳的瞬间,多西珲心里一片酸疼。
怀胎时的辛苦,生产时的生死一线,出生后长达半年的病痛折磨,还有之后来自于孩子母亲的漠视和痛恨,那将近两年的时光所承载的,是他人生最黑暗的痛苦和沉重。
但就算是在那个时候,他依旧从没有完全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带着孩子从驲落王帐直入赤月京师的王府,是一件谁都可以做到的事吗?
但是现在……
相较之下,现在的他是惫懒多了。
从怀上小五直到现在她都满月了,他做过的唯一一件事,也不过就是打探安郡王君的谋算企图而已。
安郡王府那里……
其实安郡王李鲲不是一个蠢货,因为她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将整个兵部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在与赤月所有兵将天然地联系到一起后,她又娶了平州芮氏。
平州颇似驲落,大多以放马牧羊为生。整个平州又以芮氏马场最为出名,不止绵延百年名声不堕,而今赤月军马泰半出于芮氏,安郡王君之母更是官居平州守,可想而知“芮氏”在和州当地与军中是何等声望。
本来这也成不了安郡王的免死金牌,偏偏前任芮氏家主死得早,她的独女如今正跟亲哥哥安郡王君住在安阳。假如当年李凤宁“正直”地说出李鲲是逼宫谋逆,那么芮氏作为夫族必然是要陪葬,芮氏的妹妹既身在郡王府,自然也不能单独逃了她去。
前任家主唯一一个嫡女要被皇家赐死了,那平州当地的芮氏马场能没事人一样就这么低头认了?
平州此地平常说着总感觉十分偏远,但其实南边是与京畿贴着的。赤月京师的驻防大营向来是防西不防东,因此都布在京畿的西面,真要有个什么事,回援都来不及。
所以李凤宁才头疼。
而他初时抢下这件事来做的原因,当然从来就不止是“打发时间”。
“王子陪着五殿下,老格桑去看看四殿下。姐姐来了,不能怠慢的。”坐在他床沿上的格桑见他一直不开口,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是啊。
现在叫他犯难的,就是这个“姐姐”。
多西珲从来就不赞同李凤宁的绵软。
所为养虎为患,纵容李鲲那么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活着,还不如漏个机会给她再闹腾一回的好,只要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谁想别想遮下去。
但在这个计划里,多西珲和他两个女儿或许因为需要内应而挪后处置,但是李璋肯定是李鲲最先要杀的人。
而如果真想把李鲲的老底彻底揭露出来,多西珲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李凤宁。但是这么一来,那个刚刚还被他揽在怀里的孩子……
帐子的门帘被人掀开,就在多西珲以为是格桑去而复返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暖香飘了过来。也于是在床榻边沿一沉的时候,多西珲甚至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双手伸过去。
而那人,从来不会推拒他的拥抱。
但是,那双隐隐带着些恼怒的眼睛……
“怎么了?”他环抱着她的脖子问。
“妹妹没养熟,跑了。”她仿佛玩笑一般的话语里,泄露出丝丝的恼意。
“你把她哥哥拉上床,她立刻就跟你好了。”多西珲只一挑眉,“信不信?”
“我不喜欢那么矫情的。”李凤宁眉头一压,表情里十分嫌弃。
“陛下喜欢直接的,”多西珲唇角一勾,“我知道。”说着,他手上一用力,翻身压过去。
“你小心点。”
他胎囊破早了,血流得有点多,伤口恢复得也慢,所以如今还裹着腹带,每天都要上药的。李凤宁之前小心翼翼地没压到他,这会见他动作粗鲁,忙不迭地环住他,然后自己就被多西珲压到了身下。
“原来我是想把萧明楼捧上兵部,空出个工部正好给聿姐。”她的声音里荡漾着一种再熟悉不过的,“现在看来人还是得重新再找。”
“兵部……”他有些口齿不清,“晾一晾不好?你急什么。”
“谁叫你又生个女儿?”
却不想,被他调弄着的人叹了口气,居然说了句叫他一时听不明白的话。多西珲放开她的耳朵,抬起头来看她。
那双与他女儿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坚定。
“你是说……”多西珲因为不敢置信,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草原?”
然后,便是一股纯然的喜悦侵袭上来。
“在我活着的时候,也不知道能做多少,先……”
多西珲此刻哪里还想听她说话,头一低就将唇压到了她的唇上,撬开她的齿关,然后直奔主题。
她只是收紧了抱着他的手,热烈回应。
直到,不得不分开。
“小五都生出来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更加浓烈的慵懒,“小四的名字,就用珏字如何?”
珏者,二玉合一也。
“好……”
笑意推着他的唇角,怎么都放不下来。
二玉合一呢。
怎么会不好?
第372章 郡君猜机密
一切……
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妹妹。
安郡王君坐在妆镜前,呆呆地看着暗沉镜子里那个面容晦涩的男人。
“奴服侍郡君梳头。”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过习惯这嗓音,以致于在梳齿碰着头发的时候,他才微微回了下神,虽然随后他又放纵自己陷进一片迷茫里。
他……
其实在睿成皇帝的四女……不,是五女的夫君里,他才是最顶尖的那个。
大约也只有诚郡王君卢氏的家世才能与他比肩,可虽然家主是位居礼部尚书的卢志文,论清贵是足够,在经营之上却差了不知芮家多少。当年的他嫁入安郡王府时带的嫁妆,大约……
也只有如今宫中的范贵君可以一比。
贴身小厮服侍他十几年,早就熟知他的喜好,因此即使他呆呆出着神,也麻利地梳好他的发髻,然后又选了他常用的钗佩给他一一戴好。
而且,他还身负着与其他几个男人不同的使命。
他母亲临终以前曾经对他说过。
妹妹能不能让芮家回复鼎盛还十分难说,但是能挽救芮家于覆灭之境的却只有他。
也于是虽然他并不艳羡凤后的风光,却仍在察觉到妻主的不臣之心后利用他身份的便利,为李鲲的“大业”做了不少事。
“郡君可是昨夜没有歇好?气色瞧着有些弱,不如略用些脂粉遮一遮?”
芮氏转眸,看了眼捧着脂粉盒的小厮,还有一角印着“内造”两个小字的盒盖。
“内造”……
那两个不仔细看就会忽略过去的小字,突然蛰痛了他的眼。
娘家亲戚都在平州,所以他与几个连襟都处得不错,特别是当年的太女正君,真有几分拿他当弟弟看的意思,平时不仅多有照拂,御赐的物件更是不会少。可他却在明明知道李鲲的目的时仍然助她潜进皇宫。当年如果李鲲成功了,那连氏只怕也活不到现在……
芮氏习惯性地深呼吸一口,抢在心底的酸涩和悲伤弥漫开来之前压抑下去。
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孩子,为了他的妹妹。
所以……
闭上眼睛,深呼吸。
即使对不起姐夫,他仍然不能后悔。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郡君?”
芮氏睁开眼睛,厌烦地一挥手,“不用了。”虽然好歹是把那股叫他惶然的后悔压了下去,情绪却始终无法提得起来,“谁会在意?”
整间屋子都静默了一瞬,空气也陡然沉重起来。
正在这时,有人过来禀报:“郡君,殿下在前头书房,请您过去。”
芮氏习惯性地一皱眉,随机应了声“知道了”,然后他甚至都没再朝镜子里看一眼,便起身站了起来,点了几个名字便出发朝前院的书房而去。
如今才是初秋,还没到万木萧瑟的时候,芮氏所居的又是郡君府的正院,他又从来不是惜财的人,因此把个院子收拾得精致华丽。
相比之下……
在游廊上穿行的时候,芮氏不自觉地想起宫中那位“客人”。
他的妻主虽然看中那位的身份地位,想怂恿他成为宫中内应,因此让他频繁进宫,企图先养些情分出来,再“图谋大事”。或许是因为好有大半年他都在想着怎么跟多西珲套近乎,因此在自己家里时,也会时不时想起他来。
而只是想起他,又令芮氏一阵怅然。
他虽没住过帐子,到底因为多西珲的关系在上头很下了一番苦功,何况又频频入宫朝他那儿去,因此对那帐子只得个形似,并非全部按照草原的方式来做是心知肚明。
譬如那主梁选了最好的檀木,譬如外皮是特意纺的厚布,又譬如那帐子底下铺了地龙。一样一样的,不用怎么细究下去便能体味出一股子贴心的温柔来。
那边是女人为男人竭尽心力,而他的妻主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院子的精致,更加……
没有为此多停留过几回。
芮氏低垂下眼,随即又抬起来。
他与妻主之间,有相敬如宾,有相濡以沫,但是说到爱情……
他缓缓地吸气,又慢慢地呼出去。
罢了。
他已经有两个女儿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见过郡君。”
“见过郡君。”
要谋大事的人自然不会不仔细,也因此前院书房向来看守重重。
“开门。”他朝着两个守卫说,“殿下要见我。”
两个守卫先是恭敬地一行礼,然后其中一个反身进去,而另一个则横跨一步,拦在院门中间,摆出一副里头没传话出来之前,连他也不许进的样子。
在自己家里,居然还有地方拦着不许他进。
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前,芮氏曾经为此愤怒过。但是一次又一次被磨砺之后,再纤细敏感的心也会麻木粗糙,以至于现在的芮氏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心里竟丝毫没起波澜。
不多时,里头便有了信过来。他将小厮留在院外,独身一个进了书房。
空气里,没有了那股糜烂的味道。
颓废了几乎有三年的安郡王,自从接到“失心疯”的旨意起就仿佛真的失心疯了一样,将过去的风流明睿全都扔进了夜香桶里,成日间比她那个三姐还要荒诞放荡。
这几年酒庄的老板还有卖人的牙婆,只一看见安郡王府的管事就欢天喜地,不知道赚了多少银钱过去。
但是最近,院子里的味道却干净起来。
因为……
芮氏走到门口,停了一会,然后才伸手叩门,“殿下,是我。”然后,他在里面答应之后才推门而入。
上首坐着的,自然是他的妻主。
她拿了旧日衣衫出来,就连坐姿也同之前一样。如果不是那张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虚浮样,他几乎都有了时光倒流的错觉。
而另一个……
芮氏很想皱眉的,却到底忍了下来。
这人原是宫中派来探看安郡王病情的医官,名叫刘云榭。可不知为什么,芮氏从第一次见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此后,这人频频来安郡王府与李鲲秘议。虽然李鲲一日比一日振作起来,但是瞧在芮氏眼里,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次请郡君过来,是有件事想劳动郡君。”
刘云榭本身面容隽秀,本该十分讨喜的,可不知为什么,芮氏看着她弯起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就下意识有点反感。
什么时候,一个七八品的小官竟然可以对他堂堂郡王君指手画脚起来?
可是就在芮氏将反感表达出来之前,那边李鲲开了口。“你拿这个到宫里试试,”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一个小物件朝外推了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能用。”
李鲲开了口,他便不能拒绝了。
芮氏只得走到书案边,将那个小物件拿到手里。
一块拇指大的玉牌,一面刻着“枕月”两字。
瞧着玉的成色不错,雕工也算精湛,不过因为实在不大,所以应该不是很贵重。
“这是什么?”
芮氏十分不明白。
瞧这样子,倒像是谁随身戴的饰物。
这么块小玉牌能干什么?
“十日之后,请郡君入宫,将这块玉牌放到驲落王子帐中。”
刘云榭笑得益发温和,却丝毫没有解释自己的企图。
芮氏朝李鲲看去,却只得到妻主“好了,就这件事”的回答。
这是,赶他走了?
芮氏虽然心里不快,却仍然顺从地告辞了。只是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心下总觉得不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叫了人来偷偷嘱咐几句。
半个时辰后,小厮去而复返。
“郡君。”小厮弯着腰,“奴贴近那处花窗,还是听得不很清楚。”
“我知道,你只管说。”
这世上有一种奇物,名曰回音壁。芮氏仿着回音壁在李鲲的书房里摆放几处家具,只要站到后院的花窗处,偶尔能听见几句零散的话语。
“奴仿佛听到殿下说什么,宫里不行,回娘家,去截下来之类。”小厮听到的真的不多,“还说肯定会带着什么人。”
宫里不行,带着什么人回娘家,然后去截下来……
芮氏眼睛微眯。
能用到“回娘家”这词,十有八九就是个男人了。且带回家的,多半是孩子。李鲲如此秘议只怕不是好事,因此针对的只能是宫里。
宫里现下就那么几个孩子,多西珲出身驲落,实在没可能带着孩子“回娘家”。于是……
芮氏陡然瞪大眼睛。
范贵君!
李鲲想对范贵君做什么?
不,她想对三皇女做什么?
芮氏心脏一阵紧缩,猛地抓紧胸口。
李鲲她,不是想……
绑架李璋?
第373章 玉牌挂李璋
好累。
李凤宁放下奏折,闭上因为看了太多文书而酸胀的眼睛。
初秋时节的傍晚,天气阴沉沉的。整间大殿虽然点满了蜡烛,却只是黑影幢幢,凉风过处更仿佛有无数的魑魅魍魉嘶吼着想要跳出阴影一样。
也于是,本来就心情不好的李凤宁,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睁开眼睛,看向御案上那堆永远也不会减少的奏章。
“母皇”和大姐姐当年如何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李凤宁从来不觉得换成她就能逃过去。所以她不止很勤奋,她也早早地就预料到底下那一班瞧着恭恭谨谨的臣子其实谁都是人心隔肚皮。她也知道一旦登上至尊之位,甚至包括殷家在内或许都会改变。
一路勤恳,总算至少殷家是没变。但是李凤宁真是没想到,“改变态度”的人居然会是她。
萧令仪。
萧家是世家,当年因择错了人而一落千丈,如今正是复起的最后机会,否则待现在明堂明楼两姐妹致仕,谁还会记得萧字怎么写?
而私下里,李凤宁于萧令仪,不止送她功劳,保她做官,做了冰人还赏了宅子。就连如今她门下有出息的产业,也是李凤宁特意嘱咐随儿要带携她家。
论君臣大义、论家族情势、论私下情分,萧令仪都不该是那个令李凤宁失望的人。
但是偏偏,如今萧令仪居然拿公事来要挟她。
不说当胸一刀捅过来,至少是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来。
心凉了。
“陛下,时候不早了。”有近身的宫侍近前轻声劝说,“叫传膳吗?”
李凤宁看了看那堆奏折。
如果萧令仪不能再用的话,就得先把她从阪泉那里□□。这回总算还能补回来,李凤宁只怕她下回再任性,自己六年的心血都要毁在她手里。
填上去的人选倒还不至于太难找,只是今后整个朝局的布置只怕又要大动。
萧明楼在燕州刺史上做得好,萧令仪又长于庶务,母女两一道推去兵部,不说能不能把李鲲的流毒全部清出去,至少面上的事情能够理顺。
一朝之中从来都没有姐妹同任两部重职的先例,萧明楼去了兵部,萧明堂就得从工部退下来。她可以入凤阁,工部正好挪出空来交给范聿。
而现在,如果萧令仪不可用了……
李凤宁垂下眼眸,指甲敲击着桌面。
那兵部就得另招人去收拾。至于工部,也得怎生想个法子,把萧明堂给捋下去再说。
至于用什么理由……
正是有些大事需要好好思量,李凤宁也沉不下心去看奏折。她抬起眼才发现刚才的宫侍还殷殷地候在一边,愣神了一会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送去紫宸好了。”然后她站起身
弯着腰一直候着她给句话的宫侍如释重负地直起身,先扬声“陛下起驾——”然后一溜烟地下去吩咐传膳去了。
这个,就是赤月至尊的好处了。
李凤宁瞧着那小宫侍奔命似地急赶慢赶的样子,不由地有些感叹。
虽然颁布的政令实施到最后大底只有“面目全非”和“似是而非”两种结果,但是在这些小事上头却能极尽奢靡。宣政殿离银阙宫的正寝不算远,走走却总要一刻功夫。但是只要她想,不要说叫人抬她回去,就是叫人把这间御书房整个挪到她寝宫旁边也是轻而易举的。
前呼后拥的李凤宁,没花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她身边那几个,都不喜银阙宫这里规矩大,因此一个个都不肯来。也于是李凤宁在察觉她那间几乎能称为宽阔的正寝里还有其他人时,不由有些微诧异。
“陛下,三殿下来了。”有宫侍近前,轻声禀报。
璋儿?
李凤宁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前头都叫了传膳,自然不能出现叫李凤宁等饭的事情,因此这么一会功夫紫宸殿里的桌上,一桌的饭菜都已经摆开了。
而她的女儿,此刻就坐在桌边。
虽说比她亲哥是瘦了点,到底小脸还是圆圆肉肉的。偏她现在眉头微蹙,眼神里十分苦大仇深,表情上虽然尽量想隐瞒却瞒不下去,瞧在李凤宁眼里十分有趣。
她这是……
李凤宁顺势看了眼。
她的食具都少有素纹的,就连筷子也非得鎏点金纹上去,更不要说其他了。换了旁人只看见滔天的权势,真用上才会知道有多累手。
而她的女儿,一双眼睛却只瞧着碗里的萝卜。
“这么不喜欢萝卜?”李凤宁不由地低下头,凑到她身边。
“母,母皇……”小小孩童眼神有些无措,仿佛做错了事情被抓住,一边还想装出一副正经样子,想要从椅子上挪下地来。
李凤宁才不理她,一把捞起来放到自己腿上,然后抱好,“晚膳用过没?跟母皇一起吃?”
李璋挣扎了一下,“母皇,璋儿不是——”
“你就是小孩子。”李凤宁说,“母皇说你没长大,你就没长大。”
李璋一呆,瞪圆了眼睛看着李凤宁,然后气鼓鼓地把脑袋一偏。
李凤宁唇角轻勾了一下,她也不去哄她,只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女儿的唇边,“替母皇尝尝看,这个好不好吃。”
李璋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吃了。
细嚼慢咽,然后才咽下。
“再尝尝这个?”李凤宁又夹了一筷冬葵。
本来想说话的李璋一时不防,又把菜吃了进去,于是只好继续细嚼慢咽。
随儿把孩子教得很好。
吃饭规规矩矩的,又不挑食。
李凤宁本来想逗女儿的,没想居然一筷又一筷地喂了下去。一没留神,居然喂着李璋把大半碗饭都吃了下去。
瞧着女儿吃饭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那股子飕飕的冷气居然就慢慢淡了下去。
“璋儿是不是把母皇的饭吃了?”李璋看着几乎被她吃空了的饭碗,有点不好意思。
“再叫她们做就是了。”李凤宁不以为意,反而抱紧了李璋。四岁的孩子分量绝对不轻,但李凤宁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今天怎么到来母皇这里了?想母皇了?”
“母皇,”似乎是一句话提醒了李璋原因,她在李凤宁怀里猛地扭过身来,“让叔君不要生妹妹的气好不好?”
叔君……多西珲吗?
李凤宁微怔。
怎么说到他那里去了?
“今天妹妹又不吃萝卜,叔君生气了!说妹妹不吃萝卜就不许来母皇这里。”李璋急道,“妹妹哭得可伤心了。”
对四岁的娃儿来说天大的事情,于李凤宁却只莞尔轻笑了一下。
只是瞧着女儿满是急切的眼睛,心里却滑过一丝淡淡的疑惑。
多西珲虽然一直都想收拾小四的挑食,但他绝对不会用不许见她来做惩罚,何况还叫璋儿看见了。
这其中……
因为李璋扭转身体,李凤宁觉得有个东西滑过她的手背
不及多想,她伸手一摸,发现李璋的衣衫后领上系着一根与她短襦同色的丝线。她再摸着那丝线一拉,发现李璋的后腰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玉牌。
这玉牌上写着……
“枕月”!
李凤宁眉头一皱。
“璋儿,这个是哪里来的?”李凤宁并不想吓到女儿,因此刻意平缓了语调。
李璋凑过来就着她的手看了看,“不是璋儿的。”
不是?
当然不是,这块玉牌是……
“璋儿没见过。”孩子伸手摸摸后背,小脸上满是疑惑。
“咯噔”一下。
仿佛炎炎夏日瞬间寒冬,李凤宁只觉得心一下子沉到底。
“你再好好想想,是谁挂在你身上的?”李凤宁几乎无法控制声音的轻颤。
而小小的孩童显然无法理解母亲的震惊和忧惧,只是很诚实地摇头,“没人挂在璋儿身上,璋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这块玉牌,枕月是不会离身的。
但是现在离了。
皇宫大内,侍卫守军不知凡几,居然叫个不知是谁偷偷摸进皇宫,还在皇女的身上挂了件东西。
瞬间,李凤宁只觉如坠冰窖。
如果下次,那人不想挂个玉牌,而是想……
似乎怀里这个小小暖暖的身体会消失无踪,李凤宁下意识收紧了手臂,勒得李璋抗议起来,“母皇……”
但是李凤宁却根本没有放松力气,只是大声道:“来人,去把唐忠书叫过来!”
第374章 殿中议令仪
礼部,顾名思义便是管理朝廷所有与“礼”相关的事务。
其下辖四司,分礼、祠、膳和客四事。
俗话虽说“礼不可废”,事实上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坐在帝位上的人都不会否认礼的重要,但是在任何大事发生的时候,礼部从来不是一个需要备问的地方。
也所以即使在六部中是按吏户礼兵刑工来排序的,但事实上六部尚书里踏足勤诲斋最少的却是礼部尚书。
而卢家虽是世家,却从来无法与刘氏比肩。甚至比起才刚刚传至第二代的殷家,声势也大有不如。
这些都是事实,是卢志文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但卢家,也有卢家的存世之道。
否则……
她的儿子怎么能称为诚郡王君?
“卢尚书,卢尚书请留步。”背后有一道急匆匆的声音响起。
卢志文停下脚步,微顿,然后才整个回转身体,看向后头。
来人一身簇新的紫色官服,腰间的鱼袋上的金线更是因为行走而反射出太阳几乎刺眼的光辉。
如果不是今上与萧令仪年纪差不了太多,朝中大底就会朝私生女上头猜了。不管实际如何,后宫那位贵君要照顾的可是“妻弟”,眼下这位不过是萧令仪姨母的工部尚书居然如此招摇显摆,也怪不得……
当年睿成皇帝登基后挑软柿子,直接就挑中萧家。
“萧尚书。”她垂下玉笏,双手相握,在萧明堂走到还离她两步远的时候视线下移,同时微微倾了身。
萧明堂与她同品同阶,照说便是连手都不抬也不算是无礼,但不管心中如何不屑,卢志文身为礼部尚书,在待人上头是绝不会叫人挑出错来的。
萧明堂一脸焦急,人都还没站稳嘴就已经张开了,“卢尚书——”可是半句话出口见卢志文竟然朝她行礼问好不由一呆,忙不迭地收势还礼,因此看上去姿势十分怪异。
卢志文自然而然地直起身,她从来不会因为面对高位之人就局促,更何况面前这人实在算不了“高位”,“萧尚书唤住本官所为何事?”
“听说……”萧明堂表情略有点尴尬,说话也吞吞吐吐,“陛下宣召卢尚书宣政殿议事?”
对了,睿成皇帝与先帝都在勤诲斋理事,而今上则用了离她寝宫更近的宣政殿。
“是。”
这且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卢志文自然而然地应了。
只是她自然也知道萧明堂眼巴巴地乘她快踏入宣政殿之前来拦她,自然不是只为说那么一句废话。只是……
她又有什么必然,非得替人家都觉得难以启齿的话给说出来?
于是再过了一瞬,似乎因为见到卢志文不打算开口于是企图一咬牙自己说了的萧明堂再度被卢志文打断,“萧尚书若也是奉诏议事,那就一起进去吧,总不能让陛下候着我等。”
说罢,她再度倾了倾身,然后在萧明堂略略瞠目的表情里,跨进了宣政殿大门。
先在门口验明正身,然后穿过游廊到达配殿,再向轮值的凤阁学士通名,小坐片刻之后正殿那头便叫进了。
“臣礼部尚书卢志文,参见陛下。”
“臣工部尚书萧明堂,参见陛下。”
因不是大朝会所以不用跪地叩见,只要一揖到底就好。而当卢志文听到极其利落干脆的“平身,坐”之后,再度抬起头来的卢志文也不由得有些意外。
这位……
瞧着居然还挺平静的?
卢志文不露声色地道过一声谢后,再与已经在屋里的几位大人默默点头致意后落座。
“今日请各位来,议的是阪泉军器监之事。”李凤宁端坐在上首,开口时语气居然相当平缓。
一旁萧明堂忙不迭地起身应道:“启禀陛下,阪泉那里急用的铁石昨晚已经顺利抵达军器监。”她急不可耐地把下一句话说出来,语调比平常急促了许多,“遣去的人连夜回京禀报,范少监说是能够赶上时候,必不会误了事的。”
“有劳萧尚书了,在军器监的事情上如此用心。”皇帝拉起一抹似乎与平时毫无二致的笑,“今后阪泉的事,就交给你了。”
屋子里虽然一直都很安静,却在李凤宁说出这话的时候陡然死静了一瞬。
这是真的“交给”萧明堂吗?
军器监原只是打造军用器物的衙门,自迁至阪泉之后时有新物造出。虽然卢志文只是听过器物名称,实际不要说用便是见都没见过,但是新式铁犁有助耕田就是有益民生这个还是明白的。有如此成果的范聿自然不可能撤职,也所以李凤宁说的“交给你”指的就只是供应所需之而已。
堂堂正二品的工部尚书去给比她低了五级的军器监少监帮忙打下手料理所需之物……
卢家要是真有这么给家里“长脸”的孩子,她一早开了宗祠除名了事。
卢志文转头看了眼萧明堂。
她脸一阵红一阵白,到底还是硬生生把一口气吞下,她竟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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