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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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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攻玉 第六章 但愿长醉不复醒

周身筋骨,犹如快散架一般,痛可钻心。

迷离中,我挥舞着双臂,徒劳地想要抓住救命的浮木,但,不过须臾间,一双素手就被人钳住。

我猛的睁开眼睫,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容正坐在床榻之上,俯身看我。

等看清是他,我旋即一笑,自言自语般低道:“我,果真死了。”原来人死灯灭之际,并不十分痛苦,甚至可以再见心爱之人。

我笑着笑着,终是落下泪来。

他并不答,只,一点一点加重了手掌的力道,力道之深,几要将我的一双手捏碎。

乍然袭来的剧痛让我猛的惊醒,强忍着痛,瞪大着双眼,再环顾四周。

自己此刻竟然并非置身于漆黑的河谷深处,粉墙轩窗,一桌一椅,竟仍是我寄居了半年有余的厢房。

难道,我竟又不曾死?

我支起身子再看去,自个身上,并无半点水渍,淡绿的罗裙,衣料薄且软,依旧是我日常所着的颜色和款式。

彼时,夜烛就快要燃尽,累累烛泪,悬挂于烛台之上。

门扉紧闭,纱帐低垂,夜阑如水。

我回转眼眸,含泪望着那一副曾让我朝思暮想的俊颜,唇畔,慢慢绽出一抹浅笑,才刚要开言,却忍不住一阵咳喘。

我垂下脖颈,好半天才止住咳。

“你,救了我?”

“他……呢?”

我连问了两句,他才蹙紧眉,接道:“他是谁?”语气中,分明带着凛冽的寒意,与其说是相问,不如说是警告。

我凝望着他,良久之后,始垂下眼睫,轻声道:“他说他……是我二叔。”

“方孝孺没有这个胆量敢跟本王要人,他若敢认,根本无需等到今日。他半年前不敢登门,今日也自不会。”

我听了,只是黯然,黯然而已。

他虽懦弱,却并非无胆,他在意的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清白,而不是骨肉至亲。而,眼前人,他在意的,也同样并非是我,仍是那同一个人的清白。

他们一个要保,一个欲毁,我,不过是他们的棋子。

这些隐秘,在我纵身跃入河谷的那一刹,已经悟出。

他日日让人端来那些药汁,不过是要我早日醒觉并忆起前尘,所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利用我,毁掉未来天子的清誉,使之身败名裂,再失去皇位。

天下间,人所皆知,太子储君素来并无过人资质,深得帝心的,不过是仁孝二字。

一旦圣上得知自己爱之重之的继位者,非但不会是个明君,还是一个强占臣女、毁人清白的禽兽,依着他暴虐的脾性,定然会震怒之下再苛责。

天子,因着自身出身至贫至贱,故,一向犹恨烧杀掳抢等不义之人,为此,不知杀了多少重臣功臣。严律酷政面前,皇亲与庶民同罪,即便是他最重最爱的太子储君,他也断不会轻易姑息这等苟且之事。

救下我命的,其实并非云英,而是他的暴薨。

他死了,再让我忆起前尘已失去效用,我也就无需再喝那些虎狼之药。而他,之所以要杀云英,一是因了她抗命,除此之外,想必还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缘由。

既是如此,何必再救我,非但多此一举,更徒增人伤心。

赴死之人,纵心意再绝,在往生那一刻,心内的创痛,又有谁人能够真正懂得?

我当然懂得,只因我死过两次。第一次,我为此失去了记忆,再失明兼失语,如今这一次,我已前无去路,又要如何偷生?

轩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整座屋子,静得几可听见针落下的声响。

他坐在我的榻前,眉间,似有抚不平的阴霾,眉目虽冷,这一刻,却其实并无戾气。我看得心酸,忍不住抬起小手,轻抚上他的眉峰,一点一点,为之熨平。

才刚要抽回手指,却被他顺势握住,他的大掌如此温暖有力,掌心处,传出男儿的薄茧触感。

我淡淡一笑,喃喃低语道:“天下虽大,无如燕王。”语调极轻,仿似梦呓一般。

他终是失了笑,换了笑颜接道:“秦罗敷,尔,实在是胆大妄为。”话虽如此说,但,语气明显松了下来,许是为了我方才的言语。

是,我应该恨他,却一直不曾,即便是此刻,也不曾。

自见他始,我就不曾怕过他,或许我真是胆大妄为也未可知,但,每一次看见他,我心里只有女儿家的欢喜和雀跃,以为可以得遇知音。

可惜,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我也笑,却是怅然,默然垂下脖颈,不想再看他一眼。

我乍现的退避与疏离落入他眼内,手指钳过我的小脸,逼迫我看向他,一双眼眸,忽然间凌厉之极。

“秦罗敷,你想起了旧事?”

我摇摇头,再点点头,我也不知,我这样算不算想起。之前,那位自称我二叔的男子也曾这样问我,我也是同样先点头,再摇头。

他望着我,眸中变化莫测。良久始道:“本王,不会让你再想起。”

我一笑,想起又如何,忘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

他不再赘述,长臂一捞,将我的身子自纤腰处托起,双臂再收紧,我的半副身子随即落入他怀内。那股淡淡的麝香气息,我再熟稔不过。

我却开始挣扎,竭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可是我越用力,身子便越发被他箍紧。我终是敌不过,兀自落下泪来,哽声道:“放开我……”

“罗敷儿。”耳畔,似传来一声叹息,唇瓣随即被他覆住,辗转吮^吸,力道之重,宛如要将我生吞活剥再吞入喉中。

我在他身下拼命捶打他,徒劳地想要推开他的身躯,喘^息着惊叫:“不要!不要!”

“我,并非罗敷!”

他略松了力道,眸光好比利刃,冷声质问道:“尔,想做方寒枝?!”

我咬紧唇瓣,惨白着一张小脸,轻轻摇头。但凡活着一日,我,今生绝不会再做方寒枝与方家人。

他看见我的形容,眼中的戾气才稍稍敛了数分,冷道:“尔,给我记好,要想活命,自今日始,你只可是本王的罗敷女。”

可是,我也不想再做罗敷女,更不想再活,因为我忘不了方寒枝的一切。即便我此刻想不起,日后,也必有一日会猛然忆起所有细节,到彼时,再叫人情何以堪?

自我纵身跃入秦淮河谷之时,我也再不是秦罗敷。

我不要他再碰我,即便我曾经如此渴盼可以为他所有。即便,他的俊颜,他的音容笑貌,曾经日夜萦绕于女儿的春梦中。

只可惜,春梦易醒,从来都是。

我已是不洁之人,这一生,即便我忍辱活着,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男子近身,更何况是……我的春闺梦里人。

他低头望着我,身下锦褥凌乱,罗裙因着方才的强挣而半开,他的眸光登时深了数层,立起身,一面缓缓解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长衫去尽,男儿的昂藏铁躯就这样裸^裎于我的面前。

肩背何其宽阔,胸前的肌肤坚实如玉石,再往下——我别转小脸,不敢再与他目接。他不疾不徐地扔了手中最后一件衣衫,随即翻身上榻,将我直接按倒于枕上。

他的身躯原本就高出寻常男子许多,身形更是挺拔精壮无比,我岂是他的对手,不过三两个回合,身上的罗裳就已被他剥去大半。

细细的肌肤,几乎裸^袒于他面前。我不停抽咽,徒劳地想要自榻上逃逸,莲足才刚踏地,整个人已被他扯回,重又箍于锦褥之上。

我泪落如雨,哀哀而泣,呜咽道:“不要。”

他俯下身,手掌托起我,并不说一个字,薄唇即封住我的哭声。这一次,是更深地吻入,强硬的唇舌在我的檀口中长驱直入,另一只大掌用力搓揉着我胸前的蓓蕾,竟丝毫没有半点怜惜之意。

我吃痛地蜷起身子,在他喉中呜呜做声,却发不出半个字节。

他的身躯仿似铁一般坚硬,摩擦于我的温^软之上,生生的疼。而他玉色的肌肤上,因着我的强挣,很快便被我的指尖划出道道血痕,甚至,连胸口处也未能幸免。

我,不要。

但,这一次,他却似变了一个人,非但要,更要强取。

将我面朝下紧紧箍于他身下,再用膝盖强行分开我的小腿,为了止住我的抗争,一双手臂也被他牢牢缚于头顶,隔了半褪的罗裙,敷儿明显感到他硕大坚硬的长物,顶着我的花蕊处,再长身一挺,直接攻入了我的后^庭,我登时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我挣扎着扭过小脸,惊惧地望着他,口中因着失语说不出一个字。他虽进入,却不动,强抑的汗珠,一滴一滴,自那副惊世的容颜之上滴落,晕染于我的肌肤之上。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惨呼道:“不……”

我不出声还好,话音甫落,他眉间登时涌上一股疑云,重重攫住我的腰肢,皱紧眉,竟,不再管我连连的哀鸣,一下一下,重且深地律动着,带出身内一阵又一阵火灼般钻心的疼痛。

我痛到实在不能忍,对准他的手臂就死死地咬下。

这哪里是求^欢,他既然嫌弃我的残破,又何必勉强自己要我?

他任我咬下去,贝齿深入他的血肉,舌尖甚至尝到一丝血液的清甜之意。但,即便是如此,仍解不去身内的剧痛,很快,我便忍受到了极致,气若游丝,嘤咛一声,随即失去了最后一丝神智。

等到再幽幽醒转,发现自己已经伏于他怀内,不着寸缕,身上,是如此温暖坚实的怀抱,带着男儿的麝香之气,还有欢^爱过后的汗腻。

我背过脸颊,不肯看他,才扭过脖颈,只觉耳侧的肌肤即被他的唇舌攫住,一寸一寸,或轻或重,复带出我四肢百骸一阵又一阵难抑的颤栗。

他觉出我的反应,猛的再将我抱紧,再一次,欺身而上。

长物实是巨大硕长,方才的遭遇犹在眼前,我只看了一眼,便吓得簌簌发抖,他却不许我逃脱,一点一点,自花蕊处,强行探入。

我自知无望,只含泪望着他。他的瞳仁好似深潭,深不见底,那里面,似有情之挣扎,似有冬之寒霜,我辨不清,更看不明。

他是因了在意我的身破才如此么?可,那一切并非女儿甘愿。如果可以,我何尝不想终其一生,只为他一人所有。

我看得心内何其痛,痴痴地望着他,直望得泪盈于腮。

他低头看我,收紧了双臂,将我箍于怀内,似有过一瞬间的犹豫,犹豫过后,随着眸光暗去,这一次,他终于直接攻入了敷儿的幽径深处,在我身内,一点一点挺进。

那种熟悉的撕裂之痛再次袭来,随之,是更深的痛楚。

我虽经过人事,却丝毫记不起,此刻,眼中,身内都只有他,宛如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带给我的痛楚。

他却放柔了身下的力道,俯身吻住我的唇瓣,一寸一寸,只攻陷我的丁香。

我的喘^息渐甚,随着他的吮^吸挑拨,渐渐,尝到他口中哺入的甘甜。娇小的身躯,也随着他的动作松软了下来,终是在他身下瘫成一汪弱水。

耳畔,似听到他轻笑了下,大掌钳过我的腰肢,一声低吼,巨大的长物登时尽数没入我的身内。我痛得弓起身子,在他怀内,咬紧银牙。

他低头再噙住我的唇瓣,在我喉中哑声轻道:“罗敷痴儿,尔,看着我。”

罗敷痴儿。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唤我,原来他也知道罗敷痴,原来,罗敷竟也是他的痴儿。随着这一声轻唤,我体内旋即被带出一阵甘美,又宛如万千虫蚁在咬,唯有他的动作,方能暂时解去那难忍的苦楚。

迷^乱中,我伸出素手,攀上他的肩背,只愿长醉君怀不愿起,巨大坚硬如灼铁的男儿长物在我身内纵情驰骋,虽痛,却,令人如堕深渊般沉沦。

我渐渐不支,喉中,随着他的动作,溢出阵阵低吟,长发倾泻,眸光散乱,形容定是不堪之极。

所见,只有眼前这张俊颜,所感,只有他此刻在我身内种下的蚀骨迷醉。

至不能再胜,我终于长唤出声。

“朱棣——”

话音才歇,只觉眼前漆黑一片,不过须臾间,再一次失去了意识,晕厥在他怀内。

第二卷 攻玉 第七章 咫尺迷云汉

等到再次醒来,人,已在他身上。

两个人的汗意融合于一处,发丝,也凌乱交^缠于枕畔身侧。煦暖的夜烛下,他的眸光如此动人,宛若九天的星子般熠熠闪亮。

我唇瓣轻启,在他怀内,悠悠然,长嘘一口气,似是在喟叹,又似是餍足之后的软语。

他听了,手臂收紧,忽然间翻身而上,精壮的铁躯再一次覆住我。手指托起我的下颔,低笑道:“秦罗敷,尔很喜欢叫本王的名字?”

朱棣。

是,他是至尊的皇亲贵胄,他的名讳向来只有帝后才可以直呼,除此之外,任何人唤出,均是一等一的死罪。可是我已经前后唤过两次,每一次,都是于意乱情迷中脱口而出,发乎情,却逾了礼。

我迎视着他,一双杏目丝毫不惧,这一刻,他终是卸下了周身的铁甲,彼时,他终于变成了罗敷的楚王子。

额前的汗滴,自他发间坠落于我的肌肤之上,再,晕染开来。我用指尖蘸了,轻轻送入齿间,细细品尝。那是属于男儿的浓烈气息,复带着一丝淡淡的咸意和麝之香。

他看着我,眉间浮出一抹阴郁之气,止住我的素手,淡淡道:“罗敷痴儿,尔给我记好,昨日之日譬如昨日死,今日,本王既要了你,这一生,尔,只可为本王一人所有。”

我声若蚊蝇,低道:“如若——”

我尚未言尽,他已冷冷地接腔道:“不会有‘如若’二字,尔敢有违,本王定将你凌迟之后再分尸。”语虽冷,意,更是暴虐之极,在我听来,却有如天籁。

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犹不肯深信,颤声问:“你,不嫌弃……敷儿么?”这一次,我终于在他面前,再自称出罗敷之名。

他却不答,沉了脸,只将我的手臂按于枕畔,低下头,深重地吻入我的樱唇。

其意何其明显,罗敷的身子虽已是不胜,却,因着他的动作,再次情动。我无羞无畏地低低吟哦,随着他的唇齿,阵阵颤栗。

在他怀内,化作春水,婉转承之。

他的坚硬硕大,罗敷的紧窄娇小,欢,亦若苦。虽,痛楚难抑,却,一次又一次,随着他去到最高处,最深处。

至最后一次,天色已经微明,他抱紧我,一副身躯上尽是他烙下的痕迹,密密契合于他怀内。

我的小脸轻贴在他胸前,紧紧闭着眼睫,明明不肯睡,却终是敌不过汹涌而至的困意,倦极累极,在他怀内沉沉睡去。

醒转时,已经过了巳时。

云萝领着几个小宫人前来服侍我洗漱。

枕畔之人,自是杳无踪迹,只有被翻红浪,和满身的淤青与印记。半人深的浴桶之内,我羞惭不已,兀自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她依旧和颜悦色,一言不发,也一言不问。

但,直至晚间,敷儿都不曾见到他再现身。虽已是十月天气,仍暑热不尽。等沐浴完毕换了干净的罗衣,再束好半干的乌发,她才在我身后低低道:“秦姑娘,燕王殿下口谕,明日辰时,殿下会带着姑娘返回北平封地,让奴婢们好生为姑娘准备着。奴婢们也已准备妥当,姑娘看,可还有什么事需要吩咐?”

我一惊,良久,始道:“新储君,立了么?”

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太子朱标既死,剩下的诸王中,除却皇四子朱棣,再无他人可胜任储君之位,而他竟要带着我返回封地,这无异于——

果然,我刚问出,云萝即淡淡地禀道:“是,奴婢们听说,圣上,刚新立了储君。”

我更惊,屏息道:“是谁?”

“前太子的次子,已被圣上新立为皇太孙。”

我面如金纸,这是亘古未有的异事,储君薨,皇帝不另择皇子而立,却改立皇孙为储君?!帝后莫非疯魔了不成?

“何时之事?”

云萝看我一眼,如常道:“前日。”

前日。这么说,他昨夜来时,已早闻凶讯。

我捂紧胸口,想要止住彼处的疼痛,却终是止不住一阵咳喘。

我不等咳喘过去,就自软凳上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行去。

云萝紧跟两步,在我身后,正色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我想不也不想,一面迈出内室门槛,一面应道:“我要见……官修。”无论如何,我都要再见应海一面,宫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帝与后竟然一齐枉顾亲生子?再枉顾民意与臣意?

我话音甫落,身后,云萝已领了几位宫人跪倒于地。

云萝扬声回道:“请姑娘三思,燕王殿下有令,任何不相干人等,姑娘,都一律不得再见!”

我转回身,郑重回她道:“可,应海,并非……不相干……之人。”

话音还未落,只见,云萝等人已变了色,齐齐深跪于地,不敢再起。我略微奇怪,扭转头,竟是他大步而入。

面色,冷如寒冰,蹙紧眉,背负双手,在距我数步之外处,玉立。

我仍是不曾拜他,敷儿实不知该以何礼拜之,只默然立着,默然仰望着那一副俊颜。他身后,尚跟了莫尘与数名护卫,一个个面容肃穆,全副盔甲,候于廊下。

他并不回头,只伸出一只手掌,那莫尘见了,登时会意,上前几大步,将一截长鞭亲自交予他掌中。

我看了不解,低头再去看自己身后跪了一地的云萝等人,他这是要责罚下人么?

未等我会过意,鞭声已起,宛如一条狰狞的细龙,迎面扑来。

伴着凛冽的劲风,转瞬即到我跟前,他的长臂再一挥,鞭尾应声落下,狠狠拂落了我身后的瓷瓶,最后,再重重扫落于我的肩背。

一阵火辣的痛楚即刻传出,我的身子,只若凋零的秋叶,被那股凌厉至极的力道扑倒于地,匍匐在青石之上。

而,云萝等人却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哭一声。

我咬紧唇瓣,一声不吭。灼热的血,汩汩自肩背处渗出,很快便濡湿了单薄的罗裳,素手刚刚猛的撑于地面,掌心处,破损了多处,隐隐现出血丝,生生的痛。

痛,可钻心。

他见了,毫不动容,在我头顶冷声再道:“秦罗敷,本王的话,你当是耳旁风不成?”

我的眼角余光,明明看见云萝等人在簌簌发抖,直至此刻,敷儿,才真正见识到他的另一面。

原来,他真真是暴虐之人,暴虐之至。

非但暴虐,心性更是多疑至极。敷儿,自认是他的钟子期,而他心内,何尝不知晓我对他的一片心意,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抵销他的猜忌本性。

先前,自他杀云英时始,我已悟出三分,此刻,已有十分。

但,这是他的府邸深院,他是天家贵胄,莫说他处死一名家人,即便是处死府内所有仆役护卫,天子也不会过问,百官,更不敢问。

他如此,诸王莫不如此,此乃王土,我等,皆为草芥之民。

我只低头看着自个面前的那一方青石,始终不肯抬头,不肯再看他一眼。敷儿,只怕看了,心更痛。

切肤之痛尚且可忍,最难忍的,是人心之殇。

他扔了黝黑的长鞭,沉声再向一旁的莫尘云萝等人冷道:“传太医。”言罢,甚至未再多看我等一眼,即大步扬长而去。

他刚走,云萝赶紧踉跄着爬起,疾走几步,跪于我跟前。

一点一点,为我掀开血肉模糊的罗衣,以防片刻之后血肉粘连难揭。一面揭,一面兀自发抖,脸上,更是惨白无颜色。

豆大的冷汗,顺着敷儿的脸颊,一颗一颗,自发梢盈落。唇瓣上,尚留着他的吻痕,此刻,却被我咬出了血印。

第二卷 攻玉 第七章 咫尺迷云汉(2)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太医院的太医带了医女来为我诊治。先由医女隔着帷幔查看了伤情,再细细禀明太医听诊,最后,由太医开了外敷的药膏,交予府内的宫人前去配制。

等到医女为我清洗了伤口再敷好药膏,已经过了子时。

后背的剧痛一阵一阵袭来,为了不触及伤口,我只能面朝下匍匐而卧。

云萝和几个小宫女轮番上前为我擦拭,依旧止不住因了伤痛不断溢出的冷汗。灵儿到底年纪小些,小孩子心性见不得血腥之气,才拭了几次,就红了眼圈。

云萝看她一眼,自个俯身向我道:“姑娘,起来喝药吧。”

可是刚刚太医并未与我配制汤药,何来药可服。

她见我不动,遂,再轻道:“姑娘忘了,殿下交待过,这剂药姑娘要常年服用,服了药,才能忘却前事?”

我垂下头,看着她奉于我面前的药盅。

我支起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药汁,就在她眼前,翻转了手掌,将手中的汤药尽数泼于床榻之前的青石地上。

云萝望着我,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但,转瞬即被笑意代替。她再柔声道:“姑娘可是恼了?”

我并不答,只转过头,望着自个身侧的那一堵粉墙。

云萝在我身后低道:“姑娘,执意要如此么?”

我垂下眼睫,紧紧闭着,不想再多言一字。

我虽忆不起前尘,但自个的心性,自个却心知,我已是两度往生之人,既不畏死,何惧凌迟或分尸?

见我如此,云萝也不再劝,只立起身,携了灵儿等人齐齐跪倒于我床边。

“姑娘是要我等赴死么?”

只说了这一句,就再无他言。

夜烛叫清风拂过,缓缓摇曳了数下。我等了许久,都听不到她再有任何动静,只得回转脖颈,果然,见她满面肃穆,领着一帮小宫人,依旧笔直地跪于榻前。

青石冷硬,她竟一声不响跪了如此之久,我强忍着伤痛与之目接,她虽跪着,眼中却异常坦白清澈,那里面,并无丝毫哀楚与自伤。

她的脾性可说和云英迥异,却同是落落大方的女儿家,令人生敬生怜。

我看了许久,冷汗涔涔迤逦而下,却终是不忍心她再跪,哑声轻道:“起来吧,我喝便是。”

此言既出,云萝立刻于地上俯身再深深一拜,身后的宫人们更是随着她向我叩头不止,尤其是那几个年纪尚幼的,一面叩首,一面已是泣不成声。

云萝这才扶着身旁的一位宫人立起身,扭头吩咐灵儿道:“去,将姑娘的药重新煎过端来。”

“是。”灵儿等人赶紧领命下去。

云萝挥手示意其他人等也一并退下,见众人都去了,这才重新坐于我床前,一面为我轻轻拭去汗腻,低低叹息一声,复劝道:“姑娘既如此体恤奴婢,云萝不防实心相告一二。燕王殿下新册了王妃不假,但除却徐王妃,北平的王府中,尚有四位侍妾。这四人中,都不曾封过品级。依奴婢听来,殿下并非沉湎女色之人,姑娘如肯好生服侍着,依姑娘的人品,不愁没有出路。”

见我默然不答,片刻后又道:“云萝虽是下人,不妨多劝姑娘几句。依云萝看,殿下平素待自己人虽面冷,却并无苛责,诸多皇子中,有许多王府内的宫人都眼热咱们府内的差事,姑娘可曾知晓?云萝识字不多,自幼只跟着私塾先生认过几个字,也知道有一叶障目之说,姑娘天资过人,岂会不见泰山?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殿下的为人,时日久了,姑娘自会品出。”

“眼下,以奴婢拙见,姑娘还是放宽心,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其他。”

我并不答,原来,他已前后有了五位妻妾,这在寻常百姓家都不为过,更何况王侯将相府邸。

但,我介怀的并非是这个,即便是他,恐也不明白女儿所为何来。

或许,他不是不明白,只可惜,造化弄人。

他虽要了我,却始终介意罗敷的身破,或许,他更介意让罗敷身破之人是他的兄长兼前储君,后者的胸襟韬略远逊于他,却因了长幼之序,因了所谓的“仁孝”二字,屡占先机,但凡有血性的男儿,都会介意。

但,罗敷并非甘愿,也无力转圜。

至于官修,罗敷与他之间,清白皎洁堪比明月,可他仍要苛责与我,甚至不容罗敷自辩。

罗敷怎会不知他心意?

他虽暴虐猜忌,却不似其兄长秦王与晋王的无度,燕王朱棣的名声,早在敷儿置身云落院之时就已在教坊间耳闻,不要说是秦晋两王不能与之相较,即便是所有皇子一齐与之相较,也不能望其项背。

更遑论,敷儿夜夜以曲换文,史官用笔何其简而直,敷儿又怎会不知他“人前”的品行?连云萝都知他待自己人面虽冷却并不苛责,他待罗敷如此,便已是把敷儿看做了自己人之中的心内人。

唯有爱之深,方会现其形,方会苛之切,自古皆然。

可是,他不会应承,更不会明示敷儿。

彼时,他以手中长鞭鞭笞与我,我却始终不肯抬头与之目接,并非敷儿心内怀恨或有怯,实是不忍视之。

切肤之痛尚可忍,最难忍是人心之殇。

那一刻,罗敷知他为何痛,但,敷儿自个心内,比之更痛。

云萝见我黯然不语,轻声再道:“刚刚云萝听管家讲,明早,姑娘是启不了程了,只让姑娘安心养伤。等伤养好了,再做打算不迟。”

其实她不说,我心内早已明知,不但明知,更心知他临行之前,必不会来见我。自此之后,天南地北,各自一方,再相见,更待何时?

云萝低低问:“姑娘因何笑?”

我轻轻握住她的素手,含笑轻道:“因为罗敷……是个……痴儿。”才说话,便咳喘不止,咳喘牵动了伤处,不一会,鲜血便濡湿了包裹伤处的白绢。

云萝虽不出声,却也是变了色。

十月二十九,卯时三刻,燕王率部离京。

次月十五,始至北平王府。车马甫入,圣旨便随至。

腊月初四,燕王奉旨再讨北元残部。

所率十五万燕军,再一次于苦寒之地,深入敌境。

正月初六,高皇后薨,诸王皆回京吊唁,独少燕王。一月后,大军抵达大宁,先以骑兵出,探得敌军方位,再翻彻彻山,始得元兵大营。

燕王将其部,歼敌三百里,活捉元残将索林帖木儿。

这一次,他没有再行先前的怀柔之策。

一时间,烧杀抢掠,血流成河。

犹嫌不足,再去六百里,直至秃良哈秃城,大败元守军哈刺兀,缴敌两万人众,牛马辎重不计其数。

临行,更以火烛燃其营帐,浓烟烈焰,至翌日方尽。

捷报传至京城的那一刻,已是四月春将去。

帝已年迈,自后薨始,日趋病弱,此次北征大捷,可说是得尝夙愿。

罗敷的病体,也刚有起色,人,才稍离了床榻,便听闻了这则传遍京师可说街闻巷议的大喜讯。

当灵儿满面喜色地前来转述于我,罗敷只淡淡一笑。

秦淮十里,又是杨柳拂堤,落红成阵,自是春意浓煞。

可,北国地寒,此刻,怕仍是隆冬。

一场战役,足足打了四月之久,从落雪之时,直至雪融。割尽多少热血头颅,背负多少妇孺哀嚎,咽下多少男儿……隐恨。

唯将一腔难明怨愤,发泄于戎马倥偬之中。帝虽为父,却始终是君,儿虽为子,却仍是臣。君要臣进,臣不敢退,君要臣退,儿不敢不从。

纵是凯旋又怎样?四个月的冰天雪地,于死境绝境中挣扎求生,又岂是一句辛苦就可囊括?

新立的皇太孙不过十五,束发之年而已,秉性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纵如此,又怎样,众皇叔见之,都须得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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