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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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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章(捉虫)
一个年就这么忙忙碌碌地热闹过去了,正月十二那天余老太太宴请方家的人,他家三位老爷太太带着四位少爷和一位小姐前来,席间太太小姐们坐在一处,少爷们自然同余家的两位小少爷在一处。
因念锦新近同方晏南说了亲,总有点脸皮薄要避嫌,不大肯出来,余老太太见依绫年纪甚小,淑娴又不大受太太们的待见,念锦一不出来,大房里简直就没人了,心恐怠慢了未来亲家,想想还是叫芝兰去后面将表小姐樊音请出来作陪。
原来樊音自小便跟着念锦姐妹在一处,和方家也是常走动的,因此方家的几位太太小姐都认得她,也喜欢她为人温柔可亲。尤其是方家的大太太,也就是方晏南的母亲。
因她年轻的时候病痛多,如今上了年纪就有长年累月的风湿老寒腿,一到阴雨天就疼痛难忍,樊音擅长推拿之术,曾经和念锦姐妹几个在方家小住时一显身手,并将要领交给了她的贴身丫鬟,从此方大太太便四处逢人就竖起大拇指夸她。
“音姐姐也多时不来我们家玩了,前几天我们大伯母还唠叨着想你呢。”
说话的少女一身鹅黄色的轻绢滚边绣裙,笑容明丽声音清脆,她是方二太太的女儿,方家的二小姐方月珊。
“可不是么,年前家里有几个媳妇上你们家来办事,我叫她们接你过去住几天,你怎么说不来?”
方月珊话音刚落,方大太太便笑着一把搂住了樊音的肩,一面又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脸道:“你又瘦了呢,可是你姨母刻薄你不成?”
说罢自己也笑了起来,樊音羞红了脸伏在方大太太怀里撒娇,淑娴原本立在余老太太身边为她分菜,听了这话也干脆斜睨着樊音没好气地笑道:“好你个丫头,这会子趁着大太太在这里,你好好上上台盘吧,回头等大太太走了,再给我回后院烧火劈柴去!”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乐了,连余老太太也忍不住抿了抿嘴。方三太太年纪轻,才过门没几年,自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心里只当这余家的淑姨娘真是个诙谐有趣的人,长得年轻漂亮不说,说话行事也颇有风度,听说她还很会教养孩子,方家大小姐和樊音都在她手边长大,不都出落的水葱一样乖巧可人么?
当下心里叹服,便瞅着她笑着点头。
这里头两桌是女客和小少爷们,而隔着几层重重叠叠的江南烟雨色霞影纱幔子,和一座紫檀木底的云母大屏风,前头还席开三桌,供老爷们吃喝。
方家二老爷同余天齐年纪相仿向来最好,两人凑在一处已经喝得脸上略带春色了,这里听见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女眷们的笑声,方二老爷便攀着余天齐的肩膀说笑起来。
“我说老兄你可真真是一辈子走不完的桃花运啊!叫人想不服气都不行,当初君夫人就已经是个天仙一样的人物,可惜天妒红颜去得早,后来娶得姨娘又是个绝色的,还给你把里头打理得毫无后顾之忧,儿女双全不说它,你还年轻后面有得生呢!下个月又要大喜了,听说那杜家千金也漂亮得很,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说说你说说!你这上辈子也修得忒好了!”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响,说到最后还忍不住用筷子在桌上的杯盘上敲了敲,满桌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也纷纷与邻座议论起这余家大老爷的艳福来。
这里余二老爷也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面色微醺,他身后一个丫头正绞着湿毛巾给他敷在额上。
“要我说这女人呐,一多了也是个烦心事。我们大老爷屋里也够呛,这不红玉怀上了嘛,前几天在院子里撞见她,肚子都能看出来了,偏生还穿个半旧不新的窄袖小袄,我看她慌里慌张地端着个水壶直往前奔,好心叫她慢点别摔了,谁知她小嘴一憋就哭起来了,说这天寒地冻的水凉得快,要不再赶紧几步,等送到屋里就变温了,到时候茶泡不开没有香气,姨娘是要责怪的。你们说说,这造不造孽啊!”
一席话说得众人又议论了起来,余天齐听着酒也醒了一半,顿时面上一阵困窘,要想提醒他那二弟小心说话,他倒好,已经仰头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起来。
倒是方家大老爷举杯要和他再喝一杯,适时地为他这个未来亲家解了围。
但解围归解围,方大老爷心里却对他这么没出息很是看不上。就算是个通房丫头,既然怀了你余家的骨肉,怎么说也该善待人家,怎么还这么刻薄使唤人呢?没想到余家大老爷在外面做起生意来响当当硬邦邦的一个人,在家竟然怕屋里的姨娘。
当下心里有点暗悔做了这门亲事,可转念一想,这余老太太一向精明,念锦又是她一手调JIAO出来的,也是自小就常在他跟前的,确实稳重和平也聪颖懂事,是个当家主母的绝好人选,再说她生母的娘家姑苏君氏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她两个舅舅又疼她疼得紧,娶她做儿媳妇总是不会错、亏不了的。
席间方晏南领着两个弟弟到各席敬酒,而三太太所生的四少爷因只有三岁年纪尚小,就由奶娘抱着,随着太太们坐在同一桌,樊音晃着手腕上的银铃铛逗他玩耍,那孩子便缠着要自己拿着玩不肯松开,无论三太太怎么拿其他玩意哄他他都不听,三太太只得板起脸孔来训他,小孩子在家里娇惯得上天入地,哪里很吃这一套,立刻扁起小嘴就要哭闹起来。
“三太太快别这么着,小孩子就是图个新鲜东西好玩,说明我们四少爷可伶俐着呢,来,给你玩吧,可不能放在嘴里哦。”
若无其事地褪下镯子放进那小子的手里,小孩子翻脸容易开怀也容易,得了镯子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也学着樊音的样子一晃一晃,弄得上头的铃铛叮铃铃作响。
这时方晏南兄弟几个也正好敬到了这一桌,方晏南见自家小弟手里拿着樊音的镯子,不由一愣。
“音妹妹怎么把家传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这小子没轻没重的,给他玩坏了你可别哭。”
他虽只不过是随意一说,但众人却少不得拉着樊音问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这镯子是樊音的外公送给她外婆的定情信物,后来传给了她娘,她出生以后她娘便给她带在了身上。
“这么说倒是个有来历的东西,音丫头糊涂,快收好了。”
方大太太递了个眼色给三太太,示意她从小孩子手里将镯子哄下,三太太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奈何这位四少爷小小年纪脾气却执拗得紧,才到手的好玩意哪里肯就此撂开,憋红了一张小脸也还是不肯给,樊音在一边劝着,只说不过是个小东西,没关系。
三太太见儿子这么没规矩,心里实在也臊得慌,正好这时大太太的小儿子,房家二少爷方晏阳走到了她身边,她便玩笑着将他朝前推了一把。
“好了好了,听音丫头的说法,这东西将来也是要到她婆家,留给她的孩子才是正理,如今既然给了我们家,那我们就当是东西先过来了,人跟着再过来也行。”
一句话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众人见这方晏阳少年挺拔生得挺俊俏,和弱柳扶风脉脉含羞的樊音还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立刻就都拍着手起起哄来。
“三太太!你真是……哎呀!”
樊音当下被臊得满脸通红,绞着帕子转身便跑,方月珊忙忍笑追了出去将她拉回,一桌子都是长辈,自然知道她年纪轻脸皮薄,玩笑不过点到即止,很快也都转换了话题。
因为有樊音和月珊两姐妹笑嘻嘻地陪着取乐,一顿饭吃得十分欢畅,最后月晴带着两个小丫鬟上来给大伙盛汤,余老太太正和方大太太长篇大套地讨论治家之道,便眼皮也不抬地随口问道:“今天是什么汤?”
“回太太,是黄豆猪蹄汤。”
月晴弯下腰在她耳边小声回答,老太太把眉头一蹙:“吃了一桌子的菜肚子里都是油水,谁还想吃这个?”
几位太太听了也在心里纷纷赞同,不过面上皆含笑不语。
“老太太先尝尝,今天的汤确实只有猪蹄的香滑,却无荤食的油腻,如若吃着不好,奴婢立马就吩咐厨房撤下换过如何?”
兰芝站在余老太太另一边柔声相劝,老太太不作声,方大太太却笑道:“好姑娘,就为了你这孝心,我来替老太太尝尝吧。”
说罢便执起银勺子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当下眉目一挑,指着月晴笑了起来:“你这姑娘倒会哄人,这口味甘甜清淡,哪里有一点半点猪蹄子的油腥味?”
众人闻言也都尝了,纷纷赞不绝口,却也都不信是猪蹄汤,月晴听了反倒乐了,笑眯眯地将装汤的陶瓷盅子搬上了桌,当着众人的面用长勺子从里头捞出了一块块剁碎的猪蹄。
“也难怪老太太和各位太太们不信,奴婢们本来也不幸来着,因大姑娘教导过我们,我们也就知道了。其实要去除猪蹄的油腻也不难,只需将炖好的汤放置在干净的地方凉着,这样的天气,小半天下来,最上头就会结下厚厚的一层油。我们将那油撇干净了,将汤水重新煮过,便只有芬芳,毫无油腥味了。至于口味甘甜,那是因为大姑娘在里头放了枸杞和莲藕。”
“这么说这汤是大姑娘做的?果真是个心细如尘的好孩子。”
“回大太太,今日不仅这汤,太太小姐们所用的所有菜色都是我们大姑娘亲自掌勺,大姑娘说了,不能在各位长辈跟前斟茶尽孝,只能厚着脸皮在各位面前献丑了,希望能聊表寸心。”
月晴才一说完,众人就纷纷赞叹起念锦的孝心与机敏来,方大太太和余老太太相互对视着连连点头,这里方月珊却忍不住不悦地嘟起了小嘴。
“大姐姐要嫁人了,就不肯理会珊儿了!”
话音未落,却见菱涓捧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
“珊小姐这话可是冤枉死我们姑娘了,才刚还在里头念叨着想你呢,这不是特特地做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么?”
说罢拣了一块最大最晶莹剔透的递到方月珊手里,小姑娘方才还皱成一团古巴巴的小脸立刻又笑逐颜开了起来。
“就知道大姐姐最心疼我了!”
吃完了饭又在园子里摆了戏台子,请了城里最又名的戏班子水云班前来唱了一下午的戏,晚上又强留着吃了晚饭才叫回去,一整天宾主尽欢十分相得。
方家一大家子主子连同跟着的丫鬟仆妇,一共六辆马车,余老太太陪了一天已经乏了,就由余天齐弟兄三个代替她骑着马将客人送出了好几条街。
回去时心里越发不快,那方家的大太太二太太对着他那两个弟媳是有说有笑,可面对淑娴却明显冷淡得多,虽说也是和颜悦色的,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不屑与她玩笑似的。
方家不过也就是有点根基的商人,他家都已经如此,若他在霍王手下真能将余家越做越大,将来行走在达官贵人之中,想必越发也会如此吧?还是老母亲想得周到,他确实也需要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正房嫡妻。
回府之后方晏南在他母亲房里陪着闲谈了一会儿,见她脸上露了倦色,便忙站起身来,谁知方大太太沉吟了片刻却还是叫住了他。
“晏儿回来。”
“母亲有何吩咐请讲。”
“今日樊音拿出那个镯子来逗你小弟弟,你怎么就知道是她的传家之宝,还脱口而出说了出来?”
方晏南没想到他母亲会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便无所谓地笑道:“小时候一处玩,她告诉孩儿的。”
方大太太见他无动于衷,不由暗自摇头,走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又伸手在他脖子上轻轻摩挲。
“我的儿,你一向做人坦荡,哪里知道这闲言碎语的厉害。过去你还小,娘一切都由你,可如今你眼看就要成亲了,说话行事再不可这么莽撞,你想想,今天这话若余家大姑娘就在跟前听了去,你和她那表姐那样亲厚,她心里作何感想?在众人面前,你叫她脸上要怎么过得去?”
一席话说得方晏南无言以对,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凑过去把头靠着他母亲的肩膀。
“娘,孩儿知道了,是孩儿疏忽了,谢谢娘。”
“乖了。”
方晏南前脚出去,方大老爷便后脚跟着进了门。方才母子俩的谈话他在门口已经听见了,不过母亲教导儿子,他也没必要进来掺一脚,便一直在外头听着。
“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实在够操心的,如今好不容易把儿子操心大了,转眼又要操心孙子了。”
绕到老妻身后轻轻给她捏着肩膀,方大太太闭着眼轻笑,也不说什么。
过了片刻方大老爷才又开了口:“白天三弟妹说的,你说可不可能?”
“她说的什么?”
“我们家老二和余家的表小姐啊!”
方大太太一听这话立刻把眼睛睁得老大,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
“这怎么行?我们阳儿这样一个上进的好孩子,怎么能配她?”
“这话倒稀奇,你不是挺喜欢那姑娘么?”
“我还挺喜欢容兰呢,难道要将她也收进来做儿媳妇?”
方大太太没好气地瞪了她家老爷一眼,方老爷立刻便会过意来,忙陪着笑蹭到她身边坐下。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老糊涂了。你也是,没事拉扯上丫鬟做什么。”
“我不拉扯丫鬟,你能听得明白么?”
正文 第 13 章
不多几日便到了二月初八,余家大老爷余天齐娶新夫人的好日子。杜家的送嫁队伍早几天已经到了钱塘,便下榻在他们杜家的一处分铺,这天一早,余天齐一身鲜亮亮的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带着迎亲的队伍赶了过去,余睿兄弟两个因为家中有喜事,也被准了不用去上学,便一人拿着只弹弓在各个院子里疯跑,比赛谁先从树上打下一只雀子来。
淑娴陪着念锦依绫姐妹两在窗下刺绣,看着两个小子玩得一身是汗,很快就成了泥猴一样,还在兴奋地大声嚷嚷,不由把眉头一拧嘟囔了起来。
“臭小子,不求他给我解解忧,也别在人心里犯堵的时候笑得这么没心没肺吧!”
依绫听了满脸疑惑:“姨娘哪里犯堵?说出来我们给你解闷可好?不过今天是爹爹大喜的日子,大家都那么高兴,又是谁招惹了姨娘不成?”
淑娴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倒是个懂规矩知道道理的好规矩,当初她坚持要让老太太那里出来的秦妈妈来做她的教引妈妈,不也就是为了让她能成长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吗?可为什么眼见着女儿当真这样明理了,却越发心里不痛快起来,越性将手里的针线朝边上一丢,指着依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你个小没良心的!姨娘姨娘,我是你哪门子的姨娘?我可是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你下来的亲娘!”
一番话说得依绫愣在了当场,她自然知道她是她的亲娘,可这姨娘的称呼是自小就被教着叫的,她长大这么大她也从未说过有何不妥呀,何以今天忽然拿着这个来找她的晦气了?
到底是自小被捧在手心里宠习惯了,依绫的脾气也是个倔的,一心认定是淑娴不讲理,便也将手里的活计让开,霍地起身就走,压根不理会她姨娘在背后直叫唤。
“你行,你厉害!翅膀硬了会飞了,谁不知道我是余家的姨娘,别人踩我不待见我我也认了,如今你可是我的亲女儿,竟然也敢给我摔脸子看了!大姑娘你说句公道话,这些年我淑娴为了你们姐弟几个,为了这个家,只差没把一颗心都熬干了,现在可好,新夫人进门了,我这个见不得人的姨娘也就没用了!”
说罢用帕子捂住脸嚎啕大哭了起来,念锦心里知道她是为了杜娇容进门的事心里不痛快,借题发挥而已,也少不得耐着性子劝解她几句。
“二妹妹还小,哪里能明白姨娘的苦心,只是她心里必定还是向着你的,血浓于水嘛。姨娘快没再哭了,大喜的日子,万一叫有心人看见了,拿出去嚼舌根,可对姨娘是大大的不利呢。”
淑娴一听这话在理,忙收了眼泪,想想到底不放心女儿就那么跑了出去,便寻了个理由出去找她,念锦也不理论,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念锦照旧先去老太太房里伺候她梳头,谁知因为今天新媳妇要来敬茶,因此老太太也起得格外的早,已经端坐一边看着芝兰清点给新媳妇的见面礼和红包。
“老太太这么早就起来了,莫不是昨晚就惦记着新夫人的茶了吧?”
念锦调皮地眨了眨眼,月晴笑着接了过去:“哪里是昨晚,可是早大半年就在等着了,为了今天这新媳妇茶呀,老太太愣是嫌了我们姐妹俩大半年,总说我们泡的茶成色不好呢!”
说罢又拉扯着芝兰笑作一团,老太太自然是一脸喜气精神抖擞,见她们玩得高兴也跟着乐呵得紧,一顿早饭还多添了一碗粥,喜得过来伺候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忍不住打趣起来,都说该好好赏赏厨房的牛家嫂子,陪在三夫人身边的琪纹却抿嘴笑了起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大老爷大喜了,老太太哪怕是喝白粥呢,都是甜的!更何况今天的四样小菜有三样都是大姑娘静心准备的,这拌豆腐看着简单,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呢!”
老太太听了这话越发笑得开了,一把拉过身边的念锦抚着她的背赞不绝口。
“我这个孙女啊就是贴心,就是当着大伙的面我老太婆也不怕夸她,也不怕在好日子说难听话,这新娶的大夫人将来要是敢欺负她,我老太婆就第一个不依。”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也就越发透亮了,虽说是玩笑话,可老太太选在新夫人进门的第一天早上便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想必也是有点深意的,这话肯定是要飘去新夫人耳朵里的,看来老太太是真的心疼这个没娘的大孙女呢。
念锦见众人脸色各异心里也一凛,忙拉着老太太的手笑道:“老太太莫拿孙女寻开心了,谁都知道杜家的规矩是极好的,大夫人自然也是个稳重端方的大家闺秀,哪里会欺负孙女呢?孙女不孝,带累老太太为孙女操心,本该是孙女好好孝敬老太太才是。”
说着说着也心酸起来,忍不住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老太太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必是感怀身世,想起她亲娘了,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几下,低声喃喃地说了几声,好孩子,便也不再说什么。
这里才刚刚将早饭撤去,外头有小丫头走进来回话,说是大老爷带着新夫人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原本热闹极了的屋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老太太扶着念锦的手在上首坐了,芝兰月晴侍立身后,二夫人、三夫人、依绫、悯罗依次在下首对面坐了,两位小少爷倒也被奶妈子从床上揪起来了,挨着依绫姐妹规规矩矩地坐下。
淑娴带着云娇红玉站在老夫人身边,樊音也一大早来了,依偎在念锦身侧站着,脸上始终带着娇娇怯怯的笑容。
没过多一会儿,便有丫头进来打了帘子,接着余天齐歇着杜娇容进了门,跨过门槛时余天齐还特意扶了她一把,也不知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她一张俊俏的笑脸臊得通红,垂下头任由他携着自己的手走到众人面前。
念锦带着波澜不惊的笑容注视着眼前这对郎情妾意的新婚夫妇,余光不经意地掠过淑娴的脸,果然不出意料地见她脸色煞白,甚至有点失态地摇晃了几下身子,惹得老太太和两位夫人都不同程度地给了她几道格外“关注”的眼神。
“孩儿给母亲请安。”
一对新人双双跪倒在下人们一早摆上的锦绣软垫上,端端正正地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老太太喜得满脸堆笑,一叠声说免了免了,身子虽然前倾,却并不伸手去扶。
满屋子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那位十八岁的新夫人身上,却见她容色秀丽态度谦恭,一身打扮华贵大方又不失优雅,十分赏心悦目,又得体大度,令人忍不住频频点头,又要多看上她几眼。
这里芝兰已经端着托盘送到了杜娇容的面前,杜娇容脸上还带着新嫁娘都有的娇羞,却并不矫揉造作,然而落落大方地接过茶盏,朝着老太太高高举起抬过头顶,柔声道:“媳妇给老太太敬茶,祝老太太身体康健,笑口常开。媳妇愚笨,唯有一颗伺候老太太的真心,求老太太耐着性子多加提点。”
一番话说得极周到,余老太太听了连连点头,这门亲事果然不曾说错,这杜家的千金竟丝毫没有大家小姐的骄矜跋扈之气,反倒知书达理,温顺大方,实在是她那个大儿子的福气。
笑吟吟地接过茶盏,老太太慈蔼地说道:“好孩子,到了这里莫要想家,我们大老爷要是哪里对你不好,只管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一句话说得杜娇容羞涩地低了头,月晴早已将事先准备好的吉利红包分发给他两个,又拿出了老太太单独给大夫人的见面礼,一对沉甸甸黄澄澄的龙凤镯子,一只龙凤呈祥项圈外加一只百字纳福的吉祥如意金锁,求盼他们夫妻和睦、早生贵子的意思不言而喻。
接着便由二夫人领着她与众人都见了,杜娇容斯斯文文的一一见礼,唯有见着念锦的时候越发笑得展颜。
“去年来时蒙大姑娘盛情款待,心里直羡慕余家的姑娘们有这么一个好姐姐,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还能生活在一座宅子里。”
念锦也笑着拉起她的手:“夫人见笑了,念锦一向孤单,日后有了夫人,她们这些坏人可再不敢欺负念锦了呢。”
一边说手指头朝着人堆里一边指着,经过樊音身上时却顿住了,成功地看着樊音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要做惊恐委屈的样子,她这才指着芝兰和琪纹定了下来,众人见了又是好一阵玩笑,杜娇容也知道余家的规矩就是如此,长辈房里的大丫鬟地位极高,在年轻主子跟前也是很有体面的,因此少不得丢开家里那一套唯我独尊的派头,对芝兰她们也格外和颜悦色起来。
一群人簇拥着杜娇容回了大房,便该是淑娴和云娇红玉来给大夫人见礼。
这杜娇容倒也是个厉害的,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却丝毫不怯场,独自坐在上首,只安安静静地喝茶,硬是将跪在底下的淑娴靓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夫人,淑姨娘请安来了。”
知道她的陪嫁丫鬟铃儿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她这才如梦方醒般抬起头来。
“哎呀!看我,方才在老太太那里回来,现在这心里头还吓得砰砰跳呢,竟没注意姨娘在这里,铃儿也是,怎么不早说!”
铃儿低了头像是认错的样子,杜娇容也不再理论,只笑吟吟地看着地上的淑娴,连叫她起来的假客气也懒得去做。
这里秀杏端着茶走了上来,淑娴端起茶,跪着膝行了几步,将茶盏高高举过头顶,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杜娇容见她不说话,也乐得装糊涂,只低头抚弄着手上的翡翠戒指,并不说话,也不去接,愣是就这么叫她白白举着,淑娴到底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哪里做过体力活,双臂抬了没多久便酸痛了起来,心里对这新夫人一顿咒骂,却还是说不出那句该说的话来。
约莫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淑娴高举的手臂越发抖得厉害了起来,茶盅和杯盖相互敲击发出刺耳的嗡嗡声,还有三五滴茶水洒落在了地上。
“大夫人,淑姨娘给您敬茶。”
秀杏见她家姨娘死撑着不说话,只得替她说了一句,谁知杜娇容瞪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姨娘这是在给我敬茶?抱歉了,我竟没看出来,叫姨娘久候了。”
话说是这么说,却依旧不接过去,菱涓站在念锦身后悄悄问到:“小姐,她们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念锦朝着她摇摇头示意她莫要作声,心里却一阵冷笑,她争来争去,不过是不想说那“侍妾卑下,给大夫人敬茶”几个字罢了。
安心一门心思看热闹,谁知樊音却从角落里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亭亭袅袅地立在淑娴身后朝着杜娇容道了个万福。
“大夫人莫怪,我姨母昨晚着了风寒,早上起来便喉头起火说不出话来,她心里真真是敬重大夫人的,只是有心说不出罢了。大夫人出身大家通情达理,必不会与她计较吧。”
正文 第 14 章
“咦,这一位是?”
杜娇容面带疑惑得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郑妈,因郑、林两位妈妈都是大夫人在时就得力的老人,因此如今新夫人进来了,余老太太便仍将她们派在大房里,供新夫人差遣。
郑妈恭恭敬敬地双手交叠在身前、略一欠身回话:“回大夫人的话,这位是我们家的表小姐,方才人多您可能记不住,她是淑姨娘的外甥女,姓樊,单名一个音字。”
“噢──原来是表小姐?要不是郑妈你提点,一会儿有人表小姐表小姐的叫起来,我可还以为是我娘家那个六岁的小外甥女来了呢,岂不丢人?呵呵!”
杜娇容娥眉一挑,以帕子捂着嘴轻笑了起来,众人一听这话心里俱是雪亮,只怕樊音姑娘这“表小姐”三个字是再也不能用了。
杜娇容自己笑了一阵,下面的一众丫鬟仆妇却一个个都紧绷着后背站得笔直,哪里敢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这是新夫人拿着淑姨娘立规矩的时候!偏偏淑姨娘精明了一辈子,在原来的大夫人面前是惯常做小伏低的,这才获得了她的信任,今天却恁得糊涂了起来,偏生要在这个时候与新夫人为难,那不是自己往刀口子上蹭吗?
“罢了,既然身子不爽快怎么不早说,我并不是个凶神恶煞的人,姨娘这样带着病来给我敬茶,知道的自然说是姨娘懂道理守规矩,可那起子不知道的浑人,没准就会在背后乱嚼舌根,说是我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有意要磨搓姨娘你呢!好了,快起来吧,铃儿,去,把淑姨娘扶起来。”
带着一脸诚恳的笑容,杜娇容说出来的话却相当厉害,淑娴一听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竟然就深谙这宅院里女人之间的暗斗之法,不由心里越发叫苦,原想着激怒她,叫她在成亲的第二天就重重罚她,这么一来她有的是花样可以到余天齐跟前去哭诉,有的是柔情万种来拉回他的心。
当初的君氏何尝不是个豁达善心之人,也不过就是性子直爽了些,又不懂得防人,便连连踩中她的圈套,叫余天齐以为她骄横善妒不能容人,从而越发远着她,反倒与她这个楚楚可怜又心底柔软的好姑娘走到了一处。
没想到她不但并不中计,反而大大咧咧地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虽然不是明着责问她,可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们都已经就这么听了去,一会儿功夫就不知道要在家里传成个什么样子了呢。
当即不敢再掉以轻心,冲着铃儿感激地一笑,就着她的搀扶站了起来,又朝着杜娇容歉意地欠了欠身,有意无意地咳嗽了两声且虚弱地捂着胸口,好像她当真是受了风寒喉咙疼得厉害似的。
杜娇容也不与她多加纠缠,却到底不曾喝她奉上的那杯茶,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地,当铃儿将茶碰到她跟前时,她只凑近前稍稍一闻,便将眉头一蹙。
“茶水都凉了,没一点香气了呢,谁要喝这个?你拿出去倒了吧,对了,我们从家里带来的那盆白海棠正要开花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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