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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宫殿 我的囚牢-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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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哭啥?”
她说:“小薰,你都多少年没在我面前哭了,记不清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姐,你别瞎想了。咦?我的大外甥呢?”
“跟他爸爸出去玩了。”
“噢。”我欣慰地点点头,“三上那家伙还老实吧?”
“凑合。”姐姐摸摸我的脸,“瞧你眼睛肿成这样,我去拿冰块儿给你敷。”
“不用了,姐,我该走了。”
“咦?天都快黑了,吃了晚饭再走。”
我拿起沙发上的西装,穿上:“不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我紧着跑出来,其实是不想让三上见到我这个德性,在姐姐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沿着一条公路走,觉得肚子咕咕叫,胃在强烈抗议,天已经全黑下来,我想找个路边小吃店随便吃一口,车开得很慢,在车镜里发现后面有个车也开得很慢,好像在跟着我,我并没在意,停在道旁,七八个顾客坐在临时搭的小棚子下吃着夜宵,我走过去,要了一份牛肉铁板饭,就在这时,我在余光里看见那台车停下来,走下一个男人,我转脸看去,那人好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身后跟着四五个男人。小摊子里的顾客都有些坐不住了,有几个甚至扔下饭碗跑了,连小店的老板都不敢探出头来。
咔地一声,一把刀子剁在木板桌上。我一惊,抬头正对上那人蛊惑凶狠的眼,我咽了咽唾沫,心想,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儿,我双手将木椅举起来,用力砸向夜神,木椅在他头顶劈得稀烂,我转身就朝道旁的树林里跑,那群人在身后穷追不舍。
“抓住他!别叫他跑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看见前方山林越来越深,已经离城市很远,我猛然转身,将身后离我最近的人过肩摔在地上,那人的脊椎骨估计要不得了,痛得在地上蜷缩着,这时其他人把我围了起来,一共六个,我看清楚了领头那个人眼角有着一条血迹。
“小子,你跑不了,别做无畏的挣扎了!”
他呲着牙,手里的短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四五个人一齐扑上来,把我按倒在地,有人用绳子把我的双臂反着绑了起来,他们上前狠狠踢我,我的嘴角在不断流着血,内脏里不知什么坏了,剧痛无比。
我对上领头人的眼睛,“啐!给我个痛快的!”
那人呲着牙笑了一下,“好哇。把他衣服扒了!”
几人七手八脚把我衣服撕掉,我赤身裸体蜷缩在深夜漆黑的树林里。
我微微睁开肿痛的眼睛,那人正解开裤带,脱了裤子,朝我走过来。
“滚……滚远点……”
他说:“我看你小子长得还挺耐看的,直接弄死有点可惜,你不是要痛快一下吗?老子陪你玩玩!”
我奋力猛踢,抵不过他们人多,好几双手按住我,将我的两腿劈开。
“把他舌头垫上,别叫他咬舌!”
我被用刚刚撕下来的衣服堵住嘴,他俯下身子……疯狂侵略,吞噬了我的最后一丝自尊,我流下屈辱的眼泪,痛得几乎要炸裂。
他拍拍我的脸,“挺坚强嘛!小子。”
天旋地转,毫无快感,一个、两个、三个……身下的疼痛越发剧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几次从昏迷中被他们抽醒,满口咸腥,满眼模糊。他们贪婪地轮番作战,直到最后一个人狞笑着,把粘稠的米青液喷射在我身上,强烈的恶心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他把我嘴上的布料拿掉。
“要怪就怪你不自量,你选个死法吧。”
我发出暗哑的嗓音:“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直谷会长。”
霎时,我的脑子里像是发生了核反应一样炸开,胸口一阵滚烫,一股鲜血立时向上涌了出来。
我含着一大口鲜血,摇头,“不可能……”
“你都要死了,还不相信么?”
我猛烈摇头。
不可能,
不可能。
……
我在半昏迷状态中被人拖着走了很长一段路,有新鲜的泥土味道冲入鼻腔,腹腔内的状况不会乐观的,我已经放弃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我被重重地抛入地坑,耳边一切声响皆无,知觉麻木,潮湿的泥土厚重地压在身上,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无法再看见一丝光线……
死并不可怕。
人活到一定程度就会知道死是最轻松的,是解脱,是玩赖,是弃权,因为不必承担任何后果。
有一本书说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
如果给我选择的话,我选择复仇。
还以为可以安静地睡去,但当我虚弱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重症监护室,手臂上连接着吊瓶,鼻中插着氧气管,意识里,身边有人握着我的手,我手指动了一下,那人忽然颤抖了一下,在我耳边高兴地说:
“他醒了!”
我吃力地转动眼珠,寻找了那个声音的方向,左手边一个看起来并不陌生的人脸,只是我头脑的存储似乎已经丢失,想了好久才想起这个人,此时,这个人已经叫来了医生,医生在我头顶说话:
“他昏迷了十四天,现在总算脱离危险了,血压和心跳都还正常,注意不要让他太累太激动。”
“好的。”女人的声音。
再看看另外一边站着的人,是三上,眼睛红肿,眼眶发青,好像瘦了很多。
胸腔里的剧烈疼痛在意识完全清醒的瞬间袭来。
我居然没有死。
姐姐满眼的激动泪水,握住我的手,“小薰……”
“姐……”我抽动着干燥的嘴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只说了一个字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气力。
“小薰,不要说话哦。”
我在心里“嗯”了一声,累得闭上眼睛。
听见三上急切地说:“医生,你看,他怎么了?”
医生说:“一直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力太弱了,待会儿他醒来喂他吃点东西。”
“噢……”
三上对老姐说:“我去买饭。”
“好。”
三上匆匆离开病房。
“小薰,你还醒着吧?”
我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听见老姐说:“刚才麻宫来过,是他把你找到的。”
我又睁开了眼睛,转动眼珠,看着她。
“对,那个漂亮的男孩子,麻宫。”老姐说。
麻宫……
我再次闭上眼睛,眼角有热热的液体流下来。
不久,三上买回来肉粥,老姐喂我喝下一些,体力复了不少。
老姐这几天消耗得很憔悴,三上让她先回去休息,一个人陪我。
我问:“麻宫说什么了?”
三上没有回答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池田,东条一真死了。”
“什么……”我呼吸急促,眼前有些发黑。
“喂喂喂!你怎么了?”三上连忙按铃叫来了医生。
医生将我放平,手掌在我胸口用力按压,不知过了多久,我又醒过来,发现已经是白天,一个瘦削的人影抱着双臂站在我病床前。我缓缓睁开眼,是麻宫。
“你醒了,池田。”
我虚弱地说:“麻宫,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把手机落在车里,我那天凌晨四点给你打电话,结果打了二十几个你都没接,后来你姐又给我打电话,说你当晚去她家吃饭心情很不好,现在联系不上你,我用卫星定位仪找到你的车,有人说看见你被一帮人追,我顺着他们说的方向找,在林子里发现了你的衬衣钮扣,跟着脚印找到一片挖掘的痕迹,然后费了一个小时才把你挖出来,在救护车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死了。”
“是这样……”
麻宫上前一步,“知道是谁做的么?”
我敷衍着回答:“……不、不知道。”
我忽然又想起一件心碎的事,“东条……是怎么死的?”
“是车祸,在高速上追尾了。”
“……”
我曾梦见过这个结果,一点不出人意料。
。
第55章 第 55 章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就那么死过去了,他跟这女人顺利完婚,然后北美和欧洲全部收归他的囊中,他就几乎等同于神了。
但他不是神,而是魔。所以上天才让我活了下来。我要看到他众叛亲离、过街喊打的下场,然后再让他死。
我端着菜谱,脚步放轻,走进他们隔壁的包间,包间里坐着两个女人。
“夫人,现在需要点餐么?”
“不用,过一会儿再点。”
“好的,有需要请按铃。”
“好,谢谢。”
我走出包间,听见直谷在点餐,“中国火锅,……剩下的一会儿再上。”
梅若一在他们的包间里服务,“好的,请稍等。”
我等梅若一出来,拉着他转到角落里,“小一,那姑娘长得真正,帮我要个电话号码怎么样?”
我说着,斜着瞅瞅近海由子。
梅若一白了我一眼。或许他在鄙视我,以为我装GAY。
“喂,我给你十万块,帮我这个忙。”说着,我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支票。
“她男人是直谷会长,你疯了吧,我不敢,你自己要吧。”
我说;“我又不是那个包房的服务生。”
他嗖地一下从我手中拿走支票,“我跟你换。”然后踱着猫步走了。
咳咳,我更不敢。
这十万块掏得太冤。
一个月后。
我抱着一捆百合站在东条的墓碑前,想不到那一次在我家里,竟是最后一次见到东条。那件耦合色的毛衣,他致死也没有送给我……这都怪我,我陷入深深的愧疚中,如果不是因为我,东条不会死的。
忽然,身后有声音,我拄着拐杖吃力地转身,看见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是井上春臣。
他走过来,“是你?”
我说:“我听说是车祸……”
他说:“他的刹车失灵,我却没有发现……”
我慢慢失去了理智,攥紧拳头,又松开手,只是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我叫你好好保护他来的!”
他偏着脸,垂着头,什么也没说,鼻尖上挂着泪水。
也许,最该愧疚的人是我。
我转身要走,听见井上春臣说:“毛衣,在我那儿……他生前说了很多次要给你。”
一个间接害死他的人怎么还可能穿着他亲手打的毛衣。
我说:“你替他保管着吧。”
“等等!”
井上春臣跑到我面前拦住我,“你知道这是蓄意谋杀,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我微微点头,“但是……没有证据。”
他说:“你知道是谁?”
我摇摇头:“我现在没法确定。”
他神情异常冷淡,“你知道的。谋杀一真的那个人和杀你的人是同一个人。”
我怔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律师说话要讲凭据。”
他有些恼恨地盯着我:“一真是被你连累的!你利用他,最后害死了他,如果这次你没有出事,我就去起诉你了!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肯定知道是谁吧!”
“……”
我离开了墓园,感到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空虚过。
如果说之前,我是一个靠脸吃饭的混蛋小子,那么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因为那个我已经死了。一个在寒冷、孤独、窒息的泥土里重生的愤怒的灵魂支撑起现在这具躯壳,而这具躯壳要为冤死的亡魂复仇,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万劫不复,哪怕是再死上一万次。
直谷要和近海由子订婚了,这是完全可以预料的,麻宫买了一本近期的杂志,上面将两个集团的联姻前前后后的事情大书特书,还有一对恋人出双入对的特写,直谷从来不喜欢拍照的人,在无数个镜头前却也是浅笑嫣然,近海由子更是满面春色。
“四月十八号,订婚的日子。”麻宫拿着杂志看了又看。
我说:“如果他和近海结婚,北美那边的形势会对他有利一些么?”
麻宫深深吸了口烟:“近海集团是北美分公司的主要融资商,你说会不会对他有利?”
看来直谷早就有此打算,想从花山鸟手里夺回北美分公司。
我又说:“可是,花山鸟不是很有把握么?”
麻宫摇摇头,“那些人只是当面买小鸟的账而已。”
“……”
我默。这只空洞的鸟。
麻宫说:“北美分公司是弘谷的左翼,欧洲分公司是弘谷的右翼,欧洲分公司一直都是直谷的旧部,对他忠心耿耿。”
“那也未必。”
麻宫讶异地看着我。
“去年,我跟直谷去过欧罗巴,我与欧洲分公司的总裁打过交道。”
“亨利杜兰德?”
我点点头,“是的,想必你们早就认识。”我朝他晦涩地笑了笑。
他瞥了我一眼,“啊啊,何止是认识……”
“莫非,他也曾是你的‘客户’?”
麻宫弹弹烟灰,放在唇边,顿了顿:“相当典型的‘客户’。”
“大伴佐一郎死了以后,这些人都不遵守那个保密约定了。”
“我知道。”他转过脸,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阴郁地说,“你和他怎么玩的?”
“我?”
我笑着说,“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我相信,他肯定没有忘记我。”
麻宫说:“目前最要紧的是如何阻止弘谷和近海的联姻。”
“说得对。”我考虑了一下,“不过,这件事情还真是有难度。”
也许,直谷并不知道我还活着,一旦他知道我没死,他一定还会派人来杀我,就算我冒着生命危险到订婚喜筵上指着直谷的鼻子说他是同性恋,估计在场的人根本不会相信我,只能把我当疯子处理,直谷一定会将我关进疯人院,然后伺机杀了我,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暗地里取得近海由子的信任,告诉她直谷的性取向,让近海由子主动悔婚。但是,这样足以使近海由子悔婚吗?这很难说。直谷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样子,并不比他穿蕾丝旗袍难看。况且这是两个财团之间的联姻,恐怕不会完全由着近海由子的意愿。
不过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试一下。
直谷带近海由子约会的地方净是些上流社会享有特权的地方,比如,希尔敦大饭店,它的顶楼是一个旋转餐厅,报纸上登载直谷与近海由子经常出入那个餐厅,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去那里就餐,而,希尔敦旋转餐厅只招待会员顾客,也就是特定的那么几个财团的首脑,因为,那里的厨师每天只做一样菜,而那里只有十名厨师,全部是国际顶级大厨,每天在全世界各大酒店飞来飞去,比英国首相还忙。
据说,近海由子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子,父母把她养在深闺,茶艺、插花、琴艺、棋艺、书画……凡是古典女性该具备的良好素质她都具备,二十几年几乎足不出户,要想接近近海由子,就必须从这个希尔敦饭店下手。
我得想办法潜伏进希尔敦饭店,当然不是到里面当厨师,当厨师的话就算让我死一万次也当不上,不过当个文质彬彬的高级waiter应该难不倒我。
第一天到希尔敦饭店应聘,拿着一打简历和证书,本饭店就连招服务生都像大公司招个业务经理,要看好多方面,至于在弘谷集团当过副理事长的简历当然不能拿出来晒,抹去。
书面材料就算通过,后面还有面试,这次面试可不同于在弘谷的面试,苛刻至极,就连脸上有几颗青春痘都要数,不过本少从来不长那玩意,皮肤好得就像牛奶洗过的豆腐脑,所以顺利通关。
第二天是实习阶段,我和三名新招聘的小伙子一起,跟着一个叫马尔克斯的中年男人学习礼仪。四个新服务生排成一队,马尔克斯在前面点名。
第一个。
“松岛甚正!”
站在我身边一个标准小正太,走出班列,对大家弯弯一笑,伸手打招呼:“嗨,叫我小正就好了。”
我怀疑所谓的面试就是选美。
第二个。
“梅若一。”
几个人齐齐扭头,看见一个优柔的男孩子扭捏地走出来,甩了甩头发,又甩了甩头发,好像有点紧张,“我是梅若一,谢谢。”
但是,他真的很好看很好看,所有在场的人都感觉没看够。
第三个。
“上野秀。”
从最靠左手边的位置走出一个男子,笔直的线条,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松松地扎在颈后,脸很白,很白,眼窝深陷,透着些许傲气。像个吸血鬼大帅哥。
他微微鞠躬,面无表情地说,“请多关照。”
最后一个。
“池田薰。”
我负手于后,朝大家点点头,弘谷副理事长当惯了,气场丝毫不减当年。发现马尔克斯脸上像挂着一坨屎,臭得要命。估计我是最不讨人喜欢的那个。
然后,马尔克斯开始正式上礼仪课。他的任务就是把我们四个都变成一个莫子刻出来的,有着标准的微笑、步伐、口吻、眼神,甚至是思想。
我拢过小正太的耳朵,“喂喂,小正,这种课听多了慢慢的都会变成GAY。”
小正说:“你不知道吗?在招聘的时候就已经注明了,非男同志不得报名。”
我当时就傻了。
回到家,把希尔敦酒店的资料从网上调出来,一查,更傻。
“希尔敦酒店——乃弘谷集团之产业。”
再看看培训的课程,恍然大悟,原来招聘的是特殊工种服务生,陪喝、陪笑、陪睡。
麻宫和直谷应该都是这种培训课程里出类拔萃的佼佼者,的确,出入这种档次的酒店的人傍上一位两位,后半辈子也就不用奔波劳累了,不过,麻宫和直谷都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出道的,比这些人早十几年,那时真正的商业大亨都还健在,而且正值壮年,如今这种男娼产业已经烂熟,品质也越来越烂,商业的资源也已基本瓜分完毕,再也不会有像大伴佐一郎、花山信直、近海竹千代、内海小太郎等这样的商业巨子,所以我们这些人一步登天的机会很渺茫。
不过,男同志的目标有转向女性市场的趋势。
经常来希尔敦大酒店吃饭的一半以上是女人,而且是老女人,半老徐娘就算稀有货了。这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钱,钱多得没处花,几辈子也花不完,鲜少有文化高的。
特定的女顾客需要特定的服务生来陪,这是一条规律,女人还是比较注重感情的。有时,很漂亮的男孩子就会被抢着包下来,不允许他再陪别人。我和上野秀都是属于野性不改的类型,自己看不上的顾客就用尽一切方法把她气歪,比如,弄洒红酒,弄错菜品,弄坏椅子……但是这种小计俩不可以多用,以防被开除。
挨经理骂是家常便饭,在顾客面前挨骂更是工作的一部分,因为在这儿就餐的随随便便一个顾客,哪怕是个三岁小孩儿,都是身价千亿,亵渎不得,顾客若对服务生不爽,经理灰溜溜地跑出来,假惺惺地把服务生骂个狗血喷头,平息顾客的情绪,或者,让服务生当着经理和其他顾客的面把地板上的食物吃干净,表示本酒店绝对的一尘不染,连地板都可以拿来当餐具。
如果没有受虐狂心理也没关系,就算锻炼一下强悍的神经。何况尼采大人说过,闻一闻冰山上的寒气对预防感冒有好处。更何况这是全世界最高档的饭店,多少人排着对想来听骂都不收呢。
直谷已经三个礼拜没来希尔敦酒店了,估计是在忙着准备下个月的订婚典礼。再这样下去真怕我晚节不保。
周一晚上刚一上班,我看见订餐的前台有了直谷的手机号码,相信他一定是带着近海由子一起来,因为定了贵宾间,那一瞬,心情无法形容的压抑。
晚上七点,他们来了。
直谷是那种无论穿什么都会把衣服显得异常贵气的人,就算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也不会被当成是服务生,他的气质是男人学不来又是女人所没有的,简直是另类的妖孽。
直谷的穿衣风格大变,变得简洁大气,不嗜雕琢,西服和领带配得很好看,依旧是齐肩的长刷子,黑亮黑亮,柔顺服帖,一边掐在耳后,耳廓上镶嵌着两颗璀璨的钻石,脸上有一层薄薄的脂粉,但没有人会嫌他打粉夸张,也许只是出于习惯或礼貌。他坐在近海由子面前,浅笑盈眸,一下就把个豪门千金给比下去了,让人总感觉是近海由子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无法形容近海由子投射在他身上的眼光,爱慕,崇拜,甚至是膜拜,如梦似幻,好像是天神驾到。
他就是她的神。更是无数男人女人的神。
而我,要毁掉这尊神。
。
第56章 第 56 章
过了半个小时,直谷的包间在按铃,梅若一坐在一边甩头发,副经理问:“客人在叫人,怎么没人答应啊?”
梅若一瞅瞅我:“问他。”
副经理用不容置疑的眼神暗示了我一下:“快去。”
我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过去,把脸埋得很低:“请问,您需要什么?”
还好直谷没抬头看我:“把刚才点的拉面上来吧。”
直谷说完,习惯性地抬头看我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只是一种习惯,每当他安排完一项工作之后,必然会看一眼下属的反应,确定是否领会。我知道他的习惯,因此巧妙地一低头,避开与他对视。
还刻意细着嗓子回答他,“好的,请稍等。”
我转过身去,心脏在扑通扑通上窜下跳,一步两步三步,只要走出这个房间就好,就在迈出房间的那一刻,听见直谷在身后说:“等一等。”
我僵住,顿时一头轻汗。
难道他认出我了?
我正在惊慌之时,听见他说:
“把汤一起上来。”
我忽然像虚脱了似的,没敢转身,嘴唇有些颤抖:“是~~~~”
我的腿脚不听使唤,一步一歪地快速回到厨房,汤是每人一个小碗盛的,我在右手的汤碗下贴了一张纸条,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但没有写落款,打算把这个给近海由子,也许她会发现,也许她会出于好奇拨过来。很多也许,希望微茫。
我端着餐盘缓缓走入包间,直谷正与近海由子说话。
直谷一只手拄着下巴,微笑地说:“明天我们去选订婚戒指好不好?”
近海由子笑着点头:“好。”
直谷接着说,“订婚戒指随便选一选就好,结婚时候的戒指一定要订做。”
“嗯,好。”
“你觉得中国菜吃着怎么样呢?”
“很好。”
直谷的眼睛弯出一个更大的弧度:“呵呵,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懂事的孩子。”
“……”近海由子捂着嘴笑了笑,脸色微红。
“还有,你细嫩的皮肤,玉质的牙齿,花瓣一样芬芳的嘴唇。”
“唔……”近海由子的脸成了火烧云。
直谷弯着眼睛,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填菜,“多吃一点,胖一点更好看哦。”
妈的,这个版本怎么连改都没改就直接搬过来了!忽然发觉自己以前被他当成个小孩儿那么宠着是何其幸福的事。可是,他用这一套骗过多少善男信女呢。
“对、对不起,您点的菜、菜。”我很没眼神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直谷拄着下巴,凝望着近海由子低垂的脸,根本没有看我,“放那儿吧。”
“噢。”
我故作镇定地溜出来,那个碗底贴了纸条的确定是在近海由子的那边,没错,我干得很好,刚走进厨房,糟糕,忘了拿托盘。算了,也不是很明显的错误,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吃完了一顿奢侈的饭,他们双双坐入直谷的豪车,离开了。我忙着去收拾餐盘,发现碗底的纸条不见了,好啊,很好啊。接下来就等着近海由子的电话。像她这种大家闺秀,应该不会轻易打陌生人的电话,不过,也说不准太无聊就会打。结婚前女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很可能会在这个时期做出反常举动。
过了一个月,没有任何电话打过来,看来这个尝试八成是泡汤了。
距离四月十八号还有三天,直谷的订婚喜日越来越近。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是怎么了,我的吸引力大大加强,来饭店的女顾客都会跟我要电话号码,我告诉她们不是,不告诉她们也不是,但酒店规定不可以拒绝顾客的要求,包括索要电话号码,我的女人缘似乎是越来越好。
一个大姐都快五十了,她老公是谁不大清楚,但似乎很有权势,我叫她继香姐。她们这些贵妇人,可能是太空虚了吧,只要是我闲下来的时候,保准会有这种大姐级的给我打电话唠嗑。我怕是近海由子给我打电话,所以不敢关机。
被直谷暗害未遂以来,我一直住麻宫家里。花山鸟几次过来找麻宫,都被麻宫拦在门外,那只鸟却也就那么乖乖地离开,看来麻宫真的是他的克星。
我问麻宫:“你和花山鸟是不是青梅竹马?”
麻宫不置可否。
我又问:“那这么多年,你和他之间有没有……”
麻宫眨巴眨巴眼,棒棒糖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连忙说:“我相信你。”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看看我,无奈地摇摇头,把棒棒糖拿出来,说:“我和小鸟从小就能玩到一块儿,感情超好,小鸟本性并不坏,但就是缺心眼儿,不会哄老人开心,所以佐一郎不喜欢他,我们稍微长大一点,佐一郎就不许我和他来往,我的客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忙,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几乎没有,后来佐一郎死了,小鸟为了我入狱两年,这过程中我去监狱看过他几次,他在里面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夜神在监狱里陪他一块儿坐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直谷把小鸟保出来的,其实小鸟还是在监狱里更安全些,跑出来就容易惹祸,花山会长的孙子就这么一个活下来的,直谷是想弄死他。”
我说:“弘谷集团虽然落入了直谷之手,但花山会长的孙子总算有个人能压得住他,不然,那只鸟早就被直谷找到错缝子给弄死了,花山会长泉下有知也该有所欣慰。”
麻宫说:“我能压住他一时,却压不住他一世,只怕是……”
我的手机突然想起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麻宫斜视着我,把棒棒糖放入口中,不说话。
我够过手机看了看,一串不熟悉的号码。
“又是顾客?”他问。
“嗯。”我点点头。
他运了口气,爬起来,到阳台取了一块儿浴巾,钻进浴室泡澡。他知道我这个电话只要一接起来,一个小时之内肯定挂不掉,酒店的差事真不好干,基本上就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
我真想按挂机,可是考虑了几秒钟,还是接起来,毕竟还要接近近海由子,而且这份工作收入比较可观,如果得罪了顾客,遭到投诉,把工作丢了岂不是鸡飞蛋打。我按下免提,把游戏机静音,打算一边打游戏一边陪她唠。
我发嗲地说:“继香姐,这么晚还没睡呢?”
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沉静、哀伤,像是尘封了千年之久。
“薰,你在哪。”
……
……
这一刻,我完全僵硬了。
是直谷。
他居然就这么平平常常地打过电话来了,难道那天在饭店的包间里被他识破了?他的那番未加改动的台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既然他知道我没死,为什么不再尝试杀我?难道他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想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他要继续派人来杀我,我只能赶快从麻宫家搬出去。
他在电话里静默地等了很久,之后又听见他说:
“后来我找过你……但你搬走了。”
我默默地冷笑着,“你都是快结婚的人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仿佛有些哑然,过了一会儿,说:“我想见见你,可以么?”
“你是怎么弄到我电话的?”
他说:“这还用问,你不知道希尔敦酒店是弘谷的么?”
我点点头,但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只是,只是,对他这种人感到恶心。一个曾经把你宠到天上的人,在一息之间却要把你置于死地,只为掩埋自己的过去,重新装饰一下,再拿出去卖个大价钱。他肯定是人格分裂。
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想见你。”
我挂了电话。
过了很久直谷也没有再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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