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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要钱,故事要命-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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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必要明白。”怪物笑道,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远,“你只要知道,我和他,其实都是一样的……”
——对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数十步外的池塘里,埋于水下的夏时陡然睁开了双眼。
漆黑如夜的眼睛里,依稀有光芒闪动,仿若星辰。


第92章 喑哑之书(8)
何为“灵”?
物的萌芽,人的余烬。日升月落,不知在某一个平凡的瞬间,众生倏然开窍,然后便可为灵。
何为“窍”?
人心、人情、人智、人欲。
何为“开窍”?
突然有感、突然体悟、突然懂得。
夏时之所以化灵,是因为他在漫长的寂寥中生了成长的欲念;而夏时之所以成长,是因为他在百般故事中,啖食着人心。
就和那个在深夜摸到自己身后的怪物一样……不同的是,那位明显更挑嘴一点。她追寻寂寞而来,也仅以此为食。吃相与习惯也要更差——夏时可不会专门为了一顿饭而跑到人家家里去,更不会把做饭的主人也一起拿来填肚子。
周傥的记忆里,那个没眼没鼻、唯有一副红唇的妖女正亲昵地搂着自己的脖颈,嘴唇凑在耳边低语。她的废话有点多,一边表达着对周傥的满意,一边又在嘲讽夏时的无能。“那家伙看着厉害,其实就是一个离不了人的废物而已。”她略带轻蔑地说着,声音里带着笑意,“连靠自己进食都无法办到的废物,我真不明白你满意他什么。”
并没有很满意啊——周傥在心底苦笑。但若是和身后这位相比的话,他确实是更满意夏时一些,起码他不会胃口一来就把自己也给吃了。
但这话,他说不出来——并不是由于胆怯,也不是出于战略性沉默这一类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真的说不出话了——周傥的周围,黑气正在弥漫,一缕缕的。它们从地板的缝隙里冒出,紧跟着绞拧成藤蔓,在空气中扭动狂舞。周傥的手脚都已被那藤蔓捆住,唇齿间亦被藤蔓塞上。那怪物似是很满意他这副样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旋即一散,再次出现时却已化作漫天稿纸,在周傥的面前簌簌而落,偶有几张没落下的,纸张一展,字里行间竟是一排排细而尖锐的利齿,嘶吼着朝他扑来——
夏时用力眨了眨眼,瞳中有光掠过。
他此时仍泡在水里,周遭仍是虎视眈眈的鱼和飞禽,它们的眼睛里仍闪着绿光,自己也依旧被逼得不住呛水。但夏时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传达到了他的心底,唤醒理智一方。
夏时又眨了眨眼,终于搞清了那股异样感觉的来源——是周傥。
他与文字的缘分虽然失去了,与周傥的缘分却还在。作为他的打字员,周傥的一些东西有时总会飘到他这里来。有时是心情,有时是想法,有时是梦。
有时也会是像刚才那样,一点模糊的记忆的碎片。
“这种时候,不急着捞人,瞎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呢……”夏时在心底抱怨着,眯起眼,看上方水波荡漾,混着周傥的记忆,在自己的眼前晃,时间仿佛一下子变得很慢,画面也好声音也好,都似被从当下的情景里抽离,自顾自不紧不慢地放着,不断地被水纹搅碎又重组,断续而又清晰地传达过来。
“那家伙看着厉害,其实就是一个离不了人的废物而已。”红唇妖女略带轻蔑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响,“连靠自己进食都无法办到的废物,我真不明白你满意他什么。”
——啧,多嘴的女人。
夏时在心底冷哼一声,自己却也知道,那妖女说得并无错处。相比起别的灵,他先天的缺陷的确太过明显——他无法只靠自己进食,也无法单凭自己的力量成长。他就像个未成长的婴孩,稍硬一些的食物都无法入口,只能等着自己的打字员先嚼过一遍,然后再用文字的方式喂他。
然而文字,说到底只是表达、转述。他所需要的、真正能令他生长的,就如周傥所说,是藏在那文字之下的东西——
人心、人情、人智、人欲。
是悲欢离合、是众生百态、是每个人都倾力而为本色演出的故事。他是物,物是没有心的,因为有了心,所以成了灵;再用这心去体味品尝,然后才会有抽枝与开花。然而那么多的打字员来来去去,他的生长循环往复,却总像是差了那么一些,每每体悟却又遗忘,每每开花却又凋谢,像是从家长那里拿了零用钱的小孩,将钱花完就没了,想要再有,只能再去要。
隐隐地,夏时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有哪里不对——这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轮回,不知不觉就绕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环,将他困在了里面……
他想起姚千弘与周傥的对话。想起姚千弘说自己的开花——每一次开花,都是不同,因为每一次的打字员都不同,会带来的影响也不同——这本是已习惯了的事,但现在一想,他就是他,为何每次都会不同?
所谓影响,从何而来?
每次都直接接过吃下的故事里,究竟藏着什么?
夏时合起双眼,感到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重重跃动了一下。
——别人的东西。
每一篇的故事里,都有别人的东西。情感也好、发散也好、叹息也好,都是别人的。他只是懵懂地全部吃下而已。
简单消化后,变成他的力量、他的东西、他的故事,却总好像隔了那么一层,像是石山长出的苔藓,说是自己的,根却不在那儿。
……有些东西,貌似从一开始就错了。
迷迷糊糊地,夏时又想起周傥的那句话——“真正能让你成长的不是文字,而是故事……所以你有没有考虑过,越过那层文字,直接去碰触故事本身?”
没有。
不过现在……或许是该有了。
夏时苦笑一下,再度睁开双眼,搅在水中的画面与声音登时四散。一切都在瞬间恢复原状,时间的流速加快,怪鸟的鸣叫与水流的冲击一起重重灌进耳朵,不知哪条鱼,从背后撞了他一下,夏时在水里翻了个跟头,跟着又被撞到石上。
身体完全无法固定。他手脚胡乱动着,人在水里翻滚起伏,目光却尽可能地、始终锁在空中的那只怪鸟身上——它正被那些木灵围着,一时还无法冲下来。夏时的视线被水模糊,总抓不住对方泛着绿光的眼睛,但没来由地,他就是确定,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正好,也让我好好看看你吧。
夏时默念着,猛地探出灵识,探向空中,直伸进怪鸟的魂魄深处。魂魄之上,字迹俨然,又是故技重施的两层。凭着之前的经验,夏时几乎不用费多大功夫就辨识出了两层故事之间的缺口,一头潜了进去,灵识在文字上飞速滑过,竭力寻找着渗透而过的机会,却只收获一片茫然,更感到一阵飘忽,像是在被什么往回拽——他现在自身的力量不足,这样的状态,能进入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撑不了多久。
夏时心中掠过一丝懊丧,旋即当机立断,分出一抹意识,直接顺着与周傥的缘分爬了过去。周傥焦急的情绪立刻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夏时却没打算逗留,只在冥冥中伸手一拽——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的饭来张口了——他对着周傥的魂魄无声张口。坚强,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正在鹅卵石路上奔跑的周傥忽然感觉心脏一痛,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扶住了旁边的树干,只觉大脑一阵空白,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什么。与此同时,夏时再次探出灵识,带着复又丰沛的力量,一鼓作气地扎进怪鸟的魂魄,穿过文字的缝隙,用力向下渗透,哪怕那层阻力着实让人难受——
终于,像是摸到了什么。
身为死卵的痛苦、被抛弃在巢里的寂寞、想要活上一次的欲望……
惊风雨为这个灵重写的故事是什么?夏时无暇顾及,他只顾着在刚找到的故事里掏摸,急着去寻找那至关重要的几个字——
找到了!
夏时的眼睛陡然一亮,不顾自己尚在水底,张口便是一声呼唤:“凛鸦!给我搞清楚你自己是谁!”
话音刚落,周遭忽然寂静。
夏时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终于搞定了。
凛鸦,这只怪鸟的名字——他将这名字还给他,他自然会知道,写在魂魄上的两段故事,哪段才是真的。
被凛鸦控制的群鱼也安静了。眼中的绿光退去,它们摇头摆尾地吐了几个泡泡,事不关己地沉入水底,仿佛刚才来合伙欺负人的,不是它们一样。
徒留夏时一人,摊着四肢,慢慢地往水底沉去。
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他索性就不动了,任凭水流将他往下压,无所谓挣扎不挣扎。鼻子也好、眼睛也好、肺也好,都在疼,然而这些疼痛,在心底蓦然窜起的新奇与惊喜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
周傥的记忆碎片又出现了,大多是随着他刚拽取的力量一起过来的。画面与水交融,这次呈现得更为清楚。夏时静静地看着他的回忆,看着在某个碎片里,自己撕开一片黑暗与漫天长嘴的纸,朝着他伸出手去的画面——
一如周傥现在,打破水面,朝着自己伸过手来一样。
两道声音响起,此刻与过去共鸣,现实与回忆重合,不同的角色与声音,说的却是相同的话——
“别怕,我已经抓住你了。”


第93章 喑哑之书(9)
杭一苇推门进来的时候,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一切都很和谐——厨房里,零三正带着PS化身的六六剥毛豆,边剥边低声交谈着什么,六六的眼眶红红的,看上去似乎是被作为老大哥的零三给训了;客厅里,周傥正蹲在书桌前鼓捣一只抽屉,看上去似乎有些棘手,满头大汗的,桌上一群木灵抱着自己的木片排排坐着,昂首看着他,那模样有些疲惫又有些期待;解愁又从硬盘里跑出来了,此刻正蹲在角落里,身上打着浓重的阴影,看着一点儿也不解愁;他的不远处,夏时正窝在沙发椅里,手上拿着解愁那本惊风雨的签名书,正在漫不经心地翻,神情懒懒的。椅背上,一只漆黑的鸟正站在上面,专心致志地低头啄羽毛,黑色的豆豆眼转来转去的,夏时的手指一动,它便立刻停下了动作,鸟嘴就这么插在羽毛里,一动不动的,唯余一双眼睛灵活转动,像是在忌惮着什么,等夏时翻过一页,手指不再动了,它才仿佛解冻的水面般又恢复活力,继续啄自己的羽毛。
杭一苇傻呵呵地就这么站在客厅门口,盯着那鸟看了好几分钟,乐不可支,觉得那小鸟还挺有意思;完了自顾自地拎着东西往卧室走,走了一半突然发现不对劲——他们家啥时候养的鸟,他咋不知道?!
他震惊地回头,紧跟着便发现了更令他惊讶的事——他客厅桌子的抽屉,居然被整个儿抽掉了!零三剥了一下午的毛豆,居然还没剥完!六六这个懒癌晚期的,居然会帮着一起剥毛豆!
——等等,六六不是死机了吗?
杭一苇心中一动,转身就想去厨房打听情况,然而还没走上进步,他猛然又意识到了一个令人非常惊讶的事实……
他愣愣地转头,正对上夏时平静的双眼:“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不对,什么好久不见!”杭一苇几乎是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指着夏时,“你这特么又是个什么情况啊!”
“如你所见,因为某种原因,我的身体二次发育了。”
几分钟后,客厅里,已经恢复到初中生身材的夏时对着杭一苇镇定地说道,背景是周傥敲敲打打修抽屉的声音——他在扯出抽屉时貌似是撞坏了哪里,现在整个屉子都塞不回去了,他正在努力地修。旁边的木灵似是对他已失望,自发地排成长队,抱着本体往外走,准备搬到书房里去住。
杭一苇坐在夏时的对面,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这支长长的队伍给牵走了,目送着他们离去。夏时见状蹙了蹙眉,提高了音量道:“听到我说话了吗,杭一苇?我说——”
“你说你恢复了嘛,我知道的。”杭一苇的目光一下子被拽了回来,语气却是已经平静下来。只见他伸手摸了把寸头,对夏时道:“原因你又不肯细说,就直接一句某种原因含糊了过去,我听着也没什么劲。”
“本来也没打算详说原因,浪费时间;只是想跟你传达一下结果而已。”
夏时理所当然地说着,见杭一苇的目光仍是带着些不放心,便伸出手去,冲他露出血管明显的内侧手腕:“如你所见,我恢复了。虽然还只有到初中生的水平,但好歹不再需要别人来提供灵力了。”
“……这是好事。”杭一苇注视那块皮肤片刻,叹了口气,终是决定不再探问原因,转而道:“所以嘞?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周傥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再好好养一养,等完全恢复过来了再说别的。”夏时不紧不慢地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向外一瞥。不远处,周傥还在笨手笨脚地修抽屉,袖子捋得很高,满脸生无可恋。他们同处于一个房间,夏时没有要避着周傥的意思,但同样的,似乎也并没有将他刻意放在自己的听众名单里,只是顺便就这么说了,他也顺便就这么听了。
“但我不这么认为。”夏时说完了后面半句话,不意外地听见周傥的动作停了。
杭一苇想了一下,即刻明白了过来:“你想去对付惊风雨?”
“我是一个善妒又记仇的人,放着那么一个大仇家而不去对付不是我的风格,更何况他的能力比我强那么多,怎么能忍。”夏时说话时仍旧是平平的,单凭语气还真听不出有“善妒”和“记仇”的成分。杭一苇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认真说话还是在开玩笑,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嘞?你想怎么做?”
“还在想呢。”夏时气定神闲。
杭一苇:“……”
周傥叹了口气,放下工具,擦着手走了过来:“我还是觉得不妥。你需要休养。”
“我养好了也不一定能对付他。”夏时头也不回道,“再说,你确定他会好心等我休息?”
他手一抬,椅背上的黑鸟立刻乖觉地跳到了他的手指上,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他将那鸟举给周傥看:“这次来抓我的还只是只鸟灵。你觉得下次会是什么?”
周傥蹙眉,挥挥手将鸟赶开,托着夏时的手指看了一眼,咕哝了一句“当心抓伤”,对夏时提出的问题却没有作答。夏时不依不饶,继续道:“这一次他算是下手轻的,下一次呢?上回被追杀得人仰马翻的事已经忘了?那回我还能保护你,但如果再来一次,我可不能保证。”
周傥默了,脸颊的肌肉却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给戳中了。杭一苇还以为他会说什么,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下夏时的手,径自走出了门,帮零三剥毛豆去了。
“你不该这么说的。”杭一苇耸了耸肩,对夏时道,“听着好像在嫌弃他一样。”
“我没嫌弃他。”夏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我感激他。”
杭一苇一愣,抬眼望向夏时,夏时却没看他,自顾自道:“我一直都觉得,他是有些独特的,也相信着他能带给我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嫌弃他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而已。”
“……”杭一苇偏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夏时抬起眼皮看他:“怎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杭一苇不是很确定地说着,转瞬又被扑腾着跃回沙发靠背的鸟灵吸引了目光:“话说这鸟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你家六六一样,被一个假故事给骗了,以为我是他的崽,想带我回家。”夏时说着,瞥了黑鸟一眼,这个眼神,才真的算得上是嫌弃,“人名搞不清就算了,连自己的公母都搞不清吗?你是个太监,哪里来的崽!”
黑鸟被他吓得羽毛倒竖,又变成个不会动的雕像了。杭一苇却是看不下去了,挥挥手把夏时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所以嘞,你留着他是想干啥?”
夏时没说话,又捧起了那本惊风雨的签名书。
杭一苇明白了:“你想用他对付惊风雨啊?”
夏时静了片刻,回答道:“也不算是‘用’,只是觉得能帮忙而已。”
杭一苇又摸了把自己的寸头,问道:“你不是说还没想好吗?”
“是还没想好。只能算是‘想到’而已。”夏时将手里的书啪地合上,抬头认真地看着杭一苇:“在此之前,我想托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第94章 无尽之书(1)
十几分钟后,未秋中介所。
杭一苇从大门探进头来,啧啧出声:“你们这弄的,怎么跟原子弹炸过似的?”
“差不多了。”周傥在他身后叹了口气,将杭一苇推进门里,自己走到旁边去开灯,“当时一群灵在里面打砸抢呢,你以为状况会好到哪里去?”
杭一苇撇了撇嘴,走进中介所里,目光从遍是狼藉的桌面上滑过。中介所里的东西毁坏了不少,残骸散得满地都是,这还是被周傥打扫过的——在夏时缩小待机的那几天,他特地抽空回来了一趟,将中介所粗粗打扫了一下,收拾了一点东西。因为当时心情烦躁,说是打扫,其实也就是随便拿扫帚挥了两下,在垃圾堆里翻出些必要的资料物品,之后将门一锁就又走了,根本没心思好好清理。
况且这看着也着实不好清理……杭一苇常常地“嗳”了一声,小心避开滚到脚边的保温杯盖,问道:“夏时知道他家被拆了吗就让我们来找东西?你确定你还找得到?”
“应该吧。”周傥站在一楼办公室的中间,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神情上也透出几丝不确定,“如果没人拿的话,东西应该还是在这儿没错的。”
“那快点找吧,早点拿到早点回去。我还没吃晚饭呢。”杭一苇催促道。
周傥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反身往楼上跑去。
杭一苇跟在他身后,表情有些怨念。
十几分钟前。杭一苇家。
“我需要你跟周傥回趟中介所,赶紧的。”
客厅里,夏时倚着沙发靠背,一脸淡漠地说着。语气之理所当然,几乎让人怀疑他知不知道“拜托”这两个字该怎么读写。杭一苇“嗳”了一声,向后一靠,语气里透出些不愿意:“大件的话,你叫我我也搬不动的。”
“不是大件。一个人就拿得了的。”
“那你让他一个人去不就好了。”
“不行,你得跟着。”
“……为啥啊?”
“因为我拜托你了。”
“……”杭一苇愣了一会儿,单手捂脸,“你还真是……明天去行吗?我刚兼职回来,晚饭还没吃……”
“最好就是现在。”夏时道,“时间拖得越长越有风险。”
杭一苇:“???什么意思?”
夏时垂下眼帘,没有回答,只伸手抚了抚一旁黑鸟颈上的羽毛。杭一苇明白过来了,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零三!记得帮我留饭!”
零三从厨房里答应了一声,夏时低低地说了声“谢谢”。杭一苇转头看他一眼,忽然道:“你觉得他现在读的到吗?就这里发生的一切?”
“谁知道呢。”夏时低声说着,手指轻抚过腿上精装图书的封面,“所以才让你现在就去么……还愣着做什么?别瞪我了,赶紧走吧,再晚三分钟,你们回来的时候就要错过末班车了——啊,不好意思。”
抬头看了眼电视柜上的电子钟,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毫无歉意地转向杭一苇:“我不小心看错时间了——看来你们回来的时候只能打的了。”
杭一苇:“……我有车。”
“快没了。”夏时真心实意地看着他,“如果你坚持开车过去的话。今天的十字路口可不太太平。”
杭一苇:“……”
“这就是你硬拉着我坐公交的理由?”
未秋中介二楼,周傥一边翻着书柜的下层,一边对杭一苇道:“我还以为你是在省油钱呢。”
他蓦地转头看向杭一苇:“你该不会真是为了省油钱吧?”
“……就你话多。”被戳穿的杭一苇表情不太好看,“快点找吧你——话说夏时要的到底啥啊?你跟我说一下,我也帮着捡捡。”
“就是一个饼干盒子。”周傥答道,将书柜从角落里拖出来一些,跟着又将手探了进去,这回还附赠一个头和半个身子。
“是一个奥利奥的盒子。”他的声音从柜子里面传出来,“礼盒装的那种。上面用封条和胶带贴住了。”
杭一苇听了,便也帮着找,顺口问道:“啥东西啊还给上封条?”
“等等拿出来你就知道了。”周傥说着,将身体从书柜下面给拔了出来,跟着掏出几张木片一撒,年轻的木灵们便即刻御着木片飞了起来,围在了周傥旁边。
杭一苇看得一愣:“不是说都累得爬不起来么?”
“临走前特地捡了几个精神的跟着,不然找起来太累。”周傥说着,冲着那些木灵比划低语了一阵,木灵们纷纷点头,一哄而散,帮着一起翻检了起来。杭一苇看得有些感慨:“乖乖,你这弄得太方便了也。”
“投机取巧而已,跟你们这种肯定是没可比性的。”周傥说着,蹲下身去,又去检查另一个翻倒在地的柜子。杭一苇站在一边看他,模样似笑非笑:“我们这种?我们哪种?”
“夜行者,通灵人。”周傥头也不回地说着,将柜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不是这样吗?”
“那是没什么可比性。”杭一苇随口道,没注意到周傥的动作短短地停顿了一下,自顾自继续道,“本来也没什么好比的。”
周傥的动作又是一顿:“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没什么好比的啊。”杭一苇大大咧咧道,“比什么?比谁能耐本事大?比谁做事更开挂?还是比谁粉丝多?有意义吗?你追求的是这个吗?夜行者,说白了也就是多点天赋而已,就好像有人天生长得漂亮,有人唱歌好听,这都是天分。而你呢,一个普通人,自己努力读书,考出了一个好成绩,别人要夸你,你说不要夸,没啥好夸的,我长得又不漂亮唱歌又不好听,考得好怎么样,我还是不如他们呀——这个剧情有没有特别熟?小学课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啊。然后它就会告诉你,不要盲目和别人比较,要学会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巴拉巴拉……你别笑,我跟你说,幼儿园和小学,这两个阶段的课本啊,里面往往藏着很多真理。”
“你这举的例子不对。”周傥摇头道,“不是这么个说法……起码在这个世界里,这个有灵的世界里,我确实和你们不同。”
“多不同?我没感觉,我估计夏时也没啥感觉。”杭一苇道,“如果非要说有谁一直在强调这一点的话,我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你。”
周傥:“……我没有。”
“你嘴上没说,心里是这么想的。”杭一苇找了个干净地坐下来,事不关己地看着几个木灵飞来飞去忙忙碌碌,口中说道,“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以前的样子有些……端着?反正就那个感觉吧,像是在刻意掩盖着什么、模仿着谁,但给人的感觉就有些违和……”
“因为我和你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周傥无奈地有强调一遍,转头看到一个木灵正冲自己招手,便爬了起来,朝着木灵所示意的方向走过去,将手伸到床底下,努力地去够下方的一个铁盒子。杭一苇只做没看见,低头刷起了微博,自管自道:“不一样?没觉得啊。我只觉得是你觉得自己不一样——因为觉得自己不同,所以不安,一不安么,就琢磨着装模作样,但又始终装不像——因为你自己心里就觉得自己是不同的。”
“……”周傥的动作又一次顿住了,维持着趴在地上,探手到床底的动作。木灵不解地看了看他,自行飞到床下,抵着铁盒子的另一边,帮着往外推。感受到掌心里异样的触感,周傥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那盒子给拖了出来。
“那是你的想法。”他对杭一苇说着,伸手去撕那饼干盒上的封条和胶带。
“随你怎么说吧。”杭一苇耸了耸肩,将手机收了起来,“反正在我看来,你和夏时以前找的那些夜行者也没差很多。”
“夏时未必这么想。”周傥低声说着,用钥匙挑开了最后一层胶带。
“确实。”杭一苇认同地点点头,走过去拍了下周傥的肩,“你知道吗?他之前跟我说,他挺感激你的来着——怎么样,开不开心?难得看他给个五星好评……诶,东西找到啦,这么快?”
周傥没回答他。他的动作已经完全停住了,再一次地。
“振作点。”杭一苇拍拍他的肩,自行打开了饼干盒的盖子,旋即眉头高高地扬了起来:“嘿,这都是些啥啊?”
依旧没人回答他。
杭一苇撇撇嘴,不解的目光落在盒子里。饼干盒里,空空荡荡,除了一本稍显老旧的卡通硬面笔记本外,再无一物。


第95章 无尽之书(2)
“你说这个?嗯,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杭一苇家的客厅里,夏时手里翻着那本被他们带回来的本子,语气淡淡的。杭一苇坐在他对面,边扒着零三留给他的冷饭,边夸张地挑着眉毛,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五个字:“装,你接着装。”
“好吧,如果非要说的话,这个应该算是近似于我本体的东西吧。”夏时默了片刻后,说道。杭一苇又是一挑眉:“我记得你说过,你很久以前就不需要本体了,也早就没那种东西了。”
“都说了,只是‘近似’而已。”夏时答道,“我再怎么也是物灵,总得有件可以作为本体的东西,不然就和没根一样,很奇怪的。”
“然后你想说,这本上面画着不知道是小魔仙还是美少女的东西,是你选的本体替代品?”杭一苇用拇指刮去嘴角的米粒,诚恳道,“恕我直言,这品味也太差了吧。”
“这个随着打字员一起换的,当年刚找上周傥的时候他还不喜欢我,也没心思替我挑给好看的,就随便应付一下了。”夏时说着,往厨房看了一眼。杭一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透过紧闭的玻璃拉门,正看到周傥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们才刚回来,周傥就被夏时赶去厨房给零三帮忙,现在正忙着洗油烟机,忙得满头大汗,零三在一旁不住扶额,看上去有些崩溃。
转头再看向夏时,杭一苇这才意识到,自打夏时搬进他们家后,这还是第一次,他俩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独处——夏时的黑鸟不知去了哪里,周傥养的那些木灵也已全部搬去了卧室,现在整个房间里,是真的就剩他们俩了。
这特么是要搞事的节奏啊……杭一苇这么思忖着,默默地扒掉了碗里最后一口饭,将空碗放在了一旁。
“我说真的有这东西吗?你别是糊弄我吧。”他对夏时说道,“我也当过你的打字员,这个设定我怎么不知道。”
“你就当过两个月,你知道什么。”夏时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将本子合起,收在一边。杭一苇点点头,道:“好吧,就算这个真的是好了。那么你拿这个是要做什么呢?这玩意儿能对付惊风雨?”
“大概吧。”夏时的语气有些模棱两可,转瞬又变得肯定,“不管怎样,这东西再放在中介所里肯定不安全的。惊风雨的目标是我,这点毫无疑问,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杭一苇怀疑地盯着夏时,好一会儿,才放弃般地向后一靠,举起双手:“行行行,你是男主,不管你做啥都有理——但你起码得告诉我,为啥就拿这么本破本子,也得我和周傥一会儿去吧?从头到尾基本就没我什么事,还白白沾了一身灰……别说什么觉得可能有危险,两人行动才安全之类的,第一,你连我开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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