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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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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了。”沈夫人抬眼望向丐叔。

丐叔这才知晓这些年沈夫人三缄其口的事情竟是如此复杂,想了片刻,抬眼笑道:“那时节,我遇见你,你可神气得很,一点都不像个落魄小姐。”

“爹爹说技多不压身,从小我和姐姐就跟随馆里的老先生学习医术。我便是不嫁人,靠行医养活自己也是绰绰有余的。”

“那是那是,你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大当家!”丐叔奉承道。

沈夫人被他逗得笑了笑,转而又陷入忧愁道:“现下,陆绎已经查出杨程万就是当年的杨立,我担心他还会再查下去,万一他查出今夏的真正身份怎么办?”

“等等,”丐叔还是有一处没听懂,“杨程万既然当年进了诏狱,你为何还认定今夏就是你外甥女?”

“今夏的眉眼其实与姐姐甚是相似,只是姐姐温柔贤淑,她们俩在性情上却是天差地别,故而一开始我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直到那日在扬州府,我得知杨程万正是今夏的师父,才猛然察觉出今夏与姐姐甚多相似之处,简直可以说是越看越像。”

“这个……仅凭相貌,”丐叔觉得这事不靠谱,“你想啊,会不会是你心里惦记着这孩子,又正好有了杨程万的消息,今夏又是杨程万的徒儿,名字里头还好巧不巧占了个夏字,所以你就越看她越像,越像就越肯定,越肯定就又越看越像,越像越……”

他的话说得舌头都快打结了,沈夫人打断他,坚定地摇头:“不会,我的感觉不会错,今夏肯定就是那孩子。而且以前姐姐信中说过这孩子顽皮,下巴磕花盆边上,流了好多血,还留了一块小疤,我留意看过,今夏的下巴处也有一块小疤,绝不会错。”

丐叔捋了捋舌头,才道:“我看这事,最好你能和杨程万见上一面,问清楚比较妥当。”

“眼下他在扬州,见面不易,而且……”沈夫人仍是摇头,“锦衣卫耳目众多,我担心被陆绎发觉。”

“我觉你不必担心他,你不是也说过么,他对那丫头很好。”

沈夫人摇头叹道:“但凡是人,都免不了趋利避害明哲保身,那时节我林家败落,我见得多了。眼下他对今夏虽好,但两人毕竟并无婚约,今夏若出了事,他立时就能撇得清清楚楚。他只要未娶她,我对他就必须心存戒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买菜去?”丐叔在前堂截住杨岳。

“前辈有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我那乖孙儿现下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能吃点肉?”丐叔恳切道,“千万别整些肉沫沫;塞牙都不够。记着,要大块肉,肥瘦相见,三层肥三层瘦……”

“叔……”杨岳想插话却插不进去。

“要不买只鸡也行;母鸡可以炖汤;公鸡红烧,未开嗓的小鸡可以清蒸……”

“叔……”

丐叔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最好还能买些羊肉,买着梅条肉就烤肉串;买羊腿就煮羊汤;这羊腿你会不会挑,肉质很要紧;算了,我跟你一块去买吧。”

杨岳为难道:“叔,我不是要去买菜。”

丐叔一楞,继而不在意地挥挥手:“甭管你去哪,叔都陪着你去!走走走!”

杨岳不明就里,被他推搡着出门去。丐叔还非得亲亲热热地搂着他肩膀,弄得他别扭之极。

“大杨啊,你知晓吧,我一直都特别看好你这个孩子,人实诚稳重,饭做得又好吃,”丐叔揽着他,“比他们那几个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两人着实挨得太久,丐叔说话时,唾沫星子一点没浪费地全溅在杨岳脸上。

杨岳不自在地挣开他,有礼问道:“叔,您是有什么事吧?”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爹现下是在扬州吧?”丐叔问道。

怎么也没想到话题一下子扯到爹爹身上,杨岳不明何意,点了点头道:“是,他腿不好,所以留在扬州谢家。”

“你们出来这么久,你爹爹该担心了吧。你们呀,要替老人家想想,别光顾着自己在外头玩,时常也得给他写写信,报报平安。”丐叔瞥他脸上神情,“瞧,我一看就知晓,你们出来了这么久,连一封信都没写过吧?”

“……因为平日也常出公差,爹爹一直都比较放心,所以没有中途写信的习惯。”杨岳解释道。

“所以我说你们还是孩子,一点都不懂事,完全没有考虑过父母的心境。”丐叔开始教训他,“儿行千里母担忧,知道么?如今两浙这么乱,倭寇满地窜,你来了这么久,至少应该写信给他老人家报个平安吧。”

杨岳想想觉得他说的对,遂点头道:“嗯,那我回去写信报平安。”

“这就对了。”丐叔很是满意,停了片刻,接着又道,“你看,今夏得了我这么一个叔,又得了沈夫人一个姨,是不是一桩喜事?”

“……是啊。”杨岳被他绕来绕去,头都有点晕,只得干脆道,“叔,有事您能直说么?咱们别绕了行么?”

“行,那我就直说了。”丐叔踌躇片刻,“这个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爹爹杨程万是今夏的师父,对吧?所以他就如同今夏的爹爹一般,对吧?……”

杨岳费劲地看着他。

“所以今夏的喜事,你是不是该向你爹爹提一句?”丐叔分外诚恳地看着他。

“什么喜事?”杨岳脑子还没转过来。

“你这孩子,我不是刚刚才和你说过,她得了我这个叔,又得了一个姨,不是喜事是什么!你难道不应该向你爹爹提一下。”丐叔继续循循善诱。

杨岳应承道:“行,我提一下就是了。”

丐叔很是满意,交代最后一桩要紧事情:“提沈夫人的时候,记得说,她是福建泉州人,娘家姓林。”

“这也要说?”

“当然要说!你不说明白,你爹爹肯定会一个人胡思乱想:她叔是什么人、她姨又是什么人,得知根知底才行。你不能让你爹爹费这个神,明白么?”

“明白了。”杨岳大概把前后整理了下,“您的意思就是说,让我写封信给我爹爹报平安,然后记得告诉他今夏有了叔有了姨,还得说沈夫人娘家是福建泉州府的林家,对吧。”

“对对对,就是这事。”丐叔抹抹汗,摇头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脑子太慢,这么点事,费我半天劲,说了一脑门子汗。”

自己还听了一脑门子汗呢,杨岳无奈地看着丐叔,暗叹口气,这么简单一桩事,能被他说得这样九拐十八弯的,也真是够难为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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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杨岳把今夏叫到灶间来给自己烧火,顺便把日里丐叔要他做的事复述了一遍。

“他特地要你写信给头儿?并且要提福建泉州林家……”今夏拿着烧火棍,一边心不在焉地往灶膛里头捅,一边思量着,“上回我姨说在京城里有故人与头儿性命相似,也就是说,他们也在猜测头儿就是那个故人,所以要你写信试探。这倒是跟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就是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为何要绕那么大个弯子。”杨岳不解。

“你莫忘了,沈夫人是经历过大变故的人,她一直都忌讳让别人知晓她的身份。”今夏道,“我叔爱屋及乌,凡是涉及她的事,肯定会小心些。”

“那我可就写信了。对了,上官堂主的事儿提不提?”

“提一句吧,就说她的伤已经好了。我看她已经勉强能走动了,再恢复几日,估摸就能好利索……对了,乌骨鸡炖好了没有?”

“好了,这鸡不能炖太久,不然肉就全散了。”

今夏火也不烧了,跳起来就去盛鸡汤:“我先盛一碗给陆大人送过去。”

“你不烧火,我这这边怎么办?”

“我马上把谢家哥哥给你叫来,他闲着也是闲着。”

今夏盛好鸡汤,放在托盘上,抬脚就往外头走。

“夏爷!”杨岳唤住她。

她停步回头:“干嘛?”

“你矜持点,行不行!”杨岳笑道,“好歹是个姑娘家。”

“知道了,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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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鸡汤进了陆绎的屋子,今夏一进门就赶紧招呼道:“快来喝鸡汤,里面还放了黄芪和党参,补中益气,托毒生肌,对伤口愈合再好不过。”

陆绎起身笑道:“你煮的?”

“我看着大杨煮的。”今夏嘻嘻笑道,把鸡汤放到他面前,“慢点喝,仔细烫着。”

陆绎并不急着喝,慢慢用汤匙一下一下搅动着,目光只看着今夏,却又不说话。

“怎么了?”今夏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脏了么?刚才在灶间帮着大杨烧火,是不是蹭上煤灰了?”

“我替你擦。”

说着,陆绎便举袖在她面上擦拭,动作轻柔之极,怕弄疼了她,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擦,似带着无限眷恋。

今夏觉察出古怪,摁住他的手,诧异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陆绎勉力一笑,翻手反将她的手包入掌中,岔开话题道,“你知晓么,我在岑港的时候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了。”

听闻他梦见自己,今夏果然很感兴趣,欢喜道:“梦见我在做什么?”

陆绎用手在与桌面齐平的地方比划了下,微微笑道:“你才这么高,束着双髻,在大街上一蹦一跳地领着我往前走。”

“然后呢?”今夏催促他快说。

“你走到一户人家门前,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口含石珠。你就爬上去,用手去拨弄那球,玩得起劲得很。”

今夏大笑:“这事我只和你说过一次,原来你还记着。我小时候长什么模样?看着讨喜么?是不是特别招人疼?”

“和现下差不多,是挺招人疼的。”

陆绎微笑道。

“我想也是。”今夏晃晃脑袋。

望着她,陆绎不由想起在扬州城时,她搂着那只胖猫,委委屈屈地问他:大人,您就不觉得我也挺招人心疼的么?那时并不甚在意的一句话,今日他再回想起来,竟是分外感慨。他对她,又何止只是心疼……

“喝鸡汤吧,凉了可不好。”

今夏催促他,忽得听见远远传来号角之声,顿时全身紧绷,只道是倭寇去而复返,颦眉细听,不知这号角究竟代表何意。陆绎看出她的紧张,手按上她的:“应该是戚将军回城的欢迎号角。”

“戚将军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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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及时收到戚夫人的信,戚继光洞察了倭寇意图,只派出部将胡守仁回援新河城,而主力部队仍旧留在宁海,偃旗息鼓,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果然,就在胡守仁回援不到半日光景,紧急军情传来,大股倭寇已经集结准备大举进犯台州。戚继光率军连夜赶往台州,在距离台州城还有两里的花街与倭寇遭遇。花街之战,倭寇伤亡一千余人,全军溃败,救出百姓五千余人,戚家军伤亡合计:三人。

谢霄在堂前来回踱步,面上泛着红光,时而摩拳擦掌,时而喃喃自语。

“谢大哥,他怎么了?”

淳于敏帮着杨岳在摆饭,不解地看着谢霄。

“他和今夏跑去看戚家军操练,回来就这样,不用理会他。”杨岳眼皮都不抬一下,专注在菜上,“……这道拔丝山芋,你记着,山芋在油里头炸时,会显得色浅,你若等到它金黄时才捞,出锅后便是焦黄。所以想要色泽漂亮,就得早一点点出锅。”

淳于敏侧头看着山芋,频频点头:“原来如此。你尝一尝,味道如何?”

取过筷子,杨岳尝了一块:“外脆里糯,糖汁调得也正好。”

听见他的肯定,淳于敏抿嘴一笑:“下次我再试一次,就怕这拔丝山芋太甜腻,做出来没人肯再吃。”

“放心,有夏爷在,不管你做几盘,她都能给你吃了。”杨岳笑道。

今夏正好与陆绎进来,看见谢霄还在院中转悠,便喊他快来吃饭。直至丐叔、沈夫人、还有岑寿都来了,众人皆坐定,谢霄才进门来,往凳子上一坐,开口便道:“我决定了,我要去从军,就加入戚家军!”

“……”

众人还在发愣,丐叔率先开口道:“好!英雄,来,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谢霄颇激动,腾地站起来,两人碰了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竖着出去,横着回来!”丐叔颇替他激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咳咳,叔您别跟着添乱,他又不是荆轲刺秦王。”今夏把丐叔拽坐下来,不解道,“叔,您自己一身功夫,从来只围着我姨打转,倒叫别人竖着出去横着回来。您说说,您怎么想的?”

“人各有志嘛!于国,”丐叔指向谢霄,再指向自己,“于家,问心无愧。”

说不过他,今夏转向谢霄,劝道:“哥哥,从军可不是小事,你至少该写封信和你爹爹商量下?”杨岳刚刚写了信回去,信中提及谢霄与上官曦正好和他们在一块儿,谢霄心血来潮突然要从军,弄不好谢老爷子还以为是被她和杨岳撺弄。

提起爹爹,谢霄就觉得脑仁发胀,摆手道:“和他商量,肯定不行。从小到大,我想做的事情,十件里头他们能答应一件就不错了。”

“那……你至少得和上官姐姐商量一下吧。”今夏接着道。

谢霄皱眉道:“她肯定又有诸多话说,这不行那不好,总之妇道人家就是啰嗦。再说,她现在还伤着,我也不想此事烦扰到她,说不定又得吵起来。”

这谢霄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今夏拿他无法,又恐谢老爷子误会,遂在桌子底下悄悄捅了陆绎两下,示意他帮着说句话。

陆绎慢吞吞开口道:“要从军是好事呀,眼下两浙倭乱横行,正是需要像谢兄你这样武功高强之人。”

从未从他口中听过合意的话,谢霄料不到他竟然会赞成,楞了楞,随即朗声道:“看!连陆大人都觉得我应该从军!”

“戚将军的招兵章程,不知谢兄是否看过?”陆绎问道。

“招兵章程?”谢霄又是一楞,“还没有,不过我估摸着,也就是试试身手,不在话下。”

陆绎摇头道:“此言差异,戚将军招兵可不仅是看武艺,首要以精神为主,兼用相法,忌凶死之形,重福气之相。”

谢霄听得直皱眉:“重福气之相,他这是招兵还是相亲?”

“我看你这娃娃脑门挺大,长得挺有福气的。”丐叔鼓励他。

陆绎接着道:“戚将军还有四要四不要,谢兄可曾听说过?”

谢霄摇头:“什么四要四不要?”

“说得简单一些,选兵首要乡野老实之人,黑大粗壮,手面皮肉坚实,有土作之色。而且还得是乡野愚钝之人,畏官府,畏法度……”

“等等,畏官府、畏法度,这是什么道理?”谢霄奇道,“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这才是杀倭寇的最好人选。”

“从军,杀敌是一回事,最要紧的是听从命令。不畏官府、不畏法度者,肯定难服管理,难从军令。这样的人,功夫再好,留在军中也是个祸害。”陆绎解释给他听。

谢霄挠挠脖子,迟疑半晌才失望道:“这么说,我去了他们也不会收?”

“何止是你,”陆绎指了指岑寿和杨岳,“便是他们去了,戚将军也不会收。”

“这又是为何?”谢霄大惑不解。

“曾在官府任职者不收,因为官府多油滑之人,也不可用。”

“哈哈哈!”原来一桌子人就没有一个能进戚家军,谢霄觉得好受多了,啧啧叹道,“戚将军招兵还真是严厉,难怪戚家军这般大名鼎鼎。”

今夏朝陆绎投去钦佩的一瞥,又殷勤地给他挟了好些菜。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过了几日;期间除了戚将军将陆绎请去坐了半日,便再无旁的事情;直到岑福风尘仆仆地赶来的。他这些日子也甚是不容易;辗转数地;好不容易赶回岑港;才得知陆绎已经往新河城来,他连忙再赶到新河城,到官驿中找不到他们,只得到淳于府中打听;徐伯这才将他引到别院来。

“哥!你总算来了!”岑寿迎上前;立时发觉岑福面色凝重;“怎么;京城里头出了事。”

岑福把行装一股脑交给他,问道:“大公子在何处?”

“我带你去!”

恐有大事,岑寿不敢多问,以免耽搁时候,快步将岑福带往陆绎所住的屋子,途中在廊上遇见今夏与杨岳,岑福也只是微一颔首,便错身而过。

今夏看他面色不对,心中略略一沉,揣测莫非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对陆绎不利?以陆绎的性情,不愿让她忧虑,有事多半会隐瞒不说。故而当下今夏不动声色,避在墙角处,眼见岑福进了屋子,岑寿拿着哥哥的行装去安置,这才蹑手蹑脚地潜到窗下。

屋内,岑福正朝陆绎禀道:“……十年前,杨程万被关入诏狱的罪名,卷宗上已查不到,我打听过,与一名人犯有关,但说法不一,也没个准,叫人也琢磨不透。”

“都有什么说法?”

“说他是因为玩忽职守,押解时让人犯跑了;还有说是他收受贿赂,故意放走了一名人犯;还有说他勾结山匪,纵放人犯。他入诏狱后,刑也受了,腿也断了。后来不知怎得,又说他是被冤枉的,又给放出来了。”

“那名人犯……”陆绎正欲问下去,忽察觉到屋外动静,凝神细听片刻,朝岑福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头,才接着问道,“那名人犯是谁?”

岑福会意,知晓外间有人偷听,遂道:“只是个市井之徒而已,入狱前与杨程万颇有些往来,谁知晓他还勾结了山匪。”既有了偷听,他便未说真话。

“想来杨捕头确是被冤枉的,这事不提也罢了。”陆绎笑了笑道,“你这趟回京,我爹爹身子可还好?”

“老爷身子骨挺好的,精神头儿也好,二公子说要您赶紧回去,要不这一日三顿骂全让他一人挨着。”岑福故作轻松笑道,双目却紧盯着门外,不知究竟何人在外头。

陆绎笑道:“我久未回去,确是难为他了。来,咱们边喝茶边慢慢聊……对了,茶水怕是冷了,你再去冲壶热茶吧。”说着,他往门口使了个眼色。

岑福会意,端起茶壶就往门口行去。

外间的今夏听声不对,赶紧避到墙角,就听岑福拉开门,高声把岑寿唤来,让他去煮壶茶再送过来。担心被岑寿看出破绽,今夏也不好再听墙角,只得讪讪走了。

“大公子,您知晓外头是谁?”岑福问道。

陆绎轻叹口气:“我让你查的这些事,你千万莫在今夏或是其他人面前走漏了消息,岑寿不如你稳重,便是他,你也莫说。”

“卑职知晓。”

“那名人犯是谁?”陆绎复问道。

“此事怪就怪在这里,那名人犯原是山匪,大概是来京城找些营生,也是个不开眼的,绑了大理寺右少卿董栋的夫人和儿子,收到赎金之后撕票,是杨程万抓他入狱。后来此人也不知怎么就失踪了,罪名便推在杨程万身上,再后来又说是冤枉了他,所以把人又给放了,白白打折了一条腿。这整件事都古怪的。”岑福顿了顿,谨慎地压低嗓音道,“最奇怪的是,当年杨程万与沈鍊都颇受老爷的重用,可他们两人出了事,老爷都未曾拉上一把,不知又是为何。”

陆绎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去:爹爹当年便已经是锦衣卫最高指挥使,朝中能让他忌惮的,就是严嵩。难道杨程万入狱一事,也与严嵩有关?

“南京的事查得如何?”他接着问道。

“夏长青家当年被抄,剩下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但凡沾点亲的都避之不及。我只找一位在夏家洗过衣衫的老嬷嬷。夏家那年是真倒了霉,祸不单行啊,夏长青有一女,就在那年的上元灯节,在看花灯的时候丢了。”

闻言,陆绎面色骤然凝固住,足足过了好半晌,才问道:“上元灯节?”

“是,听那位婆子说,上元灯节丢了女儿。大家都猜是被人牙子拐去了,夏家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没过多久,夏氏夫妇就遣散了好些丫鬟婆子。”

“那孩子多大?”陆绎的声音微微有点异样。

“说是丢的时候才六、七岁光景,若是现下还活着,该是十七、八岁了吧。”岑福叹了口气,“被人牙子拐走,其实也不见得是坏事,保不齐还能留住条命呢。若是当年她还在夏家,说不定已经死了。”

陆绎良久未语,只顾怔怔出神。

“大公子、大公子……”岑福唤了他两声,面色沉重道,“还有一事,我临从京城走的时候,老爷让我告诉你,朝中已经有人弹劾你收受贿贿赂包庇奸党,让你行事小心些。”

“圣上看过折子了?怎么说?”

“圣上没理会,把折子丢一旁去了,但把老爷叫去问了两句。”岑福道,“老爷说,这上折子的人只是一枚石子,操纵他的人投石问路,只要圣上不处罚上折子的人,就能看出圣上对陆家的态度。”

“这个人是谁,我心里有数。”

这一切倒在陆绎的意料之中,与圣上有情谊是爹爹,而不是他,圣上对他不会顾及情面。严世蕃要对付陆家,首当其冲的就是他陆绎。

岑福犹豫片刻道:“大公子,我看老爷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都这天了,他还穿着夹棉的。二公子偷偷跟我说,老爷成宿睡不好有一阵子了,他常看见老爷半夜一个人坐在院中出神。”

陆绎皱眉道:“待此间事毕,我们立即回京。”

岑福点点头,这才告退出去,屋中仅剩下陆绎一人。他静静而坐,心中却如惊涛裂岸一般——

此前根据沈夫人对今夏的态度,还有杨程万与林家的关系,他已隐隐猜出今夏与林家或是夏家关系匪浅。

今日听到岑福的回禀,夏长青当年正好走失一女,说不定这便是他们为了保住女儿性命而用的计策。故意让人把孩子抱走,谎称走失,然后把孩子暗中托付给杨程万。

今夏是袁氏夫妇抱养来的孩子,同样是在五、六岁时被收养,与夏家女儿走失正好对上。

陆绎痛楚地闭上双目,之前他还心存侥幸,说不定今夏是与林家有渊源,而非夏家,但眼下,所有他得知的信息指向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事实。”

“咚咚咚。”有人叩门。

不愿被旁人看见自己现下的模样,陆绎深吸口气,略略平复情绪,才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今夏探头进来,先朝他盈盈一笑,然后才跨进来道:“你和岑福谈过了?京城里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我看他进门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

“没什么,都是小事。”陆绎朝她伸出手,“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今夏牵了他的手,乖乖在他身旁坐下:“什么事?”

陆绎却又不说法了,把她的手拢在掌心中,翻来覆去地看,抚到手背上一块淡淡的疤印,这才问道:“这里是怎么受的伤?”

今夏瞅了一眼,笑道:“被烟花烫的。小时候,我们那条街上,就数开绸缎庄的王家最有钱,过年还能给孩子买烟花爆竹。我那会儿还小,家里头没钱买,看见人家放烟花羡慕地不得了,使劲往前头凑。他们嫌我碍手碍脚,就在我近旁点烟花,手上就烫着了,身上棉衣还烫了几个洞,回家我娘给我上好药,之后就是一顿打。”

不知不觉间,陆绎眼中起了一片朦朦胧胧的水泽,生怕被今夏看见,侧头将她揽入怀中。

“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头,是不是?”他问。

今夏窝在他怀里虽然很舒服,晃晃脑袋道:“也不觉得如何苦,现下想起,好多事儿都好玩得很。我娘说,我才被她打了两次就知晓要窜上房,她又怕我摔下来,只得好言好语地哄着我,吓得脸都白了。”

想起往事,她在他怀中咯咯直笑。

“你爹娘待你很好啊。”陆绎轻声道。

“那是自然!”今夏把手绕过他的腰,搂紧他,“所以我一直想早点升捕头,能多赚点银子,我娘就特别喜欢银子。”

陆绎听着,手轻轻在她发间摩挲,过了好一会儿,又问道:“市井里头,会有人欺负他们么?”

“以前有过,抢摊位的时候,有人把我爹给打了,躺床上喝了好几贴药。那时节,我功夫还不到家,趁着我娘抓药的时候,拎了把刀就冲出去,满脑子想得都是要给爹爹报仇,杀人我偿命就是!幸而路上被头儿拦了下来,把我好一通教训。”今夏嘻嘻笑道。

陆绎听见,将她搂得愈发紧,低低道:“傻丫头,便要是报仇,也别把自己饶上。”

听出他语气有异,今夏略略挣开他怀抱,细瞅他的面色,看见他眼底的雾气,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难过到这个地步:“早知晓我不说这些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你不用伤心……”

将头埋在她肩颈间,陆绎心里难受,却什么话都不能对她说,只是将她搂紧。

今夏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只得接着安慰他:“你知晓的,我有金甲神人护佑,遇难成祥,逢凶化吉,我才没那么傻,把自己饶进去呢,你放心吧。”

****************************************************************

这日到了近晚间时,戚将军派人来将陆绎请了去。

今夏闲来无事,又总觉得陆绎近来似有说不出来的古怪,自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跳起来去就去找岑福。

她没忘记从灶间端了盘大杨刚刚炸好的醋肉,就去叩岑福的门。

“进来吧。”

岑福正在屋中与岑寿说话。

“好香的肉!”岑寿看见今夏没有丝毫诧异,跨上前一步就先拈了块肉吃,见还热乎着,“大杨刚炸好就被你端来,你手够快的!”

“仔细烫啊!”今夏笑眯眯道,“岑大哥,你尝尝,醋肉可不是天天有的吃,大杨极难得才做一回,都是为了给你接风。”

她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岑寿又多吃了好几块,口齿不清道:“还是肉……好,哥,你不知晓,前阵子……吃鱼都吃怕了。”

好一阵子没见,原来还担心自家弟弟摁不住性子总和今夏掐,现下看两人这般熟络,倒是岑福未曾料到的。

“哥,你吃呀!”岑寿催促他。

“哦。”

岑福拿起筷子挟了一块放入口中。

“越嚼越香,是不是?”今夏顺势就坐了下来,望着岑福道,“岑大哥,你这回进京为得什么事?”

就知晓她是为了打听事儿,岑福摇首笑了笑,没言语。

岑寿泼她冷水:“我哥连我都没说,你就别指望打听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能说?”今夏看着岑福。

岑福点点头。

今夏颦眉片刻;望着岑福道:“你不说;自然是听从他的命令。可我觉得你来之后;陆大人就不太对劲;是不是他遇上什么难事了?”

岑福长叹口气,仍是不言语。

“那这样;你不用说什么事儿,但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们,我们得做些什么才能于他有益;或者让我们知晓什么事儿是绝对不能做的。”

因岑福是北镇抚司出来的人,审讯套话那些招数他比自己还门清;想要套他的话;肯定是不能够;所以今夏只能说出心里的实话,盼岑福能够理解。

岑寿在旁也道:“是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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