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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克物种-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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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纸箱的吕威扬冲陈岭使了个眼色,陈岭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进客厅的夏时深,凑近小声说:“我哥有多不高兴?”
  吕威扬把打包纸箱递给他,撇了撇嘴,“一路上光在那儿扣手机,一句话都没说。”
  夏时深脊背挺直的站在玄关的衣架旁,绷紧的下颌显得愈发凌厉,夏时深扬着下巴,冲他挑了挑眉梢。
  陈岭讪笑两声,目光扫过坐在沙发上的长发少女,语气轻松:“我同学,不是说搬家吗,我怕就咱们仨人手不够,让她来搭把手。”
  夏时深点了点头,抬手把有些遮挡目光的刘海向后捋,黑漆漆地眼在屋内四处打量。
  “那行。”他收回目光,偏着脑袋看向坐在沙发上妆容精致的女孩,手指在身侧的实木衣架上敲了两下,“那她一会儿搬这个好了。”
  陈岭头皮发紧,他干笑了两声,说:“哥,别开玩笑了,这衣架杆子全实心的……”
  “嫌轻啊。”夏时深双手揣着口袋走近沙发,脚背碰了碰沙发底部黑色的撑架,“那搬这个。”
  陈岭的身子紧贴着门框,冰凉的触感透过棉质布料贴上皮肤,他知道夏时深性格差,但今天太差了。平日里冷漠的眉眼带着意味不明的嚣张,陈岭看着后背直冒冷汗。
  “你的性格也太差劲了吧。”女生把落在胸前的长发别到耳后,她笑盈盈的眯起眼。
  夏时深从口袋里摸出烟,视线扫过面前沉甸甸的双人沙发,“你把沙发搬出去,我可以夸你两句。”
  陈岭在这栋别墅里没住太久,独居男人住零散的东西不多,除去已经被搬家公司拖走的那部分,剩下的刚好装进吕威扬带来的纸箱。他蹲在客厅在最后一个箱子上贴胶带,余光瞥见夏时深倚着沙发扶手,攥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白。
  陈岭在夏时深身边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吕威扬吆喝着从二楼卧室走下来,怀里抱着个黑色的纸箱。
  吕威扬哐的一声将箱子搁在地上,荡起的浮灰引得陈岭一阵咳嗽,动静太大,站在厨房的沈茗湘吓了一跳,拿着两瓶咖啡走了出来。
  “这箱都是要扔的,你把它拿下来干嘛!”陈岭抬手在眼前扇了扇。
  吕威扬拿起搁在最上面的照片,密密麻麻的学生清一色的穿着白色衬衣,胸前的红领巾系的整整齐齐,最顶上的粗体黑字写着七十三中二班全体毕业照。
  “毕业照你也扔?”吕威扬凑近了些,努力在长得差不多的人群里找到陈岭。
  视线停滞在倒数第二排最边上的位置,男生的肤色比身旁的女孩子白出一截,眉眼柔和,黑发软塌塌的落在额前。
  “这个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沈茗湘把咖啡放在夏时深手边后凑了过去,她努了努嘴,“这是学校红人。”
  陈岭也凑了过去,看着照片上的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他啊,好像是全校唯一一个资助生。”
  “上学的时候他爸爸因为救火死在火场了,后来学校都给他捐款来着。”
  “当时电视台记者轮番来采访,报纸什么的每天都在写他。”
  陈岭顺手拿过搁在夏时深手边的咖啡,拧开瓶盖后,才问:“你认识啊?”
  吕威扬摇了摇头,“不知道,就是看着眼熟,叫什么来着……”
  沈茗湘涂着大红色甲油的指尖落在姓名栏上的倒数第二排,她怕吵醒一边闭着眼的夏时深,声音很轻地说。
  “叫戚衍。”
  仰着脑袋躺在沙发上的夏时深睁开眼,他昨天没睡好,脑袋昏沉。他不知道刚刚他们几个说了些什么,但他听见了戚衍的名字,很清晰的听见了。
  陈岭一脸茫然地看向突然坐起的夏时深,他眼底带着还未完全散开的困倦,但修长的手指却捏紧了相片的一角。
  夏时深盯着相片一言不发,低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紧抿着的唇角看起来有些固执。
  他看了一眼就找到戚衍了。
  那时的戚衍和现在比起来又瘦又小,五官在他巴掌大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拥挤,但他还是很白,白的好像会发光,在复制粘贴一般的人群中,也能一眼发现他。
  但夏时深不是凭着这个找到戚衍的。
  戚衍很好找,因为他是这张毕业照上的所有学生中,唯一一个没有看镜头的。
  相片放的时间太长,颜色不再鲜明,甚至有的人的面容变得模糊。
  但夏时深觉得,戚衍在拍这张照片之前,应该哭过。
  因为他看起来太难过了。


第19章 夏时深的意见
  那天沈茗湘站在离夏时深一臂远的位置,笑盈盈地递过她手里的牛皮纸袋。
  “我刚刚搬东西没什么力气了。”她的眼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你帮我拿一下,我就给你讲戚衍的事儿。”
  夏时深的眉眼看起来冷冰冰的,像是站在高处俯视众生的人。女生的手腕看起来纤细柔软,但没有戚衍那么白,白到隐约从手臂内侧透出的青紫色血管,看起来都是不堪一击的漂亮。
  但他还是伸出手,接过了沈茗湘手里的袋子,那个袋子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沈茗湘笑得很开心,她凑的近了些,鼻尖萦绕着的白花香气甜的发腻。不知道为什么,夏时深突然想到了戚衍。那天他们躲在储物间,他闻到戚衍身上的味道,像是青瓜味的气泡水,在闷热的空气中滋滋地冒泡。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店是朋友开的,保证……”
  沈茗湘想说保证没有狗仔,但夏时深却没在听,他突然转过头,蹙着眉心四处打量。
  “怎么了?”
  夏时深没说话,他拎着袋子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夏时深身子向后靠,侧头盯着窗外地面上斑驳的光影,仔细回想刚刚听见的快门声到底是不是幻觉。
  直到所有人上了车,夏时深伸手关掉了收音机的音乐,后备箱里的箱子摇晃发出声响,夏时深有些沙哑的嗓音夹杂其中。
  “讲吧。”
  沈茗湘转过身,有些好奇地问:“戚衍和你什么关系啊?”
  夏时深没答话,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吕威扬从前座扭着脑袋,说:“敌对关系呗,他之前瞎写了不少深哥的料,这不是也了解了解敌方吗。”
  夏时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沈茗湘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夏时深听着沈茗湘说了许多关于戚衍的事。
  比如他在班里像是个隐形人,甚至有时候班主任点名都会把他忘记。再比如每次体育课男子1000米测试,戚衍总是最后一名,跑的脸颊通红,过长的刘海湿成一缕一缕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清戚衍的脸。”沈茗湘眼睛向上看,似乎在回忆。
  “其实他长得还挺好看的。”
  “我知道。”夏时深的脑袋靠着车窗,嗓音在安静的车里显得突兀又温柔。
  “其实我们那届的人都知道戚衍。”陈岭侧眼看了看导航,“光是学校募捐就搞了三次,而且每次都下雪。”
  “他抱着募捐箱站在升旗台上,我们就站在下面,听着校长讲他可怜的家庭,什么爸烧死了,妈妈也跑了,说完我们就挨个上去把钱塞进箱子里。”
  路口好像出了车祸,路上的车歪七扭八的堵成一片,陈岭索性把火熄灭,双手离开了方向盘。
  “每上去一个人他就弯腰说一声谢谢,一整场下来光鞠躬了,有几个高年级学姐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上去捐了好几次钱,愣是连他的脸都没瞧见!”
  “但是后来,大家看他都看的够够的了。”沈茗湘叹了口气,“电视台什么的三天两头来采访,就站在学校大门那儿,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沈茗湘说,戚衍因为父亲成了救火英雄,一瞬间从透明人变成了学校的代言人。校长顾不上他的学业,给他写好了稿子,成天接受社会新闻的采访。有一次还带着电视台的人去戚衍他家,给家里的老太太送水果牛奶什么的,阵势大着呢。
  “不过每天都有新的社会新闻,时间久了,戚衍他爸这事儿也被人忘得差不多了,校长也不记得有戚衍这个人了。”
  夏时深不顾哭丧着脸的吕威扬,自己做主推掉了晚上和投资商的饭局。
  他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头顶昏黄的灯光落在玻璃茶几,折射出模糊又浑浊的光。夏时深盯着面前的笔电,十指搁在键盘上,过了好久才敲出几个字。
  按下回车,相关词条大概有三十多页,夏时深随便点开了一个。
  '男人冲进火场救出7人,自己却尸骨无存'
  戚志强是一名送酸奶的普通工人,在某天送完奶后下楼,发现楼顶浓烟,他义无反顾重新投身火场,即使拨打119并救出楼中7名居民,但最终因火势无法控制,与另一名男性居民葬身火场。
  夏时深往下翻了几页,悬在屏幕上的鼠标停滞在一个视频截图前。
  少年的黑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穿着色彩鲜明的蓝色校服,胸前的红领巾红的扎眼。
  “请问对于你父亲舍己为人的英雄行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像是预习了无数遍,少年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张,声音清脆:“我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
  接下来的所有问题,他都答得滴水不漏,站在身后的校长露出欣慰的笑容。对他的采访结束后,轮到了学校校长,校长面色悲痛,“戚衍家里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也很难过,所以我们已经准备募捐,我也将会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对他……”
  可能是校长的声音太过中气十足,夏时深皱着眉点开了静音。视频太过久远,屏幕上的人都像是打了马赛克,所以那个转身走向角落的戚衍便有点不太显眼。
  他肩膀消瘦,肩头突起的一小块骨头显得宽松的校服更不合身,垂在两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夏时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戚衍的手心滑落,但什么都没有。
  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夏时深瞥了一眼屏幕,按下了接通。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啊……”
  夏时深把视频暂停,拿起了手机,“钱总,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钱有为讪笑两声,因为安静,他咽口水的声音显得尤为响。
  “就是,戚衍吧,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不想干了……”
  电话那头只有男人细微的呼吸,钱有为拿不准主意,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您的公司是谁不想干就能不干的吗。”夏时深的声音冷淡,钱有为心吊到了嗓子眼。
  “那肯定不是……”钱有为说。“但您不是打算入股吗,我总得问问股东的意见。”
  夏时深细长的手指捏着鼠标,他把视频进度条调到最开始,男生稚嫩的面庞重新出现在屏幕上,是那张让夏时深忍不住再看一遍的脸。
  “不可以。”
  夏时深按下了视频播放键。
  “这是我的意见。”


第20章 红酒
  办公室内的空调因为太过老旧发出嗡嗡地响声,放在桌角的绿植也因为钱有为长时间抽烟被熏的无精打采,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公司资产链的岌岌可危。
  钱有为掀着眼皮看向桌前站着的戚衍,他应该没睡好,眼下的两大片乌青看起来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
  “小戚不是我说你。”钱有为叹了口气,把手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平时我对你也不错吧,怎么昨天我说你两句你还要闹辞职呢?”
  “不是您的问题。”戚衍轻扯了一下嘴角,下一秒就像极为疼痛一般恢复成原本冷淡的模样,“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干这一行。”
  “您不是也说了吗,我拍的照片根本用不上,而且文案写的也不够吸引人。”
  钱有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奶奶打算怎么办?”
  戚衍垂下眼,因为睫毛阴影,黑眼圈的颜色看起来更深了些。
  “现在找工作不容易,你家里又不富裕,你年纪小,做事不要冲动。”钱有为见戚衍不说话,连忙趁热打铁:“我可以先把你调到别的组,给你搭个人试试。”
  “当初也怪我了,明明知道你没经验还给你派那么有难度的工作。”钱有为面上少有的露出内疚的神情,他重新点上一根烟,用力地吸了一大口。
  突然袭来的烟味把戚衍的话呛了回去,他很轻的皱着媒体,小声说了句好。
  戚衍转身还没走出几步,钱有为在身后一边咳嗽一边喊他的名字。
  钱有为弯腰从桌底下拿出一个纸袋,递过去给他,“拿着吧,公司发的。”
  戚衍伸手接过,他低头看了一眼,半透明纸包装好像裹着一沓布,深蓝色的布料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是窗帘。”钱有为对上戚衍投来的目光,他忙补了一句:“大家都发的有。”
  钱有为没说谎,戚衍走进公共办公室时,每个人的桌上都放着一个纸袋。他的位置在角落里,戚衍离得还有些距离,但他一眼就看见了堆在他桌面上的几个空快递盒,大概因为他长时间出外勤,大家觉得他的位置空着也是空着。
  戚衍站在位置前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好像有人站在他身后。应该离他很近,因为他闻到了樟脑丸的味道,像是一块腐旧的木头。
  “你有事吗?”戚衍皱着眉侧过身。
  “钱总把你派到我组里了,我来跟你说一声。”程森说话磕磕绊绊,像是怕吓着他似的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脸颊很轻地**了两下。
  戚衍点了点头,他正打算把桌上的快递盒放在地上,站在身后的程森很快地伸出手抓住盒子的一角。
  “我帮你扔。”程森语气陈恳。
  戚衍点了点头,松开手转身收拾起了桌面,程森还在身后站着没走,像是斟酌许久,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的不太一样。”程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鼻托在他的山根压出两块印记。
  “什么?”
  程森指了指袋子里露出的一角深蓝,藏在厚镜片下的眼睛弯了弯,“窗帘,只有你的是深色。”
  戚衍还没明白过来,他刚想再问两句,从办公室出来的钱有为打断了他的话。
  “今晚新投资人要请吃顿饭,要加班的把时间排开。”
  戚衍顾不上窗帘的事,他走近钱有为,说:“老板我晚上去不了,我奶奶还在家……”
  “这是你要解决的事。”钱有为拒绝的干脆,他摸了摸自己油光发亮的脑门,“今天晚上我可以不去,但你必须得去。”
  戚衍不太明白,但他还是跟着去了。
  新投资人订的酒店位置在山顶上的连栋别墅,山路弯弯绕绕不太好走,戚衍在车里坐的头昏脑涨,巴掌大的脸上毫无血色。
  到了酒店门口,钱有为让他先下去,到定好的包间准备酒水。戚衍觉得喉咙发紧,胸腔内闷得吓人,他一秒都不想在车上多待。
  门口穿着黑色西服的门僮微笑着迎上来,戚衍被他突如其来的善意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他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包厢是1202。”
  沿着高高的木质台阶往下走,白色圆顶的房子被郁郁葱葱的植被包围,门前放着的莫兰迪色毛毯一尘不染。
  门僮笑着替他打开门,戚衍走了进去。
  桌上放着四个高脚杯,红酒已经提前倒进了醒酒器,旁边的铝制冰桶上的水蒸气顺着滴到桌面。戚衍拿过醒酒器,从面前的杯子开始倒,围着圆桌转了一个圈,在背对着门倒最后一杯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戚衍怕自己站在门口挡路,他一边倒酒一边侧身,余光瞥见来人的深灰色衣角。
  顺着往上,是松垮的衣领,清晰分明的锁骨,还有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
  明明红酒是冰镇过的,但戚衍却觉得自己的手心烫的吓人。
  钱有为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男人身后响起,嗓音带笑的招呼着:“来来,夏总往里面坐。”
  夏时深没看他,眉眼是惯有的冷淡矜贵,像是从未见过似的,夏时深目不斜视的从他身侧走了过去。手臂碰到他的肩头,明明力道不重,但戚衍却像是受惊的兔子,胳膊猛地缩了回来。
  夏时深还是没看他。
  头顶的水晶吊灯在洁白玉润的餐盘投射出五彩的光斑,钱有为整理了一下衬衣站起身,他端着酒杯笑了笑。
  “还是感谢夏总愿意和我们南盛合作,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夏时深站起身,端着酒杯的手扬了扬,但却没喝。
  钱有为瞥了一眼身旁盯着盘子发呆的戚衍,他伸手拽着戚衍的后衣领强迫他站了起来。
  “这是小戚,之前的照片啊文案啊都是他自己搞得,也是我们公司管理不当。”钱有为把酒倒满塞进戚衍手里。
  “这样,夏总您大人有大量,让他敬您一杯这事儿也算是了了。”钱有为笑出了好几层褶子。
  戚衍掀了掀眼皮,夏时深站在对面,轻挑着眉意味不明的看他。
  捏着酒杯的手指发白,钱有为怕落了面子,用手推了推戚衍的腰。
  “我酒精过敏。”夏时深慢悠悠的坐下,“这酒喝不喝都无所谓。”
  头顶的光太亮,照的戚衍的脸滚烫,他低着头坐下,他心不在焉,放酒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碗沿。洁净透明的杯子顺着倒下去,戚衍手忙脚乱的去接,泛着玫红的液体流过他的指缝,洒在地板上。
  馥郁的酒气飘在空气中,戚衍摊着手,有些僵硬的抿了抿嘴。
  “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钱有为咳嗽了两声,叹了口气。
  “这孩子从小没爹妈管教,见不了这种大场面。”钱有为重新端起酒杯,冲着夏时深举了举杯子,“也就是我心眼好,愿意给他个工作干干,要是换了别人……”
  坐在对面的夏时深突然站起身,他把酒杯推到一边,玻璃杯底碰上瓷碟,发出不轻不重地响声。
  “你自己先喝着,我去看看他。”
  钱有为收回僵在空中的手,看着夏时深迈开步子走向洗手间。
  他走得很快,就像怕谁跑了似的。


第21章 纸团
  洗手间的灯光昏暗,雕着玫瑰花形状的红铜色水龙头在灯下发出柔亮的光泽,凉丝丝的水流冲刷掉戚衍手上的酒红色液体,在瓷白的水池上留下痕迹。
  门框上方的照明被挡住一半,夏时深高大的身影投在大理石纹台面上,清冽的冷松香水味冲淡了屋内浓郁的酒气。
  “你洒在手上的酒是97年的罗曼尼康迪,差不多要1500美元一瓶,你洒的那半瓶差不多要600块。”夏时深语气稀松,就像是说起小卖店里的一瓶老陈醋。
  夏时深对上戚衍投来的目光,他浅褐色的瞳孔像是透亮的玻璃珠,在光下看得人心直慌。
  “鉴于你现在是我的员工,靠我赚钱。”夏时深身子倚着门框,他双手抱胸,露出漂亮的腕骨,“我允许你先欠着。”
  戚衍没说话,他转过身,从挂在墙上的纸架上抽出一张纸,仔仔细细地擦干每一根手指后,将纸巾团成一团捏在掌心。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戚衍站在原位,抬头看他。
  “慈善酒会。”夏时深回答,他看着戚衍湿漉漉的眼睛,突然觉得心上塌下去了一小块,“可能更早。”
  “你每次停在我家楼下的白色面包车,太显眼的长焦镜头,还有跟拍的时候脚步声太响了。”
  大概是看不得戚衍越来越沉的目光,夏时深略过戚衍忘记开镜头盖,还有跟拍跑得太慢这些缺点,他抿了抿嘴,说差不多就这样。
  戚衍低头笑了笑,他摊开手掌,露出被攥的皱皱巴巴的纸团,他一边说话,一边抚平褶皱。
  “你在楼下抽烟,三更半夜去倒垃圾,戴着帽子到处溜达。”像是抚平纸团的道路出现了阻碍,戚衍顿了一会儿,才说:“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夏时深。”戚衍抬起头,他很慢地眨了两下眼,有些疲惫似的轻笑出声,“你是在逗我吗?”
  夏时深怔了一下,抱在胸前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垂在了身侧,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戚衍这个问题难住了他,就像一直努力备考的学生,在参加考试的那天才发现自己复习的都不是考点。
  夏时深有些恍惚,吕威扬说过他太闲了才会招猫逗狗,他好像确实是在逗戚衍。
  但好像又不是。
  戚衍一动不动的站在墙边,夏时深避开戚衍的目光,他盯着挂在墙面上的镜子,语气平静的回答:“也不算是。”
  夏时深说的是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戚衍的脸色更难看了。
  戚衍没接话,夏时深能从那面巴洛克风格的镜子上看见戚衍的脸,那张因为泛红的眼尾还有抿直的嘴角,看起来有些落寞的脸。
  “听说你要辞职。”
  戚衍摇了摇头,“没有,我需要钱。”
  夏时深绷直了下颌才压下自己上扬的嘴角,可能是最近没什么顺心的事,才让他听见戚衍没有辞职这种小事就会那么开心。
  “我和你们老板谈好了,以后你的稿子可以直接和我的助理对接……”
  “但我不拍你了。”戚衍打断夏时深的话,他的后背抵着瓷砖墙面,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身子打颤。
  夏时深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拍谁。”
  戚衍低着头说不知道,然后又补了一句,“但是不会再拍你了。”
  夏时深强压住想往戚衍那边迈出的步子,他看着戚衍攥着纸团的手渐渐放松,然后转身将它扔进垃圾桶。夏时深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烦躁,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他明明记得那根刺很细很软,但现在却像是要把他扎出血了。
  “那随便吧。”
  戚衍看着夏时深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漂亮的腕骨隐在过长的上衣袖子里,一眼都不多看他,转身消失在门前。
  贴着墙壁的身体像一团流沙,无法控制的往下流。戚衍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洗手池旁重新打开水龙头,将双手仔仔细细的重新洗了一遍。他用得力气太大,指节搓的发红,像皮肤病人身上的红斑。
  等戚衍重新回到包厢时,夏时深已经走了。
  钱有为正忙着拆解盘子里的帝王蟹,见到戚衍站在门口,他头也不抬的说:“夏时深说晚上还有行程先走了,你不是急着回家吗?”
  “你先走也成。”钱有为从脆薄的蟹壳里夹出一长条橘色的蟹肉,把嘴塞的鼓鼓囊囊的。
  大概是昂贵的海鲜太多,放在钧瓷盘里的红烧肉没人动过,油亮亮的。
  “我能打包点菜吗?”戚衍对上钱有为的目光,他伸手指了指最边上无人问津的盘子,“就一个红烧肉就行。”
  钱有为放下筷子,身子向后靠,露出系不上扣子的肚腩。
  “以后多出来见见世面,也不会一堆好菜里面挑个最便宜的红烧肉。”
  戚衍笑笑,没说话。
  时间耽搁的不多,戚衍回到家的时候老太太还没睡,她坐在按摩沙发上,半垂着眼皮听着电视剧里有些狗血的男女对白。
  戚衍拉过一个板凳,把打开的打包盒放在上面。
  林一玲吸了鼻子,她没抬眼,但却笑眯眯地晃了两下脑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红烧肉。林一玲的牙没剩几颗,但好像并不影响她吃肉。往内瘪的嘴吧嗒着吃掉一整块,老太太嘴边满是红油,伸出筷子打算再夹一块。
  “晚上吃肉多了不好消化。”戚衍拿纸替她擦了擦嘴。
  “没事儿,我可以留到棺材里慢慢消化去。”林一玲大概觉得自己这话幽默的很,笑意止不住。
  戚衍也笑了,持续时间不到两秒。
  表针滑过十一点,吕威扬坐在驾驶位回过头,夏时深隐在黑暗中,坐在车后一动不动。
  距离夏时深面无表情的离开酒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半小时。夏时深让他把车熄了火,停在这栋居民楼楼下,吕威扬记得他来这儿接过夏时深。
  吕威扬迟钝,但他心里也隐隐觉得什么不太对。在这段时间里,车内一片死寂,吕威扬有眼力见的没有说话,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夏时深的呼吸声。
  夏时深在今天凌晨有一场客串夜戏,他要开车从最北边到最南边,再准备妆发。
  他不该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区里浪费时间。
  身旁楼上亮着的灯又灭掉一盏,吕威扬似乎听见身后人的呼吸停滞了几秒,接着长出了一口气。
  “走吧。”
  车子发动,夏时深收回目光,他很庆幸吕威扬没有问他在这里干等的理由。
  为了看某个人有没有换新窗帘这个答案,太蠢了。
  而且他也没有换。


第22章 看我一眼
  戚衍起得很早,他想给老太太做点白米汤,可能是被昨晚的红烧肉养叼了口味,林一玲喝了一口汤就嘟囔着瞌睡,翻了个身便不再理他。
  戚衍不想浪费,但他抿了一小口汤就放下了碗,胃里像是翻江倒海似的,胃酸止不住的往上返。除去昨天早上吃的一小块蛋糕,算起来他已经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戚衍端着碗站在桌旁,愣了几秒后还是点开了朋友圈。
  最上面的一条来自夏时深,没有文字,在下面附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角度应当是夏时深躺在沙发上拍的,他对着深蓝色的布艺窗帘,长度夸张的两条腿大剌剌的叉着,左下角透明的茶几上放着两碟色泽鲜艳的中式糕点,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排骨汤。
  戚衍端在碗沿内侧的指尖扣得紧了些,他放下手机,强忍着胃里的恶心,喝掉了一整碗汤。
  临出门,戚衍给对门的李阿姨发了一条短信,麻烦她过会儿给老太太送个饭,这个月的饭钱他会按时付的。过了十分钟,短信提示音响起,来自于露。
  '今天下午夏时深在北体录新综艺,我托人占了前排位置,要不要去?'
  戚衍的手机键盘不太灵敏,他打出的字卡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发送,那边的人已经等不及打来了电话。
  于露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冲他说:“给你发的看见没啊?”
  戚衍一边下楼一边嗯了一声。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前线刚发来的消息,我可是第一个跟你说的。”
  于露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戚衍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信号栏只有最短的那格还亮着,看起来岌岌可危。
  “我今天工作有点忙。”戚衍弯腰搬开挡在路中间的石砖,接着道:“应该是去不了。”
  对面人啧了一声,像是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我问你,夏时深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昨夜夏时深冷漠的神情像幻灯片一样倏地在眼前闪过,戚衍冲着听筒笑了笑,语气轻松的说:“但我还要赚钱呀。”
  似乎听出戚衍声音中短暂停顿的为难,于露没再多说,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后就挂断了电话。
  戚衍走过散着酸臭味的垃圾桶,几十只绿头苍蝇在周围闷着脑袋转悠,台阶上沾着不知道是谁扔掉的奶油蛋糕,白色的奶油上是密密麻麻的蚁群。
  不知怎的,戚衍突然想到那晚,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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