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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情热-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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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流亡贝壳
  万人迷自卑受 1VN

 0。
  “一时冲动”、“一时情热”,都是很好的借口。
  但程影,这个借口不是在这时候用的。
  付思拿开自己放在他膝盖上的手,恨不得当即把自己掐死。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刚刚仰着脸,恬不知耻地说,程影,我想做你的狗。
  飞快地穿好衣裤,夺门而出。
  程影还醉着,醉到能睡了他。但也很清醒,清醒到完美地拒绝。
  一时情热过后,他和他的神,还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要,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别人。”程影大提琴一样的低音,像把琴弦架在他的心尖上滑动。
1。
  付思工作的时候喜欢低着头。一般的化妆师习惯托着客户的下巴,用刷子把散粉从下往上扫。他不,他直挺挺地站着,居高临下似的僵硬地调整。好在他以前是学美术的,功底扎实,出来的妆面效果没拖过后腿,因此组长也不怎么骂他。
  他这个人性子发腻,总是软塌塌灰扑扑的一团。顶着个渔夫帽,戴着个大口罩,单薄瘦弱的轮廓在冲锋衣里头直晃荡。很少有人知道,他除去这些东西之后,长得有多细腻。
  对,就是细腻。
  说他有多好看也谈不上,就是一排人杵在那,他就显出一股子特别的软绵绵的温柔如水的劲头。
  好拿捏。又柔又软。天然地撺掇着人冲他身上使劲似的。
  他被那些不痛不痒的调戏弄得烦了,才把帽子口罩头盔似的武装着。
  即便是这样不修边幅,也还是显得细。腰就那么细细的一把,腿是那么细细的两根。有次他被蚊子咬了,撩起长裤来涂花露水,那么一截子细白的脚腕,像被人捏一把就能碎了。
  于是他没事总躲着人。在他看来,是人都带着恶作剧式的劣根性。
  上学的时候是这样,上班以后还是这样。
  只是人长大了,恶意藏得深。
  那天他下班以后一直被一个男同事跟着。
  同事叫张克。是隔壁宿舍的。他们公司出差多,没成家的人平时大多都选择住在宿舍里。这样会比较方便。但下班早的时候,这群人都会聚在一起出去玩的。张克往常也是。唯独那天反常。
  毕竟住一个楼,付思不好多想多说。提上自己的化妆包拖拖拉拉慢悠悠地走,指望把张克让到前头去。有人跟在他后头,他别扭。
  “哎哟!”张克如他所愿地越过了他,可错身的时候,那么宽的路,却硬撞在了他的身上。
  付思感觉自己的腰被搂了一下,张克的手指捏住他的腰侧故意用了点力。那种令人不适的挤压感让付思如鲠在喉。
  “对不起!”他连忙把身子闪开,不与张克目光对视。
  张克手空了,似笑非笑地嘬了一下唇,“看点路嘛,小付。”
  付思连连点头,蹲下去把鞋带重新系过。张克不走,他就不起。
  等了一会,那人终于觉得没意思,长吁短叹地踱远了。
  付思觉得有点恶心,在街边买了一瓶水,小口小口地喝。
  手机里弹出一条信息,是程影的。
  “奶奶做了蒸糕,今天我回市里,顺便给你带点过来。”
  程影家住在付思奶奶的隔壁,小时候放暑假,两人经常一起玩。大了之后联系得少,有消息来回传递,也往往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家长里短。
  “好。麻烦了!”
  远了还是近了?付思把消息逐字逐句地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标记了星标,才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程影没再回复,他不喜欢说废话。
2。
  程影不喜欢说废话,却喜欢做狠事。
  某个暑假过后和付思玩熟了,知道他在学校外头受欺负。开学之后特意请了一天假,堵在付思的校门口,把几个勒索他的小混混认了脸,在远处录好了视频,弯也不拐地冲进派出所去报了案。
  一般人都觉得报案没用。处理一次,下次还会被流氓盯着报复。
  但程影绝就绝在他比那些小混混耐性足。
  初中三年,混混们盯着付思盯了多久,他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守了多久。没一次是让对方逃脱的,他们前脚出来威胁人,后脚警察就到了。这个辖区派出所被他举报烦了,就换成隔壁辖区。涉及未成年人安全问题,跨区急报,不接也得接。片警们把程影认熟了,顺手把付思也护住了。
  付思感动得心都化了。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喜欢上程影的。
  但自从确认了他是安全的。程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混混们被收拾怕了,倒没敢故态复萌。
  可付思的体质却越发奇异了。
  以前只是校外的不良少年喜欢欺负他,现在在学校里,根正苗红的三好学生也开始捉弄起他来。
  等了又等,水也喝完了,程影还是没有回信。付思停止了回忆。他正了正帽檐,想着一会要见程影,自己总不能穿成这个样子,于是小跑着回宿舍换衣服。
  刚脱了外套,就听见敲门声。他以为是程影提前来了,嘴里招呼着“等等”,伸手去衣柜里捞衬衫。他身上现在只有一件四面漏风的跨栏背心,太不体面。
  可大概是因为他回来的急,门没锁严实,从外头晃了两下,就被晃开了。
  “吱嘎”一声,把付思吓了一大跳,衬衫刚被他拽出来,来不及穿上,回身只好拿衣服捂住胸口。惊慌失措的样子,像只吓坏了的兔子。
  进来的人见了他的动作,眼前一亮,反手把门掩上。
  “张克?”付思厌恶地朝后躲,可身后就是衣柜,背脊扎扎实实地撞了一下木板。
  “哟,怕成这个样子,哪至于啊。”
  扣子也顾不上解,付思扒拉着衬衫就往自己脑袋上套,他不愿意在程影之外的人面前过多暴露。但一抬手就护不住胸口,露出奶白色的一片肌肤。太瘦了,皮肤在锁骨上绷着,像一面人皮鼓似的妖异又惑人。
  张克本来就不怀好意,把他的一番动作自然而然地理解成了欲迎还拒。一双长而有力的手覆上他的胸口,色情地揉弄起来。
  付思吓得尖叫,衬衫套得不顺利,干脆就扔了。捉住张克的两个手腕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张克被他一握,倒笑了,“害羞吗?”
  “滚开!”付思扯也扯不动,推也推不动,被压在衣柜上动弹不得。不堪入耳的调笑被下流地吐在他的颈边。说他的腰细,又说他的胸平。把他与女性的身体一寸一寸地细细比对着。
  指尖捻动着他胸前的两点,像要把他的皮肤搓破皮那样挤弄着,“给你揉一揉,颜色更艳,更好看。”
  “王八蛋…王八蛋…我要去告你!”付思被摆弄得濒临崩溃,张克却掐着他的腰把他往床上放,“行啊,告人得讲证据,哥哥这就给你留点特别的证据……”
  程影提着蒸糕轻车熟路地找到付思所在的楼层,走到宿舍门口却发现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敲门也没人应声,以为是付思换宿舍了。打电话问也没人接,于是转身准备去传达室再问问。
  脚步一挪开,房间里响起细弱的哭声。
3。
  张克以为人走了,有些得意地将身下一把细瘦的骨肉捏了又捏。
  “你白天撩起小腿不就是让我看的?现在哭得像真的似的。”
  付思的嘴被他堵住,眼泪成串往耳后滚,冰冰凉凉湿了一片,待对方稍有放松,不抱希望地哀鸣一声:“救命!”
  张克把他的腰钳住,觉得他哭叫的声音糯糯的并不刺耳,便没再阻拦,反而挑着他身上又细嫩又敏感的部位下狠手大力抓揉,拧出了一阵又一阵喑哑的呜咽。
  “救命…救命…救救我!”长裤被人撕下来,脚腕撞到床边的栏杆上撞得青紫,付思的声音终于变了调,像一根细细的长针扎在瓷面上。
  “砰”的一声,有人一脚踹在门上,门框边上的墙皮被震得簌簌下落。
  付思得了救似的扳动着身子,是程影来了!
  “程影!”他激动得大叫。
  张克被激得青筋暴起,一巴掌刮过去指望把付思扇晕了事。门口被堵,情急之下他扯着窗帘拴在暖气管子上,顺着墙壁溜了下去。
  付思被打得半天缓不过来气,又是一声闷响。张克落地的声音和程影破门的声音叠在一起。
  “人呢!”程影一个猛子扎进来,发现屋子里只剩了付思一个,窗子是打开的,望下去只能看见一个踉跄逃窜的背影。
  蒸糕袋子被重重砸在墙上。
  程影向来是慢条斯理、游刃有余的,付思从来没有见过他被气成今天这个样子。暴怒的程影让他感到一丝陌生,即使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对程影的了解也依然是片面的。他把被扯下的衣服从胸口拉起来,衣摆只能堪堪遮住内裤。大腿根被人捏红了,可怜巴巴地暴露在空气里。程影扫了一眼,皱着眉转过身去。
  门锁被踹坏了,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被拖去压门。在屋子中央叉腰站了一会,程影还是不得不把目光落在付思身上。
  虽然没说话,但付思读懂了他的眼神:“怎么又搞成这样?”
  看他把脑袋耷拉下去,程影清了清嗓子,“谁干的,你认识吗?”
  付思蜷起膝盖,“是同事。”
  膝盖和脚腕上的淤青格外刺眼,程影走近了看得直握拳。
  “叫什么名字?”
  付思用胳膊挡住眼睛,不吭声。
  “说。”
  程影有时也会显得过分强势。这让付思有一点点不自在,可同时又会享受这种怪异的甜蜜。
  “算了程影…我不想惹事。”
  “是你招他的?”程影扳起他的脸来,小小一张脸红红的肿了半边。
  付思被扳得难受,问得也难受,惊讶地反问,“什么?”
  “他差点强暴你,是你惹来的吗?”
  付思扯开他的手,委屈得不得了,“当然不是!你在说什么呀…”
  “你不惹事,事来惹你。这么多年,怎么从来不长记性?”程影似乎被没完没了地替他出头弄得有些不耐烦。小时候还好说,一个成年男人连这点自保的分寸都拿捏不好就实在不应该。
  付思忍了又忍,情绪还是崩溃了,眼泪像先在眼眶里碎过了才洒出来的,泪珠是细的、密的,飞快均匀铺落了一层。
  多说了几句重话,程影像是终于把心头的郁愤出清了,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有些异常。好容易把愤怒压平了,见到付思的一身青紫,又有什么在血管里蓬蓬地跳动起来。   他有时候忍不住怀疑付思真的是故意的,故意这样弱不经风地引人摧折或是引人保护。等他冷不丁一回头,发现自己居然拧得跟头驴似的雷打不动地护了他整个初中生涯。虽然是他自愿的,但他还是觉得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中邪了,就是上当了。
  总之,付思不太正常,连带着他也不正常了起来。
  他眼睛的余光就没离开过付思那两条光洁细嫩的长腿,尤其是腿根的几处红印子。
  他把自己眼眶发热的原因归结为烦躁和愤怒。
  付思,我怎么越护着你,你就好像越容易被人欺负?
4。
  那时候程影把校外的混混收拾得服了气,以为自己费了力气,终于能够一劳永逸。那时候正是半大少年行事执拗的年纪,他决心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把结果做到自己满意。
  踌躇满志准备验收成果的时候,意外得知付思还在受霸凌!只是地点从校外转移到校内,时间从放学后的一小会,变成了周一到周五的每个课间。
  “怎么回事?”他抓着付思的一边校服领,蓝校服被泼了一大片红墨水,变成一种极为惨淡的紫色。
  “不小心碰洒的…”付思像是哭过,眼泪刚刚擦干似的,眼眶微红,还没有消肿。
  那天是端午放假的前一天,程影突发奇想来付思学校准备做个“抽样调查”。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蹲守的不良少年,于是在街口等着付思。没想到就等来了这样的付思。
  没有白糯得像糯米团子似的笑脸,也没有动不动就带点害羞的眼神。和放暑假时候见到的付思完全是两个人。灰扑扑的,可怜巴巴。怎么没人欺负了还这样啊?
  走上前去把人拦住,才解开了谜底。
  “你怎么不告老师?你成绩不是挺好的,老师不会不管你。”
  付思照例把头低着,捏紧了书包带子,“谢谢你程影,我没事。”
  他这时候还不知道程影为了他频繁“骚扰”警察局的事情,他只知道程影答应替他解决校外流氓,那些坏小子就真的消失了。可程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他那些顽劣的同学们一起消失掉。
  程影把他拽到一个筒子楼的走廊里。老式的建筑采光不好,加上天也快黑了,程影剥着他的领子,要很近才看得清他脖子上被墨水染上的图案。
  “你碰洒了墨水,还给自己画朵牡丹花?”程影贴着他的颈子笑,冷哼的声音顺着他的耳朵爬上他的头皮,吹出一阵酥酥麻麻的凉风。
  付思蓦地一抖,觉得脸和脖子一块发烫,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就想躲。
  程影检查完了一边,又开始检查另一边,把人拨到墙上,脊背贴着一口低矮的小窗,剩下一点不多的光线漏进来,勉强勾勒出付思下颌的轮廓。少年的下颌角弧度是圆润温和的,他好像第一次这么细细打量付思的长相。他一直觉得付思长得比较模糊,不像他自己那样轮廓分明。可这次细瞧才叫他瞧出这种长相的好处来。细腻的,温和的,耐看。不打眼,但是很舒服。
  他瞧着瞧着就已经离付思很近了,自己的鼻尖都有擦到付思的皮肤了。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装作不经意地,把鼻尖磨上去,沿着付思脖颈上的一条经络滑过去。
  他发现付思在抖。皮肤烫得要命。
  “你怎么了?”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掉了。
  付思呜咽了一声,嘴唇一开一合。说些什么他完全没听见,只借着那点微薄的日光,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什么冲动?
  程影也说不明白,反正顺着那一束束的光线,就好像不是光照到付思的嘴里,而是他整个人钻了进去。
  一个激灵,他站得离付思远了点。
  可付思身上的味道还萦绕在他的鼻尖。带点红墨水的刺鼻的气味,和一点淡淡的甜味。鬼知道那点甜是哪来的,这付思怕不是个妖精变的?
  “另一边也是牡丹,你这画工还挺不错的。真看不出来…”他尴尬地打着圆场,嘴巴里不知所云地接上刚刚的话题。可若是对面有镜子,他立即能看到自己晶亮的一双眼睛,吐露出的是和言辞表达完全无关的情绪。
  一种渴望。
  他想办法弄到了“牡丹作者”的信息。
  出乎意料的,那人居然是这个重点中学重点班级的第一名。难怪付思这么怕事了。学霸带头作恶,要比混蛋作恶更可恶。正面榜样不能成为反面典型。
  程影是一个做事讲究方法和步骤的人。打击面具人,得取巧。于是他先网购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5。
  付思接过摄像头,手有点抖。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程影理了理他的领子,把针孔摄像头给他别进扣子里。
  “其他的你都不用管,记得每天晚上充电就行了。”
  付思的领子竖得很高,盖住洗不掉的墨水印子。那朵牡丹散得只剩花瓣的轮廓,重重叠叠的富贵花开在他的脖颈和锁骨周围,把他一张瓷白的脸托着。如果吕扬画上这朵牡丹的过程没有那么恶劣,从结果来看倒是颇有情调的。
  付思紧了紧自己的领子。程影两根手指头还留在他喉结边上调整着摄像头的位置。他这么一动,就让程影的指骨压在自己的喉结上。
  “别动。”程影拿指尖捏了捏他尚在发育中的软骨,弄得他疼得发痒,想咳又咳不出,一下子把那牡丹花的底色晕染得发粉发红。
  程影把手收回来,拍拍他的肩膀,“快去上课吧。”
  两个人在街口道了别,一左一右地各自朝前走。少年时,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很多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
  第一堂课是习作讲评。付思月考的语文卷和吕扬的叠在一起。两个人的考场作文一起被选作最佳习作。
  “你们两个先在教室外面准备一下,等会一个一个进来读范文。”语文老师点了两人的名字,把试卷交给吕扬,让他带着付思出去。
  其余的人在教室里嗡嗡地背诵着必背文言篇目。
  五月的风已经不再冷,但付思一靠近吕扬,还是喜欢把肩膀缩着。走廊上除了巡视的老师,就还剩他们两个人。
  吕扬把卷子抖了抖,两张作文纸夹在一起相互摩擦和碰撞。
  “过来呀。拿你的卷子。”
  付思又往前靠了靠,指尖就要碰到纸张的时候,吕扬又拉着卷子往回退了点。逗狗似的把他往身边逗。
  付思一狠心,揪住卷子的一角,不肯再向前走。
  吕扬鹰一样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住他,手里也吃劲。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僵住,脆薄的纸张绷着,随时都会不堪承受地四分五裂。
  付思撑了不过四五秒,硬气的表情垮下来,塌着眉毛又往前挪了半个脚掌的距离。
  “嘶啦”一声,吕扬盯着他的眼睛和嘴角还带笑,手已经高高朝后扬起来,把卷子撕成了两半。裂口坑坑巴巴的,手指拽住的地方蹙起蛛网似的皱纹。
  付思惊讶地半张着嘴,泪珠在眼眶里凝得够久,颤巍巍地坠下来,是珍珠似的粒粒分明。
  巡视的值班老师正拐到走廊尽头,背着手一摇一摆地摇上了另一层。
  “哭什么,还有一半呢,不读了?”
  另一半还抓在吕扬手里。付思抬起袖子去吸干脸上的泪,认命地贴上去够那半页纸。吕扬比高出一个头还多,长手长脚地拿身高差压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踮脚伸手,吕扬把手里的卷子捏成团,居高临下地丢进了他的领口。纸团压着上次的牡丹花,全都是他吕扬的杰作。
  教室里的背诵声停了,语文老师打开教室门招呼吕扬进去。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吕扬掏出口袋里叠的方方正正的自己的作文,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
  程影课间打开手机查看刚刚上传的一段录像。镜头一直摇摇晃晃,没有拍清人的脸。可霸凌者的声音他却觉得有点耳熟。
  拉过旁边的一个人,“上次咱们去打台球,老板一直在那捧的那个小子是不是叫‘吕扬’?”
6。
  一周的视频录下来,几乎没有哪场是吕扬缺席的。他欺负付思像是有瘾,有哪次课间付思被叫进老师办公室帮忙,是他没找着的,下回抓住人,他就要变本加厉地把付思弄得哭出来。
  镜头里是没有付思的脸的,可一直有他模模糊糊的声音。大部分的时候,他都记得自己扣子上有东西在录着,也间或有几次实在忍不住,哭出声或者迫不得已服软求饶。
  程影一边剪视频一边听,听得耳根子又软又红,细细糯糯的泣声跟小猫蹭人似的。
  把铅笔头抵在下巴上,程影重重呼出一口气,拿鼠标点了暂停。
  “在干什么呢?”他给付思发了一条短信。
  “写作业。”付思几乎是秒回。
  “好,加油。月底等你捷报。”
  捷报是指五月底的自主招生考试。付思一直想读一中,省重点,但一中不在他的学区,只能凭借自招搏一把。他收到程影信息的时候其实正在发呆,可他也不好意思跟程影说。程影家里开律所,前途是早就定了的,大学选一个本地政法就好。
  和他不一样。
  付思叹气。
  没和付思商量,程影直接拿着剪好的视频在台球厅里等着吕扬。视频里有几秒吕扬的面部定格,拍得非常清楚,如果情节再恶劣一点,这种证据是可以拿来直接定罪的。
  伙计,你可能要用到法定减刑情节了。程影面无表情地对吕扬招招手。
  他对恃强凌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招到了付思就不应该。——他替付思把问题解决了一半了,又有人冒出来,实在让他不爽。现在的矛盾,是他和这个吕扬之间的直接矛盾。
  “你什么意思?”吕扬看过视频,只是跳了一下眉角,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像是一点也不忌惮视频外传的后果似的。
  “停止侵害,赔礼道歉。对你而言,应该不难。”
  “你是付思什么人?”吕扬听了条件,没有正面回应。
  “与你无关。吕同学,升学在即,我们都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我不喜欢受人威胁。”被人捏住把柄,吕扬依然分毫不让。
  “难道你喜欢上新闻?”程影仔细端详了一下吕扬这张脸,薄唇凤目刻薄寡恩的面相实在让他看着恶心。
  吕扬也看不惯他,冷冰冰地回应道,“刀子捅出去就没悬念了。你要是真为他好,就别拿着这种东西到处张扬。否则,疼的是谁,还要两说。”
  程影没料到会被反将一军,高智商的混蛋是比一般混蛋要难缠一些。他把手机收起来,迈步走出台球厅。
  “周一别戴那个了。”他给付思发了短信。制裁吕扬,他还需要更多信息。
  现在他要弄清楚,吕扬为什么不怕。
  “喂?舅舅,我想查一个人。”
  付思收到短信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这算不算风波平息了的信号。但终于可以把那个小眼睛一样的东西从他衣服上拆了,他还是高兴的。他不喜欢那种无时无刻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虽然他知道程影不是那种人。
  程影是好人。是天下第一大好人。除了父母以外对他最好的人。
  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程影”这两个字,好像就能帮他挺直了脊背似的。
  不再恐惧,不再自卑,有程影在保护他。
  他也不想这么懦弱的。他心里很感激程影没有逼他坚强。
  真好。他捂着脖子栽到一边的被窝里。有点害羞似的把脸贴住程影给他的摄像头。
7。
  周一居然真的是风平浪静的一天。最后一节课,付思用余光胆战心惊地瞄着吕扬的方向。那人只是低头做题。自习课下课,做完作业的就可以走,可付思算最后一道附加题却怎么也算不明白。自主招生在即,放在平时,附加题放过也没什么。可眼下付思握着笔,却越算越急。
  班上的人眼看着都走得七七八八,值日生冲着空荡荡的教室喊了一嗓子,“最后走的关门关灯啊。”
  付思捏着笔胡乱支应了一声。
  一抬头,讲台上垒了整整齐齐的一堆作业本。
  作业本旁边站着一个人。
  付思看到那个人,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吕扬掀着眼皮,把自己的本子朝最上层一摞,似笑非笑地冲他点点头,“是在解最后一道题?”
  “嗯。”付思心里发慌,拧上笔盖收拾东西准备走。但吕扬不紧不慢的步子慢慢踱过来了,停在他的桌子前。
  “不是还没写完吗?怎么不做了?”两根纤长的手指摁住了他的本子,指尖正点在他为难的题目上。
  “附加题,可以不做。”付思收好了文具盒,想把本子也合上,但吕扬的指头横着,他不敢。
  “我教你。”
  “不用了!”拒绝脱口而出,抢着拍子有点急,三个字像毛刺似的扎出来,刺得吕扬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吕扬维持着一个僵硬的笑容,在他领口处逡巡了一阵,继续奇怪的怀柔:“付思,之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和你闹着玩。现在我亲自给你道歉,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吗?”
  付思想说不,可吕扬另一只手已经捏上他的肩膀,力道倒不大,可也捏得他肌肉发酸。在压力下坚持自我,他并不擅长。
  “那你讲吧。”文具盒被重新打开,付思递了一支笔给吕扬。
  讲解完毕,吕扬却并没有把笔还给他。
  那人笑得眼底泛凉,付思不敢多看,交完作业几乎是落荒而逃。
  “唉!”
  出了教室门,吕扬却又把他叫住。
  付思咽了口唾沫,转过来。
  “什么?”
  “摄像头,还戴着呢?”
  付思大惊,他怎么知道的?程影果然去找过他了?所以,今天的示好,是因为录像起效果了吗?那他现在说戴着好,还是没戴好?
  说实话的话,会不会对他就没有了威慑力?
  可要撒谎说戴着,又和程影交待的不一样。也许他们两个已经达成了什么协定,吕扬今天是特意来验收一下的呢?那他撒谎,会不会破坏程影的计划?
  眼看着吕扬越靠越近,可他还是没想好怎么答话。走廊上的灯接触不良,光线忽明忽暗的,闪得人眼睛疼。
  吕扬见他沉默,“笑容可掬”地靠过来,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掌盖上他领上的扣子。视频的拍摄。角度,大概就是在那个位置。吕扬估算过高度,把可能安装摄像的部分完全挡住。哪怕他今天依然戴着,现在也只能录进声音了。
  “怎么不说话?”吕扬贴着他的耳朵耳语。付思躲不开,腰后被另一只手贴着,他又落在吕扬手里了。他不知道吕扬要打算怎么对他,因此无从反应。
  “没、没有…”他一开口,声音都在抖,他选择相信程影的判断。
  吕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观察着他面部最细微的变化,将信将疑地移开了手指。
  在付思刚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扣子却“啪”地被人拽了下来!
  一颗尚不能让吕扬安心,第二颗、第三颗依次崩落。
  付思好端端的校服被拽成了大V领,暴力拆卸把他吓得不敢出声。尖叫憋在喉咙里,红着眼眶,视线不知道该往哪看。
  “真的没有。”吕扬握着一把扣子,摊开另一只手,让扣子逐次掉落。掌心里捏着这些黑色的圆片,就像捏着付思身体的一部分。
  付思没了扣子,衣服合不上,一大片洁白的胸膛裸露出来,又细又润。他瞧着吕扬反反复复喜怒无常的样子,并不像什么变好的苗头,捂着胸口想要往楼梯口跑。
  但得知他确实无法留下记录后,吕扬彻底没了顾忌,追着他,几乎是用驱逐的方式,把他赶进了卫生间。
  付思知道进了卫生间就等于进了死胡同,可他太害怕了。立即被抓住的恐惧挤压了他冷静思考的空间,他抱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鸵鸟心态把自己锁进了一个隔间。
8。
  “录像的主意,是谁想的?”吕扬在隔间外头不紧不慢地敲击,叩门声一下一下像响在付思的脑门上。
  “不说话,没关系。你知道,发生在隔间里的游戏,总和水脱不了干系。你不想湿淋淋地走在马路上吧?”吕扬在威胁他,不回答就会倒水。
  付思掏出手机,刚按响一个键,却发现自己忘记调成静音。
  “现在搬救兵?他们谁的动作能比我快?”
  付思握着手机不敢动了。
  “快说。”吕扬没了耐心,踹了一脚门板。
  薄薄的一块板子根本不结实,付思急得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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