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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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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青闭上了眼睛,她听见一个人轻轻地从门口那儿走了进来。

那是小姣的脚步声。

“杨姑娘……”池玉亭的声音,他似乎惊醒了。

“池先生,回房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青儿。”果然是小姣的声音在回答。

一只手放在了额头上。

是池玉亭的手,感觉仍然温厚。

“好吧,似乎没什么大碍了。”池玉亭的声音里透着疲倦,“大小姐就拜托姑娘了。”

池玉亭的脚步声在门口那儿消失了。

秦海青睁开了眼睛。

“青儿,你醒了?”小姣的表情揉合了关心和放心。

“睡了一个好觉。”秦海青回答。

“池先生刚走。”小姣指了指门外,“这几天他照顾你很辛苦,我请他去休息一下。”

“我知道,听见了。”

“听见了你为什么不睁眼呢?真淘气!”小姣笑了起来。

秦海青没有笑。

“怎么了,青儿?伤口痛吗?”小姣收敛了笑意。

“不,没事了。”秦海青回答,“躺久了很累啊,我想下来走走。”

“别胡闹了,虽然伤的不是脚,倒底也是重伤,还是躺着好。”

秦海青不作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右手一撑,坐了起来。

左肩的伤口一阵抽痛,懒得去管它。

“哎呀,青儿!你怎么还是这样任性!”小姣忙过去扶她坐好。

“唔,头发乱了,帮我梳梳好吗?”秦海青打量自己肩头的蓬松乱发,有些难为情地问道。

“想梳头吗?”杨小姣楞了楞,“好吧。”

她便在床边坐下,伸手替秦海青解开已乱掉的发辫。

“谢谢。”秦海青轻轻地笑。

“和我还说这种话吗?”杨小姣曲起指头敲了敲她的后脑勺。

小姣先用十指将秦海青长长的黑发理顺了,然后,从自己发髻上取下一把精致的木梳,细细地梳了起来。

“咦?青儿,有白发呢!”小姣小声地惊呼道。

“不会吧?”秦海青也是吃了一惊。

“不多的,只就一根而已。”

“是吗,那便留着吧。”秦海青松了口气,“若拔一根,只怕要长十根呢。”

可是,杨小姣却将一根长而柔软的白发在秦海青眼前荡了荡。

“说晚了,已经拔了。”

“啐!既是这样,不与我说也罢。”秦海青皱眉啐道。

小姣松了手,白发飘落到地上。她从后面轻轻地搂住秦海青,将头伏在秦海青背上。

“青儿,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小姣的声音有些哽咽。

秦海青的眼光柔和下来。

“让你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嗯。”小姣抹了抹眼睛,复又坐直了替秦海青梳发,“既然青儿又可以使小性子,当然已经没事了。”

秦海青笑骂道:“你对席公子说话也是像和我说话这般刻薄吗?”

小姣倒也不恼,“吃吃”直笑。

“果然是活过来了,这几天来脸阴阴的,好容易见你笑一回。”

秦海青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如微风卷云,一点儿一点儿地褪没了。

小姣在身后,看不见秦海青的脸,可是,那渐渐静默下来的情绪她是觉察得出来的。

“其实,这次最担心的还是池先生。”小姣慢慢地梳着秦海青的长发,慢慢地说着话。“这次我是看明白了,池先生是真的对你好。”

“那……又有什么用呢?”秦海青郁郁地叹了口气。

小姣停了停,小声地说:“我好象提过池先生有时怪怪的吧?我想,他大概有他的理由。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不会对青儿不好罢。”

“小姣,你说这话怪怪的,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秦海青平静地问。

小姣将秦海青的长发分成三绺,开始盘起来。

“阿南说池先生的劈空掌很厉害呀,我也很佩服呢。”小姣小心翼翼地回答。

秦海青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果然,席公子是什么也和你讲的,他大概已经看出亭哥练的是童子功了罢?”

“不是真的吧……”

“不,是真的。池家家传的内功很重根基,他被池伯父从小逼着练功,到我家来时已经是很厉害的了。”秦海青平静地答道,“可是,那又怎样呢?”

“青儿……”

“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啊……”秦海青低下了头,“反正,我回去就是要嫁人的,这件事已经和我没关系了吧。”

“真的没关系?”

“真的。”

“不可能。”小姣肯定地说,“你不是个逃避的人。”

“不是逃避,是要负责任。”秦海青苦笑了一声,“你忘了,我是被指婚的啊。”

杨小姣僵住了。

是的,秦海青是被太后亲自指婚给平王的,是皇上下了令的指婚,违圣意的结果是什么,不说也清楚。从指婚的那一天起,这桩婚事就已经不是被指婚者自己的事了。也许,它还关系着整个家族。

“即使没有指婚的事,你也不会开心是吧?”小姣将最后一绺头发盘好,一边幽幽地说道,“青楼出来的人不敢奢望什么名份,所以,做妻也好,做妾也好,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可以了。可是,你不一样,你是很傲气的。”

“跟这种事无关。”

“不一定吧?你那么聪明,又常和他在一起,却什么也没看出来。这可真奇怪。”

“什么意思?”

“大概青儿根本就不想注意池先生成亲的事,故意不去想它吧。”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现在再开始仔细琢磨这件事也许还不晚吧?”小姣将木梳插回自己发髻,转到秦海青身前坐下。

秦海青望着面色平静的杨小姣,觉得她似乎要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来。

“小姣,你是来照顾我的,还是来和我说什么重要事情的?”

“说实话,即使是现在,我仍然不太喜欢池先生,对于我来说,他太神秘。可是,我也不喜欢看你们受折磨的样子。”杨小姣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表明她决定把一件重要的事情说出来,“现在说话不方便,等你能活动了,我们再去没人的地方聊聊吧。”

“那么,你想聊什么呢?”

“我也许知道池先生离开你的原因。”

第九章

马老太太端了碗糖鸡蛋走到秦海青的床边。

“乖娃儿,快把这蛋吃了。”

“马婆婆……”秦海青双手接过蛋碗,心下好生的过意不去。

“好东西哟,这是我那小草鸡的头胎子哩!”马老太太一脸的慈祥,“金鸡子,银鸡子,不及新草鸡头胎子。快点吃好,把身子养好,免得你爹娘惦念。”

秦海青耳中听见那只被自己拔了尾毛的公鸡在院中叽叽咕咕,心中有鬼作祟,越发的咽不下去。孰不知江、浙民间老奶奶养鸡,对新草鸡的头生蛋是极为宝贵的,或放之于灶神神龛前,或给自己疼爱的新媳妇吃,或给出嫁前的女儿吃,以祝早生贵子。若无新媳妇,又无女儿,则给自己最宝贝的小儿子吃,以作滋补,总之是给心肝宝贝的珍贵之物。秦海青与马老太太无亲无故,马老太太如此厚待于她,实在是让她自觉承担不起。

“马婆婆,我……那个……我……”

“快吃快吃,我就当你是我孙女般的,讲什么客气哩!”马老太太一点儿也没觉出秦海青的愧疚,仍起劲的劝着。

一边的杨小姣当然也是一脸的涨红,见这光景,自觉这样下去可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怯怯地站了起来。

“马婆婆,我……是我拔了您那雄鸡的尾巴,做了……做了毽子。”

“不是小姣,是我拔的。”秦海青分辩道。

“是我央青儿拔的。”小姣连连解释。

马老太太楞住了,好半天,骂道:“两个鬼人儿……”

正这时,院门“嘎”的一响,席方南手里捉着一小草鸡走了进来。

“婆婆!婆婆!给你送鸡来了。”他一进门便直嚷嚷。

{‘文,}马老太太迎出门去。

{‘人,}“娃儿,又没个喜事,送个啥鸡呢?”

{‘书,}席方南憨憨地笑:“小姣说要送婆婆的,所以就去买了来。”

{‘屋,}马老太太脸上转怒为喜:“这娃儿,这又是何必哟!”

秦海青问杨小姣:“你让席公子去买鸡赔礼了吗?”

小姣亦是满脸迷惑:“没有啊。”

“这附近有集市吗?”

“没有啊,若要买,只能划船去岸上买呢。”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明白过来。

“哦……昨日倒是对他说起过拔毛的事,只是提了提不好办,他倒是记到心里去了。难怪昨日晚间说有事出去,一直不见影儿。”杨小姣含笑道。

秦海青笑了起来:“这个席公子,可真是体贴,若你要星星,只怕也会为你摘下来呢。”

马老太太接过小草鸡,席方南又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口袋,里面有一把碎米。“婆婆,听人说买鸡要讨娘家米方养得好,不知是不是,我倒是向那卖鸡的讨了点碎米。”

马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的气早散了,又是一脸的慈祥笑意:“难得娃儿你有心,买的不是小鸡,要不要倒是不打紧,让它认个家就行了。”言罢走到堂屋,捉着小草鸡绕着桌子脚顺转三圈,又倒转三圈。

席方南在一边看着,只是笑。

秦海青见席方南憨憨的笑脸,拉了拉杨小姣的衣角:“小姣,席公子原来是个很细心的人呢。”

小姣“嗯”了一声,点点头,“他是很靠得住的……”

肖赤雷在院外站了好一阵子,犹豫了半天,终于没有走进马老太太的院子里去。总觉得里面的热闹好象与自己有些格格不入,那末,还是过两天再来看秦小姐吧。

“肖将军,不进去吗?”贾秀姑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他身后。

肖赤雷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说起来,让两位朝廷命官在我这里受了伤,实在是让秀姑担当不起。”贾秀姑有些发愁地摇了摇头,“肖将军此时若是没什么事,可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去哪里?”

“来这里几日,肖将军也在岛上走了几圈,不过似乎没有去后面的山顶吧?”

肖赤雷犹豫了一下。

“不敢去吗?”贾秀姑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在你的手上,敢与不敢又有什么不同。”肖赤雷一伸手,“请!”

贾秀姑点点头:“肖将军稍等片刻。”一边进了院子,少顷出来,手上多了个篮子,肖赤雷见里面有香烛纸钱,心中“格登”一下:这个女人,莫非要引自己去上坟吗?

既已应允,肖赤雷便不会退缩,跟着贾秀姑往后面岛上小山的山顶走去。在这岛上的几日中,肖赤雷四处转悠,已知此处为岛上渔民的埋棺之地,总认为不祥,不想去看,但贾秀姑提起,自然是有她的用意,不妨跟去看看有何机巧。

不多时已到山顶一处面对大海的墓地,只见绿草之中有一修葺得十分讲究的坟墓,肖赤雷见那墓地颇不同周围一般渔民之墓,知道埋骨于此的必是岛上极有地位之人,待走近看清的墓碑,如五雷轰顶般僵住了。

贾秀姑将香点好供上,在碑前烧起纸钱。

“肖世瑾将军是这个岛的恩人,若不是他对我们照顾有加,这里已是满地尸骨的荒岛。听到他仙逝的消息,大家都很难过,便立了这个衣冠冢,只望世瑾将军能受些我们的烟火供奉。”

贾秀姑将香燃着了,递到肖赤雷手中:“肖将军……”

肖赤雷一步步走到墓前,然后,铁塔般的身形折了下来,“咚!”的一声重重跪倒在墓前。

“兄长……”

“听世瑾将军提过,肖将军从小父母双亡,是由兄长教养长大,故而感情非同寻常。世瑾将军在这里的时候,也是一直都很牵挂赤雷将军的情况。”

肖赤雷将香插到墓碑前的香炉中,扯过纸钱来烧。

“兄长似乎很相信你。”

“知道并不是海盗后,他和我们成了朋友。”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被调到北边,结果……”

贾秀姑跪到肖赤雷身边,与他一起烧纸。

“的确,是我们连累了世瑾将军。其实世瑾将军那时已作了诸般布置,准备将真正的海盗倾巢剿灭,谁知还未出师便被朝廷召回,这剿盗一事也成了最终未能完成的憾事。”

肖赤雷看着纸钱在火中化为纸灰,面上的表情好生复杂。他虽然性情梗直,也有些暴躁,但心路却甚细,在岛上几日,四处探访,自己的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多少也算是明白了贾秀姑一再否认自己是海盗的原因。

大明天朝沿海受海盗侵袭是事实,但在这海中活动的人成份却十分的复杂。这附近海面大大小小的岛屿上各分有十几股势力,贾秀姑的人马是其中较有影响的两股力量之一。这十几股势力中,大部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海盗,其中有的是靠海吃海,聚居的是远海渔民,有的是一方海域的地主,靠抽头过日。贾秀姑这一股人马是渔商混杂,部分居于岛上做正规的渔民,大部分却是在刀剑的保护下往来于各省海路,与沿海各地甚至东瀛人作生意,靠贩卖物品为生,故而较有钱,装备也较精良,势力也是越来越大。虽然不喜欢,肖赤雷不得不承认这些人似乎对于打家劫舍并没有什么兴趣。

也许,当年兄长正是看到这一点才放过他们的。

“你所指真正的海盗,是不是伤了秦姑娘的那个倭人?”

“世瑾将军在时首领还不是川上淳,不过他当首领之后,这群人倒是更为厉害了。”贾秀姑回答,“如今要憾动他们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困难。”

肖赤雷狐疑地抬头看贾秀姑:“贾秀姑,这是你们之间的地盘之争吧?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呢?”

贾秀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信不信由你,但这并不仅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吃的是海饭,不能和海上人作对,即使是世瑾将军在时,也不过是让我们帮他探听情况而已,而且,这种拜托也不是公开的。”

“那么,你是希望继续和官兵联手剿灭对手了?”

“我对于地盘的争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若这方海盗一日不除,我们再怎么安分守已,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吧。”贾秀姑回答,“昨天是世瑾将军,今天是赤雷将军,明天又会是谁呢?将来这一岛人的性命还能保住吗?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呢。”

肖赤雷站了起来,拍拍膝上的尘土,问道:“贾秀姑,兄长当年拜托你做什么呢?”

“打探倭盗的情况。”

“那末,把你探到的消息给我吧。”肖赤雷说,“虽然我并不喜欢被人利用,可是,兄长的遗愿只有我来完成了。”

贾秀姑也站了起来,“我并没有利用你的意思,两年来我也的确一直在等待完成世瑾将军遗愿的人,可是,能不能把消息给你我却不能肯定。”

“为什么?”

“如果把消息给你,你必然不顾一切去攻打川上淳。相信这几天肖将军四处探访,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海上的生活并非如陆上那般轻易,一直以来,海上各岛各派为生存下去互相联系,形成相互制衡的关系。虽然川上淳对这个岛存有野心,尚不敢破坏海上的规矩强取。如果肖将军一击不成,川上淳早有查觉,必会指责是我们提供的情报,那么这里不免会有一场血战。再者,赤雷将军是世瑾将军唯一的兄弟,若因秀姑不顾后果将情况给你便你身处险境,秀姑也无法向世瑾将军这个逝去的朋友交代。”

肖赤雷的眼睛瞪圆了,吼道:“说来说去,你是我说本事不够罢!”

“的确,与当年的世瑾将军比起来,肖将军似乎对眼前的事情没有足够的准备。”贾秀姑不急不躁地回答。

“那么,你认为怎样才是准备充足了呢?”

“肖将军要对付的是倭人,那么对倭人的本事又了解多少?”贾秀姑问。

“正是因为不知,才要你告诉我。”肖赤雷回答。

“这样啊……就是说你完全没有准备了?”贾秀姑仰天长叹,“看来,现在是怎样也不能与你联手了,还是等你准备好了再说吧。”

肖赤雷一甩袖子:“贾秀姑,我很尊重你与兄长的联合,可是,我并不强求你的帮助。”

“你认为没有帮助也可以成功是吗?”贾秀姑冷笑道,“好吧,我便告诉你一点东西。”

她伸出手来,“肖将军,刀借给我。”

肖赤雷迟疑了一下,将刀解下递了过去。上岛后,贾秀姑只是扣下了水卒们的武器,并没有强令收缴他的刀,故而他随身仍带着自己的长刀。

“这两年里,我稍稍探知了川上淳的一些刀法,你不想了解一下吗?”贾秀姑慢慢拔出了刀。

肖赤雷脸色沉了下来。

“川上淳用的是倭刀,招式并不复杂,可是却强调力量和速度。我的力量和速度只及他的三分,但大致也可比划出来。”贾秀姑道,一边开始慢慢地比划,“川上淳的刀法大致有九种斩击法,由从上至下的‘唐门’开始,然后是由肩部左方往右斜斩的‘袈裟斩’、肩部右方往左斜斩的‘逆袈裟’、由左而右向腹部横斩的‘左雉’、由右而左向腹部横斩的‘右雉’,以及从左向右上斩的‘左切上’、从右向左上斩的‘右切上’,还有由下向上斩的‘逆风’。”

突然,贾秀姑逼近肖赤雷,以疾风之势一刀刺向肖赤雷胸口,肖赤雷要反应已是来不及,长刀点在肖赤雷胸口停了下来。

“最后是‘刺突’,即在最短距离瞄准一点作刺击。”贾秀姑将刀放了下来,“肖将军,川上淳的‘刺突’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比秀姑使来不知又要快上几分,你连秀姑的都躲不过,如何与川上淳相较呢?”

肖赤雷额头沁出汗来。

“即使是最终攻破倭盗的巢穴,攻到川上淳面前,以现在的状况还是免不了落败。”贾秀姑长叹了一口气,“肖将军,回去准备吧,等准备好了,再与秀姑联络不迟。”

肖赤雷默默地收回刀。

“真不愧是兄长拜托的人,”肖赤雷探道,“对川上淳的刀法了解得如此透彻。”

“知道也没有办法对付,”贾秀姑转过身望着大海郁郁的答道,“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也对不起为探这刀法而死去的三个兄弟……”

第十章

“沙……沙……”不发怒的海是温柔的,低呤声声。

秦海青在沙滩上坐下来。阳光也是温柔的,秋日已不那么燥人,在这微凉的午后,更多的是让人感觉到它的舒适。“小姣,在那儿磨蹭什么呢?快说吧,我可是病人,吹多了风是会着凉的。”她对杨小姣嘻嘻地笑着。

“哼,你会着凉才怪呢!”杨小姣不急不躁。

“你呀,啥厉害都没有,就是嘴紧。”秦海青抓起一把沙,让沙粒细细地从指缝中流下去。

“要不,也活不到今天了。”小姣在她身边坐下,“青儿,听完了我说的事,你只怕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好心情了。”

“说吧,这样老吊着我的味口,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姣低着头,用纤纤的指尖儿在沙滩上画着道道。“青儿,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别藏着掖着什么了,你先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秦海青用手轻轻堆起面前的沙子,沉呤了片刻开了口。“你在皇上身边,他的烦恼该是知道一二的,而且应该比我更清楚。”

杨小姣也加入了堆沙的游戏,一边将沙堆一点点拍实。“皇上不和我多说这方面的事。”她说。

“就算是这样,如今朝廷里有些人蠢蠢欲动的事你也该有耳闻。”

杨小姣知道秦海青的意思。景泰三年,皇上将先皇英宗的太子朱见深贬为沂王,立自己的独子朱见济为太子,并立太子之母杭妃为皇后,原本是要确保王位不再回到英宗的手中,可是,太子却于一年后驾轰。皇上再无后,太子之位一直虚空,便有人提起重立沂王为太子的事,皇上盛怒之下将进谏之人收监,其中几人因此被鞭笞致死。这以后虽说表面上官员们服服帖帖,可是暗地里却越发的不安分起来。

其实,自打把英宗皇帝从北方接回来后,朝中对于谁该做当朝天子的争议在私下就从没停止过。原本这只是对于正统问题的争执,只是,这两年渐渐变了味道。当年的土木堡之灾对于整个大明天朝到底是个塌了天的大事儿,当时朝臣的不同态度直接决定了他们在现今朝廷中的宦途。既使是当年对抗敌和立新君表现得坚决,如今因此得了高官的朝臣,日子久了关系也不再是铁板一块。那时朝中最亲密与最重要的合作者莫过于兵部尚书于谦和大将军石亨,可是懂得一点朝政的人也明白,没了外敌会内斗。英宗居于南宫是个不可回避的话题,在这事上,于、石二人发生了一系列的争吵,如今已是绝对的冤家,在朝中各成一派。

“打去年于大人生病后,朝中就一直不太稳。”秦海青漫不经心地捏着沙子说,“怎么说呢,似乎有人想翻天呢。”

“指的是石亨将军吧?”杨小姣嘴角挂着笑,也不知她在想些啥。

“没有明白的证据说明该指向谁,不过有这样的人是确定了。”秦海青回答,忽然一笑,“如果问我,我倒是可能会这样想。”

“皇上可不能随便判定重臣是否有异心。”

“是啊,对于我们捕人的人,直觉是很重要的,可是对于管天下的人,若凭直觉做事,只怕会天下大乱。”

“管天下原本就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杨小姣叹道。

“从某个地方,皇上得到消息,在江南可以查到有关线索,于是将钱世录大人派为巡盐御史上江南来查访。从钱大人最后传来的消息看,他的确是查到了某些重要的线索,而且为保险起见记录在一封信上直送京师。在返京途中,钱大人被人一路追杀,待得到了京师,身边只剩两名护卫。钱大人知道自己被杀也只是时间问题,或许根本没有机会进到宫里,于是他想出一个办法。一方面,他到天香楼找第二天即将按例进宫献艺的花魁玉版,将信交给她以期转交皇上。另一方面,由于知道钱世录还留有一封信的人屈指可数,他便直接面对追杀者,血溅天香楼,让追杀者以为线索已断,既是对皇上的示警,也是保护玉版顺利进宫之意。不料玉版不领他的情,看过信后,和‘青衣公子’席方南逃走,这样,不但皇上知道了问题严重,连追杀者也猜到钱世录生前可能留了什么给玉版转告,便将矛头直指玉版了。”

秦海青抬头看看杨小姣,问道:“小姣啊,我说得可对吗?”

杨小姣笑着直摇头,“八分对,两分却是不对。”

“何以见得?”

“皇上分明是有目标所指才派钱世录出来,那目标不就是石亨将军吗?此外,玉版不是不领钱大人的情,而是看了那晚的惨况,知道自己若按着钱大人的安排等着第二天进宫,被杀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如先逃了再说。”杨小姣从怀里掏出个铜钱放在已被拍实的沙堆尖尖上,一边从头上拔下簪子,用簪尖将沙堆的边边儿划了一块下来。

秦海青知道她是要与自己玩幼时常玩的切沙游戏,轮流一人切一块,看谁切的时候将沙堆弄垮,铜钱落下便是输。笑一笑,没有接小姣递过来的簪子,从鞭筒里拔出了匕首,切下一小块沙。

“真是的,你总是随身带着这玩意儿吗?我还以为养伤的时候不带呢!”小姣皱皱眉,收起簪子,接过匕首继续游戏。

“没有办法,已经成习惯了。”秦海青回答。

“没有安全感吗?”小姣苦笑了一下,细细地用匕首在沙堆边切圈圈,“在看了那封信后我也有这种感觉呢,如果不是阿南在,真不知该怎么好。”

“绕了半天圈子,你仍然没有说明信里写的是什么。”

“若说信里只是提了石将军的侄子石彪如何与京中勾结,贩私行贿的话,你会很失望吧?”杨小姣问。

“我想你也不会为此而逃走。”秦海青不相信地摇头。

“的确只是这些内容,不过从石彪交结的关系中,可以看出京师中哪些人是紧紧在一起的。”小姣面色变得沉重。

“说吧。”秦海青不再费话了。

杨小姣将匕首交给秦海青,望着大海深吸了一口气,“听好了,青儿,这可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呢。”

杨小姣开始报名字,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海涛声声,杨小姣的声音柔和低缓,但用这柔美声音说出来的名字一个个如重锤般击在了秦海青的心头。

在一连串报出十几个名字后,小姣沉默了。

秦海青也沉默了,她手中的匕首掉了下来,落在了沙滩上。

好久,小姣开了口,“青儿,知道我为什么要逃走吗?没有人能够阻止了,也许,真的要翻天……”

秦海青拾起了匕首,默默地划沙块,小姣从未见过她如此惶惑的样子。划完了一圈,秦海青吐了口气,“唉……真的连挡一挡的力量都没有呢。”

小姣无奈地望着秦海青:“青儿,这是已经注定要失败的事情,等到发现时,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秦海青攥起一把沙子,注视着沙流从拳眼中飞快地倾泻下来。“原来,我们只是海边的一颗沙罢了,海浪打过来,我们也只有随它去卷走了。”

“最可悲的是你呀!”小姣叹道,“你不是一直不管政事的吗?原本你的位置在两宫之间,无论世事怎样变化对你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可是,你为什么明知这里面裹着乱世,却一定要卷进来,如今,你是不得不做出选择,是背叛当今的皇上,还是明知道死路一条仍然走下去?”

秦海青不语。

“是我害了你吧?”小姣苦笑,“你是担心我才接手这件案子的对不对?青儿,我害了你。”

“这种事情是躲也躲不过的。”秦海青说,“到今天这一步,是我自愿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可后悔,你也没必要内疚。不过,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杨小姣一声不吭地划圈圈。

秦海青突然问道:“你明知道危险,为什么非要等我追到现在才说?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不好告诉我?”

“在那封信里,提到了石将军的四个部下,号称‘东西南北’。”小姣低着头说。

秦海青楞了一楞,“哦……我只是猜测,没想到真是石亨的人。”

“你见过吗?”

“见过‘南’和‘西’,是杀手。”秦海青用匕首小心地刮着已成为细柱状的沙堆。

“他们是石亨的隐秘心腹,既然你已见过‘南’和‘西’我就不多说。信中最终也没有查明这四个人是谁,但是钱大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查出了他们的一些身份特征。‘东’据说是江浙一带一个有名剑术世家的掌门,原本兄弟二人,弟早年失踪,兄长继承了‘东’的名号和身份。‘北’是京师人,是十几年前一位名捕的后代。”

秦海青听到这句,猛地抬起头来,脸色瞬时变得苍白。

杨小姣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接着说下去。

“似乎那位名捕因为私心办了错案,被同僚揭发处死,临死托孤,却将孩子托给了那位同僚收养。”小姣突然抬起头,盯着秦海青的眼睛问道,“青儿,你觉不觉得这个故事很像在讲池先生呢?”

秦海青手中匕首切断了沙柱,沙柱倾塌了。

杨小姣拾起掉落的铜钱。

“哦……”她轻轻叹道,“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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