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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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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总是很温和的,可是认真起来有点可怕。当然,他从来不想让我看到他这一面。”
“青儿……”
“小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并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秦海青苦笑了一下,“老头儿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必然有他的理由。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是没有办法探出来的。”
她们走到搁置在沙滩上的一条小船边,秦海青手按船帮,轻轻一跳,跳上小船,在船上坐了下来。小姣不语,随着上了船,在她身边的舱板上躺下。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秦海青问。
“没什么……”杨小姣有些幽幽地答道。
秦海青也躺了下来,和小姣一起看蓝得发黑的天空中点点的群星。
一颗流星从天顶划落。
“见过贾姑的把式吗?”小姣问。
“嗯……”
“阿南说她舞的那个把式叫‘流星球’,是和黑子一家在西北演杂耍时练下的。贾姑本来功夫就不错,练这个就练得特别好。”
“在京里我听说这个把式叫‘水流星’。”
“如果在晚上,往碗里放上点着的棉絮,舞起来就叫‘火流星’。”小姣说,“知道吗,那两个碗,不管分得怎么开,它们总是被一根绳子联在一起的,谁也摆脱不了谁。”
小姣转过头来看着秦海青,笑了起来:“我和阿南就像那两只碗,你们也是一样的。”
秦海青不语。
海上的浪头不大,小姣醒的时候只觉得小船摇得很舒服。
秦海青在对面的船头坐着,一言不发地望着海面。
杨小姣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们正在海面上飘着。
“青儿,你答应过我等三天的!”小姣扑上去抓住秦海青,“我不回去。”
“你仔细看看,我手上有桨吗?”秦海青苦笑着扶住她的肩膀,尽力让她冷静下来。
小姣向她手上看去,没桨。
小船在是随波逐流。
“怎么回事?”杨小姣慌了。
“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海里了,也许是晚上涨潮?”秦海青也是一付愁模样,“没办法,只好期待老头儿他们来救我们了。”
小姣脸上却仍然是一付慌张的模样:“可是,他们上哪儿找我们?何况贾姑说过,如果离岛太远会碰上海盗。”
/#文#/“不是说岛上都是渔民和商人吗?”
/#人#/“那是贾姑岛上的人,别的人就不一定了。”
/#书#/秦海青与杨小姣面面相觑。
/#屋#/最后,秦海青无可奈何地笑了。
“想开点,我们不至于为一只毽子丢掉性命罢?”
杨小姣抬起沮丧的脸。
“青儿,我也不想让阿南为我‘招潮魂’,可是,这是海啊!随时会变脸的海!”
“不会的,我看到希望了。”秦海青突然笑了,指了指远方的一个黑点。
黑点渐渐近了,可以看见是一只大船。
杨小姣却一把抓住秦海青,失声叫了起来:
“是海盗!真正的海盗!”
海盗船与昨天肖将军的兵船比起来要小得多,长度不过十丈左右,远远看去上面的人也不过三十来个。帆鼓足了,八只大桨从船两侧伸出,用力地划破海面向这边飞渡过来。再近些,可以看清船上海盗的装束,秦海青仔细一看,心里一沉。
“是倭人!”小姣紧紧地抓着秦海青的手臂,她的身子因为害怕而颤抖。
莫非出发前那不祥的预感就是这个吗?秦海青的脸色也变了。不管政事并不等于对政事一点儿也不清楚,在京里秦海青就隐隐听过沿海一带有倭人为盗的消息。海对面那个国家政局不稳,跑出一些破落的武士到大明天朝的海域为盗,虽然尚不成气候,但已令沿海的守备极为头疼。据说,这些倭人够狠,够厉害!
“小姣,既然已经这样了,只好拼一拼。”秦海青身上没带长剑,于是,她解下束腰的长带,手伸出舷,将长带浸在海水中。“小姣,呆会儿你不要乱动乱跑,我会护着你的。”她沉着脸叮嘱。杨小姣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海盗船上的人也已经看清这边船上的动静,见只有两个年轻女子,发出“喔喔”的欢叫,及至见到秦海青解开腰带,更是发出一声声怪嚎。
很快,海盗船靠近了两个姑娘的小船,两船间还有四五尺的距离时,已有三四个海盗按捺不住狂笑着向她们的小船跳下来。
“闭上眼睛,抓紧我。”秦海青低声说。
杨小姣依言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搂住秦海青。秦海青怒喝一声,伸一臂夹住杨小姣,从小船上腾空跃起,提起浸饱了海水的腰带,迎着半空中落下的海盗们扫去。
布一旦浸湿了,份量大增,而这样的湿布带由一个内功精纯的人甩出,其威力并不逊于一根带着铜头的皮鞭。
半空中,血光乍现,海盗们发出刺耳的惨叫,跌进海中。
两只大桨从两边拍向了空中的姑娘们,此时的秦海青下手毫不留情,脚在一个正落入海中的倭盗头上一踩,已换过气来,随即带着杨小姣再次跃起,看准桨的来势,稳稳在包着铁皮的大桨上一点,借劲跃上了船。
船上海盗未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竟如此刚猛,大惊之下挥着长刀蜂拥砍来。秦海青走江湖常与土匪强盗以及杀手打交道,也知道海盗是什么样的人,懒得和他们纠缠,索性打了再说,是以下手干净利落,铁青着脸,皮鞭似的布带劈头盖脑地打过去,惨叫声中海盗们纷纷见红。
秦海青带着杨小姣从海盗中杀出一条血路,直指船头。在往这只船上跳的半空中,她已经注意到那里站着一个东瀛武士打扮的年轻男子。
要控制这只船,就必须制服它的首领,而直觉告诉秦海青,这个男子就是首领。
离那男子还有一丈远,突然,海盗们都住了手,慢慢退往后面。秦海青楞了楞,回头看看海盗们,再看看那个首领。
首领脸上带着一种嘲讽的笑意。
“女人,你很勇敢,但这是没用的。”首领的汉话讲得并不十分流畅,但是,每一句话都让人听懂了。
秦海青仔细打量这个首领,见他的武士服腰间别着一把短剑,手中则另外提着一把长刀。
“那么我们试试!”秦海青运力将腰带向首领抽去。
她别无选择。
首领冷笑着抽出了长刀,秦海青看到那是一把窄刃倭刀,闪着冷冷的光。首领喝了一声,双手握刀迎着布带劈去。
“哧──”布带被劈开了,长刀直向秦海青头顶劈来。秦海青一侧身,躲过这一刀,那刀势不收,转为横扫,又向她腰间斩来!
“呛!”长刀被格住了,秦海青手中多了把匕首,那是她侧身时顺手从靴中拔出的。
终日在刀光剑影中生活,平时打架的长剑可以不带,但防身的匕首不可离身。
首领向后退一步,双手持刀防在身前,眼中流露出惊奇和欣赏的目光。
“我是川上淳。报上你的姓名!”
“秦海青。”秦海青回答,一边在想听到的这个名字。
“好,秦海青,我们公平决斗,胜了你们可以走,输了你们任我处置。”
“等等,”秦海青放开夹住杨小姣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你认得这个东西吗?”
那是临走的前一天,精灵古怪的琉璃子追下楼来塞给她的护身符。
“扔过来!”川上淳板着脸命令道。
秦海青并不介意他的语气,将护身符扔了过去,川上淳松开握剑的一只手接过来,仍没有放松防备的姿势。他狐疑地看看秦海青,秦海青知道他防自己趁机偷袭,便抬抬腿,将匕首插回靴筒中。川上淳这才低头去看手中的护身符,他看看正面,又看看反面,面色渐渐和缓下来。
“谁给你的。”
“川上琉璃子。”
“你们认识?”
“我们是朋友。”
“她为什么给你?”
“她说带着它出海可以保我平安。”
“她现在在哪里?”
“和六槐在一起。”
川上淳面带微笑将护身符抛回来,“好吧,你可以走。”他又转过头去问杨小姣:“你呢?和琉璃子怎么认识的?”
杨小姣咬了咬唇,老实回答:“我不认识她。”
川上淳脸沉了下来,“你必须留下。”
“她和我是朋友,自然也是琉璃子的朋友。”秦海青分辩道。
“六槐也是琉璃子的朋友,但却是我的敌人。”川上淳用不容反对的语气说道,“我放过你并不因为你是她的朋友,而是因为琉璃子让我不要伤你。但这个女人,她是我的战利品。”他一指小姣,“我不会对她无礼,因为她将被献给天神。”
“青儿,不要丢下我!”小姣怯生生地拉了拉秦海青的衣袖。
“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秦海青对小姣笑了起来,“你呀你,真是的……”转过头,她亦是用不容反对的语气说:“我在她在,我走她也走。”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川上淳脸上的友善一扫而光,“那么,决斗吧。”
“小姣,你上那边去。”秦海青指了指船头,那儿没有海盗,海盗们在秦海青的身后。杨小姣咬了咬唇:“青儿,你要是输了我就跳海。”秦海青拍拍她的背:“去吧,别说不吉利的话,要是输了我就没命了。”小姣慢慢地但却是神色坚定的走到船头站了下来。
“可惜,那么可爱的琉璃子却有这样一个不讲理的哥哥。”秦海青叹了口气,拔出匕首。
川上淳一言不发,将手中的长刀向甲板上一插,拔出腰间的短剑。
秦海青知道他的意思,既然是公平决斗,那就在相等的条件下斗吧。
忽然,右舷的海盗叽哩呱啦地叫了起来,川上淳神色有些犹豫,向那边看了看。秦海青不知他们嚷些什么,也看了看,只见右边海上远远的有一个黑点,好象是条船的样子。
“小姣,他们来了。”秦海青含笑对小姣大声说。
川上淳脸色难看:“那是谁的人?”
“贾秀姑。”
“哼,你们违反约定擅闯我的地方!”川上淳怒道,随既用东瀛话大叫了一声,秦海青正奇怪他在喊什么,却见海盗们“呼”地散开,有的拉帆,有的几个人起抓桨,立刻,海船象被人推了一把般加快了速度。
“青儿,他想带我们走!”小姣叫道。
秦海青娇叱一声,举匕向川上淳刺去,川上淳亦是怒喝一声,迎面一剑扎来。秦海青招式未老,忽然硬生生收住,脚尖使劲,向后跃开。川上淳一楞,抬头一看,见秦海青直向主桅跃去,挥匕向帆绳砍来。川上淳速度何等之快,已跃起追上,向秦海青握匕的手一剑削下。不料秦海青此招也是虚着,匕刃将及帆绳,忽然又收了回去,空中伸左臂搂住桅杆,身子就着冲势和桅杆的阻势围着桅杆一转,已转到川上淳身后。川上淳大惊,身体不及转回,用短剑向后一格,意在去阻秦海青的背后偷袭。然而秦海青的匕首不是刺向他的背心,而是砍在了他们身边的副帆帆绳上。“哗啦啦”一声,三桅帆船的其中一帆落了下来,船行速度立刻变慢许多。
秦海青招式不停,和身向另一副帆的帆绳扑去。川上淳意识到这个女人目的并不在决斗,而在让船慢下来,让远远追来的同伴赶上。川上淳哪里会让她得逞,脚在主桅上一蹬,转过身向秦海青扑去。
因为有了刚才秦海青声东击西的一招,川上淳此次留了心,果然,秦海青忽然眼神向主桅转去,眼随心动,身体似乎也要转过去,川上淳立刻收招,封住秦海青的去路。谁知秦海青却诡异的一笑,根本没有转身,仍是扑向副帆。
“哗啦啦!”另一张帆的帆绳也被砍断了。
秦海青落到甲板上,抬眼看看,见接应的船已慢慢追近了,放心地一笑。
“决斗便决斗,你竟如此卑鄙!”川上淳立在主帆的桅杆上,怒吼道。
“你是先要带我们走的!”秦海青反驳道,“何况,是你说的决斗,我并没有说呀!”几步走向主桅。
海盗们看来是极敬畏川上淳的,见他们决斗,并不过来搀合,有事做的都忙着自己的事,没事的只是在一边看。秦海青走到主桅下,见川上淳居高临下的守住帆绳子,冷冷一笑,突然提起左掌,狠狠一掌击在杆柱上。
桅杆发出沉闷的折断声,带着主帆缓缓倒下了,秦海青闪过倒下的桅杆,向船头扑去,那里,几个海盗见形势不对,正向杨小姣袭去。
秦海青听见川上淳在身后用极其愤怒的声音在吼着什么,但没去管他,因为他并没有追过来。几个海盗只用三拳两脚就打飞了,小姣没事,她向已经追得只有十几丈的海船招手,那船头,站着席方南和池玉亭。
秦海青也向那边眺去,忽然发现席方南在拼命地向她们挥手,似乎让她们注意身后。她猛地回过身来,看见川上淳手里拿着个不寻常的东西指着自己。那是个前细后粗,有着长管的,黑洞洞的管口对着她和小姣,让秦海青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秦海青认识那东西,那是手铳。
一阵海风把席方南的喊话吹了过来。
“快躲开!”
川上淳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用难懂的汉话喊道:“你们擅自挑衅还毁我的船,要付出代价!”
在看见川上淳手指动的那一刻,秦海青下意识地闪了一下,接着,秦海青听见一声巨响,然后,左肩窝那儿像被什么狠狠的击了一下,那股击打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把她整个人都打得向后飞了出去,跌倒在船头的甲板上。
“青儿!”杨小姣变了声调,扑向秦海青,将她扶坐起来。
秦海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地都在旋转。
川上淳冷笑着把火枪扔给旁边的海盗,海盗们便往那管子里填东西。川上淳一步步向船头走来。
“站住!”杨小姣用手摸了摸身边,摸到了秦海青失手掉落的那把防身匕首,立刻抓起来对准了秦海青的胸口。她近乎于疯狂地喊道:“你再过来,我先杀了她,再杀了我自己,然后他们再杀了你们!大家都死了算了!”
川上淳站住了。
“川上先生,住手!”一个沉稳的女人声音传了过来。
川上淳看过去,看见越来越近的那只船船头上站着贾秀姑。
“是你们先挑衅的!”川上淳怒吼道。
“是我们错了,改日定向你专门道歉!”贾秀姑大声说。
川上淳怒气未消,还欲说什么,忽然,一道青影从对面的船上飞了过来,直扑船头。此时两船之间尚有一段距离,川上淳大吃一惊,这样的距离,他自己只怕也没有把握跳得过,这是哪个不要命的有这样的胆识?只这一跳,川上淳已知来人功力高深莫测,忙急退几步,退守中舱。
池玉亭跳过船头,急抢上前看秦海青,只见她肩头流下的血已将半边身子染红,神志已有些不清。急点几个大穴,血流暂缓,但仍是汩汩流出。
“你又是什么人?”川上淳问道。
川上淳的声音仿佛忽然激起了池玉亭的怒火,他一手将秦海青搂在怀中,另一只手却猛地抬了起来,向川上淳凌空一掌劈了过去!
川上淳听见掌风响,已知道事情不妙,向侧一掠身躲了过去。
一声巨响,川上淳原先所站处后方的舱房竟有半间都被击飞了开去。
这一掌的威力实是骇人!惊得两条船上的人都半晌没有回过味来。
贾秀姑叫了起来:“池先生,请住手!”
川上淳原本也被这一掌惊呆,被贾秀姑一叫叫清醒过来。他愤怒地大吼道:“贾秀姑,你找死吗?”一把抓过旁边海盗已经填好药的火枪,对准了贾秀姑。
此时两船已是很近,席方南也跳过船来,扶起杨小姣,将她手中的匕首接过来。见川上淳用火枪指住姨母,心知不妙,但又来不及去阻拦,心下好生的着急。
池玉亭的脸色极为阴沉,谁都看得出他真的火了。
“老头儿……”秦海青突然清醒过来,勉强伸出还能动的右手叩了叩池玉亭的胸口,“别让贾姑为难……”
听了这句话,池玉亭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是,大小姐。”他低下头,柔声回答秦海青。
“我并不想和你一起死在这里,这样对我们来说都不值得。”贾秀姑对川上淳抱拳道,“川上先生,贾姑的朋友不小心闯了你的地方,实在对不起。一切损失由贾姑负责赔偿。过两天,贾姑定会亲自前来向你道歉,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川上淳没有回答,火枪仍然对准贾秀姑。
贾秀姑面无惧色,稳稳地站在船头。
池玉亭抱起秦海青跳回贾秀姑的船,席方南带着杨小姣也跳了过去。
川上淳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我们走!”贾秀姑吩咐道。
海船慢慢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我们不杀了他们?”看着渐渐远去的贾秀姑的海船,一个海盗操着不太流利的东瀛话问川上淳。
“在我们杀完他们之前,那个男人就已经把我们的船拆了。”川上淳回答,他用不屑的眼光撇了这个手下一眼,“你们大明天朝,也还有些人是很厉害的。”
第八章
船轻轻地起伏,从一个浪尖到另一个浪尖,海风阵阵吹来,将伏在船舷边默站于船头的池玉亭的衣襟吹得乱摆。席方南搂着玉版坐在甲板上,望着这个人的背影,觉得这背影既压抑且孤独。
刚才那挟着摧枯拉朽之势的一掌真是这个看上去毫无压迫感的人劈出的吗?不能相信,真的……不能相信。
席方南低头看看怀中的玉版,经过刚才的一番惊吓,玉版已是精疲力尽,此刻偎在自己怀里,似虚脱了般睡着。
席方南再稍稍低下些头去看玉版,见她面色安详,全然一付放心的样子,心中一动,不知怎地想起离开京城天香楼时,玉版用温柔而又坚定的神态说的那句话:“阿南,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我把自己托给你了。”
累吗?是有点儿累,可是,看到玉版安详的睡相,席方南总是觉得累是值得的。玉版的秀发散出淡淡的桂花香,那是半月前席方南送给她的桂花油的香味。
席方南轻轻亲了亲那乌黑的秀发。
也许,自己并不是个能真正依靠的人,可是,守着玉版到最后一刻是绝对做得到的。
席方南抬起头,用一种嫉妒的眼光看了仍如木头人般呆立着的池玉亭一眼。
他的年纪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可是,为什么却能做到那个地步呢?席方南有些懊丧地想,若是自己能那样的话,玉版也许能过上更安定的生活吧?
席方南又想起了那击飞半间舱房的一掌,“若是真的可以……”他想,左手依然搂着玉版,右手不自觉地抬起来试着向前劈了劈。
“阿南……”玉版醒了,也许是抬手的时候惊醒了她。
“玉版,已经没事了。”席方南柔声地安慰她。
“我知道,有你在,不会有事的。”玉版甜甜地笑,依然软软地偎在他怀中。
席方南也笑了。
“青儿呢?”
“秦姑娘伤得很重,不过不要紧,姨母正在给她疗伤,不会有事的。”
“可是……”玉版紧紧抓住席方南的前襟,泪水涌了出来。
“相信我好了,她真的不会有事的。”席方南将她搂紧些,轻轻拍她的肩,小声地安慰。
好久,玉版平静下来。
“池先生一直在那里吗?”她也注意到了池玉亭的身影。
“是啊,一动也不动,他一定是很担心秦姑娘。”席方南叹了口气。
“可是,你在做什么呢?”玉版转而问道。
席方南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我在想,我劈不出池先生那么厉害的一掌。”
“不会吧?我知道你很厉害。”玉版没有半点怀疑的样子。“和你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也凭空劈熄过天香楼的蜡烛吗?”
席方南只是苦笑:“可是,以我的内功修为,劈空掌两丈之内可伤人,两丈之外就只能劈熄蜡烛而已。池先生那样的一掌,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劈不出来的。”
玉版笑起来,刮了刮席方南的鼻子:“你又唬我!青儿虽说叫池玉亭‘老头儿’,其实池先生也不过二十五六岁,上哪里去找几十年的功力?”
席方南却笑不起来,“所以说有件事情很奇怪,”他低声问,“我记得你说过秦姑娘因为池先生成亲的事很难过罢?”
“怎么?”玉版不笑了,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如此年青便有这样的内力,如果我没猜错,池先生一定练的是童子功。”
“那又怎样?”
“就是说,他仍是童子身啊!”
玉版一下子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席方南一把掩住她嘴巴。
“别叫,如果真是这样,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还是不要多管的好。”席方南担心地扭头看看池玉亭,见他仍然在发呆,似乎一点儿也没注意这边的谈话。
玉版轻轻将席方南掩自己嘴的手移开。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青儿。”她的脸上有一种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神情。
“可是,知道这种事并不需要太深的功力呀。”席方南为难的回答。
“就是说……”
“秦姑娘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只要见到,就不会不明白。”
“她见到那一掌了。”玉版肯定地说,“天啊……她该怎么办……”
席方南与玉版面面相觑,好久,玉版仰天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依青儿的性格,只怕在这种事上没有我们插手关心的份呢。”
席方南将玉版重又搂回怀中,“这种事,只怕我们管也管不了。”
玉版不语。
过了一会儿,席方南用一种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轻柔声音问:“玉版,我可以叫你‘小姣’吗?”
他感到怀中的玉版身体微微一颤。
“怎么突然这样问?”
“因为……听秦姑娘这样叫你,我有些妒忌……”
玉版笑了:“叫我‘小姣’吧,反正,过去的玉版已经死了。”
舱门响了一下,池玉亭猛地回过身来。
贾秀姑走出船舱,“池先生,你可以进去了。”
池玉亭的脸上掠过一丝想急奔的神态,但这种冲动却立刻被一种犹豫所代替,他慢慢走了过来。
贾秀姑不作声,让到一边,见他走进去,微笑着问杨小姣和席方南:“你不去吗?”
“让他们……先聊聊吧。”
舱房很小,秦海青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池玉亭走到床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
“老头儿……”秦海青睁开了眼,她似乎并没有睡着。
“是我。”池玉亭温和地笑了笑,在床边坐下,“放心吧,大小姐,你会没事的。”
秦海青低低应了一声,也没接下话去,两个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阵子,池玉亭给秦海青掖掖被角,微笑说道:“大小姐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婉儿是谁的孩子?”秦海青突然问。
池玉亭象是早已料到秦海青会这么问,依然微笑。
“我的。”
“你撒谎。”
“没有。”
“撒谎了!你成亲后就没真正和人交过手,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刚才……我看见了,你骗不了我。”
清亮的泪水从秦海青眼中流了出来,看见那泪水,池玉亭的笑容僵住了。
“大小姐,阿缎的确是我的妻子,在这件事上,我绝对没有骗你。”池玉亭慢慢地说。
“那么今天的事又怎么解释?”
“我没有解释,还没有想到。”池玉亭回答,“大小姐,别问了。”
“告诉我!”
“请你别问了……”
“告诉我!!”
笑容从池玉亭的脸上完全消失了,秦海青看到池玉亭是那样一种无助与孤独的神情,那不是她熟悉的神情。
“求你了……”池玉亭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许久,秦海青闭上了眼睛。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走吧……亭哥。”
听见那个称呼,池玉亭象被鞭子击中似的抽搐了一下。然后,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慢慢走出门去。
舱门被池玉亭轻轻关上了,把秦海青留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父亲伸出温热的手抚着自己的头发,从背后拉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青儿,这个是你池伯伯的孩子池玉亭,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快叫哥哥。”
“亭哥……”
“阿亭,这是你海青妹妹,以后要多教教她。”
小小的身影渐渐清晰了,那是……那是十三年前的池玉亭吧?冷漠的表情,麻木的眼神……
头上有什么响动……啊?是花盆掉下来了!危险!……没有事?亭哥把自己护在了身下?
“怎么搞的!这也躲不过?这样还像个练武的人吗!”亭哥的模样有些奇怪……哦?他长大了一些,这已经是两年后的事了吧?是啊,那时候他的脾气真是臭臭的……
“亭哥!你没事吗?”
“笨蛋!我怎么会有事!我是刀也砍不死的嘛!”
“啊?我忘了,你有好硬的一张皮呢!”
“胡说八道!什么叫硬皮?那是硬功夫,是练出来的!”
“好了好了!像个小老头儿似的整天唠叨,不就是要我练功吗?我才不练呢,我找小姣放风筝去!”
“别跑!给我站住!”
“臭小老头儿,我才不听你的呢……”
“站住……”
……哦,想起来了,是从那次以后开始叫亭哥“老头儿”的,他好象很不喜欢……不对的,他其实是喜欢这么叫的罢?只是觉得太随便了,有些过于亲热,所以表现得不喜欢,他是个害羞的家伙……是啊,老头儿家传的本事是内外兼修,内功好,硬功也了得,他有一个硬硬的外壳,最开始,只是保护着他的身体,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也有一层硬硬的外壳了?
“大小姐,老爷叫你去……”
老头儿的形象更成熟了,声音也变得温柔了,是的……这是当上管家后的池玉亭,穿长衫的、性格也变得无棱无角的老头儿。
“那么,老头儿不去吗?”
“我还有事,必须去西北一趟。”
“什么事那么急?”
老头儿温和地笑了起来:“没什么重要的,私事。”
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青妹啊?听阿亭提起过你。”
阿缎!阿缎为什么会在这里?
哭声?小孩子的哭声?……是婉儿,阿缎怀里抱着婉儿!
“大小姐,这是阿缎,我们成亲了。”老头儿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吗?怎么那么不清晰?
不对……不对!我知道不对!这是假的!假的!!
秦海青猛地一惊,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梦啊。”她轻轻舒了口气。
是梦,回忆的梦。
秦海青侧了侧头,看见伏在床边睡着的池玉亭。
应该是很疲倦了吧?回到岛上已经有好几天,每次醒来总能见到他在身边,即使故意地不去理他……
他应该是有感觉的,那时候,放弃了亲昵的称呼,他就有察觉了。然后,是下船的时候。那时,老头儿以为自己睡着了,小心地抱着自己走下甲板。虽然装作睡着没有睁开眼睛,可是当甲板颤动时,还是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衣襟。那时候,他轻轻叹了口气,“大小姐,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吗?”
真是的,能够怎样去面对呢……
秦海青闭上了眼睛,她听见一个人轻轻地从门口那儿走了进来。
那是小姣的脚步声。
“杨姑娘……”池玉亭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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