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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休了臣妾-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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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没有壳,乌龟有!渔嫣缩在乌龟的壳里,努力不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

她比谁都明白,御璃骁这个人惹不得、惹不起、不能惹!他心在天下,他是游龙,他必将君临天下,他的心比都大,唯独给她的,只会是很小很小的一点。

不止是他,这天下男人,有志者莫不为建功立业为终生梦想,女人只是安抚他们的夜晚、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

而渔嫣渴求的是灵魂的安抚,是一个能懂她,爱她,宠她,一生只愿意陪伴她的那个男人。

“回去吧。”御璃骁兴致全无,合好衣袍,淡淡地说了句。

渔嫣爬起来,目光投向那被他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裙,这要如何出去?

御璃骁脚蹬了一下,把自己刚刚随手丢在一边的外袍掀到她的脚边。

“谢王爷。”渔嫣赶紧穿上他的长袍,挽着下摆,跳下榻就往外跑。

“渔嫣……”御璃骁突然低唤了一声,声音里浸泡着几分无奈、几分期待……还有几分渴望……

渔嫣刚跑到大殿正中,天瓦上有月光漏进,正落在她的身上,她站在那缕柔光里,双眸潋潋,如藏两捧清泉,眼睛一眨,又似那泉水要落下来了,柔唇轻抿着,柳眉轻蹙,呆呆地看着坐起的他,任何反应都没给他。

御璃骁又有些灰心,在他此生,就算是在那般艰难的日子里也未曾灰心过,却在她身上尝到了灰心的滋味。

他无力地挥挥手,淡淡地说:“走吧。”

渔嫣这才跑到门边,拉开门,匆匆跑了。

一颗心,如同打鼓一般,拼命地击打着。

御璃骁是渔嫣见过的,最具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这样的念头未免让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年少时的青梅恋人云秦。可是御璃骁能文能武,武能劈天裂地,文能豪迈洒脱,渔嫣以前就想要这样的男子,她是渴望这样的英武男儿的,可惜的是,他是御璃骁。

她一路未停,穿过长廊,跃过小池,又跑过了梨花林,到了自己的小院,猛地扑门进去,一头扑到了榻上,把他的长衫扯下,重重丢开,然后钻进了被窝里,使劲闭上了眼睛。

睡吧,睡吧,睡醒了就忘了自己这荒唐的念头了。

睡吧,睡顺,睡醒了就不会有任何忧愁彷徨了……

当人不能护你,自己必当死死护着自己!

——————————————————莫颜汐:《皇上,臣妾要熄灯》————————————————

念恩躺了七八天才缓过来。

渔嫣这七八天都没踏出这个小院,御璃骁也没叫她。而且宫里太后得了那本药录,也没动静,或者是信了吧?

渔嫣倒是过了好些天安静日子,她每天躺在窗边的花梨木贵妃榻上看书,一本接一本,一直不停,眼睛都看疼了,不停地告诉自己,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安静,无宠便无争,无争便无失,无失便无悲,无悲便无痛,无痛便无忧……这样,一切安好。

雨从早上起就淅淅沥沥下着,渐渐大了,一串串地从屋角落下来,滴打在天井里,扰得人不得静心看书。

她把书放开,趴在窗口看了会儿雨,懒洋洋地说:“念安,去拿点东西来咬咬。”

念安正坐在一边给她做鞋,听到唤声,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去柜子里拿了两个装糕点的瓷坛子来给她。见她闷闷不乐的,便担忧地问道:“娘娘,又和王爷争嘴了么?”

“没有。”渔嫣摇摇头,无精打彩地说了句,又转头看念恩,她正在收拾屋子,病了一场,脸色腊黄腊黄,也是无精打彩的。

“念安,你去一趟,看有没有状子接。”渔嫣拿了块糕点出来,咬了一口,懒洋洋地说着,一口糕点入了喉,突然就有种晕乎乎的感觉往脑子里涌来。

“头晕。”她捂捂额头,往后一靠。

“是着凉了吗?我就说了,不要坐在窗子边上,雨丝凉凉的,冻骨头。”念安叨叨着,关紧了窗,又去拿被子过来给她捂着。

渔嫣缩进被子里,躺着继续看书。

“还看,娘娘……王爷在明月夫人和晨瑶夫人那里各过了三晚,在玄灵夫人那里也过了一晚,你当真就一点都不在乎?”念安忍不住问她。

“我为何要在乎?”渔嫣翻了一页书,神情淡淡地说。

“真是的,你就真准备一辈子呆在这小院子里?”念安急了,在她的胳膊上推了几下,“您好歹也服侍过王爷,名份还不还给您,今后那几个一旦生下一儿半女,这里哪还有您的立足之地?您总说我轻|狂,可您有没有想过,你就算想离开,也得有机会离开,离开了,也得有机会不让他们找你……私|逃,可是重罪!你总教我们要不怕,不怕,可到底你自己在怕什么?”

念安也不是完全的没心没肺呢!

渔嫣的心事她和念恩看得出来,这些天的有气无力,饭也吃不下,晚上总是睡不着,整夜整夜地看书,若没心事,又如何会这样?当年嫁进王府,马上就被赶到了别院,她也只躺了一天就起来了,神彩奕奕地开始筹谋生计,哪像现在,完全失去了神彩?

渔嫣笑笑,轻声说:“有进步了。”

“娘娘,你……真是气人哪!”念安跺跺脚,恨恨地瞪她一眼。

“雨打初荷,一定很美,走吧,去看雨去。”渔嫣起身,让念恩拿了伞,披上了披风,撑着伞就走,“念恩,你就歇着,念安和阿朗陪我去。”

念恩送二人到了门口,又叮嘱念安要细心,这才关上了院门。

渔嫣和念安各撑着一把墨画油纸大伞,慢步走到了小桥上,阿朗隔着步的距离跟着。

一池碧水正被雨滴击打得涟漪泛滥,在小池的东面,一片青荷正被雨水击打得东倒西歪。

她慢步靠近了青荷,俯身看着从叶下一游而过的小鱼。

“娘娘。”突然,念安轻轻地推了推她。

渔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御璃骁的辇正从府外的方向回来,看来是下朝了。她赶紧把伞往下一搭,挡住了自己的身影,小声说:“别往那边看,快走。”

说着,转身就走。

“哎,娘娘!”念安急了,渔嫣一点机会都不给她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在她看来,女人一生,怎么能离得开这些男人呢?就像她和念恩,也得依附着渔嫣嫁的男人啊!渔嫣在外面接状子,不也是扮成男人吗?

可刚走了几步,只听秋玄灵清脆的声音从御璃骁的那方向传来了。

渔嫣方才还装着听不到,可念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说:“娘娘,玄灵夫人追来了。”

渔嫣只好停下来,扭头看她。

“姐姐怎么不理我?”秋玄灵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半边肩都被雨水浸了个透湿,水灵灵的眸子里全是疑惑。

“雨声太大,没听到。”渔嫣笑笑,视线悄悄掠过她的肩往后看。御璃骁的辇已经走了,没有等秋玄灵。

“哦,姐姐,怎么这么大的雨在这里看鱼呀?皇上等下要过来用午膳,王爷让我去唱曲助兴,让姐姐也去。”秋玄灵拉着她的手指,叽叽喳喳地说着。

“我不去了,就说我头晕,身子不适。”渔嫣摇摇头,柔声说。

“不行,我好容易说动王爷的,你也生了这么久的气了,和王爷和好吧。”秋玄灵立刻就摇起头来,拉着她就走。

“什么?”渔嫣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姐姐劝王爷来看我,我当然也要劝王爷看姐姐了,府里的人都知道,姐姐最爱和王爷吵架,每回王爷气气就过去了,多喜欢姐姐啊,要是我们,早就被……”她转过头来,做了个手割脖子的动作,再缩了缩头,笑着说:“被咔嚓了。”

“渔嫣姑娘。”

一把热情的叫声从小桥下传来,二人转头,夙兰祺和御天祁就站在那里,夙兰祺向她抱抱拳,御天祁却只盯着她看着,唇角紧抿,目光滚烫。

渔嫣行了礼,转身就走。

“喂,姐姐,你不去,王爷又该生气了。”秋玄灵连忙拉住她,小声说:“去去也不会掉块肉,反正是我唱曲儿,你坐着听听,等下我们一起回来。”

“怎么,看到朕就走?”御天祁此时缓步走来,侍卫赶紧撑着伞上前,一身紫色锦衣被飞溅的雨水泼上,染出大团大团的浓紫色。

【88】你陪本王醉一场

“皇上万福。”渔嫣转过身来,一手撑伞,一手贴在腰边,浅浅福身。

御天祁的呼吸沉了沉,紧盯着她看着,低声问:“怎么越发瘦了?”

渔嫣侧过脸,伞微微斜下,挡住了半边身子,小声说:“雨大,皇上请进去吧,龙体为重。”

夙兰祺也慢步前来,微微一笑,目光从二人之间来回一扫,低声说:“原来渔嫣姑娘喜欢看雨中的荷?”

御天祁扭头看了夙兰祺一眼,眸子里精光一闪,低声问:“你们认识?眭”

“哦,上回来王府,见过。”夙兰祺笑笑。

御天祁收回了视线,转身往前走。

太监们赶紧上前,撑着大伞,为他遮去风雨毡。

渔嫣轻舒一口气,刚要走开,秋玄灵又拉住了她,笑眯眯地说:“走吧,姐姐,多好的机会呀,和王爷和好吧。瑶姐姐和明月姐姐昨儿去别馆养伤了,这机会多好啊,她们要在这里,就不会叫我了,也不会看到姐姐了,我就和姐姐好。”

她声音脆,惹得御天祁的脚步又顿住,扭头看过来。

“走啦,皇上和王爷也在,说说笑笑就过去啦。”秋玄灵热情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渔嫣陡然就不耐烦了,用力一抽胳膊,匆匆说:“夫人请去,王爷并未传我,恐王爷不喜,谢夫人好意。”

她动作有些猛,桥上汉白玉砖湿滑,秋玄灵尖叫一声,若非阿朗拉得及时,险些掉进池子里去。

“对不住。”渔嫣只扫她一眼,撑着伞,匆匆往桥的对面走去。

大雨滂沱,击打在伞上,噼噼啪啪,拢人心乱。她只是想来雨中看看新荷,奈何偏遇上烦心人。

御天祁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被雨幕给淹住了,才低声说:“这性子,越来越犟了。”

夙兰祺转头扫他一眼,了然地笑笑,慢步走近,以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皇上掩饰些吧。”

御天祁唇角勾起几丝冷意,低声道:“找他要了好几回,只是装傻,却又把她喂得如此瘦,当真可恶。”

夙兰祺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不待他发问,御天祁已经大步往前走去了。雨水在汉白玉地上激打起串串晶莹,溅湿了夙兰祺的蓝色长袍,他看看渔嫣远去的方向,长眉轻轻一声,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慢步跟了御天祁一行人的脚步。

秋玄灵由丫头们擦了裙上沾脏的泥渍,这才匆匆跟上众人,看看前面,又扭头看渔嫣走远的方向,一脸愁容,小声问身边的婢女:“渔姐姐生我的气了吗?”

侍女撇撇嘴,不屑地说:“夫人,您是夫人,她早已被废了,王爷又冷落她如此久,论相貌,她额上长着那样可怕的东西,论才华,她不会唱曲不会弹琴,什么也不会。王爷若喜她,哪会冷落如此之久?”

“可王爷也冷落过我很久呀,快些走吧,去晚了王爷会生气。”秋玄灵拧了拧眉,扶着侍女的手,快步往前走。

侍女们赶紧撑紧伞,护着她往前跑去。

崇欢殿里,御璃骁已经侯着了,见御天祁进来,也只拱拱手,做了请的姿势,依旧歪在椅上,听府中歌伎弹琴击鼓。不过他这回没坐在首座上,而是在右侧,两名美婢跪在腿边服侍着。

御天祁盯他一眼,在上座坐下。侍婢们立刻上前,为他倒茶,斟酒,殷勤伺侯。

夙兰祺倒是站了会儿,摇头晃脑地听那歌伎的弦声,又抚抚掌,说了声妙,这才坐下,又指着那歌伎说:“骁王,这女子不错,哪里寻来的?”

“哦,赵太宰送的。”御璃骁笑笑,低声说。

“赵太宰这老头儿,别的功夫没有,搜罗美人的功夫倒挺厉害,不行,小王也找他要几个去。”夙兰祺一脸感叹,顺手揽住了身边美婢的纤腰,抬眼看她,笑眯眯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素兰。”侍婢脸大红,又不敢挣扎,只乖巧地偎在他的身边。

他们正调笑,御天祁却把酒杯一放,低声道:“都退下。”

歌伎的弦乐一停,众人赶紧匆匆退出大殿。

“皇上这么大火气?”御璃骁扫他一眼,抿了口酒,懒洋洋地问。

御天祁一拧眉,不悦地质问:“皇兄还要在府中躲多久?半月来,天漠又攻下一城!”

“哦,皇上再派兵吧,定能击退恶贼宵小。”御璃骁还是漠不关心的神情。

御天祁脸色难看,若御璃骁未归,这仗还能打,可御璃骁一回来,他的铁骑军立刻就回到他的麾下,不得他令绝不出兵。他连下四道旨,边境十万人就是不动,那些人只当是聋了瞎了,根本不看圣旨,传旨的人态度稍强硬,便会被丢出大营来。

天漠国骑兵实在勇猛,带兵者是天漠九王爷,战术诡谲,为人狠辣,他说进攻,若人敢害怕后退,立刻射杀。云家军折损过半,也未能阻止九王爷。尤其是那九王爷更是放出狠话来,一定要和御璃骁再分高低,其余后青国之将,在他眼中皆是废物粪土!

“皇兄赶紧给你的旧部下令,让铁骑速速迎战。”御天祁忍不住站起来,低声喝斥。

御璃骁抬眼看来,一脸平静地说:“皇上是忘了吧,臣受伤那年,兵符早已由皇上收回,臣现在哪有铁骑?”

御天祁勃然大怒,手一挥,指着御璃骁大喝道:“御璃骁你何必装疯卖傻,朕已说过,当初之事与朕无关,你若真要这皇位,朕给你就是,天漠打的是祖宗留下的基业,杀的是我们后青国的老百姓!”

“哦……”御璃骁不喜不怒,只淡淡回了一字。

御天祁怒意更盛,还要发怒,被夙兰祺给拦了下来。

“一家人何必动怒,说了今天是来喝酒,有话好好说。”

御天祁盯着御璃骁,脸色铁青。御璃骁不需兵符,就能让铁骑只听令于他,而王之兵符是可以号令边境所有将士的,一旦落进御璃骁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御璃骁以此方法,逼他交出兵符,当能不让他愤怒?

更可恨的是,堂堂后青,文武百官之中,却找不到一个可以退敌的人物。赵太宰这几年结|党|营|私,排斥异已,很多耿直之臣不是愤而离去,就是被加害了。

御天祁这三年多辛苦经营,好容易培养出了自己的股肱之臣,眼看可以握住局势,天漠国经过三年多的休养生息,突然起兵,分明是看出后青国内乱,才趁此良机大肆进犯。

内忧外患,让他头痛欲裂,夜夜难眠。

“兰祺,你先出去,朕有话要和皇兄谈。”御天祁挥挥手,让夙兰祺出去。

夙兰祺起身,向二人抱抱拳,快步出了大殿。

风雨砸在大殿顶上,殿中一阵静寂,兄弟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皆只沉默。

“难道你我之怨,比不得后青百姓之难?”御天祁深吸一口气,盯着御璃骁冷冷地问。

御璃骁终于放下了酒杯,迎着他的视线,沉声问:“在皇上心里,臣有如此能耐?”

御天祁缓步往前,低声道:“皇兄17岁就退天漠千军万马,朕甘拜下风,只盼皇兄不要把百姓之命,凌驾于你我的恩怨之上。”

这话诚恳,听不出虚情假意。

二人对望片刻,御璃骁才低笑起来,“若臣腿是好的,臣明日就能带领大军挥师北方,击退敌贼,为皇上分忧。”

御天祁脸色铁青,紧盯着他的脸。

御璃骁把手中酒杯一丢,白瓷在花梨木的桌上磕成了几片,碎声磕得人心里揪得慌。

“皇上不交还原属于臣的兵符,是怕臣造|反。不过,皇上的江山,皇上自己坐着吧,只要把那年的事给我一个交待就好。”

“你装疯卖傻到哪一天,你的腿真的不能动了吗?”御天祁往前走了一步,指向了他的腿。

“皇上再来砍一刀试试?”御璃骁笑起来,哑哑的声音,满脸的狰狞扭曲。

御天祁转开了脸,低声说:“既然皇兄不让步,那朕也只好让你看件东西。”

“什么东西?”御璃骁抬眼看他。

“先皇遗诏,和先皇给渔朝思的密旨。”御天祁从袖中取出二物,递到他的面前。

御璃骁瞳色一冷,接过来展开,先看遗诏,再看密旨,一行一行慢慢扫过了,又哑笑起来。

字是先皇的字,印是先皇的印,内容是他从未想像过的内容。

“皇兄,你我亲兄弟,本不想让你看这个,只是你太固执太狂傲,朕知道,三年前那件事确实让你受难受罪,可你若迁怒于朕,太不公平……”

“嗯。”御璃骁把遗诏攥紧了,笑笑,抬眸看他,“皇上从何而来?”

“渔朝思生前把这个放在了……御书库中。”御天祁长眉紧拧,看着御璃骁的脸。他满脸疤痕,双瞳又是一惯的薄凉冷酷,让人无法看出真实的表情。

“这个,皇上带回去、还是留在臣这里?”御璃骁晃晃遗诏,看着御天祁问。

“皇兄想留就留,不留就烧了吧。”御天祁拧拧眉,低声道:“令骁勇军出战之事,皇兄还是下个令,助朕一臂之力,朕会感谢皇兄。”

御璃骁把遗诏和密旨叠好,笑了笑,哑声道:“既得皇上如此看重,臣就修书一封,皇上派人送去。”

御天祁长松一口气,赶紧让人进来,拿上文房四宝,让御璃骁修书给骁勇军将领。

一行人走之后,秋玄灵才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小声问:“王爷,还要妾身唱曲嘛?”

“下去。”御璃骁头也不抬地,冷漠地一句。

“那……让渔姐姐来陪王爷吧,方才她就在那里看荷叶,本来是和妾身一起来的,可皇上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她就跑了,说不定吓着了……”秋玄灵眨眨眼睛,又说。

哗啦……

一阵脆响,御璃骁面前的小桌上,那杯盘悉数落地,摔得一殿脆声。

————————————————莫颜汐:《皇上,臣妾要熄灯》————————————————————

渔嫣已经到了一个小亭中,收了伞,倚在桌边看雨。

“娘娘……”念安拿出锦帕给她擦发丝上的雨滴,轻声说:“娘娘试一回又何妨?”

渔嫣笑笑,不出声。

“娘娘,你看,白孔雀!”念安突然一指前方,那只白孔雀正在雨中乱窜,一身浇得透湿。

“阿朗,捉住它,送回玄灵夫人那里去。”见那孔雀被淋得可怜,渔嫣赶紧叫阿朗过去。

阿朗一抱拳,大步往雨中冲去。

渔嫣和念安看着,阿朗却抱着白孔雀回来了,“娘娘,孔雀翅膀断了。”

“这样啊……我看看。”渔嫣让阿朗抱着孔雀进了亭子,只见白孔雀的翅膀以下的羽上都染着血迹。

“翅膀是被打断的。”阿朗蹲在她身边,低声说。

“那抱回我那里去吧,只怕是秋玄灵不喜欢。”

渔嫣拧拧眉,让阿朗抱起孔雀走,自己把伞撑在阿朗和孔雀的头上。念安一瞧,赶紧把伞撑过来,主仆三个匆匆赶回小院。

浇水,接骨,上药,忙碌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把白孔雀的断翅处理好,抱去隔壁的空屋里安顿好。

“玄灵夫人怎么这样,看上去挺温柔的一个人,怎么能把这么漂亮的鸟儿翅膀都打断了,偏还装好人,装得一脸无辜。”念安在一边不满地嘀咕着。

渔嫣没出声,这府里,只怕只有念安和念恩两个人不装,其余的都会在不同的人面前装出不同的面孔来。

雨越下越大了,砸得人心慌意乱。

叫阿朗一起用了晚膳,渔嫣又躺到花梨木榻上去看书。

念恩和念安在一边做针线活。满殿的夜明珠早就收起来了,依然点着两把青铜灯盏。三个人今日都安静,连念安都显得心事重重,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

“你们去睡吧,别陪我了,我看会儿自己就睡。”渔嫣放下书,让二人去歇着。

念恩和念安又给她续好了茶,添好了灯油,这才回去。

渔嫣又看了几页,实在看不进去,往被子里一缩,猜想今日御天祁和夙兰祺来做什么。猜来猜去猜不着,反而心中更乱,越发无法入眠了。

爬起来去桌边倒茶喝时,身后的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了,她飞快转身,只见御璃骁一身酒意,浑身湿透地迈过了高高的门槛,手里拎着一只酒壶,俊脸上淌着雨水,一双幽瞳里落着薄寒的锐光,每走一步,袍子上的雨水就在地上滴下大团大团的湿渍。

“王爷。”

见他一脸冷俊,一身杀气,渔嫣心咯噔一沉,扶着桌子连退了好几步。

“躲什么,你也躲本王如同躲瘟疫吗?”他冷冷一笑,慢步逼近了她。

那浓得冲人的烈酒味儿熏得渔嫣立刻别开了脸,捂住了口鼻。

“王爷喝多了。”

“所以你帮本王喝一点。”他举起酒壶,掐住了她的小脸,把壶嘴往她的嘴边凑,“醉了好,你陪本王醉一场。”

“王爷……嗯……”

渔嫣呜咽着,连连后退,他逼得越紧,烈酒直接往渔嫣的嘴里灌去。她连呛几口酒,肺都跟着痛了起来,本就心情不爽,如今又被他如此狠逼,一怒之下,抬手就是一掌狠狠甩去……

御璃骁的脑袋闪得快,可依然被她打中了耳朵的位置,她是恼怒之下动的手,就用了全身的力气,打得他的耳朵里嗡地几声乱鸣。

渔嫣飞快地缩回了手,脑中一片空白。

她打他了!

她居然打了御璃骁,今日还不被他碎尸万段?

屋子里极静,只有他低沉的呼吸一声、一声、又一声地从她的耳畔拂过。

渔嫣慢慢抬头,抹了一把脸上唇上的烈酒,小声说:“罢了,你我二人装了这么久,实在是累,王爷想怎么处置随……”

她没说完,御璃骁突然丢开了酒壶,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凶猛地吻了下来。

今日之耻,今日之伤,今日之痛,唯想来她这里,寻求那一丝不可能的安慰……御璃骁觉得很悲哀,可热血挥刀斩敌首,却无法阻挡来自血脉至亲的猜忌。他有父有母,却如同孤儿,他贵为王子,人人尊他一声战神骁王,可又为他带来了什么?

脑中全是那残忍的遗诏与密旨,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渐渐的,成了渔嫣那双淡柔如月光的眸子。

“嫣儿,小嫣儿,给我……”

他抱着她的腰往上一抄,扛在肩上就往榻边走去。

渔嫣吓到了,一巴掌把他打蠢了吗?怎么又成小嫣儿了?

他拥着她倒在榻上,沉重的身躯压下来,双手在她的身上抚摸揉动。

渔嫣挣不掉,他满身醉意,耳畔被她的指甲刮出的血痕也让她不敢挣得太厉害,没一会儿,她就被他给剥得如同小鱼儿,滑溜溜地被他拥在了怀里。

然后……他就这样抱着她,醉倒了。

渔嫣先前还紧张得一身紧绷,不知道他又会如此折腾她,直到压在她身上的他发出了深深沉沉的呼吸声,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愕然地看着他。

长眉紧锁,密睫紧合,唇角处染着几丝……苦涩……

渔嫣不知道他怎么了,天天意气风发的,今天露出如此一面!

她尝试着从他身上爬出来,想去拿件衣服穿,眼角余光意外看到他怀里露出的一角明黄之色。她犹豫了一下,没能按捺住好奇心,轻轻地把那东西给抽了出来,是两份叠在一起的丝绢,上面有隐隐龙纹,圣旨专用的缎料。

“咦?遗诏?”她心一紧,就这样光光地跪在他的身边,展开这东西,快速往下看。

没几行,她的呼吸就紧了,丢开了遗诏,又去看另一份,快速扫完之后,忍不住怜悯地看向了御璃骁……

还不如不知道这东西,还不如当初死了算了!

她轻轻叹息,犹豫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上,小声说:“何苦呢?其实,就做尾鱼,也很快乐的。”

他醉沉了,听不到她的话。

渔嫣下了榻,用力扯掉他的靴子,又去脱他湿透的衣袍。他太沉了,她费尽力气,才勉强脱了外袍。里里外外全湿透的,她抹了把汗,继续给他扒紧贴在身上的亵衣。

也不知当初受了多少伤,背上也有箭疤,一朵又一朵,在后背上狰狞着。

他浴血厮杀,却换来如此对待……

“真是些混帐王|八蛋!”渔嫣小声骂着,把他的湿衣丢下,为难地看向他的裤子。

【89】你要做我的小表妹吗

湿淋淋的,紧缠在他布满伤痕的腿上。

沐青梨此生只见过两个人有如此多的伤,一个是父亲渔朝思,她来不及看他伤痊愈,便为他送终埋骨。一个就是御璃骁,他以一种极强势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要纵龙游天,要俯瞰天下,要征服世人征服她……

可他的伤呢?谁人看过?晨瑶?叶明月?她?他酩酊大醉,为何只到她这里来?她跪坐在他的腿边,无奈地看着这个霸王。

明明都远离了,那就继续远离吧,怎么能醉到她这里,还要让她看到他的忧伤?

渔嫣拽不下他的湿裤子,拿来剪子从裤脚开始往上剪,用力撕开,再费力把他翻个身,把湿布丢开眭。

渔嫣红着脸,不看他的身体,把锦被拉起来盖到他的身上,放下锦帐,端着油灯去了窗边的花梨木贵妃榻上窝着。

本就睡不着,他来了,愈加睡不着。

寂静的屋子里,只听得雨声淋漓,自己的心跳扑嗵。渔嫣翻了个身,紧紧地抓住了那枚黑玉扣。若当初没有遇上他,会不会心境要平和许多?她仍是那个渔嫣,没有生起想做他小表妹的心思展?

人呵,最无法管住的,就是自己的心,明明使劲的攥着,掐着,拽着,它还是长了八条腿,像可恶的螃蟹,挥着大钳子,夹痛你的手,甩开你的人,往那人身边飞快地爬去了。

渔嫣,渔嫣,渔嫣,你是鱼,不是螃蟹啊!

她又翻了个身,锦被从身上滑落,跌在了地上。

她躺了会儿,才慢慢坐起来,低头看堆在地上的锦被。它堆在那里,像被人遗弃的胖子,傻乎乎地看着漆黑的屋子。

渔嫣用脚尖在上面踩了踩,小声说:“你看什么?在看我吗?看我怎么越来越傻,越来越不知分寸?是不是?”

被子不理她,她被乱掉的心折磨得六神无主了。

渔嫣17了,过几月就是18了,于这年纪的女子来说,很多早就当了娘,孩子都满地跑了。她却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捧着心不知道去哪里。

她光|着脚跳下来,赤着足跑到了墙角上,那里有一根阿朗给她削好的树枝,她扭头看了看榻的方向,他醉着,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里发疯。

他也不知道,她每天晚上都会这样练剑。

她轻手轻脚挪开椅子,就在墙角上起剑,轻轻地念:“心静若水,不思杂虑,一举冲开千丈之墙,无穷灵气急剧流入,由人径汇入气海,融合冲突……”

那夜,他说的口诀,她默默地记了。

她还是花花架子,可是柔软的身体让她舞起剑来如同在舞蹈,一招一式连起来,不似剑术,似剑舞。

淋漓的雨击打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她旋转着,大汗淋漓,把身上的薄衫浸湿,仍不觉累。

木枝斜斜刺出,又在半空划出弧影,抬脚时,裙摆掀起暗暗香风,莲足绷起,身体往后仰去时,一股力道拽住木枝,她扭头看去,他披散湿发站在身后,大手紧握树枝。

他未穿|衣,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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