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安安-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安安》作者:噗噜
文案:
有些孩子很幸运,生来就有恩爱的父母和优渥的家境。这些冯安都没有,但是他有蒋先生。
蒋予安X冯安

第一章
  冯安一生中最重要的际遇发生在了他十八岁那年的春天。
  当时他站在奶奶的墓前,手里拿着一瓶没有用完的农药,正打算自杀,忽然瞥见斜前方的台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打扮的非常诡异,正遮遮掩掩的打量他。
  四月份的华南,天气早就不冷了,可那个人全副武装着,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脸上又戴了宽大的墨镜和口罩,几乎将整张脸都包了起来,仿佛十分畏风的样子。冯安从小生活在村子里,可以确定对方绝不是村里人,便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两眼。而那人明显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立刻下意识的将帽檐又往下压了压,然后背身转了过去。
  冯安觉得这人行迹古怪,不由紧张起来,拧瓶盖的手也犹豫了——他不知道这种农药喝下去要多久才会见效,如果刚喝下去就被人发现送去医院救治,兴许就成了白费功夫。而自杀这种事情,又是只能出其不意的,如果被冯家广知道了,那他恐怕以后连求死都不能够了。
  而就在冯安迟疑的时候,那个装扮奇怪的人已经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从前方低着头走过来了。
  很偏僻的乡下农村,没有城市里那样正规的公墓,只是在村子附近的山坳处开辟出了一片空地安葬死者。冯安的奶奶和村中所有过世的老人一样,都葬在这里。冯安看清了那个人的动作,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想清明才过去不久,对方大概是哪个外出务工的年轻人,专门回老家祭奠先人的,现在既然祭拜完毕,那也应该走了。
  冯安奶奶的坟冢在靠外的位置,只要再拐一个弯,就能看见一条通往村子的小路。
  在那人经过身边的时候,冯安紧张的捏紧了手里的农药瓶,对着奶奶的墓碑深深弯腰,装了个鞠躬祭拜的样子,生怕被人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然而偏偏天不遂人愿,他头还没抬起来,就听上方传来了一声不确定的询问:“你是……冯安?”
  冯安姿态僵硬的直起了腰,转头看向他。
  那人盯着冯安看了几秒,又瞥了一眼冯安身前的墓碑,随即很肯定的抬手摘下了墨镜:“我是季春深啊,你不认得我了?”
  冯安微微张了嘴吧,愣愣的看着他。
  季春深很得意似的,拍了一下冯安的肩膀:“哎!看见活的大明星,吓傻了?”
  季春深是冯安邻居家的孩子,比冯安大了三岁,冯安刚入县中学的时候,他还在念初二,因为成绩实在太差,被连续留了两年的级。那时候季春深还是季春生,是每天会带冯安一起上学的春生哥,直到后来离开村子去了深市,被星探发现,才改名成了季春深。
  冯安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季春深,整个人都惊呆了,结结巴巴的问他:“认得的,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怎么回来了?”
  季春深把口罩也摘了下来,和墨镜一同塞进夹克外套的口袋里:“公司放年假,回来看看我爸。” 
  “噢……”冯安慌慌张张的背过手,将农药瓶藏到身后:“我,我也来看我奶奶。”
  季春深眼睛很尖,早就看见冯安手里有东西,这时便半开玩笑的探身过去作势要看:“藏什么呢?还不能给我看了?”
  冯安吓得后退一大步:“没,没什么……”
  季春深看他神神秘秘的,越发好奇心重,向旁跨出一步直接去抢:“没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冯安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单薄瘦弱,力气哪儿有季春深大?没躲几下就被季春深把瓶子抢了过去。
  季春深也是在农村长大的,低头看清了瓶身上的包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脸上的笑容立刻散去了。
  “你要自杀?”他拧着眉毛盯住了冯安。
  冯安认命的垂下了头,沉默着抿紧了嘴角。
  季春深刚才只是远远的站着,并没有看清楚冯安有没有真的喝过,这时又看瓶子里的液体只剩了一半,就真有点慌了,按住冯安的肩膀猛烈摇晃他:“你喝了没有?说话!”
  冯安抓着季春深的胳膊,被他晃的快要站不住,很无奈的开口答道:“没有,还没喝呢……”
  季春深这才松了手。
  将这半瓶农药砸碎在了地上,季春深狠狠瞪了冯安一眼:“人可以傻,但不可以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自杀?”
  冯安神色不安的四处张望:“你小声一点。”
  季春深将双臂抱在胸前,语气不善:“哟,你有胆子自杀,还怕尸体吓着人啊?”
  季春深是真的有点恼火,不仅仅是因为看不上这种懦弱的自杀行为。他好容易跟公司申请了年假,回一趟老家,本来是想冷静一下,好好思考自己的前途未来,哪晓得这么巧就碰到冯安在墓地里闹自杀,真是晦气。
  季春深按着冯安的肩膀,将他押到了自己车里。
  季春深的父亲在季春深读高中的时候死于工厂事故,母亲很快就改嫁了,现在老家早就没了亲人,所以他这次回来,本来也没有打算在老房子里过夜,汽车就一直停在路边。这时等冯安扣上了安全带,就直接启动汽车出了村子,沿着公路往县城开过去。
  “说说吧,怎么回事?”季春深把车停在县城的路边,带冯安进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像样的饭馆。
  坐在封闭的包厢里,冯安大概是终于觉出了环境的安全,这才终于开口道出了原因。
  “我爸爸又欠债了,三万块。家里拿不出来,债主天天来砸东西。”冯安没精打采的低着脑袋,许久没有经过修剪的刘海遮挡住了眼睛。
  季春深真的是差点要翻白眼。拎起水壶给自己杯子里倒了半杯开水,他将筷子放进去涮:“三万块钱而已。现在工厂里打工的一个月都有四五千了,至于自杀吗?”
  冯安摇了摇头:“那是大城市里,我们这里工资没有这么高的。”
  季春深洗干净了筷子,将杯子里的水随手泼在地上:“那你不会出去打工?咱们村里不是好多人都出去了?”
  冯安低声说:“我没有身份证……他把户口簿压在债主那里了,我办不了身份证,现在火车大巴又都要实名制了,我买不到票……”
  这回季春深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操:“你爸脑子坏掉了吧?拿户口簿作抵押,真亏他想得出来!”
  冯安低着头没出声了。
  季春深皱着眉头吃了一口菜,又问:“那你妈呢?这几年一直没回来过吗?”
  冯安又是摇头。
  季春深彻底无话可说了。在他们村里,老冯家一直都是闲言碎语中的热门话题,因为冯家广是个没用的窝囊废,整天游手好闲早出晚归,不是在外面和狐朋狗友打牌就是借钱买彩票,发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冯家一家老小是全靠冯安妈妈打工养活的,所以村里的男人都看不起冯家广,认为他没出息,吃女人的软饭。而另一方面,冯安妈妈也不算老实,在打工的厂子里和一个男人暧昧不清。流言蜚语传到冯家广的耳朵里,冯家从此就没了安生日子,周围邻居总能在晚上听见冯家屋里传出的谩骂摔打声,第二天早上,就能看见冯安妈妈被打的遍体鳞伤,脸上胳膊上都是血痕和淤青。
  季春深到现在都还有印象,有天傍晚冯安妈妈蓬头垢面,发疯一般抱着女儿一路尖叫着逃出家门。当时季春深刚放学回家,推着自行车站在田埂旁边,还以为自己看见了精神病。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年,后来冯安妈妈终于忍受不了丈夫的殴打,在一个冬夜里带着冯安的妹妹跑了——只带走了小女儿,却没有带儿子,这简直更坐实了冯家广头顶上的绿帽子。从此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更甚,冯家广的脾气也更加暴躁了。冯安奶奶八十多岁的年纪,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压力?没过几个月就心脏病发过了世。冯安当时那样小的年纪,一边读书,一边还得打理家计,照顾爸爸,季春深的妈妈瞧着可怜,有时就会招呼冯安来家里吃饭,对季春深说:“安安跟你在一个学校,你以后多照顾他,别让他在学校里受欺负。”
  季春深自认把冯安照顾的挺不错的,上学放学都带着他,收来保护费还会请冯安吃零食。
  默默吃了两口菜,季春深知道冯安这几年过的肯定不容易,自己难得回来一趟,能帮点忙就帮点吧,就当是做善事,于是搁下筷子问他:“你爸今天在家吗?”
  冯安摇摇头:“他昨天回来过了。”
  事实上,冯家广昨天回来只是通知冯安一句,告诉他自己在外面又欠了一笔钱,让冯安这两天注意点。冯家广是毫无父母心可言的,儿子的作用也不外乎是替他赚钱还债而已,交代完债务就又出门去了。
  季春深也知道冯家广是什么德行,往冯安碗里夹了两块肉,他说:“那我在旅馆开间房,你这两天也别回去了,就在旅馆住着吧。”
  冯安抬眼看向他,声音里却并没有什么生气:“那你呢?”
  “我?我没几天假,把你安顿好就回去了。”
  冯安顿时又把头低了下去,欲言又止:“春生哥,我……”
  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季春深的手机突然响了。季春深搁下筷子看了眼屏幕,是经纪人刘斌打来的。
  “春深,你现在在哪里?”
  季春深回答的很不耐烦:“在老家!不是跟小张说过了么?”
  刘斌语气平和:“我只是再确认一下,你现在不同以往了,要注意安全。”
  季春深现在听见刘斌的声音就烦,于是索性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你给吴总打过电话了吗?”
  “没打呢。”季春深偏过一点身子,开始从长裤口袋中掏烟。
  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即刘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颇有一点谆谆教诲的意思:“春深,天之遥是今年最热门的IP,苏馨欣也是现在数一数二的流量小花,你如果能拿下男二,和她演对手戏,那你上半年的热度都有保障了——春深,你也入行好几年了,一点对将来的想法都没有吗?观众的记忆是很短暂的,新人又那么多,如果你不能保持话题度,很快就会被这个圈子……”
  “——这我都知道!”季春深烦躁的打断了对方的话,抽出一根烟叼进嘴里:“可是那个姓吴的都快五十岁了,投资方那么多,你就非得让我找他吗?!”
  “春深,你在圈子里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明白?现在是资本操控的世界,吴总是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你不和他联系,难道去求导演和制片?他们说了能算吗?钱珝和陈晨都是背后有金主撑腰的,只有你一点后台也没有……”刘斌压低了声音:“如果不去求吴总,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季春深单手点打火机,沉默着没有说话。
  刘斌又说:“春深,我知道你不是gay,肯定很难接受这种事。公司也有公司的章程,如果你不愿意,没人会强迫你。不过出于私人的角度,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再考虑一下,毕竟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如果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季春深一直没打着火,听到这里,索性气得把打火机砸了出去:“我知道了!回深市就给他打!”
  然后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冯安坐在他对面,虽然不知道通话内幕,可也看出季春深心情不好。弯腰将墙角的打火机捡了起来,他默默把打火机放回到了季春深手边的桌子上。
  “吃饭,快点!”季春深接了一通经纪人的电话,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已经没心思再去考虑冯安家里那点屁事:“吃完了我带你去旅馆!”
  冯安一点胃口也没有,也不想去旅馆,因为知道躲去旅馆也不过是一时逃避罢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冯家广的债务问题,而自己这回自杀不成,早晚还是得回家去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抬头看了一眼季春深的脸色,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敢说。
  
  第二章
  冯安随便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就被季春深送去了旅馆。
  季春深现在虽然只是个二线明星,可三万块钱总还是可以轻易拿出来的。但他并不打算替冯家出这笔钱。出于同乡情分,他当然可以请冯安吃饭,再替他支付几百块钱的房费,可也就仅仅于此了。谁也没欠谁的,凭什么他要帮冯安还债呢?
  季春深在前台一次性支付了一个礼拜的房费,又给了冯安两百块钱,让他自己去隔壁超市买几件换洗衣裤,然后就先行上楼进了房间。
  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季春深掏出手机一边抽烟一边刷微博。清明节前一天,天之遥的官方微博已经发布了几组定妆照,是原著小说中的男主角赵成澜和女主角孙小曼,并表示出演秦岳的演员目前暂时还未敲定。这条微博一经发布,立刻引起了原著粉和剧粉的激烈讨论。因为天之遥算是一部三角关系的言情玄幻小说,男二号秦岳不仅英俊潇洒,而且对女主角苏小曼痴情不改,与一心复仇的赵成澜相比,简直人气更高。谁会出演秦岳,自然是粉丝们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男二号的人选一共有三位,除了季春深,便是钱珝和陈晨。剧组为了话题度,并没有对此保密,所以定妆照一出来,评论区里立刻就炸了。季春深虽然也已经入圈了三四年,可直到去年才算“崭露头角”,从资历作品上讲,是比不过钱珝和陈晨的。唯一的优势便是年纪轻,颜值能抗能打,是最近深受女粉丝喜爱的“小狼狗”。季春深也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其实并不是很自信,这时点开评论区往下看,果然就看到很多对家的粉丝在骂他演技差,甚至还有人将他以前拍的电视剧截图出来,做成了歪眉斜眼的恶搞表情包对着刷。
  冯安拎着购物袋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几乎被浓重的香烟味道呛了一下。他关了房门走过玄关,就看见季春深板着面孔坐在窗台旁边,桌上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快满出来了。
  他放下购物袋走过去,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隙,试试探探的出声问道:“春生哥,你工作上遇到问题了吗?”
  季春深坐着不动,冷笑了一声:“是啊,有人要抢我的角色。”
  冯安的生活单调而又贫乏,除了打工,就是在各个债主之间奔波周旋,很少有休息娱乐的时间。他都没看过几部电视剧,对于季春深现在的工作,更是完全不了解。季春深这样回答他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傻的附和道:“噢……那,怎么办呢?”
  季春深手指夹着半根香烟,不耐烦的在烟灰缸里掸了掸:“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干掉他们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衣服都买好了?”
  冯安点点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零散钞票,老老实实向前递给季春深:“买好了。钱没花完,还剩了七十五块,还给你。”
  “你可别恶心我了。”季春深抬了头向后仰,一脸嫌弃:“七十五块我还要?你自己收着吧。”
  冯安很窘迫的捏着那七十五块钱,仿佛是有话想说,可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面红耳赤的把钱收回到了口袋里。
  季春深瞧出了他的难堪,然而满不在乎。抬手看了一眼表,他说:“刚才前台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检修水管,晚上可能会停水,你现在就去洗澡吧。”
  冯安像是松了一口气,从购物袋里拿出衣裤拆掉标签,便转身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房门关上之后,季春深长叹一口气,弯腰将双肘架在了大腿上。他已经答应了经纪人会去联系那个姓吴的投资方,可是从内心来讲,还是非常的排斥抵抗。一想到要陪那个五十多岁的谢顶老头儿睡觉,他就恶心的一阵阵反胃,然而偏偏又毫无办法,因为的确是非常需要这个男二号的角色。
  他心中一片纷乱,也没有注意卫生间的水声是什么时候停的。直到冯安踩着旅馆的一次性软拖走到他身边,这才回过神来抬起了头。
  冯安在卫生间找到了一个吹风机,于是绕到季春深椅子背后,想要将插头插进角落的插座里。椅背和墙角间的空间很小,冯安需要扭着身体才能蹲下去,季春深看到了,但是没有起身。他盯着冯安的侧脸微微发愣,冯安估计是舍不得在理发上花钱,所以刘海都快要把眼睛挡住了,也没有去理发店修剪,唯独此刻刚刚洗完头,才算是把五官干干净净的显露在了空气里。季春深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冯安好容易将吹风机连上电源,可按了几下开关,却没有反应,这才发现吹风机是坏的。他没办法的把电线绕回去,重新找了一条干毛巾擦头发,同时就听季春深忽然问他:“那三万块钱,你想好怎么还了吗?”
  冯安擦头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声音很低的答道:“慢慢还吧……”
  季春深不动声色,又问:“债主那边能答应吗?你爸还得出去打牌吧?”
  冯安把毛巾从头上拿下来,不说话了。这两个问题都是不用考虑的,债主不是大善人,冯家广又死性不改,就算他拼死拼活把这三万块钱还掉了,冯家广转头又会继续欠下别的债务,就像滚雪球一样,永远没有停歇的那一天。为了给冯家广还钱,他连高中都没有念……没有学历,也没有本钱,只能在工厂里刨木头刷油漆,两只手上的水泡磨烂了又结痂,依旧暗无天日,看不见希望。
  生活太艰难了,怎么会这么艰难呢?冯安想不明白,明明都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没有用……也许自己真的是一个失败的人,所以当初才会被妈妈抛弃,留在嗜赌成性的冯家广身边。
  季春深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半开玩笑的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哎!你不会又想死了吧?”
  冯安顶着一头半湿不干的头发,慢吞吞把毛巾折了起来:“没有。”
  季春深又问:“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冯安想了想,说:“不一定,要看厂里忙不忙,单子多的话,能拿到两千吧。”
  季春深啧了一声:“就这么点儿?那你这三万块钱得还到什么时候去啊?”
  然后他又说:“哎,不如你跟我去深市吧?我那边正好还缺个助理。反正都是打工,你给别人干活还不如给我干活呢,我让工作室给你开四千块,包吃包住,怎么样?”
  冯安猛地抬起了头:“助理?我……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助理嘛,和保姆差不多,就是给我买水买饭,打扫房间,跑跑腿什么的。我现在是明星了嘛,不方便在公众场合露面,所以得有人帮忙。”
  冯安有些激动的捏紧了手里的毛巾:“这些我可以干!”
  季春深笑了:“对啊,你可以干,就跟咱们中学那时候一样。”
  季春深不是个好学生,又多看了几部香港电影,中学的时候就在学校拉帮结派当大哥。冯安当时经常受季妈妈的照顾,没法在别的地方回报季家,于是就成了季春深的御用小弟,每天给季春深跑腿抄作业。
  冯安从床边站起来:“春生哥,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季春深猜他可能是要打给冯家广,于是提前嘱咐他道:“哎,你最好还是把户口簿拿回来一下吧,没身份证,没法办银行卡啊。”
  冯安应了一声,出门走去楼梯间的拐角平台里,拨通了冯家广的电话。
  冯家广那边声音嘈杂,估计又是在哪个棋牌室里。冯安对他说了去深市给季春深当助理的事情,冯家广一开始不同意,但是听说冯安一个月能拿回家三千块钱,就又有些松动了。
  “怎么才三千?深市那边工资不是很高吗?你叫他再多给点。”
  冯安太了解冯家广的性格了,好逸恶劳,又贪得无厌,所以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现在他在工厂干活,一个月工资能拿两千,但还要考虑吃饭还债,所以冯家广真正能拿到手里花销的,也就只有八/九百而已。他知道自己这位父亲是个无底洞,拿再多的钱也填不住,所以存了私心,想要在深市攒一笔积蓄,也许可以买一套、或者租一套房子,在深市定居下来,远离冯家广——就像妈妈当年那样。
  “三千已经很多了。”冯安说:“我没有学历,又不会什么技能,全靠春生哥的面子,否则别人才不会录用我呢。”
  冯家广那边忽然没了回应,冯安很耐心的等待着,直到电话那头有人高喊了一对牌,冯家广骂骂咧咧的声音才重新在电话中响起来:“他妈的……那你去吧!”
  冯安得到这个答复,没有再继续打扰冯家广,挂断电话之后又拨打了另一个号码,就是那位持有冯家户口本的债主。
  债主知道冯家除了房子,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所以当初也是无可奈何,才提出用户口簿和身份证做抵押,目的无非是不想让冯家这两个人跑了而已。冯安比冯家广有信誉多了,这些年也一直在零零散散的还钱,所以说出话来,债主还能信上几分。双方谈了两句,债主表示可以交还冯安的个人证件,不过前提是必须和季春深见上一面,以验证冯安这边确有其事。
  冯安结束通话之后回到房间,很不好意思的把这件事说给了季春深听。季春深想也不想,当即拒绝:“不行,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见那种乱七八糟的人?你们家还欠了他多少钱?我帮你出。”说完这话,他怕冯安因为不好意思而拒绝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先把证件的问题解决了,钱以后你可以慢慢还我。”
  冯安听他既然是这样一个态度,总算安下了一点心。他从小就受季家的恩惠,季春深家境好,并不怎么当一回事,可他却始终于心有愧。当年他还是个小孩子,吃一点拿一点倒也算了,可现在都已经成年了,还白拿季家的钱,就太过意不去了。
  “好。”他点点头:“春生哥,以后你在我工资里扣吧。”
  其实冯家广当年欠下的债务本身并不算大,但是经过几年的利息,数额就有些可观了,所以冯安才一直拖拖拉拉的还不清。可这个数字放在季春深眼里,就完全不成问题。他从银行里取了钱交给冯安,又回到旅馆等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看见冯安拿着自己的户口簿回了来,而这个时候,也不过是刚刚下午四点而已。
  这个时候派出所还没有下班,季春深让冯安直接去办了一张临时身份证,然后就开车带冯安走高速去了隔壁桂市。季春深老家交通不便,没有火车站,所以车是在桂市租的。抵达桂市之后,他还了车,又买了高铁票,三个小时之后,就将冯安带回了他在深市的公寓。
  有些疲惫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季春深抬手一指厨房的方向,指挥冯安去给自己拿矿泉水。
  季春深的公寓大而凌乱,很有一点单身汉的风格。冯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进了厨房,发现料理台上还摆着几个吃剩下的外卖餐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赶紧将这些餐盒用塑料袋扎起来丢出门,然后才拿着矿泉水回了客厅。
  季春深正坐在沙发上讲电话,接过冯安递来的矿泉水时,眼睛都没抬一下。冯安在学校的时候就习惯了他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并不觉得是受到了轻慢,只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他把电话讲完。
  如此又过了五六分钟,季春深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他道:“我跟人事那边说好了,礼拜一就带你过去办手续。”
  
  第三章
  工作日的第一天,季春深如约将冯安带去了公司。人事部的小丁看见冯安,眼睛都亮了,从他们进门起就一直盯着冯安看。直到季春深站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这才匆匆找出准备好的表格递过去,歪着脑袋朝季春深打趣说:“季老师,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助理啊?我还以为是咱们公司新来的练习生呢。”
  在来公司之前,季春深让助理小张去商场里给冯安重新买了几套衣服,又让自己的私人造型师来家里为冯安修剪了头发。冯安挺不好意思让季春深这样破费的,可是季春深态度强硬,理由是:“你以后是要跟着我出门的,你看你现在这个土包子的打扮,大庭广众站在我旁边,是想丢我的人吗?”
  此时此刻,冯安听了人事部这位小姑娘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微微红了脸。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女性这样直白的目光和夸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腼腆羞涩的冲对方笑了一下,随即接过表格坐下来,拿起桌上的一只签字笔开始填写。
  季春深抱着手臂斜靠在一根装饰柱上,也在低头审视冯安。冯安是修眉杏目的面貌,白白净净的秀气又端正,其实是很漂亮的,只是在乡下的时候环境太差,所以才总是灰头土脸,如今换了发型和衣服,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果然很能吸引目光。
  他又瞥了目光灼灼的小丁一眼,并没有因为受到冷落而表现出不愉快的情绪。只是在心中暗暗盘算,想冯安和自己站在一起,大家果然还是更喜欢十八岁的青涩美少年吧……
  冯安现在填写的这张表格,是所有新人入职前都要写的,主要是统一规范,交代一些个人信息。冯安填完之后交还给小丁,小丁逐一扫了一遍,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你的学历只有初中吗?”她向前探身,压低声音问冯安。
  冯安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季春深。
  季春深垂下手臂走过来,也压低了声音:“怎么?有问题?我跟刘斌说过了。”
  小丁摇摇头:“这个我知道,既然是刘哥点过头的,我这儿当然不会为难他。不过这张表是要再交到齐姐那里去的,学历只有初中,不太好看啊……”
  齐姐是人力资源部的总监,属于公司高层之一,不至于事事亲力亲为,可娱乐公司,性质特殊,有新员工入职,总还是要看一眼的。
  季春深皱起眉头:“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再让他上高中考大学去?”
  小丁连忙摆手:“季老师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抬头看了一圈办公室,见其他同事没有注意到这边,便悄悄将季春深带去了隔壁茶水间:“季老师,上面有规定的,职员只收大专以上学历。这张表上要是只写初中,齐姐那关肯定过不去。不如这样吧,我帮您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个大专给他注册一下,这样公司这边就可以把他当做在读实习生招进来了,待遇不变,您看怎么样?”
  季春深皱着眉说:“这么麻烦?”
  小丁不敢得罪他,陪笑道:“也不是很麻烦,您先带他回去,明天我就给您答复,可以吗?”
  季春深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铩羽而归,又把冯安带回了公寓。
  冯安没想到季春深都已经亲自出面,竟然还会遇到波折,而且这波折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学历,简直窘迫的快要坐立不安。季春深这回倒是出奇的好耐心,神情平和的招呼冯安坐下来看和自己一起看综艺。
  “一点小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