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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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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了老半天,听到余夏生敲了敲门,在外面问:“你把消毒液搁哪儿了?”
  “消毒液不准用!”于秋凉怒火腾腾,“每次难闻得要死你也不开窗,不准用!”
  “开门。”余夏生说。
  于秋凉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未曾想开门之后第一时间就对上了长毛怪的那张脸。他受了惊吓,向后仰倒,躺下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古希腊先哲也都是没卵用的废物草包。
  只要他有胆子多看一眼,就能发现长毛怪已经不是活的长毛怪了,它现在是个死物。余夏生凶悍非常,竟然拿锤子暴力降服了它。
  至于电钻声,那不是余夏生干的,是楼上的人家在装修。
  但是于秋凉没胆量多看,他呜呜地护住了双眼,叫余夏生把这玩意儿赶紧弄走。余夏生不讲究,直接把长毛怪的尸体拖进了他家,搞得瓷砖上血淋淋白花花的一大片,腥气扑鼻。于秋凉不由庆幸自己已经不用再呼吸,否则他今晚不是被恶心死,就是被消毒液熏死。
  “你有毛病啊,扔了得了,还拿回家!”于秋凉捂着双眼,骂骂咧咧,“你脑子有问题吧!”
  余夏生故意恶心他,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这才拖着死掉的长毛怪去了阳台。倘若此时有人从楼下的花坛前经过,一定会看到一幅恐怖的画面,于秋凉甚至想好了明天的新闻内容——青年行凶杀人,在自家阳台肢解尸体。
  过了好久好久,似乎没动静了,于秋凉悄悄地睁开眼睛。
  ………………
  一颗人头在他面前的地上摆着,它闭着眼,神情安详,惨白的肤色与刷了白漆的墙壁融为一体,说不出的和谐,但绝对不美丽。


第113章 工厂
  伴随着一阵咿咿呀呀的不知所云的歌声,地上那颗人头缓缓睁开了双眼。于秋凉已麻木到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眼看着人头咧开嘴朝自己笑,他心里也只是想:哦,这东西还会动的。
  人头会动是没错,但它的动,好像也仅限于睁开眼、笑一笑。它只是一颗头而已,没长胳膊也没长腿,不能想着它满地乱跑。它好像也不会飞,不是于秋凉在梦中见过的那种会飞的头。
  于秋凉坐在地上,跟它大眼瞪小眼,接着,那颗头的面容竟逐渐发生了变化。它从一个性别不明雌雄不变的样子,变成了美人脸,而这美人脸,恰好是于秋凉所熟识的。
  半空中浮现出缥缈的人影,她身着一袭红色长裙,脚踩一双同色皮鞋,鞋尖上的珍珠亮闪闪晃得人两眼发昏。她在空气中转了个圈儿,眨眼间就消失了,于秋凉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的面貌。
  但不用看也知道,这正是他亲手送走的那只女鬼,只是不清楚她为何忽然出现在此时此地……难道地上这颗,竟然是她的头颅?
  红皮鞋女鬼忽而消失了,紧随其后的是一把菜刀。菜刀出现得十分突兀,几乎是硬生生杵到了于秋凉眼前,惊得他瞪大双眼,而后发觉这不过是个虚影。
  虚影里的菜刀闪烁着令人齿冷的寒光,刀刃上的血迹流淌而下,于秋凉以为它会在地上聚集成一汪血泊,可是并没有。这血迹也是虚假的影子。狰狞的面孔撕裂空气,看上去好像是从墙壁里钻出来,鲜血淋漓的手臂紧握菜刀,男人无声地狂笑。于秋凉吞了口唾沫,想起那天夜里这只鬼追着自己跑过半个小区。
  该经历给于秋凉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今天想起这段过往,小腿还会抽筋。
  菜刀鬼无声地笑了一会儿就消失了,于秋凉想后面出现的应当是顾嘉的那位同学。事实果然和他猜想的相接近,但是在穿校服的女鬼身后,突然又钻出了一个怯懦畏缩的小孩子。何洁雅竟然混在这群厉鬼中间,于秋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和顾嘉的老同学一起化作了青烟。
  整个房间陡然沉寂,地上的人头重又闭上双眼,刚刚出现的身影,仿佛都是于秋凉的幻觉。
  只听得喀啦一声脆响,人头居然从中间裂开,数不清的光点从头颅中散出,绚烂夺目好似萤火虫。于秋凉伸手抓住一只光点,硬硬的,洁白可爱,有棱有角,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
  碎片光滑的表面上,映出了姿态各异的人影,有跳舞的女人,也有背着书包的姑娘,西装革履的男士正弹着钢琴。于秋凉轻轻抽了口气,他辨认出了那些影子的身份。
  这可能是迟渝收集到的鬼物碎片,于秋凉猜测,他是用这些东西制造出了半人半兽的生物。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对了,是余夏生放在书桌上的材料。杜小园一行后来发现了死在河边的鱼头怪,却始终追查不到尸体的来源。
  如果一切都是迟渝在幕后操纵,那杜小园查不到尸体来源也不奇怪。迟渝是只老狐狸,谁知道他有几个狐狸洞?
  但要真是他在背后捣鬼,岂不更可怕吗?
  他搜集到了红皮鞋的碎片,这就证明他从那时起就已经盯上了于秋凉,说不定于秋凉焚烧掉那双鞋的时候,他就躲在不远处观看,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这家伙藏得很深,故事里从一开始就有他的影子,可为什么谁也发觉不了他的存在?
  于秋凉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快要触摸到某个关键的突破口,然而他在那门前徘徊许久,却始终找不到开门的钥匙。他想余夏生肯定对迟渝有所了解,只是从来不说。老鬼太会藏话,别人若是不问他,他能将一句话在心里憋上好久。
  正这么想着,前不久跑去阳台毁尸灭迹的余夏生就回来了,他看到地上那只人头,极轻地笑了一声。笑声不大,可于秋凉敏锐地捕捉住它,他猛然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余夏生,问道:“你笑什么?”
  “你看到什么?”余夏生不答反问,貌似根本就没打算关于那声笑多作解释。
  虽然他是在问话,但于秋凉老感觉他知道别人看见了什么,因此也没有给他回答。他们两个谁也不接谁的话,谁也不答谁的问题,气氛瞬间凝滞住了,整个房间里默默无声,桌椅板凳仿佛都在嘲讽着他们的不坦诚。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最害怕的就是不坦诚。于秋凉松开手,掌中握住的碎片哗啦啦掉了一地,在瓷砖上活泼地弹动。他站起来,拍拍裤腿,要去厨房拿笤帚簸箕,把这堆垃圾扫一扫,丢到垃圾桶里去。
  见他拿到碎片,余夏生便明白他的确看到了那些虚影,和迟渝打交道久了,自然知道这是迟渝惯用的把戏。收集鬼魂的碎片,把它们塞进动物的躯体里,制造出半人半兽的古怪生物——迟渝特别喜欢这样干。
  有个不听话的小孩子经常翻别人的文件夹,余夏生其实早就知道,不过他不想闹得太尴尬,所以未曾明说。于秋凉翻看他的文件夹,倒也省了他费心解释,这孩子自己想知道什么,尽管去翻去看就是了。
  “那条鱼……”余夏生突然说,“在看到报告以前,你是不是就见过它了?”
  他称呼那怪物为“鱼”,实在是有侮辱鱼的嫌疑。于秋凉恶心得直咧嘴,替鱼打抱不平:“那不是鱼!”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之前有见过它吗?”余夏生温和地笑笑,等待着于秋凉的回答。
  于秋凉吃不准他问这个问题是何用意,立在原处看了他半晌,这才点点头当作回应。之前肯定是见过鱼头怪的,又不能睁眼说瞎话,况且,对余夏生百般隐瞒,貌似不是好事,把一切和盘托出,倒还有可能争取到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
  然而余夏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问于秋凉一个问题,就只是要听那一个问题的答案。于秋凉等着他继续追问,或者解释一点别的什么,他却自顾自脱下外套,到床上趴着去了。
  “就问个这个,没事了?”于秋凉十分无奈。
  当然只问这一句,不会有其他的。余夏生在想明天的工作,冷不防被打断思路,睁着眼睛想了老半天自己要做何事,但死活想不起来。他幽幽叹了口气,哀怨地望向于秋凉。假如明天出门时又忘记拿重要的材料,杜小园怕是要当场表演吃人,届时于秋凉就再也见不到他这绝世无双的花容月貌了。
  他的姿态着实恶心,于秋凉没被鱼头怪恶心到,反而被他恶心到,立时打了个哆嗦,不停搓着手臂,试图驱逐那一层鸡皮疙瘩。气氛又诡异地尴尬起来,于秋凉小声骂着迟渝,溜到厨房去拿簸箕,他还没忘记地上遗留着一堆碎片,他可不想让鬼魂的碎片扎进他的鞋底。
  一边把碎片聚拢到簸箕里,于秋凉一边问余夏生:“那个鱼头是什么东西?丑死了,怪吓人的。”
  “哦,那个鱼头啊。”余夏生在床上翘着腿,和天花板相对望,“不知道。”
  “不知道?”于秋凉抬高声音反问回去,他直觉老鬼在扯谎。
  可余夏生淡定地直视他的双眼,毫不心虚地重复一遍:“没错,不知道。你要想知道,就给迟渝打个电话,问问他那是啥玩意儿。”
  给迟渝打电话?怎么可能!除非于秋凉吃饱了撑的,没事找刺激。于秋凉不可思议地看向余夏生,感觉老鬼今天跟在醋缸子里浸过似的,随便说几句话都自带一股酸味,就像一颗柠檬成了精,张开嘴就往外喷酸水。
  “你真的有毛病吧,我没事给他打电话干嘛?”于秋凉皱起眉,强忍着把笤帚簸箕一并摔到他脸上的冲动,竭尽全力保持冷静。身正不怕影子斜,行事坦荡,不惧鬼怪夜半叩门,想他于秋凉一身正气,当年也是连续得过三好学生奖状的人,怎么可能像楚潇涵那样,和迟渝暗中勾结?
  拿自己和楚潇涵一对比,于秋凉底气就足了。他跑出去把碎片倒掉,返回来爬上床,揪住余夏生的衣领,逼他解释清楚。什么叫给迟渝打电话?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迟渝?别人和迟渝关系又不怎么样,不能无中生有,搞得好像他们彼此相熟。
  挨了一顿骂,余夏生才稍微收敛了酸气。他咂咂嘴,忽然在于秋凉脸上拧了一把,故意吓唬人一般讲道:“去,把他联系方式删了,省得他大半夜顺着网线爬过来找你。”
  大半夜顺着网线爬过来一个迟渝,那场面着实惊悚,但毕竟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因此于秋凉没把他的恐吓放在心上。迟渝不是贞子那样的女鬼,更不是茅山道士,穿墙钻电视这种事他无法做到,没什么好怕的。
  并且于秋凉认为,留着迟渝的联系方式,以后可能会派上用场。万一迟渝心血来潮,给他发了点新鲜东西让他看呢?
  所以于秋凉否决了余夏生的提议,他要存着迟渝的手机号,不然下次迟渝若是给他发短信,他收是收到了,却不知道是谁发来的,那该多郁闷焦躁。
  对于他的观点,余夏生评论道:“你就是想和他聊。”
  “你放屁!”于秋凉刚脱掉校服裤子,闻言愤怒地把裤子甩到了他脸上。光是想到迟渝就令人头皮发麻,还和迟渝聊天?聊他老母!于秋凉窝火,又往余夏生腿上踢了两脚,抱着枕头背对他睡了。
  余夏生嘴贱得很,挨了骂挨了踹,还想和人再开两句玩笑。但他在外头跑了一整天,中午也没合过眼,这会儿躺上床,困意翻涌,刚张了张嘴,就到梦中见了周公。
  凌晨五点整,余夏生放在床头的手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这大约是路怀明奉杜小园之命给他改的手机铃声,为的是让他听到闹钟以后立即惊醒,不再赖床。路怀明的出发点是好的,余夏生这种懒虫的确需要生活的敲打和锤炼,但他忘记了于秋凉每天晚上和懒虫睡在一块儿。手机的尖叫太刺耳,霎时间唤醒了一大一小,于秋凉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要再碎裂一次。
  倒霉的高中生,本来就睡眠不足,还要被懒惰的老鬼拖累。看着躺在床上揉眼睛至今不愿清醒的余夏生,于秋凉心头火起,像条小狗一样扑了上去,嗷呜一口在对方肩上印下两排牙印。
  被啃了一口,再不清醒也得清醒。余夏生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阵风似的旋到了门口。于秋凉躺回去,不胜困倦地闭上眼,想不通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连个安稳觉都没法睡。
  凌晨五点就被一通电话叫起来去工作,余夏生固然疲惫,但是杜小园比他更加疲惫。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每天的日常活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路怀明和余夏生在不工作的时候,或许还有点儿其他的事要做,杜小园却是什么业余爱好都没有的。
  她没有值得牵挂的亲人,也没有陪她逛街或是闲聊的朋友,唯一一个能说上两句话的楚潇涵,这会儿也在楼顶关着。她不想太无聊、太清闲,于是整天夜以继日地工作,仿佛一忙一累,人生就有了意义似的。
  从前余夏生也没有现在这么懒,就是因为杜小园抢着干活,把他的那一份工作都做完了,他才成了今天这副甩手掌柜的模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清闲容易了,再去忙碌就不习惯,因着杜小园一念之差,以前那个清廉的余夏生一去不复返,如今剩下的,是穷奢极欲·不知节俭·大肆挥霍·余夏生。
  她今天把余夏生叫来,为的是迟渝的事。她手下的小队始终在对迟渝进行调查,就在昨晚,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余夏生哈欠连天,杜小园扫了他一眼,感觉他没在听别人讲话,但他确实能对旁人的问话产生反应。杜小园轻哼一声,递给正在桌边喝水的顾嘉一个眼神,顾嘉会意,霍地起身,将剩下的一杯底水全倒在了余夏生脑袋上。
  由于天热,余夏生没感觉出来头顶有多凉,他依然半睁着眼,时不时点一下头,表示自己在听。杜小园被他闹得没脾气,在他头上敲了两下把他敲醒,结果当此人真正清醒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什么时候剪头发了?”
  杜小园:“……”
  他的这个问题,可把剪了头发的杜小园本人都给难住了。剪头发是上周的事,谁知道这傻逼直到今天才发觉她的头发比之前短。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只有幻灯片放映机还在不辞辛劳地运转,给众人展示着彩色相片的巨大投影。余夏生又打了个哈欠,捏了捏眉心,伸手去拿摆在桌上的遥控器,把会议室的空调降低了几度。
  只要余夏生在,冬天的办公室就像大火炉,夏天的会议室就像大冰窟。杜小园趁他不注意,把温度又调了回去,听说空调调高一度,能节约不少电。
  惨白惨白的幕布上,彩色的影子在晃动,余夏生眯起眼睛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堵爬满藤蔓的高墙,那是一座废弃工厂的组成部分。灰色的水泥从青藤之间的缝隙中露出来,像是被关在笼中的野兽,其上的裂缝便是它尖利的獠牙。
  “这是……”
  “他曾经使用过的一处地方。”杜小园解释道,“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但仍然留下了一些踪迹。”
  幻灯片很快切换到下一张,顾嘉看到附件里的视频,叼着棒棒糖伸了个懒腰,走到台前点了播放。余夏生扫了她一眼,猜测这幻灯片应该是她做的,高中的教学内容,她竟然到现在还未遗忘。
  视频是无声的,不过看这种东西,显然还是不添加声音比较好。余夏生瞧见鱼头人从池子里站起来的画面,登时恶心得胃酸上泛。他本来就不怎么爱吃鱼,因为吃鱼好像是在吃他自己,而今看到这场景,更是下定决心,今生今世不再吃任何鱼类制品。
  鳕鱼汉堡也不再吃了,生鱼片也不再吃了。余夏生按了按眉心,转头忽然看见路怀明抱着一袋饼干在啃。
  “你在会议室吃东西?”
  “……”路怀明面色不善,咯吱咯吱嚼着饼干,余夏生和他对视半晌,讪讪地闭了嘴。他昨天是和杜小园一起加班的,估计是没吃晚饭,这会儿肚子饿正常。
  “这是秋凉孝敬给我的饼干。”路怀明突然说。
  是吗?自己每天尽职尽责地保护小孩儿,路怀明光忙公事,啥也不干,凭什么被孝敬一大袋饼干?
  余夏生真情实感地酸了。
  “听说昨天你去找了迟渝?怎么样,有新的发现吗?”杜小园喝杯水润润嗓子,顺手关掉幻灯片,骇人的画面眨眼间收缩成一点,余夏生的不适略有减轻。
  她知道昨天余夏生去找迟渝,大约是从路怀明处获知。路离过生日,路怀明不可能不去看她,也许他恰好在自家楼下和迟渝擦肩而过。


第114章 双生
  楼上突然传来叮当叮当的响声,貌似有人正在晃动铁栏杆,顾嘉撇撇嘴,叼着棒棒糖上楼去教训不安分的犯人,余夏生看着她的背影,忽地想起她本来也该是少年犯当中的一员。
  现代社会不提倡“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报复行径,顾嘉当年的行为固然是情有可原,但其本质也是扰乱秩序。若非路怀明放她一马,她现在也和楚潇涵一样被关在顶楼,说不定还能做楚潇涵的狱友。
  路怀明把顾嘉留下的用意,始终不甚明了。杜小园对此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余夏生谨慎惯了,总感觉路怀明的举动有些不对劲。后来,当杜小园提出那项实验计划时,路怀明好像早有准备似的,至此,余夏生才发觉他的意图。
  心机,实在是心机,只是委屈了那个倒霉孩子。余夏生的双眼又落回到路怀明手中那包饼干上,他想于秋凉也真是心大,都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但于秋凉的心眼好像也不是那么宽敞,他还挺小心眼的。余夏生伸了个懒腰,忽然起身拿走路怀明手中的饼干袋子,严肃地批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单位有单位的规章制度,说了不准在会议室吃东西,就是不准在会议室吃东西。”
  “顾嘉小同志也在吃糖。”路怀明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你怎么不说她呢?你是不是……”
  不是,什么都不是。余夏生心想。
  然而他嘴上却说着:“多谢提醒。等她回来了,就没收她的棒棒糖。”
  无论是棒棒糖还是饼干,最后都要被锁进铁皮柜子,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发霉长毛。余夏生把柜子钥匙揣进兜,回头对路怀明说:“下次再看到你在会议室里吃东西,就统统上交充公。”
  充公不充公,路怀明倒是不介意,他介意的是余夏生以规则作掩饰,公报私仇。可余夏生的职位摆在那里,任凭别人有再多不满,也无法撼动他分毫,所以路怀明数次欲言又止,到最后都忍住了。
  被迟渝抛弃掉的工厂没有多少价值,真正有价值的,是迟渝背后藏着的那些东西。余夏生看向杜小园,她今天出奇地沉默,除了必要的解释和报告,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沉默是复杂心绪的良好掩体,她一不和余夏生吵架,后者立马就知道她心里藏了事,况且她的心思很好懂,随便猜猜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被没收了饼干的路怀明愤然离会议室出走,大约是到楼上和楚潇涵谈心。余夏生没管他,任由他去找楚潇涵,那妮子每天在屋里蹲着无聊,随便来个谁去盯着她,能防止她闲着没事瞎闹。
  大好年华的姑娘,偏偏犯了事被关在小黑屋里,想来她是心理不平衡的。可她再不平衡也没办法,谁叫她跟着迟渝走,做了错事?她是成年人了,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这是她造成的苦果,她必须自己来尝。
  “都变成鬼了,还成天吃东西,有那个必要吗?”眼见顾嘉和路怀明都离开了会议室,余夏生终于敢吐槽。杜小园听见他说话,只是抬头笑了笑,她的笑容看上去很疲惫,仿佛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
  低头又整理了一会儿文件,她才轻声说道:“他们想吃,就让他们吃吧。”
  “他有那个毛病,全都是你惯得。”余夏生颇不赞同她的观点,但他的语气,似乎不是在说路怀明或者顾嘉。路怀明并非晚辈,顾嘉和杜小园不很亲近,娇惯一说,根本无从谈起,所以,余夏生口中被惯出一身毛病的,应当另有其人。
  杜小园知道他什么意思,刚要开口反驳,却咬了咬牙,没能说话。在余夏生提及的这件事上,她的确是理屈兼词穷,若是因此和对方吵起架来,倒显得丢份儿。
  教育是一个千古难题,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的孩子栽倒在教育的失败上,杜小园家那孩子也不例外。养孩子,太宠着不行,太冷漠也不行。杜小园皱起眉,心事重重。她旋即又想起余夏生这厮分明没养过孩子,他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站在什么角度来批评别人。
  “废话少说!是你去,还是我亲自去?”憋了半晌,那暴脾气还是没绷住,杜小园深吸一口气,态度又变得凶巴巴。余夏生被她凶了,却是不气不恼,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她提出的问题。
  最后得出的结论依然是模棱两可,结果不明的:谁有时间谁就去。
  那么到底是谁比较有时间呢?杜小园长叹一声,突然想找个借口,说自己要逛街,准备买新衣服,顺理成章地把责任推卸给余夏生。让她不愿意接手的工作很少,今天碰上的这算一项,而且,它大概是唯一的一项。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门板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紧接着又反弹回来。杜小园惊愕地看向门外的顾嘉,一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顾嘉嘴里叼着棒棒糖,然而脸色没有多好看,糖果的甜蜜完全拯救不了她糟糕的心情,在她身边冒出了一大团一大团的黑气,这是她发怒的征兆。她的脸上挂了彩,不过并非负伤,而是字面意思的挂“彩”,红色的蓝色的彩笔痕迹在她脸颊上格外突兀,仿佛丛林中的原始部族绘于面部的图案。
  “她又在发疯。”顾嘉冷漠地擦了擦脸,可惜没能擦掉彩笔的痕迹,反倒令它们晕染开一大片。想也不用想,“又在发疯”的当然是楚潇涵。关她进小黑屋的这段时间内,她几乎每天都要闹个两三次,余夏生和杜小园早就习惯了,因此并未把顾嘉的话放在心上。
  但顾嘉既然说了,那事态必然与之前不同。没过多久,先前去往顶楼的路怀明居然也下来了,手里还拿了一张被烧掉一半的相片。相片上人脸的部分被毁掉了,不晓得楚潇涵是从哪儿搞到的火。
  他们把楚潇涵丢进小黑屋时,只是摸走了她身上可能用作凶器的东西以及通讯工具,至于钱包名片照片之类,还留在楚潇涵身上。余夏生接过那张相片,看了半天仍旧不明所以。楚潇涵身上的东西他都看过,没有什么特殊到值得留意的。
  就连那张相片,亦不过是楚潇涵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那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估计没有多少可留心之处,因此余夏生看看便过,压根没往深处想。可是,如果相片真不重要,楚潇涵何必将它烧毁?难道这名和楚潇涵站在一起的小姑娘,身上也存在着和她一样的问题吗?
  “怎么说?”余夏生拈着那张半糊不糊的相片,哭笑不得。就算照片上真有重要的信息隐藏着,它被烧成现在这面目全非的样子,原有的信息一定是都毁坏了,要怪就只怪当时疏忽,还给她留了点东西玩儿。
  既然烧了,那就算了。相片无法复原,与其纠结,不如省出时间去做其他事情。迟渝的行踪飘忽不定,时而在南,时而在北,得先把他活动的轨迹摸清楚,再顺藤摸瓜去找到他。余夏生把只剩一半的相片随手放进袋子里,向着顾嘉伸出手。
  “干什么?”顾嘉眉毛一拧,眼睛一瞪,竟然把杜小园凶恶的情态学了个十成十。在杜小园的熏陶之下,顾嘉耳濡目染,脾气变得愈发暴躁,居然敢和余夏生对着干。
  她在会议室里公然叼着棒棒糖,竟还好意思问别人做什么?余夏生呵呵冷笑,指了指她嘴里那根细棍儿,示意她拿出来。顾嘉疑惑地瞅了瞅余夏生的手指,把自己叼着的细棍子扯出来看了两眼,跟瞧神经病似的盯着余夏生,问:“你要这东西?”
  原来她早已经把棒棒糖吃完了,此时含在嘴里的不过是底下的棍子。不知细棍上是否残留着糖果的甜味,竟让顾嘉一直叼着棍子舍不得扔。
  余夏生手一抖,没按捺住,凶了顾嘉:“拿走!扔了去!”
  这姑娘看着乖,怎么这么能生事呢!
  顾嘉莫名其妙被他凶了,吓得手一抖,细细的棍儿立马掉到了地上,黏住地面上散落的白纸。杜小园微微一叹,替她把纸和棍儿都捡起来扔了,她才呆呆地说了声谢谢。
  近两日社会安定,没有人到处东奔西走、杀人越货,余夏生他们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开完会之后,处理完上周积压下来的事务,他就盘算着回去补眠。路怀明和顾嘉已经被轮班的同事换下去,此时都躺在休息室里,窝在毛毯中装死,唯有杜小园还捧着一杯咖啡,坚持不懈地奋斗在第一线。
  勤劳是好事,但太勤劳容易过劳死。杜小园不是活人,无需担忧过劳死的问题,可长时间超负荷运转,哪怕是鬼也顶不住。路怀明和顾嘉那不都是顶不住了,所以乖乖地跑去休息了吗?
  虽然累,但不愿意去休息的,要么是心虚,要么是愧疚——杜小园是后面那种。
  杜小园接了个电话,脸上的神色略显焦灼,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四处环顾着寻找余夏生。尽管她总是和余夏生闹矛盾,三天吵一架五天打一架,可真遇见事了,她最先想起的值得信任托付的人永远是余夏生。友谊是种很奇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除非是当事人,否则很难掰扯清楚;就好像杜小园和余夏生的恩怨情仇,旁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懂。
  “怎么?出事了?”余夏生向她招手,一边问,一边也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办公室里的咖啡可真的难喝,然而他没钱点外卖了,只好先忍着,等过段时间富了再说。
  “不算出事,有点小状况。”杜小园放下手机,从余夏生身旁经过时带起一阵风。余夏生看了看她要去的方向,迟疑了一瞬,端着杯子跟了上去。
  他们即将前往的是位于大楼顶层的“小黑屋”,说通俗点,就是待遇比较好的牢房。负责看管楚潇涵的人按不住她,方才心急火燎地向杜小园求助,据说是楚潇涵精神状况不对,言行举止和平时有很大差别。这一次,楚潇涵似乎不再是装疯卖傻了,在她身上,指不定出了什么毛病。
  小黑屋名不副实,不太像小黑屋,或许称呼它为小白屋更加贴切。洁白的门,洁白的窗框,洁白的墙壁和床,洁白的天花板,白到刺眼的灯光。所有东西都是白的,它们联合在一起,要将被关押在此地的犯人同化为纯白。
  楚潇涵穿着一条白裙子,坐在地上抱着一只塑料花瓶絮絮叨叨,说着别人完全听不懂的内容。看到她的那一刻,杜小园吓了一跳,她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竟是好几夜未曾安睡的模样。可能她是睡了的,但睡眠状况不好,所以看起来无精打采,眼眶周围还带有青黑色的一圈。
  她手中拿着两支水彩笔,这是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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