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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宜喜欢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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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安静,只有徐杳然和他两个人站在夜风里,纪译问:“就我们两个人去么,其他人呢?“
  徐杳然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面不改色地说:“喊不起来。”
  往山顶的小路渐窄,到了最顶上才恢复了开阔。纪译刚睡醒,精力充沛,跟着徐杳然爬了这么长一段路倒也没觉得累。
  他们刚上来的时候山顶还没有其他人,随着日出时间接近,渐渐的有愈多的登山者爬到这儿。一对瞧着像情侣模样的男女走到纪译他们旁边,坐了下来。男生把女生揽在怀里,等着看日出。气氛一下子有些微妙。
  纪译别过头,尽量去无视这两个人。身旁的徐杳然却突然站了起来,拍拍手掸去灰尘,把纪译也一把拉了起来。
  徐杳然带着纪译坐到山顶侧面,耸着角的石头上。石边上扒着一株茂盛的青冈。透过树杈,可以看见山脚下不远处的夕湖,平静无澜,在月色下泛出水光。
  “还是看得见星星诶。”纪译望着远方的天幕,有几个光源闪烁。
  徐杳然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说:“嗯,启明星,太阳快出来了。”
  除了东边最亮的那颗星,周围还有几点星光闪烁。纪译向来不喜欢接触大自然,更别提守在夜风里,对着寥寥一片夜空数星星。但现在不一样,他坐在徐杳然身边,手边就是对方靠在岩石上合拢的手掌。
  他小心翼翼,饶有期待。数着日出前的星星,就像喜欢你的心情。
  蓦地,东边出现一轮光圈,而后天光大盛。
  半轮日出跃出地面的那一刻,纪译身侧的树叶深处,突然传出一声嘹亮的啼鸣。接着一团黑影从枝杈间如子弹般窜出,冲天而上。
  徐杳然反应迅速,飞快地伸出胳膊,把旁边的人朝自己的方向揽了一揽。
  纪译被鸟叫震得耳膜跟着肩膀一抖,愣在徐杳然的臂弯里,没反应过来,一动没敢动。等他彻底反应过来之后,更加不愿意动了。
  徐杳然的手掌就这么覆在纪译的肩上,把两人笼在湖光与晨光之间,直至太阳完全跳出地平线。
  因为这只突如其来飞上天的乌鸦,小纪老师整个夏天的心情,都和这个日出之时的天际一样的敞亮。
  “开学快乐,我不快乐。”暑假结束的第一天,林喻挡在教室门口,嘴里自言自语,像个忧郁的门神。
  纪译扒过他的肩膀挤进教室,把卷子甩在讲台上,说:“别念叨了,先提前准备一下,等下季老师过来,你又要挨骂了。”
  “为什么是季老师?!不是说好了我们的作业都是小纪老师批的么?”林喻瞪大了眼睛。
  “别人的都是我批的,但你的不是,你现在是季老师的重点保护对象。”
  林喻瞬间瘪了气,倒在门板上:“全世界都在针对我的努力,我好希望默默无闻地过完这一辈子。”
  “……”,纪译提醒他,“你默默无闻之前,记得今天晚上要开家长会,放学之后留几个同学下来做家长引导。”
  “怎么会有学校开学第一天就开家长会的,简直令人发指!”林喻抱着自己的胳膊,表情悲怆地像抱着一对风雨里折断的翅膀,“我怎么这么可怜,本来晚上开完家长会被骂就完了,结果现在又要挨季老师骂。暴风雨还能来得更猛烈一点么?”
  刚说完,走到教室门口的郑沛阳用指尖叩了下林喻靠着的门板,咚咚两声。“你有病么,一大早上,倒在教室门口装什么林黛玉?”
  林喻捏着薄薄的门板,觉得自己是颗没人疼的黄花菜。
  纪译走之前,韩潇潇喊住了他,问晚上家长会如果爸妈都来不了的话,能不能和他请假。大概是徐杳然通知完家长会的事儿之后,小姑娘纠结到现在也不敢去找班主任,只好先来问问看上去更好说话的小纪老师。
  但小纪老师也没办法,只能让她去班主任那边请假。韩潇潇听完踟蹰一阵,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转身回了座位。
  纪译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屁股,就伸出手上握着的钢笔,戳了戳他和徐杳然之间那株小小的仙人掌。他和徐杳然形成了一种不怎么光明正大的默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不得不说,就戳戳这颗蔫了的仙人掌。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他小声问徐杳然:”韩潇潇父母给你打过电话么?“
  “没有,怎么了?“徐杳然抬头看他。
  纪译咬着下嘴唇:‘没事,应该是我想多了。”
  家长会七点才开始,但操心的父母不会七点才到。景行寒酸落魄的大门开不进轿车,周围近的地方也没法儿停车。于是一个个西装革履、衣冠齐楚的爸妈,大多都是今年第一次用脚走这么多路。
  “请问一下,你知道高二四班的徐杳然老师在哪儿么?”
  纪译正好路过校门口那条道儿,忽然听见有个家长提到徐杳然。他对这个名字敏感度高于常人,立马锁定了目标,一溜小跑跑到对方面前,热情地说:“您好,您找徐老师是吧,我带您去吧。教室还没布置好,要不先带您去办公室?”
  面前站着的是位盘发梳在头顶,打扮优雅,气质出挑的女性。她面带笑靥地看着纪译,“你是留下来引导家长的么?”
  纪译点点头:“算是吧。我是徐老师的一块砖,哪儿需要往哪儿搬。”
  一路上,纪译怕同学家长尴尬,走几步路就给她介绍一下周围的建筑和花花草草,说了几句,想起来还可以顺便夸一夸徐老师。于是他和家长说:“我和您说,我们班的班主任徐老师,您不要看他年轻带的第一届,又是文科老师,但我们四班的成绩一直都是理科班里数一数二的。您要是听过他讲课,就能了解徐老师为什么能带出成绩这么好的班级。”
  家长慈祥的着看纪译,很认真的在听他说话。
  纪译感觉自己有几分说服力,特认真的点头说:“我们徐老师真的特别好。”
  徐杳然正在办公室里分每个同学的成绩单,看见两人进来,抬头看了眼,也没惊讶。他对着那位有气质的家长问道:“妈,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送个这个就走。”徐妈妈把手里的保暖壶放到桌上,“你爸今天不知道哪根筋开窍了,钓到的草鱼能有四五斤,一定要我给你送两条来。我想你今天开家长会回家晚了可以当宵夜,就给和豆腐一起炖了点汤。”
  徐杳然让妈妈先在边上坐一会儿,安排完手上的话,才突然发现刚进办公室的另一个人一直没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原地当了机。
  “你怎么了?”徐杳然奇怪地看纪译。
  纪译看了眼坐着微笑看着自己的徐妈妈,又看了眼徐杳然。
  他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该看看黄历:“没事儿啊,我先走了。”
  说完傻乎乎地给徐妈妈鞠了个躬,转身就跑了 。
  徐杳然看着纪译莫名其妙的反应,在心里反省了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想不明白。于是转头问徐妈妈:“妈,您刚是不是喊他小同学了啊,把人吓成这样。”
  “我哪有,我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你们班上的学生了。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实习老师吧。哪有学生开家长会这么开心,和我说话全程都憋不住笑的。“徐妈妈看着纪译跑走的方向,笑着说道,“不过看着是挺小的,跟未成年似的。
  “您这话别当他面说,他就在意这个。”说完徐杳然又补了一句,“但除了长相,其他地方也都不像小孩儿。”
  刚才徐妈妈正想谢谢纪译给她带路,没料到还没开口人就溜了。她只好回头和儿子说:“刚才我来找你的时候,他还很热心地给我带路呢,一路上都在变着法儿和我夸你。哎呀,比起你刚工作那会儿,现在的小老师招人喜欢多了,多可爱啊。”
  徐杳然笑了:“是啊,特可爱。”


第19章 
  景行的晚上第一次这么热闹。
  四班的教师里坐着一堆家长,纪译不敢进去,怕遇见哪个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一不小心又是徐杳然的爸爸或者姥姥。
  他现在恨不得把嘴缝上,怎么这么没出息。逢人就夸徐杳然还夸得挺自豪的,现在人家妈妈都听到“我们徐老师”了。真是恨自己不成钢,就差快把“阿姨,我看上你儿子了“这几个字拿记号笔往脸上写了。
  纪译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对自己的未来唉声叹气,心被夜风吹得透心凉。
  家长会上徐杳然应该讲得挺好的,结束以后很多爸妈还围着他不让走。纪译一直在教室外面转圈,听得心不在焉的,但又不敢先溜,只好乖乖地等徐杳然忙完。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一个实习老师活生生的被他干成了实习秘书。
  徐杳然终于解决完最后一个家长,出了教室门,才看见纪译一直在门口等着他。他诧异地问:“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干嘛不进教室来。”
  “我等你忙完再问你韩潇潇的事儿呢,她爸家长今天来了么?”
  “来了,爸妈都来了。”
  纪译心里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
  徐杳然看纪译碎发被夜风吹得凌乱,鼻尖也有点红,可能是因为困了,双眼水雾朦胧的,看着样子怪委屈的。他突然一阵愧疚:“饿了么,一起去吃点东西?我妈给我带的豆腐鲫鱼汤还在办公室桌上呢。”
  纪译想起那壶鱼汤就一阵心虚,摇摇头拒绝了:“我不爱吃豆腐。”
  “……”徐杳然提醒他,“食堂的豆腐砂锅你以前没少吃。”
  纪译叹了口气,“今天开始不吃的。”
  晚上回去风更大了,香樟树被吹得哗哗作响,仿佛季风过境。
  挨了一路邪风,纪译到家一阵一阵地擤鼻涕,和许女士打电话的时候都没停下来。
  “这两天就是降温啊,你明天多穿点出门知道么,等下又感冒了。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了,老是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操着心絮叨的许女士还没意识到,自己开了情窦的儿子,就是泼出去的开水。
  纪译鼻子塞着餐巾纸,突然想起徐杳然这两天一直咳嗽,于是擤着鼻子打字给他发微信:记得看天气预报,这两天温差大。
  过了会儿对面回复:好,你也早点休息。
  凉是着了,鼻子也塞着,但纪译这个晚上睡得特别沉。
  梦里,他看见一片金光闪闪的海滩。踩着白沙往海里走,海水漫过了脚踝,越走越深。整个人没进了海里,他才发现自己周围,都是些鲫鱼和豆腐,簇拥着他在一望无际的鱼汤里,上下漂浮。
  第二天纪译给季老师带第四季自修课。打铃了五分钟,他才发现第一排有个座位空着,韩潇潇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林喻说她今天来上课了,不过看上去情绪不太正常,也不和人说话。
  纪译一下子心里的石头又抬了起来。这节是习题课,他让郑沛阳上讲台帮忙看纪律,自己去学校里找人。
  景行的校园构造还真挺像个重点高中的,怎么刁难学生怎么来,小路绕了一圈又一圈。纪译平常溜达得多了也溜出了经验,倒不至于迷路,就是绕了几圈下来把自己转的头晕。
  穿过甬道走上小路,听见树林里有阵窸窸声,纪译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看见韩潇潇抱着膝盖坐在石头上埋着头轻声哭。
  终于找到了人影儿,纪译松了口气。他走过去想坐在对面一块石头上,结果石面上的青苔打滑,一屁股滑到了地上。
  韩潇潇抬头看见地上的是纪译,一下把头埋回去哭得更伤心了。
  纪译拍拍自己的屁股,告诉它争点气,然后重新坐到了韩潇潇身边。
  大多有矛盾的夫妻在这种时候,即使费力演着恩爱如初,也会等孩子高考完,再去扯一张绿色的离婚证。但韩潇潇的爸妈连这一点恩爱的戏码都不愿意继续出演了,三天一吵架,五天一打架。两个人到了女儿这儿,却又变得格外团结,用一句“爸爸妈妈的事儿不用你管”就把她给打发了。昨天家长会,他们两好不容易一起回趟家,刚进家门就开始吵,直到半夜一刻不停。最后韩潇潇甩了卧室门,客厅里才安静下来。
  韩潇潇哭着说:“为什么他们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分不分开,都能拿我当借口呢?这样更让我觉得,我对他们自己的人生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毫无存在的价值啊。”
  纪译想如果徐杳然在这里,一定会说出许多合适的话安慰住自己的学生,但他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也不知道如何从第三方的视角冷静的旁观一个人的难过。只能转换角度,尽量不给姑娘压力,才慢慢开口道:“不是这样的,只有对珍惜的东西,我们才会想出这样那样的借口,因为依然足够重要,对吧?”
  韩潇潇依旧埋着头,纪译看着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但我可以和你说说我自己的事儿。我从小就没见过我亲妈的样子,现在大了,几乎连我爸的样子都快忘记了。我爸再婚的那年我才四岁,第二年他就去世了,是嫁给我爸的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所以我之所以能没心没肺,不带负担地长这么大,是因为我妈妈她对我来说,特别特别重要。因为有她在陪着我,因为她希望我过得开心。”
  纪译把胳膊伸到对面,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顶:“为了你,即使很费力,即使很多摩擦,但你的爸爸妈妈依然在努力一起生活。所以你对你爸妈来说,一定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韩潇潇的下巴垫在校服袖子上,瓮声说:“我知道的,他们对我也很重要。”
  身后的树林有窣窣的摩擦声,一片影子斜着打在石桌之间。韩潇潇突然站起来,拿袖子抹了把脸:“小纪老师,我去上自修了。”
  她跑过纪译身后的时候,喊了句徐老师。
  纪译仍然坐在那儿没动,只是回头看着走过来的人。徐杳然走过来坐在韩潇潇之前的位子上,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的?”
  “我看到了啊,你一米八的长腿,我又不瞎。”
  “韩潇潇上次偷偷一个人跑出来,我在这儿找到的她。”徐杳然手肘撑在膝盖上,朝纪译的方向弯着腰,轻声细语的,像在说悄悄话,“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说话的。但看你说得认真,又不想打断你。”
  “嗯,我只是为了刚才的气氛渲染了一下情绪,你不用安慰我,我又不难过。就是可怜我妈又被我拿来当素材了。”
  纪译想着许女士,鼻头一酸:“我妈说,当初她本来和介绍人说看不上我爸,结果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跟着去了,我看见她就走过去拉住她的小拇指扑进她怀里。三个月以后她就嫁给了我爸。这样子看来,你说我算不算她的扫把星了。“
  徐杳然伸手揉了揉纪译的脑袋,软乎乎的。
  他说:“我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要求你的,但如果她和我的看法相似,你一定会是她的骄傲。”
  纪译接着回去上了自修课。韩潇潇看上去状态好了一点,安安静静地在那儿坐着。倒是林喻,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桌子上,脊背都立不起来。爱操心的小纪老师默默叹气,唉,现在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忧郁。
  昨天晚上家长会的过程中,季老师倒是没有点名针对林喻,但下来之后,把林喻的爸爸堵在走廊里聊了快一个小时,聊着聊着还顺便在家长会后去做了趟家访。这一趟家访,访得林喻的心灵和肉`体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小纪老师对小林同学这样的遭遇,深表同情,但还是不忘记提醒他:“忧伤归忧伤,但季老师也是为了你好。他刚才嘱咐我通知你,让你午休时候一定去物理办公室找他,别忘了。”
  林喻:“……”
  他牢牢地攥紧纪译的袖子,几乎要表演哭腔:“小纪老师,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记得和徐老师说,我当过他的班长,是我长这么大最自豪的事儿。你一定得记得和他说,我好舍不得他,我还想再当五百年徐老师的班长。”
  纪译默默地抽出自己的袖子,说:“好的,我会和他说的,你放心去吧。”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被林喻牢牢挂念着的的徐老师正在自己的位子上,给仙人掌浇水。见他进来了,抬头打了声招呼。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太足,冷风吹得纪译一阵头昏。前两天暑假里露营完回家,他就不幸着了点凉,加上临近开学晚上赶课件,时间本来就不够用,睡觉时间被挤的更紧了。现在他只想倒头在桌上趴上一会儿。
  但今天的徐老师认真工作的样子过分好看。从握着钢笔的手指到骨骼分明的手腕,从线条清晰的下颌角到抿着唇的嘴角,每一处都很好看。
  强撑着一腔贪恋美色的倔强,纪译硬逼着自己不要歪个脑袋睡过去。别人是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他可以头悬梁锥刺股地偷看领导。
  但困意来得如山倒,眼皮上下像粘着撑不开的蛛网,渐渐的,眼前纸页上的字都变成了占满脑子的徐杳然三个字。
  等纪译再次睁开眼,四周静悄悄的,眼前一片阳光洒在办公桌面的木纹上。
  顺着光线是一片雪白的背景。白纸上传来唰唰的摩擦声,纪译没睡清醒,趴在桌子上抬眼朝对面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和手指下面阳光投射出来晃动的阴影。
  这手真好看。纪译心想,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瞪着眼睛停顿了几秒。
  午后的阳光强烈但不醺人,只需要几分钟就把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意识照清醒了,但纪译依旧趴在桌面上不想抬起脑袋。
  “徐老师,为什么家庭美满的有那么多,就不能再多我一个呢?”
  纪译余光看见韩潇潇站在徐杳然跟前,在抹眼泪。
  徐老师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她:“我们能看见的都不算,往往幸福和不幸,都是其他人看不见的。”
  “可是我能看见的别人,都比现在的我好一些,每个人背后的阴影真的存在么。”
  他摇摇头,说:“不是的,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它才必然存在。就像你以前在作文里写过的,每个人都是一座冰山。你不能知道每个人背后的遭遇,家庭离散,现实严酷,甚至是生死离别,这些都是我们看不见的。有些人光是站在你面前,就用尽了全力。但你要知道,冰山底下的看不见的部分越多,它越不会沉没,事实如此。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做的,只是当好一座冰山,就足够了。”
  徐杳然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醒了了已经装睡很久的纪译。
  韩潇潇点点头,又摇摇头:“但老师,我想不明白,你每天都在鼓励我们,但怎么才能和你一样这么喜欢工作啊?”
  徐杳然笑着问她:“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工作?和你们讨厌补课一样,我最讨厌的事儿就是加班。”
  韩潇潇笃定地说:“不可能!我们班上所有人都觉得,您上班的时候心情特别好,笑得也特别温柔。”
  徐杳然立马收敛了笑容,正色说:“我愿意来上班,愿意来你们这一群天天找新麻烦的同学来上课,纯粹是因为这样才有工资拿,才能继续过日子。都是生活所迫。”
  韩潇潇:“……”
  徐杳然接着说:“不过也没错。能天天见到只有上班时候才能见到的人,因为这个,我的确心情很不错。”
  纪译趴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听着这段对话,觉得自己的身子跟着意识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像只浮在天上的风筝,又有些困了。他终于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只蹩脚的风筝,不管飘飘荡荡地随风飘摇到哪儿,另一头的线,始终都握在徐杳然的手里。


第20章 
  纪译最大的优点,用季老师的话说就是,“非常弄的拎清”。
  随着高二四班变长高三四班,这届实习生的工作也到了尾声部分。九月底,是他们这一届实习生最后一次的公开课。
  准备公开课的这几天,纪译的脑袋里就真的只剩下那几页PPT, 还有要在课堂上承前启后表达的所有措辞。这不仅是他最后一节的公开课,也是给四班崽子们上的最后一节课。
  距离小纪老师下岗,还有最后一天。快要离开景行而带来的失落落的心情,因为这两天的一沓沓工作压着,纪译几乎都快忘记去沮丧了。
  徐杳然拿着语文课本走进办公室,走到纪译办公桌这边,突然弯腰问他道:“你周五还来上班么?”
  纪译仍旧在临时抱佛脚地修改他公开课的PPT,抬头回答道:“不来了吧。周四上完公开课,之后再来拿来拿实习手册就可以了。”
  徐杳然点点头,然后说道:“不要太紧张,已经准备得足够好了。”
  纪译在用力地劈啪啦往键盘上敲字的时候,对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叩了叩他的桌面,徐杳然问:“明天我能去听纪老师的课么?”
  纪译眨眨眼,说:”当然,首席看台的座位留给你。”
  “如果我在下面看着你,讲课的时候你会笑场么?”
  “当然不会啊。我上次在门口偷偷盯着你上课,你有笑场么?”
  徐杳然看着纪译,眉眼弯弯,他说:“没有,我忍住了。”
  “忍什么?我又没在讲台上讲相声。”
  “没什么。”徐杳然摇摇头。
  在纪译面前,徐老师最近总是话只说一半,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越来越像个摸不透的老男人了。
  转眼就到了即将走进教室前的最后一刻。
  透过窗户,纪译看见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徐杳然,在一众老师间也气质出众,格外引人注目。他今天和纪译一样穿的正式,都在正装里搭了最基本的白色衬衫,打着领带,显得人英挺干练。
  只有徐杳然瞥见了门外站着的人,他隔着大半个班级,遥遥地和纪译对视。
  这一刻,周围嘈杂的声音都成了布景,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在看着自己。纪译深吸了口气,抱着笔记本,一步步走上讲台。
  黑板上只有寥寥几笔粉笔字,纪译抬手把黑板上的字擦干净了,转身把剩下的半截粉笔放回粉笔盒里。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我们下课吧。”
  小纪老师的最后一节物理课上完了。话音落下,讲台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而后愈来愈响。四班的孩子们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朝着他笑。
  纪译有些伤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正在热热闹闹地朝着十八岁长大的崽子们还没有毕业,自己却要先毕业了。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季老师当着徐杳然的面,和纪译说:“小纪真的很不错,特别是今天,表现得非常好。哎,这么些年,我第一次不太舍得放一个小伙子走。你考虑一下毕业以后要回来啊?我们物理教研组正好缺新鲜血液呢。“
  徐杳然在一旁淡淡接口道:“他要读梧大研究生的。”
  “读就读好了呀,读完再回来也行啊。”季老师伸出手拍拍纪译的肩膀,“季老师等你回来。”
  季老师宽厚的手掌按在从肩上,传来温暖的掌心温度,纪译突然鼻子一酸。
  刚才他和四班告别的时候他没想哭,以后不能当徐老师的饭搭子了他也没想哭,但现在因为季老师这么一句话,弄得他泪腺开始汹涌发动。
  会在课前一丝不苟地确认自己烂熟于心几十年的教案的季老师,会在课后给纪译手把手讲授上课技巧的季老师,会为自己学生受到不公正待遇而据理力争的季老师。纪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遇见这样一位老师,运气有多好。
  纪译憋住眼泪,用力地点点头说:“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季老师也红了眼眶,但仍旧凶巴巴地说:“看我干嘛!当我这里是动物园啊!好好学习,我相信你肯定能考得上!”
  办公室里,纪译的东西都收拾地差不多了,待了这么久,走的时候一个双肩包就装得下全部东西。
  纪译把一沓书抱在怀里,想抬起头和所有老师说声再见,徐杳然突然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身后的方向,示意他回头往窗外看。
  办公室的对面就是新高三的修远楼,语文组又正好对着四班。平时冷清的窗边上,此时正挤着一个个探出脑袋的身影。
  四班所有同学扒在窗户边,齐着声音,对纪译喊:”小纪老师!毕业快乐!”
  纪译愣在窗边,怀里的书本搭在窗沿,他松开手,书就落到了窗台上。心里一阵温暖,他抬起手指去揉眼睛。
  对面的林喻举着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小喇叭,把音量转到了最大,憋足了气喊:“小纪老师!毕业快乐!你要记得我永远都是你的人!”
  纪译撑着窗台,同样用尽最大的声音朝他回答:“好好当你的班长!不要老气季老师!”
  徐老师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小纪老师,傻乎乎地隔了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互相面对面地扯着嗓子大喊,喊到嗓音都破了,喊到半个校园里回荡着他们热闹的噪音。
  徐杳然靠在墙边,觉得眼前这一幕,是来景行这么久以来,最圆满不过的一刻。
  隆重地送别了小纪老师,四班的崽子们一个个恋恋不舍地回到座位上。下一节课的英语老师走了进来,她站在讲台上远远地指着下面:“林喻,快点把你那个喇叭给我收起来。放桌上干嘛,你准备卖西瓜啊?”
  林喻赶忙去把喇叭收进抽屉,后忙脚乱中,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按键,喇叭发出嘟嘟一声。接着,巨大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
  “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你的人!人!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你的人!人!”
  就这么一句话,自带回音效果,停不下来地循环播放起来,回荡在整个高三楼里。
  教室里的同学瞬间笑趴了大半,连英语老师也笑得靠在讲台上直不起腰。
  林喻第一反应,像只被踩着尾巴的小狗,眼神慌乱地去看郑沛阳,旁边的人别过脸去,不想认识他。
  一急之下,林喻直接撬开底盖把电池抠了出来。他本人隆重的告白终于停下了,电池却怎么也装不回去了。
  把喇叭塞进郑沛阳的下层抽屉,林喻扒着他手肘,说:“你刚什么都没听见,其实我一直是你的人。”
  郑沛阳轻轻掸掉他的手,但林喻不屈不挠,接着说道:“所以你等下帮我修一下喇叭吧,好不好?我还要去还给校门口水果摊的榴莲西施呢。我没敢告诉你,其实这是我偷来的。”
  郑沛阳:“……”
  由于刚才喊得太大声,直接把自己的嗓子喊劈了,纪译现在说话都沙沙地像在砂纸上划。徐杳然给他带了瓶水,让他安静一会儿少说话。
  送他到校门口的一段路上,纪译说不了话,徐杳然也没开口。
  一叶梧桐一声秋,甬道边的梧桐已经染上了秋色,枯叶瑟瑟,摇晃欲坠,是个分离的好季节。
  受不住这么久的沉默,纪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徐老师,你觉得我的表现合格了么?。”
  徐杳然没有转头,依旧看着前面的路,说:“我说过了,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纪译跟在徐杳然后面,踩着路上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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