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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渣攻们都团宠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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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至少进来五个人,个个身带杀气,靳尧警惕着。
“教官,别来无恙!”低沉阴冷的声音用湎北语向靳尧昭示了来人的身份。
“莱素?”靳尧站直身体,微微一笑,“昂基还好吗?哦不对,我应该问,他的老二还好吗?”
莱素叹了口气:“教官,你知道先生不会放过你,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就凭你们?”靳尧微侧着头,这个小区所有入口都有红外探测仪,他笃定了对方没有枪,心里就安定了,哪怕双目失明,对付这些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湎北雇佣兵,靳尧丝毫不惧。
其实靳尧知道最近一直有人盯着他,只是他以为那是许泽恩的人,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当年靳尧帮助扎托救出妹妹,却被昂素盯上,最终拼了个鱼死网破,他把昂素阉/割,又投奔了政府军,如今湎北停战,昂素的地盘大部分被收缴,靳尧原以为那人早自顾不暇,却不想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派心腹过来了结自己,这是有多大的怨念。
“如果你的眼睛完好,我们当然是没有办法的,尤其这是华夏的地盘,”莱素诚实道,“但是很抱歉教官,你的运气不太好。”
“那你们就来试试。”
靳尧循着声音出手如电直直攫向对方的咽喉,却听到一声闷/哼十分耳熟,而他掌下的肌肤温滑,根本不是风吹日晒的雇佣兵能有的,靳尧立刻明白了,先前捣鼓自己门锁的,的确就是那个经常在电梯里碰到的人,而莱素显然挟持了对方做人质。
“你看教官,我都说了,你的运气不太好,如果不是醉鬼走错你家的门,你也不会开门让我们进来,”莱素叹息着,“可惜这个世上,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赫赫有名的死神判官,是这样容易心软的人啊。”
靳尧自认早已铁血铜骨,不会幼稚地存着妇人之仁,但是那时候他却莫名觉得疲惫,即使他能杀掉所有的凶手,昂基还会不断派遣新的人过来,他一双手上鲜血累累,便是偿还那些杀孽也是理所应当,何必再拖累无辜。
他孑然一身,这世上还能牵挂他的,不过一个许泽恩,可是他跟许泽恩走到这样的地步,他的存在时时刻刻都是对方的累赘和包袱,他们相爱不得,相杀不能,余生彼此都不能安好,不如死掉一个,让另一个解脱。
他已经太累了,每天拖着摧枯拉朽一般的身体,睁开眼睛四壁都是乌沉沉的黑色,巨大的房间像是一口冰棺,无人说话,无人温暖,无人陪伴,他知道自己早晚会像一株被抽去所有水分和养料的树,慢慢枯萎,慢慢腐烂。
他这样像是被魔咒缠身的人,莱素的屠刀,倒也是不错的归宿。
靳尧收回手,他的瞳孔对准莱素的方向,尽管那里不能倒映出任何影像,却让莱素神情一凛。
“把这个人带走,留他不死。”
靳尧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莱素毫不犹豫,应了声“好”。
利刃穿过胸膛,身体近乎被剖开成两截,奔涌的血液裹挟着碎肉残流满地,生命力急速流失的那一刻,靳尧的表情不见痛苦狰狞,无悲无喜,平静得像是躺在苍碧森林中沐浴着炽热阳光。
他的一生啊,简直是笑话一场,亲缘淡薄,半世孤苦,他的出生剥夺了母亲的生命,他在仇人的栽培下长大,将仇人之子视作珍宝,即使得知了这样的血海深仇,他都无能为力。
仇不成仇,爱不能爱,生不能生,死……不是我懦弱要自杀,是别人要杀我啊,是我不想牵累无辜的人,这么好一个机会,这么堂皇的一个理由,这是老天对我唯一的成全。
靳尧的灵魂缓缓漂浮在躯体的上空,他看到那几个杀手离开房子关上了门,他们没有食言,带走了被挟持的那个早已醉昏过去的人,不久之后外面响起无数人的惊叫声:“着火了!”
这样也好,许泽恩看不到他的尸体了,这样也好,他们这一生,终究是不复相见了。
第49章
“哒哒哒,哒哒哒——”
螺旋桨的声音清晰传入洞中; 围火而坐的众人都不由向外看去; 大家欣喜道:“是不是导演给我们送东西了?这么大雨还让直升机过来; 太贴心了吧!”
顾擎下意识看向靳尧,却发现他的脸埋在膝盖里; 这是极度疲惫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靳尧; ”顾擎轻推了他,“靳尧?”
靳尧抬起头,他的眸光闪烁; 脸上显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看得顾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靳尧?”
原来这就是几次在电梯里给自己按楼层的人; 原来这就是那个醉酒走错门,最后得以死里逃生的人。
靳尧并不怪顾擎,即使那天没有他; 莱素几人也依然会放火等着自己从房里跑出来,不过如果顾擎没有走错门; 以他那天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是肯定不能平安无事的。
难怪他一见到自己就多加照拂; 靳尧忍不住想; 冥冥中自有天意,顾擎这是本能地在还恩了。
还有小娘炮; 靳尧又看向陈啸然,他曾经拉了那个孩子一把,所以这小孩才每天给他买奶茶?
如今这副年轻健康的身体让靳尧确定自己是虽死还生; 尽管这十分匪夷所思。
他前世就是个十分信命的人,经过一场重生,更对续命轮回倍加敬畏。
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深一脚浅一脚踩踏过潮湿坑洼的地面,一道人影闪进山洞,许泽恩一边捋着额上的湿发一边抬眸向洞内逡巡,以为节目组来送补给的几个嘉宾一下子失望至极,却不忘跟他打招呼:“许董。”
许泽恩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靳尧身上时微微一亮,他走了过来,自顾在靳尧身边坐下,小小声地喊了靳尧的名字。
记忆完全恢复,爱恨情仇也随之纷至沓来,那惨烈的分手如在昨日,靳尧的心弦瞬间绷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许泽恩,他垂着眼眸,拨弄着那滚沸飘香的鱼汤。
许泽恩从直升机下来一路往山洞里跑,身上被打得半湿,别人问他吃过晚饭没,他也只摇了摇头,转脸看着靳尧在那里盛鱼汤,眸子里流泻出一丝眼巴巴的渴盼来。
靳尧放了块压缩饼干泡进鱼汤里,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肘被轻轻摇了摇,他抬眼,看到许泽恩正讨好地冲着他笑:“我拿这个跟你换,好不好?”
许泽恩掌心向上摊开,一块黑巧克力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上。
那是靳尧最喜欢的牌子。
“犯规的,”靳尧淡淡说,“节目组不允许。”
许泽恩失望地把巧克力收起来,靳尧低头喝鱼汤,他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先前篝火边热闹的气氛此刻荡然无存,大家再不能随心随遇地八卦,只干巴巴地聊着些不疼不痒的话题,声音也小下去许多,许泽恩也知道自己的加入破坏气氛,脸上虽淡定如常,耳根却红透了。
先前靳尧还不觉得,此刻才恍然发现许泽恩变化有多大,如果是两年前,让他这样一个重度洁癖的人进入热带雨林里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他挨了那么多的冷眼和殴打,面子里子全都踩在脚下。
靳尧心中有些发苦,从舌根一直蔓延到心脏,什么都记起来了,还不如不记得的好。
记忆回来了,那些酸软无奈悲欢难解的感情也都回来了,濒死前的那一刻他是有想过许泽恩会有多难过,但是想来这两年,许泽恩比他以为的还要难过。
这哪里是老天给的一场新生,这分明是循环往复的又一轮死局。
空山新雨后,空气里漂浮着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
靳尧站在山洞外抽烟,心湖里涟漪难平,一根根代表着情绪的浮萍交互缠/绕,摇曳喧嚣,根尽处都埋在他的心脏里,挖掘哪一根都让他极度不舒服。
那恍若虚幻的二十七年如同一触即碎的梦境,他飞蛾扑火地爱过,至死方休地恨过,游走过刀光剑影,徜徉过颠沛流离,享受过荼蘼人间,体会过险死还生。
命运残酷而诡谲,像是车轮一样反复碾压,给你若有若无的希望,再给你撕心裂肺的绝望,回忆如此深重,现实无法摆脱。
靳尧仰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空,无星无月无光明,他忍不住恨骂一声:“就这么好玩儿?”
有这么好玩,非得这样玩我?
“什么好玩儿?”许泽恩走过来,跟着他也仰头看天,疑惑地又问,“什么好玩儿?”
靳尧蹙了眉:“你不去睡?”
“我不困,”许泽恩看着靳尧手里的烟快烧到了尾,从自己兜里也摸出烟盒,他咬着烟凑近靳尧,“借个火。”
两只烟头对在一起,红色的星芒一明一灭,白色的烟雾袅袅盘旋而起,靳尧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声音清朗,带着淡淡的冷,明明和平时没有差别的音色音调,许泽恩却听出了不同。
许泽恩缓缓直起身,漆黑的夜里只有他唇边咬着的香烟发出暗红的光,他定定地看着靳尧,手指微微颤抖着。
“也不瞒你,”靳尧低低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许泽恩,好久不见。”声音喑哑,近似叹息。
夜色连同许泽恩的呼吸一道凝滞,虚无的暗夜凝成实质挤压着肺腑,他许久都不能言不能动。
“啪”地一声,火机亮起,划破乌沉的夜幕,就着微弱的亮光,许泽恩摒息看向靳尧的脸。
暖黄的光如同一层金粉淡淡铺开,靳尧站在暖光深处,眉如折剑,眼如秋水,一如以往的英挺俊美,但是许泽恩知道靳尧不一样了。
那风霜剑雪中淬厉而出的气势,那千摧百折里磨砺出来的铮骨,那漫长岁月几多磨难里沉淀出的淡然和沉稳,先前只能像是影子若隐若现地在他周身莸移,如今却像是皮肤裹缚住他全身筋骨,与他融合为一体。
岁月疯狂回流,时光倒带辗转,少年的,张扬的,纯粹的,哀伤的,沧桑的,倔强的,脆弱的,绝望的,坚韧的,决绝的……所有的靳尧,都在这一刻重合了。
许泽恩一步一步走近靳尧,咫尺之距,却漫长得横亘了整整一个轮回,摇摇欲坠的火苗在他颤抖的指尖飘忽,犹如他捧着一颗带血的心脏。
压抑到极致的低泣穿透了重重夜幕,林间呼啸而过的风都勾着悲鸣的曲调,靳尧看到许泽恩的泪水弥漫过整张脸。
重逢后这个男人许多时候都在哭,这种懦弱一度让靳尧觉得十分厌烦和鄙夷,可是这一刻,他却恍然明白自己是一个死过的人,他在此刻才了解许泽恩那种无处安放的绝望和绝处逢生的狂热从何而来。
过往是非恩怨皆不论,那些情分却是做不了假的,甭管真心有几分,靳尧至少能肯定他在许泽恩这里是独一无二。
所以靳尧没有阻止许泽恩抱住自己,他轻轻拍着男人的脊背,无声地安抚着对方剧烈到几乎痉挛的颤/抖,他接过许泽恩手里的火机,那机身滚烫,靳尧却不觉得灼人,热烈的火光中他一侧头就能看到许泽恩下颌到脖颈的青筋浮动,显出惊心动魄的狰狞。
“我知道你很难过,”靳尧轻声说,“别哭了,别哭了。”
靳尧劈了根树干,削去外面潮/湿的部分,剩下的再斫成木条,在山洞外又生了一堆火,木柴“噼啪”作响,顶上依然架着锅子。
许泽恩一直抱着靳尧哭,直到他的肚子里发出一声鸣响,靳尧一下子笑了出来。
“吃饭皇帝大,先把肚子填饱。”
许泽恩是可以开小灶的,他的背包里全是吃的,靳尧翻出来一袋面条,再往里面掏了掏,居然还摸出一瓶老干妈,他似笑非笑地睨过去一眼。
“这个……是给你带的,你喜欢……”许泽恩结结巴巴解释着。
靳尧把面条丢进锅里,又老调重弹:“节目组不许私下藏吃的。”
许泽恩就那么眼巴巴看着他,时而抹一抹自己的眼睛。
火势极旺,面条沾个水就能出锅,靳尧捞出面条,把碗递给许泽恩:“将就吃吧,总比你不爱吃鱼还勉强着好。”
先前鱼汤不给他,不过是知道许泽恩不爱喝这种无法处理掉腥味的鱼汤。
许泽恩接过碗,长睫微颤,语带哽咽:“你又对我好了。”
他那样受宠若惊又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靳尧心下一酸,靳尧点着下颌催促道:“吃吧。”
靳尧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肢体,林中空寂,天高地阔,他把手掌放置在篝火上方,感受着掌下吙热的温度,直到此刻才真正感受到复生的气息,他失而复明,断肢重生,他自万丈火海中走来,体内的每一根筋脉每一滴血液都被沥干重塑。
这是他熟悉的丛林,他曾在此血染缁衣,林中的风吹散所有的硝烟,这片土地深埋过的鲜血却不会就此干涸。
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个点,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一般,他重生了,这不是老天戏弄,而是托天之举,这不是车轮逆转,而是浴火涅槃,所有因他而死的人,都不该白白死去,既然他活了过来,就不能白白活着。
他的仇恨,他的遗憾,他的意难平,他的无能为力……他要一一抹平,而新生的方式绝不是再度毁掉自己。
再世为人,再世为人,他应该活得敞亮,活得自由,活得快乐。
许泽恩怔怔地仰头看他,就这么一瞬间,他立即捕捉到了靳尧眉宇间不一样的神采,仿佛放下了所有的心事,整个人从内里透出燎目的光,生气勃勃,容光焕发,好看得无可救药。
篝火越燃越旺,靳尧和许泽恩坐成一条直线,在火焰的两端。
“靳尧。”
“嗯?”
靳尧十指交叉抵在下颌,抬眼看着对面的人:“什么?”
许泽恩思忖了一下措辞:“等节目做完,你会跟我回家吧?”
最初相认的激荡情绪沉淀下去后,许泽恩心中涌起的是满满的恐慌,靳尧越是平心静气,他越觉得心惊肉跳,靳尧既然想起了一切,又什么都不问,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而他对许泽恩的友善,更是如同隔了一层纸一般薄又铁一般厚的屏障,那样温和淡然,仿佛许泽恩只是一个多年故友,那些厚重扭曲的恩怨情仇都被刻意回避。
“你会跟我回家的吧,”许泽恩急切地说道,“你完完整整地回来了,我们还会跟以前一样,我们会好回去的,是不是?”
“回家……”靳尧轻轻吟喃这两个字,他笑了笑,“南湖庄园可从来不是我的家啊。”
“不回南湖庄园没关系,你想住哪里我都陪你,其实我也不喜欢南湖,只是那里有我们最多的回忆,那个房间是我们住过最久的地方,我才一直住那里。”
靳尧的目光穿过跳跃的火苗,凝望向远处的山丘,漆黑夜幕中只能看到一座庞然大物无声而威严地耸立在那里,他眸光怔怔,情绪难辨。
“靳尧,”许泽恩却不知何时挪了位置坐到靳尧身边来,“钟燃说过,一旦你的记忆全部恢复,感情也会随之回来,你今天对我的态度,我都看懂了,你……离开的时候,我要订婚的传闻,你的身世,我们两个母亲的死……”
许泽恩说着说着便弯下了脊背,这些沉重的过往像是铅块一样沉沉压在他的脖颈,让他抬不起头,“你那个时候离开我,我想给你时间去缓冲,可我就放开了那么一会,你就不见了……”
“钟燃说的不对,”靳尧轻声打断许泽恩,“我是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但我对你的感情,却再也回不来了。”
许泽恩迫切的表情凝固住,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被冻成雕塑。
“这个话题我们不是头一次谈,”靳尧转过头去,“我的结论始终不变。其实上辈子,我就一直没有弄懂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和我认识太早了,太早太早,我们一直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所以很难有别人介入进来,你说我们要在一起,那时候我根本不懂,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因为你一直是我生命里的唯一。”
“那时候我很怕和你绝交,”靳尧的语气依然平淡,仿佛只是客观陈述着别人的故事,“但那么多年没有你的日子过来了,我也活得好好的,我还过得很好,我不需要再去照顾你迁就你,我自食其力无牵无挂,我不会再由你拿捏,处处妥协,我早就把对你逆来顺受的习惯给戒掉了。”
“离开你以后,我去了湎北以后,我去了港城以后,我身边出现过很多人,我其实过得也很好,这失去记忆的两年恰恰是我人生里最轻松最恣意的两年,直到我今天全都想起来,我才发现……”
靳尧叹了一口气,“你不是不可替代的。”
“当年的蒋英哲,现在的顾哥,我为你做过的一切,我也为他们做过,我为你拼过的命,我也为别人拼过。
而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是最辛苦的。”
许泽恩眨着眼睛,靳尧说的每一个他都听懂了,他慌乱得不行,语无伦次道:“我、我不会再让你辛苦了,我什么都解决好了,你喜不喜欢我,是不是只喜欢我,那都不重要,你不想跟我像以前那样好都没关系……”
他近乎哀求道,“我就想看着你,看你每天都过得好,看你好吃好睡,看你功成名就,看你开心快活,把你从前吃的那些苦,都弥补过来……”
“你还不明白吗,许泽恩?”靳尧声音轻得风一吹就能飘散,但落在许泽恩心上却是字字如刀,刀刀入骨,“我现在能这样对你,不恨你,不恨你们许家,只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许泽恩的身躯重重一震,他的眼睛弥漫上一层水雾,他那密长的睫毛颤抖着,仿佛蝴蝶被困入蛛网中拼命扇动的残翅,他执拗地,阴郁地,近乎愤恨地瞪着靳尧,好像靳尧说出了多么残忍的话,好像靳尧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凌迟他,切割他,撕碎他,毁灭他。
这样控诉的目光一下子让靳尧全身的血液都逆流冲进了脑里,他霍然起身,许泽恩却从后面抱住他。
靳尧几乎能听到许泽恩因为呼吸困难而引起的喉咙咔咔声,他全身颤抖得不成样子,嗓子里都淬着热烫的火息,开口间有血腥味从唇齿间漫溢而出:
“别这样,好不好?我们错过太多年了,你可以不爱我,我接受你不爱我,但你别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你跟我,从来有的就不多,就算做朋友,做兄弟,做什么都好……”
“给我一点余地,好不好?”
“让我能看到你,好不好?”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疼你,好不好?”
……
第50章
因着一场大雨,整支队伍的行程都拖延了下来; 后来的两天众人都拼命赶路; 而所有人身上的食水也早都告了磬; 这最后的路程便显得尤为艰难,一群人里; 也就打头的靳尧依然精神抖擞。
“死……死武替……”
陈啸然一开口; 靳尧的眉心就忍不住跳,果然小娘炮又往地上一赖,四仰八叉; 气若游丝,“我走不了了; 要么你背我,要么你就把我扔了……我是真的不行了……”
靳尧回头看去,连同许泽恩在内; 所有人蔫头耷脑得像是那晚暴雨后的烂树叶子,山路难行; 尤其是此地荆棘丛生; 酷热难捱; 地面上湿滑不说; 还时不时冒出许多奇形怪状的昆虫,连防蚊水都防不住它们在人身上叮出一个又一个血包来。
“原地休息半小时。”
靳尧一声令下;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还不住地哀嚎:“就半小时哪够啊?”
“那就起来接着走。”
哀嚎声更大了。
陈啸然哼哼着:“死武替; 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心狠啊,一点都不可爱了,以前还会跟人家亲亲抱抱举高高,现在连背一下都不肯了!”
靳尧自己也盘腿坐下,只淡淡瞥过去一眼,完全不为陈啸然的话所动。
陈啸然整个人躺在地上,直接往靳尧这个方向滚了过来,三圈就滚到了靳尧脚底下,他伸手戳靳尧的小腿,靳尧就垂着眼,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小娘炮嘟起嘴,他觉得死武替最近越来越不好玩了,以前撩一撩还能给点有趣的反应,陈啸然最喜欢看靳尧被他撩得七窍生烟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不过这两天无论陈啸然怎么招他,靳尧都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冰山脸,虽然很他妈的帅,但也真的很没趣。
半小时即刻就到,靳尧拍了拍手:“大家加把劲,咱们今天过了这座山才能按原定计划出林子,都走到这里了,再鼓一鼓劲——”
陈啸然蹬着腿,无赖道:“不行不行,再让我歇会吧,不带你这么操/人的……唔唔唔!”
靳尧忽然俯身捂住了陈啸然的嘴,众人都惊愕地看着他以指比唇,示意大家都别出声,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所有人都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只见顾擎倚树而坐,他微仰着头一动不敢动,头顶的枝叶间正有一条花斑小蛇吐着嘶嘶信子瞪着他。
靳尧忽然往另一个方向又看去,瞳孔急缩,眉间的褶几乎折成峰,许泽恩单手撑在地上,保持着要站起的姿势也僵在那里,他的眼前同样有一条黑底红纹的蛇与他冷冷对峙。
整个场景都像是被定格后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暗河里,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来之前大家都经过简单的培训,他们都认得,这两种蛇都有剧毒。
时间好像被拉得无限绵长,但好像又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靳尧腕上的匕首滑入掌中,一抹刺目银白炫光闪过,两条蛇同时蠢蠢欲动,一条被锐利的刀锋钉死在树干上,另一条猝然暴起一口咬在许泽恩的脖颈上!
靳尧飞身上前,出手如电,掐住那条蛇的七寸,远远甩出去,他又上前一步按住许泽恩剧烈跳动的动脉,回头对傻眼的众人吼:“血清拿过来!”
最先回过神的是顾擎,他跑过去打开靳尧的背包,从里侧找出一个恒温医药用盒,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有六支血清:“哪一个是?”
“都拿过来!”
靳尧接过血清的时候手都在痉挛,弹指之间里许泽恩的脸上已经一片青灰,涣散的眼眸毫无温度也不带情绪,就那么无力地看着他。
“你怎么……”靳尧嘴唇颤抖着,喉咙嘶哑几不能言,“怎么能让它……咬你脖子……”
许泽恩是有应急常识的,那个时候理该用手臂去挡护住脖子以上的部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脖颈被咬更致命。
没有回答,许泽恩连牵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他的眼皮缓缓耷拉合拢,毒蛇啮咬的那一刻,针扎般的刺痛裹挟着滔天而下的冰冷遍袭全身,可真正让他绝望让他万念成灰的,是靳尧舍他而护顾擎的举动。
整个世界竖起白茫茫的旗帜,目之所及都是刺得人无法睁眼的白,有噼啪爆裂的声音从心脏的最深处传来,绵密得毫无缝隙的剧痛蚕食着五脏六腑,寒风在每一寸血管里呼啸而过,绝望将他凌迟切割,那样支离破碎。
天地覆灭也不过如此,所有的信心和渴盼在这一刻被摧毁殆尽,许泽恩听到自己心中有一座城墙轰然崩塌,千千万万的碎片和体内的血液融合,化成无数冰锥刺向他的四肢百骸,他没有一刻像此时这么甘于承认,靳尧是真的不爱他了……
天穹就那么崩落下来,把他这个人碾成血泥。
直升机又盘旋而来,许泽恩陷入了昏迷,血清虽然保得性命,但后遗症依然存在,靳尧把他抱上飞机的时候,他的手指还紧紧抓着靳尧的衣角。
靳尧轻轻把许泽恩的手指掰开,目光触及到他掌心绵密的伤痕又是心头一颤,那些伤痕此刻都像是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冲靳尧叫嚣着,咆哮着往他的视网膜刺去。
脑海中忽然就跳跃出一个画面,那是许泽恩用一把尖锐的匕首一刀刀划开手心,靳尧听见他用凄楚绝然的语调在说:“……你说你身为人子,体内流着她的血,我也是,我把他的血都还回去,这样你会不会好过一点,你是不是就能快点回来……”
那个画面如同山峦压顶雷霆劈落,靳尧被剧痛震得五内俱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像是又陷入当年的浩瀚火海中,烈焰灼身,神魂俱灭,他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立刻摇醒许泽恩,亲自向对方证实那不过是他的一场荒唐幻境。
“许泽恩,许泽恩……”靳尧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无数利爪在他的脑子里胡乱翻搅,他眩晕到几乎无法撑立住自己的身体,“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逼啊……”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偿还你父亲的造孽,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弥补两代人之间的血债……你是不是傻逼啊……
————
当标志着终点的旗帜迎风招展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嘉宾们不由都欢呼了起来,半个月的风餐露宿艰难跋涉,六个明星在靳尧的带领下终于成功穿越了半个湎北雨林,刘导带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笑呵呵地在旗帜下对着大家挥手。
所有人第一个反应都是直接瘫在地上,由各家的经纪人助理认领回去,好生伺/候安慰着。
“靳尧,辛苦你了!你做得太好了,好得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这是我们国内第一个全明星全程实地探险节目,我敢说,这是前所未有的真实精彩,这都亏了你!”
刘明绪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赞赏,靳尧摘下帽子扇了扇,淡笑道:“分内之事,不辛苦。”
陈啸然由着自己的助理给他用水洗脸洗手,忽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靳尧呜啦啦地哭起来。
有人带头,所有明星都不由红了眼眶,沈潜抓着毛巾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他妈的!老子再也不来这鬼节目了!”
沈潜的经纪人以为他是觉得节目太辛苦,忙附和道:“就是,早先要是知道是这么录的,咱也就不来了,这节目组太狠了,居然看着你掉下泥沼,太吓人了这……”
“你懂个屁!”沈潜恶狠狠地抬头骂,“谁他妈怕苦了!”
经纪人被骂得一脸懵逼,和旁边不远处的齐章面面相觑。
顾擎正仰头灌着一瓶水,那水都呼啦啦倒在他脸上,齐章小心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们都……”
顾擎摇了摇头,他看向靳尧,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沉痛。
那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无论是跟野猴子相斗也好,从断崖上索降也好,掉入泥沼也好,遭遇暴雨也好,都比不上两条狰狞吐信的毒蛇带来的震慑更强烈。
而许泽恩被咬后的虚弱惨淡更是让人惊骇不已,他几乎在一刹那间血色全失,奄奄一息,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逝,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堪称惨烈。
那是大家第一次真实意识到一个人的生命流失在眼前是多么可怕可怖,他们每一个都在瞬间凉透了血液。
而做出舍一保一选择的靳尧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谁都知道许泽恩是为他而来。
靳尧从直升机下来后整个人都是木的,他仰头看着那飞机远去时,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众人分明看到他的嘴唇在开阖,那是十分容易分辨出的三个字:对不起。
爱与不爱都是小事,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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