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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徒-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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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像被尘封了很久,从他唇间启封时带着经年累月酿出的苦和辛酸:“梁圆,梁圆。”
男人很无奈的笑了,双手收回来搭在膝盖上:“我在的,我在的。”
好像念着他的名字就有了力量,楚甄向梁圆的方向歪了歪身子,想靠他更近一点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你走的时候我问你还会不会回来。你说不会了,你不回来了。”楚甄的语气越来越急促,眼里的火焰烧得越来越厉害:“我已经做好那是最后一面的准备了。我每天都会回想那天你穿了什么,你和我说了什么,你是什么表情。因为我从来没这么怕过,我怕我忘了你的样子。”
话音落下,那是一个将出未出的哽咽,散在呼啸而过的西风里。
梁圆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在外面胡闹了一圈然后又回家承认错误的孩子:“我是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过得好,不是吗?”
楚甄把手使劲按在潮湿的眼睛上:“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叫我真正的名字了,所以我拼了命的不想忘记你,因为只有你知道我的名字。”
那种悲悯是梁圆独有的,他伸出手拍了拍楚甄颤抖的后背:“好了,好了。别哭了。”
泪水在风里就很容易风干,楚甄把手从脸上拿下来,红红的一双眼睛对着梁圆:“你回来只是为了看你弟弟?你还会走吧?”梁圆的手还停留在他的后背,轻柔的,一下一下:“明天的晚上飞机,我只在这呆了两天。”楚甄感觉自己的头疼得更厉害了:“那你现在,还和韩妄在一起吗?”
那只手停住了,梁圆妖精一样美丽的脸仿佛雾化:“你希望我们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呢?”听完,楚甄重新把手按回了眼睛:“我只希望你快乐,这个问题的回答对于我来说,意义只有这一个。”
梁圆站起身来,弯腰,大衣下摆悬在楚甄的头顶,伸手摸了摸楚甄的额角的碎发。
“我也希望你快乐。但你知道的,这世上多得是事与愿违。”
神明一样的温柔和怜悯到了尽头,梁圆直起身来像陵园外走去,他没回头,他就不会回头。起码楚甄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回头和后悔,他的目光就像追逐着光的盲人,甚至几乎不敢眨眼睛,好像眨眼的这零点零一秒都是浪费。
陵园外停着一辆车,有人一直站在车外等着梁圆。黑暗里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可楚甄就觉得那气息非常熟悉。那人很高,很挺拔,寸头,非常精神。或许是故人,或许是新人,其实那并没有什么所谓,因为他看到梁圆披上那个人替他准备了好久的围巾,他的笑脸实在是很漂亮、很灿烂,自己之前从未见过他如此不加矫饰的笑容。
原来确实是有这样一种感情的啊,只要对方过得好就可以了,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楚甄没再继续看下去了,他的视线收回来投在墓碑上,温温柔柔,缠缠绵绵,仿佛在看着什么极度眷恋的东西:“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看你,就算走了很久也还会有人一直爱着你。”他这样喃喃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可我就算活着,又有几个人是真的记挂我呢?”
像陷入幻觉,也像逐渐滑入梦境,楚甄觉得那块墓碑都被他紧抱出了灼烫的温度。也不知是在这寒风凛冽里过了多久,有人拍着他的后背,冰凉的手放在他的额头,还有一张颤抖滚烫的嘴唇迎上了他的唇:“你发烧了就不要乱跑,不要让我担心可以吗?”那个人把他一只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用力搀起来,力气很大,但也摇晃了几下,语气愠怒:“要不是韩晨曦告诉我,你今天应该就是死在这了。”
楚甄觉得那是路俊丞,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也确实是明显是喝到一半半路出来找他的一身酒气的路俊丞,他精雕细琢般的五官和梁圆妖精一样美丽的面容逐渐重叠。
“我永远记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醉的时候。”楚甄说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得像从两米之外的地方传来:“你缩在被子里,因为喝酒头疼得厉害,不让我走,还揪着我的衣角,我只能坐在你的床边看着你,你很可爱,其实我很心动。可我永远记得,那天你叫了一晚上别人的名字。”
路俊丞的脚步一滞,像被绊在原地,楚甄的声音忽然带了一丝哽咽的颤抖:“我那个时候真的想开始好好喜欢你了,但我心里清楚,你爱着别人,而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我。”
他被路俊丞塞进车后座,整个人歪倒躺在座椅上。路俊丞坐上驾驶坐发动了引擎,可车迟迟没有启动。楚甄恍恍惚惚看到路俊丞的手攥紧了方向盘,青筋在白皙的手背上凸浮。就像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一般,楚甄的语气忽的虚弱下来:“我知道谁的心里都会有他的白月光。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努力把那束光熄灭,但我做不到。”
“做不到”这三个字像在路俊丞胸口烙上剧痛的印记,他觉得自己的右边心口疼得不敢呼吸。这时他听见楚甄更加虚弱、更加轻缓的声音:“其实同样的,我没有要求你做到……但我知道你也做不到。”
那是你一生中唯一一个深爱的人。是你夜半噩梦惊醒后第一个想钻进怀里的人,是你看到美丽风景后第一个想分享的人,是你漆黑而漫长的一生中,永远亮着却触碰不到的微弱烛火。
你知道你失去了他,就不会再有别的光了。
“你说你爱我。没说最爱我,也没说只爱我。”
路俊丞安安静静坐在驾驶座上听着楚甄的絮语,鼻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潮湿。直到有雪粒夹杂着冷风扑打在车窗上,路俊丞好像才想起来回家似的:“我们回家吧。家里有热粥和退烧药,出门前弄的,现在应该刚好是温的。”
回家吧。
有爱的人在,其实哪里都是家。
☆、宿命
楚甄身体恢复速度是一顶一的快,烧退了的第二天就没事人似的去上班了。陵园里的对话和撕扯就像从未发生过——其实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总觉得好像这事要是被深究,关系就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了一样。
他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回家之后路俊丞在自己床边守了一夜。早上醒来的时候路俊丞歪靠在床头睡着,听到声响之后睁开眼睛,里面全都是红血丝。时间好像回到他们刚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他守着喝醉酒的路俊丞过了一夜。那时他看着这个人的脸,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恰如你第一次遇见别人,也完全不会料到你会这样爱他。
忙忙碌碌一直到了大年二十八,两个人这才得闲在家里好好呆几天。楚甄无父无母,路俊丞也上没老下没小,虽说韩晨曦也是自己一个人过,但他死活不同意一起来路俊丞家过年,好像生怕自己多余。
正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和路俊丞一起和面的楚甄表示非常理解韩晨曦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情,路俊丞说着又往面盆里加了半碗水:“我刚拿了钱给他出去旅行,他可能更喜欢这种摸着钱的感觉。”
楚甄来回攥了几下被面糊粘得粘乎乎的手:“说到韩晨曦,前几天他不在公司是去忙什么了?”路俊丞头没抬眼没睁:“万鎏出事了,你不知道吗?”像是知道楚甄一定会继续问下去,路俊丞继续说道:“万鎏和韩林又起冲突了,而且这次是因为韩善。”
韩家这三兄弟没一个正常的——楚甄这样想着,就听路俊丞继续:“整个圈子里没人不知道韩善和韩林的事,万鎏心知肚明,但他是真的爱二小姐。但这次事大了,他当不成鸵鸟了。”路俊丞抬起一双狐狸眼睛看着皱眉的楚甄:“韩二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万鎏的。”楚甄眉头蹙得更紧,但没说话。路俊丞揉着面团:“反正和我们没关系的事,听听就算了。”
然而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这种上层之间的风云诡谲又哪里和自己扯得上关系呢——楚甄默默拿起了擀面杖,笨拙的预备开始碾饺子皮。
“你知道为什么韩二小姐敢这样任性妄为吗?”
路俊丞说着,眼中笑意像含着水。他把面团揉成长条形状,十指纤长,好像也不是要楚甄真的回答:“因为她有退路。她知道万鎏爱她,她也知道韩林不会放弃她,就算其中一方放弃她,她也能给自己寻一条出路。”
楚甄没说话,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客厅里的电视还放着喜庆的背景音乐,可他此刻却如坠冰窖。出路?这东西真的存在吗?为什么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人呢?
可能、可能是因为自己从未被好好爱过吧。
仿佛知道他的心思,路俊丞笑笑:“万鎏与韩林针锋相对,万氏和韩家必定风起云涌。而现下姜家大半是姜诸月的哥哥姜如澄说了算,咱们的处境有点危险了。”楚甄说了一句我知道,路俊丞笑着摇摇头:“你别看姜诸月这个德行,可他哥哥是个狠角色。不声不响,不愠不火,其实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姜诸月别是个记仇的人,别指使他哥趁乱打我一耙。”
楚甄放下手里的什物望向路俊丞,双眼宛如一汪深潭。
“我不会让你死的,起码在我死之前。”
时隔多年,楚甄永远记得那天路俊丞的笑颜是何其璀璨又何其夺目。他诚诚恳恳爱了他这么长时日,很少见他笑得如此绚丽多姿。
“那我们约好了啊,楚甄。”
过了年,楚甄二十岁,只大了一岁而已,可他总觉得自己苍老了好多。大年初五,回到公司取文件的路俊丞听到楚甄的叹气后乜了他一眼:“我还二十八了呢,岂不是半截身子入土了?”
楚甄不说话,他绕过办公桌径自走到他背后把他拦腰抱住,滚烫炙热的嘴唇贴近路俊丞的脖颈:“你入土我就跟着你一起,别想甩开我。”唇齿间的热度激得路俊丞一抖,小腹跟着一紧。他把手里的文件扔回桌子,转过身来掐住楚甄的腰:“甩开你?你想得美。”
深吻一向是两人最热衷的活动:不同于清汤寡水的牵手,有别于激烈的sex,长吻最能体现对彼此的温柔和激情。滚烫的嘴唇分开,楚甄的鼻尖抵在路俊丞的耳边:“回家?还是在这里?”
路俊丞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没有敲门,显然非常失礼,一个细瘦高挑的年轻人信步走进。他明显看见了刚才的场景,可脸上全无一丝尴尬或醋意——姜诸月这算是成长了吧?楚甄想着。
“没想到两个都在,那我就言简意赅了。”姜诸月说着就自然而然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两条腿修长笔直:“常在河边走,路老板也该湿一次鞋了。”
路俊丞笑笑:“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这次是韩林,对吧?”
姜诸月耸耸肩:“你抢韩老大的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上韩二小姐和万鎏的事,新账旧账一起算,这次你跑不了了。”
路俊丞还是笑笑:“谢谢你背着你哥过来通知我。”
姜诸月的视线扫过站在路俊丞身侧的、衬衫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的、面容清隽的楚甄,瞳孔微微的缩小。他很快的移开了视线,目光垂在自己的衣襟下摆,咧咧嘴,表情难看得很:“我真是个傻逼,真的。”
路俊丞的笑声从鼻息间传出,他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一双眼眸清澄如琥珀:“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我一直这么认为。”
这又是他惯用的伎俩——楚甄这么在心里告诫自己,可眉头还是不可控制的皱紧:他妈的,这男人什么时候可以不把自己当作筹码呢?
姜诸月甩开他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视线还是垂在自己衣摆上,自始至终没敢直视一眼路俊丞:“我认了,喜欢你算我倒霉。”他边嘟囔着边往外走,其实还挺可爱的:“你和你那个姘头小心着点,姜家有我看着,韩林可就没准了。你要是死了,我也绝对饶不了你那个奸夫。”
目送男孩背影,门刚一关,路俊丞回头看向一直默默不语的楚甄笑道:“听见了吗,奸夫?”楚甄迎上他似笑非笑目光:“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一直都是我的责任,但我这次有个问题想问。”
路俊丞坐在刚刚姜诸月坐的位置,沙发上还有微微的凹陷。楚甄直直看着悠哉自在的路俊丞,其实有句话路俊丞一直想说却没说——他之前从未见过如此深不可测的眼眸。
“打着房地产的幌子,你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
楚甄的声音一向沉而清冽,尾音掷地有声。路俊丞摸着自己的耳垂,毫不畏惧的对上楚甄的眼,甚至还笑了一下:“你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何必再来问我呢?”
不间断的大量非法资金流入、频繁的秘密社交、与做毒品贸易的韩林是对家……楚甄兀自想着,眼眸微阖,不知怎的,竟然挂上了些许微不可察的浅薄笑意。
“之前那颗子弹的恩,看来我是要用命来还了。”
☆、饕餮之战
出了正月十五,这年就像是过完了,虽说红灯笼和店铺的各种装饰品都还热热闹闹的挂着,路俊丞总觉得大街小巷都漫溢着人走茶凉的荒凉萧瑟感。
“韩晨曦现在刚下,从日本回来。”
早早脱掉笨重棉服而换上呢绒大衣的路俊丞冻得有些缩脖:“还说给咱俩带了礼物,真不知道他这种人会带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尽管人来人往,楚甄非常自然的拉过路俊丞的手放在自己外套口袋里。他手上的薄茧有点磨,但掌心暖得发烫:“我猜应该是枪械模型一类的,他好像只喜欢那些东西。”被人侧目打量的路俊丞也没有丝毫尴尬,指尖还在楚甄手心里挠了挠:“你好像不知道,韩晨曦还喜欢刀剑神域,他可能会带Saber的手办回来。”楚甄的侧脸线条在华灯初上、夜辉朦朦闪烁中格外清俊流畅:“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喜欢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到别人身上。”
路俊丞哈哈笑着,却不由得多看了楚甄两眼,心里想着这男人虽木,但生的实在是俊。彼时他身心愉悦,甚至觉得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 一座城,一条街,一双人,一颗心,和一个他。
他发觉自己有骗取别人的爱的能力,却缺少说出爱的能力。
这算不算一个悲伤的隐喻呢?
走到停车库,耳尖鼻尖冻得通红的路俊丞赶紧掏出车钥匙找自己的车。楚甄本来是跟在路俊丞后面走的,可他忽然停下脚步,一只手忽的钳住路俊丞的手腕不让他再继续往前走。
阴冷潮湿的车库像沉在水底般令人窒息,路俊丞回头看着楚甄。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他的呼吸,眼里些许的困惑渐渐晕开,散成一片浓雾。
有风从耳边轻轻吹过的声音。
如同什么按钮被猛地按下,楚甄迅速把路俊丞整个的死死抱紧怀里,一个翻滚就近躲在身边一辆车旁:“有人!”话音未落就被子弹打穿车窗的尖锐声响穿透,碎裂的玻璃碎片从两人头顶哗哗掉落。路俊丞的心脏狂跳,他背后的楚甄的心脏也在狂跳,这一下一下如此有力,像是在无声的告诉路俊丞有他在誓死保护自己。
听脚步声大概有七八个人。楚甄额前的头发被汗液浸湿,他皱着眉,带着路俊丞一起翻滚到靠右的墙角处伏着身子低声道:“上星期陈六被杀。我怕你有不测,从韩晨曦那偷了一把枪出来。”
路俊丞小心的喘着气,却还能笑出来:“妈的,你还挺机灵。”
那七八个人的脚步声四下散开像在搜寻,纷乱嘈杂更惹得人惶恐不安。楚甄飞快的扫视一圈四周,然后又身手敏捷的带着路俊丞迅速腾挪换了个位置藏好:“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枪。你躲好,我确认一下。”路俊丞听罢扯住楚甄的袖子:“你疯了?你想一个人硬干八个人?”
楚甄掏出后腰别着的□□,那枪被他体温捂得温热。他用枪柄指指斜后方,压低声音:“那有一个出口,但如果你现在直接跑出去肯定会被发现。我去引开他们,你走吧。”
路俊丞拽紧他袖口的手没有松开。他另一只手捂在自己右胸口的位置上,低着头,死死盯着楚甄的后脑勺:“你别告诉我今天就是诀别了楚甄,我不会给你烧纸的。”楚甄透过后视镜紧盯着外面人的一举一动,没有看到此刻路俊丞眼角隐约的一点闪光:“不用给我烧纸,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说完他挣开路俊丞的手:“你替我活着就够了。还有,记得回家把衣服收了,说多少遍不要把白衬衫和别的衣服一起洗。”
而就在他挣开路俊丞的手的一瞬间,路俊丞突然从作为掩体的车后面站起来,手举过头顶挥了挥,声音宏亮得在车库里回音不绝:“我死之前有几句遗言想交代,可以吗?”
楚甄的汗登时冒了出来,顺着鼻梁轰然坠落在地。他在枪响之前把路俊丞扑倒在地,回首朝刚才开枪的那人就是一枪,正打中腹部。惨叫混合着纷杂脚步声包裹住两人,楚甄揪着路俊丞的衣领窜向另一个可藏匿的墙角,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他妈疯了?”被刚才那一枪擦过肩头的路俊丞还能笑得出来:“我就是记不住白衬衫不能和别的衣服混洗,还是你来吧。”
那伙人朝着这边迅速靠拢,路俊丞捂住开始流血的肩膀:“如果你刚才不扑倒我,现在你都可以跑出去了。”楚甄双眼通红,紧握着枪的手因为出汗而有些滑了,他更紧的攥住枪柄:“你明知道我宁可自己死,这么多次了,我哪次不是先选择你?”说完他从墙边探出头来开了一枪再次命中一人,车库里汽车报警声大作,楚甄趁乱又开了几枪,许是有放空,路俊丞听到他咬牙骂了几句操,扯着他向更靠近出口的掩体靠拢:“这次你别让我白浪费时间,让你走你就走,记住了吗!”说完他掏出手机给韩晨曦打电话,也不知接通了没有。外面枪声大作,路俊丞只觉得自己心脏越跳越快,眼睛越来越烫——这算什么?算诀别?自己和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样了吗?
楚甄手背抹了一把额头,拿着枪半蹲在墙的拐角处,外面是搜寻队纷乱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紧紧盯着外面,咬着牙对身后同样半蹲着的、因为失血而有些恍惚的路俊丞低吼:“你他妈不是最会算计不让自己吃亏吗?现在你怎么不跑了?”路俊丞捂着左肩,血越汇越多,但他不觉得疼,甚至有一丝解脱般的愉悦感:“我是自私了点,但我没自私到让你替我去死的地步。”
楚甄回头,他的眼里盛着盛怒,眼眶通红,太阳穴青筋凸浮的厉害:“我愿意替你死,可以吗?”
——可以吗?就算我知道你的人生如此丰富多彩,可能并不在意我这样一个无趣又冷僻的人为你去死,我也想用自己的命,换你的一线生机。
“你在说什么傻话。”路俊丞狠狠瞪了一眼楚甄,不知怎的,两滴豆大的泪水忽的砸落下来:“我不要你死啊,我这么喜欢你。”
这时楚甄忽然想到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出生入死,刀山火海,枕鬓厮磨,路俊丞第一次对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我不想让这变成最后一次,路俊丞。
楚甄回过头,枪林弹雨中,他的眼里是全世界仅存的最后一丝温柔。
“拿着。”
楚甄从沾着血的裤袋里掏出一盒小小的东西塞进路俊丞冰凉的手里,他盯着他的眼睛,里面盛着满满当当的坚定和爱意:“时间差不多了,韩晨曦正在来接应你的路上,你走吧。”
说完,这个男人以惊鸟之姿从藏身之地冲到之下。灯火昏暗含糊,他的身影亦模糊不明,如历经百川过海,沧海桑田。那个人举着一把打空了子弹的枪端端正正地对准敌人,露出胜券在握般的微笑。
路俊丞低下头,打开手,里面是一小盒晕车药。
——何谓喜欢呢?可能是你每天睡前都会假借提醒我早起吃饭的名义来看我有没有关好窗户,可能是你每次递给我文件时都会把边缘翘起来的订书针按回去,可能是你记着我会晕车就一直随身带着晕车药,也可能是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但随时准备着为我牺牲。
何谓喜欢呢?原来就是,心甘情愿这四字而已。
☆、辉夜
刀山火海、出生入死这种事,其实楚甄见得多了,他从来都不怕。可这次他在中枪之后却破天荒的有些害怕了——如果真的并不在意我这样一个无趣又冷僻的人为他去死,那他会记得自己多久呢?
他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垂头看见自己腹部迅速渗透出的猩红色,像之前他无数次看到过的那样。楚甄是害怕了,可他这次满脑子想的却是:我这一生维护的都是正义和仁道,唯独这一次,我维护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毒枭。
这是他第二次在爱情和良心做出抉择。
这种两边为难的长梦一做起来就不知会过多久,楚甄醒来,正是暮色四合的光景。医院的气息令他心安又紧张,他甫一睁开眼睛就开口,声音又哑又虚:“路……路俊丞呢?他在哪?”
坐在他床边、头抵着床头昏昏欲睡的男人倏忽转醒,本来迷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打算投案自首了你知道吗!”
楚甄偏过头看着形容憔悴的路俊丞,双眼雾气昭昭。 “你有哪里受伤吗?”
路俊丞摇头,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你是不是脑子也被打坏了,我以为你第一句会问你晕了多久。”楚甄想撑着坐起身来,但是上腹部疼得厉害,稍微一动就是一阵阵钝痛,他试了一下根本没坐起来,只能躺着说道:“能看见你就已经很高兴了,我晕几天又能怎么样呢。”
路俊丞的眼圈红红的:“傻瓜,就算你死了,你以为我会记你多久啊。”
医护人员从外面进来,路俊丞起身给他们让出位置,可他的视线一刻都没从楚甄身上移开过。韩晨曦跟在护士的最后走进来,胳膊打着石膏。他好像请减了不少,看着楚甄一言不发,但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等医生和护士忙活完了再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路俊丞重新坐下,韩晨曦站到路俊丞身后,好像守护路俊丞的人又变回了他。
暮光被几颗散射着微弱光芒的星子掩盖,病房里只开着床头灯,楚甄的脸色苍白,只有灯辉把他的眉骨和鼻梁打出阴影:“说吧,我听着。”
韩晨曦道:“是韩林。那天一共九个人,我来了之后当场死了四个。头儿没走,他一直在车库外等着我来接应。”
没人看到楚甄放在被子里的手从捏紧到慢慢打开,满手心都是汗。他半阖着眼,不知是在看哪里:“活着就够了,别无他求。”说完他停了几秒,嘴角微微一动,竟然像一丝笑:“我有话想单独和老板说,可以吗?”
韩晨曦脸色沉沉,目光在路俊丞和楚甄之间来回游移好几遍,最终转身走了。
门一开一合,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床头灯光是暖黄色的,衬得路俊丞眼下的黑眼圈极重,一向明亮的眼睛也雾蒙蒙的。他把椅子搬近楚甄,他们中间只有楚甄一条胳膊的距离。路俊丞双眸含笑,虽然及其牵强,到底也是好看的。
“你从一开始,就做着让我替你去死的打算吧。”
楚甄说着,口吻如常,轻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醒来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以韩晨曦的身手怎么会有让我替他挡刀的机会。所以你们一开始就设计让我跟着你,以便随时做你的替死鬼。”他自顾自说着,也没想要路俊丞的回应,就像在讲给自己听:“能把你的身份和外表对得上的只有高阶上层人士,像杀手这种人是连见都没机会见过你的。之前总有不知道我们两人谁是老板的情况,而这正和你意。如果碰到这种你非死不可的情况,你就可以把我推出去了。”
那一条胳膊的距离宛如一条道鸿沟,路俊丞轻轻笑了一声,很好听,像落在水面上打着旋的羽毛:“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想死,尤其是死在这种地方。”他搭在床边的手拿开,放回自己的膝盖上:“一开始我是想让你替我死的,我真是这么想的。”
楚甄又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嘴唇干裂得有了血渍:“怪不得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你真爱我,可能这就是我的潜意识在保护自己吧。”
路俊丞听罢弓着腰到桌下拿水壶帮他倒了水。小半杯开水,他拿在手里晃了晃 ,又小心吹了吹:“别说你不信我爱你了,其实我自己都不信我真爱你。我没收心没定性过,没好好谈过一场恋爱。这要是放在以前,如果非要说,你可能就是我见一个爱一个的人里面我最喜欢的那个。” 他弯腰小心翼翼把楚甄从床上敷起来,倾着身子喂给他热水:“我也一直这么觉得的,你和我之前喜欢过的所有倒霉蛋没有任何不同。”
热水化在破皮的嘴唇上有些刺痛,楚甄皱皱眉,左手压在肚子的伤口上以缓解疼痛——其实他也分不太清到底是伤口更疼还是胸口更疼。路俊丞耐心的一点点把水哺进去,声音里不知为何忽的染了一丝欢喜:“我本来想让你为我去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想让你活下去,即使代价是我死。”
哪段深刻的爱会离得开“沉重”这二字呢?刚醒来的瞬间楚甄想到了这个残忍又冰冷的事实,但紧接着就是他和路俊丞一起度过的这大半年里,这个人展现给自己的从来都是温柔和珍重。那不是假的,他看得出来——或许他是想让自己死过,但起码他后悔了。
路俊丞的声音如此温柔,目光带水,那是一双只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们一起好好活着,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心愿。”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好活着”竟然成了一件如此奢侈的事—…他们从未有一次心无旁骛的吻过彼此,也从未肩并肩坐在电影院里一起看过电影。这仿佛特别遗憾了,他们爱过一回,竟然都未曾手牵手在阳光下走过。
楚甄喝着水,喉结上下滚动,自嘲的笑意显得非常落寞:“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过更安稳的日子,路俊丞,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路俊丞把水杯拿走,又倒了半杯热水,液面在微微颤抖,他好像手也有点发抖:“我还有最后一单生意没做完,等这一单结束我就请辞,离开北京。”当“离开北京”这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路俊丞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笑盈盈的看向楚甄:“我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逮到这个机会。”
没成想楚甄的眼神很平静:“电视剧里一般这么说的人都没机会实现的。”路俊丞听完狠狠瞪了一眼靠在床头静静看着自己的楚甄:“呸,你觉得我是屈从于命运的人吗?”
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处,如两株紧紧缠络的藤蔓。
窗外星辉晦明,如一双深情凝望着大地的眼。
“如果——我是说如果。”
楚甄背靠着床头,脸色苍白,模样看着多少有些萧索:“如果命运告诉你,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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