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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犬症候群-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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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当移开视线吐了口气,走到一边的书桌旁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他正要点燃,突然想起阿刀这个伤号,拿着打火机的手便又缩了回去。
“你抽你的。”阿刀看见了,道,“我不碍事,这点小伤。”
丁当又笑了,笑着点燃烟,给阿刀比出个大拇指:“真汉子,酷毙了……肩膀上叫开了个碗大的洞,还这么硬气,真有种。”
阿刀有点恼,怒道:“你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成吧。”丁当也不逗他了,咬着烟道,“说正事,你到底要去干嘛?给我透个底。”
阿刀用不信任的目光看他,一点都不带遮掩的,红果果的不信任。
丁当很无所谓,摊摊手:“不说是吧,不说你随意,看人家听不听你的,我走了。”
“等等。”阿刀叫住他,吃疑问:“你能帮我?”
“废话。”
丁当弹掉烟灰,用烟头指了指阿刀,一脸的戏谑:“跟这些官员打交道,你还嫩了点……不过你现在躺在这也没什么发言权,想硬也硬不起来,说吧,我给机会你说,合情合理,我就帮你。”
阿刀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逃命的时候,被一个巴基斯坦女人救了,她把我藏到羊圈里,给我治伤。”
“然后被她丈夫发现了。”
“她丈夫要杀她。”阿刀的话音有点冷,“我就把她丈夫杀了。”
他道:“我当时伤得太重,没办法带她走远,就把她藏在附近山里,让她在那等我……我必须回去接她。”
丁当沉默的吸烟,直到一颗烟抽完,才开口问:“然后呢?”
阿刀皱眉,问:“什么然后?”
“我说你然后打算怎么办。”丁当掐掉烟,表情有点难看,“你杀了她丈夫,她只能跟着你逃,你带她回中国,然后呢?娶了她?还是找个地方给点钱就算了?”
阿刀没说话。
“她好心救你,却被你杀了丈夫。”丁当问,“你毁了她的人生,准备怎么负责?”
“没想好?或者根本就没想?”
“还有杀了人这事,到时候查到你头上,你怎么办?”
“我看就这样吧,我现在给你扶外头去,你在路上找辆车自个撞了,撞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乐得轻松。”
阿刀被这一连串质问问的有点懵,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便开口吼回去——
“那你要我怎么办!看着她被杀了!?我他妈的还能怎么办?”
吼完,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丁当瞥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摁着眉心思索这事该怎么搞,性质太恶劣,肯定得瞒着,否则就是个军法处置的下场……关键瞒不瞒得住,这个他可真没信心。
很微妙的,他在这时候想起了林重。
“你把情况详细给我讲一讲。”丁当道,同时在屋里绕着走了一圈,检查过所有可能安放窃听设备的角落,他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应对的办法,都感觉不是很妥当,这事瞒住的可能性不大,说不定他还真的得去跟林重那只老鼠谈笔交易。
那样就太糟心了。
丁当确认过房间中没有窃听器,回到椅子上坐下,从上衣兜里的小药瓶倒出几颗药片,糖豆一样的嚼了,然后指指阿刀,下了最后通牒。
“你实话实说,一个字也别漏,能不能救得了你,我这也没谱……如果实在不行,我给你指条路,你现在就带着人走吧,再也别回国。”
………………
将近一个小时后,丁当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站在门边连位置都没变过的周航,扯起嘴角笑了笑。
“情况我问清楚了。”他说道,“这回死的人太多,他心理受创伤,有点入魔障。”
周航很勉强的跟着笑了笑。
丁当突然伸手揽住对方肩膀,自来熟的揽着周航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年轻人,脾气拗,认准了的事情别人讲不通,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能走出来……我打算让他在这边休息一阵子,养好了伤再回去,你看成不成?”
周航被他硬揽着,浑身不自在,面露犹豫,想要婉拒:“这个恐怕不……”
“好到穿一条裤子的战友在眼前被炸成几段,换个人也接受不了。”丁当笑吟吟的说着话,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目光冷得像冰,直勾勾盯着周航,“国内那边我去申请,肯定能批下来,就看这边愿不愿意接收,不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武器肯定要给他缴掉,就当个普通游客,在这边养养伤散散心,到时候恐怕还要劳烦你照看一二。”
周航被他堵得没话说,到最后只能勉勉强强的点点头,说:“嗯,我会尽力照顾好他。”
丁当笑着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松开手。
周航悄悄在心中舒了口气,看着丁当的背影,感觉十分复杂……太危险了,这个叫丁当的男人,实在是个让人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接近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PS:AFH篇明天就结束了,进入欢快的韦陀篇~~嗯,我已经不会用形容词了……
☆、CHAPTER 47
晚上九点半,喜鹊小组的成员来到伊【斯兰堡国际机场,依次登上停在角落里的直…11。
“我去看过阿刀了。”丁当落座后,对其他人解释道,“他伤得比较重,刚做完手术,不适合移动,我跟大使馆那边商量过,等过几天再单独送他回国。”
大炮等人点点头,老航问了一句:“具体伤怎么样?会不会影响以后生活?”
丁当笑起来。
“这小子命比蟑螂还硬,看着虚就是失血太多,医生说不会留下残疾,放心吧。”
老航呵呵笑了两声,面上有些黯然,不自觉的摸了摸左臂……那里被纱布牢牢包住,只剩下短的可怜的一小截,但相比起牺牲的战友们,才丢了一条手臂已经算是万幸。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辆防弹车来到直升机外,第一个下车的是老熟人林重,随即走下来的同样是老熟人,哈里克·萨比尔。后者被两名身着便装的武官押送到机舱内,双手上戴着特制手铐,双脚也被锁上了座椅,连脖子上都带着个金属环,上面有遥控设置,只要按下遥控器,金属环里的强效麻醉剂就会被立刻注射进犯人体内。
遥控器在林重手上,他挨着哈里克坐下,抬手冲喜鹊小组的成员们打招呼。
“怎么少了一个?”林重的视线在所有人脸上停留了片刻,开口道,“那个维族的小伙子呢?”
说这话时他看着丁当,而后者翻了个白眼,把头转开,似乎连看都不想看见对方,更别提答话。于是林重又将视线投向其他人,这诡异的气氛大炮等人也有所察觉,纷纷将目光投向丁当,自发自觉的无视了林重的问题。
一般人这个时候就该识趣的闭嘴,但林重不是一般人,他笑嘻嘻的又望回丁当,在明知道对方懒得搭理自己的情况下,仍然不放弃的与其搭话。
“你这队长的威信很高嘛,你看你一表态,他们都不敢说话了……这样不好吧。”
丁当慢吞吞回过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嗤笑。
“您是哪位国家领导人?”他讥笑问,“问个话我们就得答?……乖,闭上嘴坐着,别他妈给我找事。”
这话说的极其不客气,完全不清楚情况的大炮等人都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更别提首当其冲的林重。整个机舱内的气氛都紧张起来,直到林重摇了摇头,摊开手笑出声来。
“我真搞不懂是哪得罪了你。”林重道,笑的极其无奈,“行,我闭嘴,行了吧。”
丁当没什么表示,头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螺旋机翼轰鸣着旋转起来,直…11开始升空,机舱内众人表情各异,喜鹊小组的成员们是激动和喜悦,哈里克·萨比尔却是恐惧和绝望,丁当和林重两个人一个闭着眼一个睁着眼,表情都是同样的漠然。
直…11平稳的在黑夜中飞行,当驾驶员告知已经越过国境线,回到本国领空后,丁当睁开眼,低声向身边的大炮确认道:“入境了?”
大炮回答说是。
丁当嗯了一声,闭上眼,脑袋搁在座椅靠背上,渐渐的就歪了。机舱里很安静,只有螺旋桨在头顶轰鸣着旋转,大炮等人也闭上眼休息,大约过了一个钟左右,直升机开始降落。
降落地点是靠近边境的一个军事基地,直升机一停稳,就有人拉开舱门走上来,将绑在座椅上的哈里克·萨比尔带走。这一拨人走后,又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便装一脸疲色,不是王组长是谁。
“你们辛苦了。”王组长站在机舱口,目光依次在每个人脸上走过,抬起右手行了个军礼,重重道:“勇士们,欢迎回家!”
大炮等人急忙立起还礼,一排站着的人中突兀的缺了一块,王组长皱了皱眉,看向低着头靠在座椅上沉睡的丁当。
就站在丁当座椅旁边的大炮伸手轻轻推了人两下,没见反应,便弯腰凑近了去喊,他喊了几声,把手递到丁当鼻孔下,又抬起丁当的脸,将人的眼皮掀开。
“怎么了?”王组长急忙走过来,蹲下身跟着查看,大炮放开手,有点不确定的看向王组长。
“应该是昏迷了……刚才还好好的啊。”
说着话,大炮的脸色一点点变了——他终于想起来,丁当才是他们这一群人中最重的伤员。对方表现的实在太正常,实在太不像个伤号,害得他们都忘记了。
他伸手掀开丁当外套下的背心,露出底下包裹住整个腰腹部的纱布,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中夹杂着腐烂化脓的臭气,浑黄的脓液已经浸透厚厚的纱布,跟溢出的血液混在一起,变成了令人厌憎的古怪色彩。
丁当的头无力的歪垂着,紧闭着双眼,眉心隐隐拧起,仿佛有什么化解不开的难题。他一动不动的靠在那里,像是一具被掏空了的尸体。
王组长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下唇,深深吸了口气。
他站起身,双手穿过丁当的后背和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大炮脱下身上的外套,给丁当盖在身上,王组长走在最前,喜鹊小组的成员依次跳下直升机,越过警戒在直升机周围的战士向外走去,眼神冰冷,脚步沉重,仿佛从地狱归来的死神。
有一名亲眼目睹这一景象的执岗战士,后来想方设法去打听这一群人的来历,想知道是哪一支部队,却无论如何也没得到答案。很多年后,他将这天晚上所见到的写成了文章,发布到网上,在军迷中引发起好一波争议,才有知情人留言道——
“如果你说的是11年底XXX基地,当时我也在那,我是军医,那天晚上有一队人闯进医院,没有身份标识也不报部队番号,执勤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被逼着打电话给院长。院长过来后,把我们几个外科主刀的叫起来,给人做急救,受伤的是他们队长,听说中弹后还坚持战斗了好几天。说专业的你们听不懂,我就打个比方,一个正常人,在你肚子上挖个洞,然后叫你跑个马拉松,你行不行?
楼主想知道他们是哪只部队的,我隐约知道一点,不过不能明说,只能告诉你,他们不属于任何部队,是专门负责境外问题的专家,属于立功不能表彰,死后也没法追悼的那种。他们队长身上从脖子以下没一块好皮肉,全是伤疤,像这样的无名英雄,我们只能默默在心里感谢他们,祝福他们。”
………………
丁当的昏迷是因为吗啡摄入过量,引发了急性中毒,抢救过程中数次停止呼吸,在死亡线上兜了好几个来回。王组长为他动用了自己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喜鹊小组的其他人也坚持不肯离开病房外,就连同样身负重伤的老航,在被打昏拖走前也像尊石佛一样蹲在门口,低着头不声不吭,看着地面一发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确认渡过危险期后,丁当被转移回津海的部队医院,首长级病房,门口有持枪警卫的那种。他醒过来后就被监督着进行吗啡戒断治疗,对此丁当表现得很平静,一般吗啡上瘾者应有的症状在他身上完全没有显示,按照他的话讲,习惯了。
只是不知道是习惯了吗啡,还是习惯了戒断吗啡。
王组长几乎天天来,各种慰问品塞满了整个病房,苹果梨橘子,甚至还有脑白金。丁当深深的怀疑拎这玩意来的人脑子才是真有问题,然而那个人是王组长,他也懒的去纠结对方的智商了……住院这段时间最难熬的不是戒断吗啡,而是没有烟抽,丁当曾经想要哄诱门口站岗的小伙子给他带烟,结果被对方铁面无私毫不动摇的拒绝了。
除此之外,丁当还得写任务报告。
二十岁之后他写过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从没写过一百个字以上的东西,肚子里那点墨水早还给老师,让他写报告,不如让他去吃【屎……然而这是硬性要求,还必须得写的清晰明了条理通顺,限时一周。
每次看到床头柜上那沓用来写报告的格式纸,丁当就觉得了无生趣,很想去死一死。
他向前来慰问的王组长取经,求助该怎么写这玩意,后者用极其微妙的眼神看他,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写报告的人吗?”
果然是‘王爹杨妈’,丁当瞬间明悟。
他拖到最后一天才咬着牙动笔,绞尽脑汁组织措辞,平时说话那一套一套的都不需要思考,想写出来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丁当甚至真的开了瓶脑白金,嚼巴下去指望能在脑子里长出点白金,挽救下他这枯竭的灵感。好不容易挤出百把来字,他自己读了一下——
“……遭遇未知敌人,黄山战死。我们与对方谈和,要求对方提供目标情报,然后去情报所在处捕获目标,经巴基斯坦回国,花匠等人战死,将目标送达接收人……”
什么狗屁玩意……丁当决定放弃,把这篇狗屁玩意署上自己大名,甩回床头柜。
除了王组长,喜鹊小组的其他人一个都没见到,他的手机至今也未能拿回,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能与外界通讯的设备,门口二十四小时有警卫把守……
将双手垫在脑后,丁当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嘴角咧出一抹冰冷的讥笑。
作者有话要说: PS:今日闭关码字。
☆、CHAPTER 48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一转眼,已经是丁当回到国内的第十一天。
他的报告交上去后再没有回音,王组长这两天也没有再来,每天按时做戒断治疗,其余的时间就是躺在床上发呆。丁当无聊到把窗帘上有多少个挂环都数清楚,每过一天,对他来说都像是一年。
在被伤口的疼痛与戒断吗啡的精神折磨下,他有些消瘦,脸颊上被黄子成一天三顿喂出来的软肉都消了下去,显露出原本的冷硬轮廓,未经打理的胡茬参差冒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既冷漠又颓废。
接触不到任何外界的信息,这种形同软禁的待遇,令丁当有些焦躁。
所以当林重走进病房时,看见的就是一个如同困兽般冷漠的浑身都散发着攻击性的丁当。他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迎着丁当冰冷的视线,梗着脖子走了进来。
“身体感觉怎么样?”林重扯出笑容问,将手上的康乃馨放到床头柜上,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看起来你过的不是很好。”
丁当沉默的坐在床上,目光从包裹着康乃馨的花束转移到林重脸上,又转移到对方拎着的公文包,然后沉默着移开视线,望向另一侧的窗户。
被无视了的林重干笑两声,打开公文包,掏出一张文件——赫然是丁当写的那份狗屁报告。
“你写的这个太粗略了,很多地方都没交代清楚,比如与未知敌人的交火过程……”
“交代?”
丁当冷笑着回过头,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林重,问:“我需要交代什么?你是在审犯人吗?”
林重闭上嘴,摘下鼻梁上装饰用的平光镜,搁到床边,从兜里掏出包烟,取出一支丢到丁当腿边,然后给自己也点上一支。他咬着烟摸了摸额头,将头发向后撸起,另一只手扯开衬衫领扣,整个人在瞬间完成了从正经公务员到流氓地痞的变化。
“我知道你有意见。”他对丁当道,“要换了我,我也有意见……这破事我本来也不打算接,但他们非逼着我来。我说丁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没人想抠着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关键是有没有留下把柄,屁股擦得干净不干净……我这么说你能理解?”
丁当看了他半晌,咧嘴笑了。
“我说什么,你们信吗?”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林重笑得很随意,将丁当写的那份报告甩到床上,“反正你要么重写这玩意,要么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丁当下颌点了点,示意他问。
“你上面写的未知敌人,究竟是谁?”林重问,“我猜不是塔利班游击队,是美军?”
丁当摇头。
“是我过去的同行。”他如实回答道,“法国DXZ搬运公司。”
林重眯了下眼睛。
“唔,第二个问题,你怎么跟他们讲和的,他们又为何会向你提供情报?”
丁当笑。
“你问题可真多,大炮他们没说吗?还是说你不相信他们说的?”他反问道。
林重无可奈何的摊开手,解释道:“我今天才接到任务,手上就你这一份狗屁不通的报告,整件事还摸不清头脑呢……你也别为难我了,我早问完早交差,你也好早点出去,啊不好意思,说错了,是早点出院……”
就丁当这伤势,再住半年医院都不为过,他应该说是早点解除软禁才对。不过这话说明了就很难听,两个人心知肚明,都不想揭破脸皮,太难看。
“我建议你先去看大炮他们提交的报告,然后再来找我。”丁当道,语气很平静,“到时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一个一个给你解答,OK?”
林重挠了挠头,试图说服丁当:“上面追得很紧,呃,时间上恐怕……”
丁当捡起被丢到腿边的香烟,在指间把玩了一下,然后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他有些费力的坐直身体,探出手臂伸向林重,将对方唇中叼着的香烟取下,握进掌心。
皮肉被烧焦的滋啦声在寂静的病房中格外清晰,丁当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重,一点点张开掌心,被拧灭的烟蒂扭成一团,无力的坠落到洁白的床单上。
林重随意耷拉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握紧,毫不避让的与丁当对视,表情冷戾。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对丁当道,“但你又能怎么样呢?舍弃了狂犬的身份,回归到正常社会,有亲人有爱人,有不能放下的东西,软肋弱点都被人抓在手心里,你又能怎么样?”
“发了疯毁掉一切?你做的到吗?”
林重摇头,自问自答道:“你做不到,如果你做的到,我就不会在这里见到你……狂犬?你呲开獠牙又有什么用?叫啊,发狂啊,杀了我啊,你敢吗?在我眼中,你只不过是一条被带上项圈的败犬。”
“一条败犬,也敢对着我叫嚣,谁给你的胆子?好话听不进去?行,难听的我也撂这了,你什么时候肯开口,什么时候给你解禁,伤好了就进牢房。你要是一辈子不想开口,那就蹲一辈子大牢……咱们慢慢耗。”
说完话,他拿起放在床边的眼镜重新戴上,起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丁当愣愣的注视着他走出房门,良久,拿起了被留在被单上的那张报告。
纸张的最下面有一排红色的批语:态度极其敷衍,不通过,重写。
他抖着肩膀笑起来,抬手抓住脸,笑的眼泪都快掉出来。
这他妈的叫什么?
这他妈的算什么……丁当张开嘴,焦躁的啃咬掌心被烧烂的皮肉,他想起被放到床头柜的香烟,急忙拿起来,却找不到打火机……头上开始结痂的伤口一下一下的钝痛,他攥着烟,有些呆滞的望向房门的方向。
踉踉跄跄的走下床,丁当光着脚走到门口,拉开门。站在外面的守卫转过头来,投来询问的目光,他视若未觉,径自往外走去。
“喂!”警卫叫出声来,“你要干嘛?你现在还不能……”
丁当猛然回过身,哐一下将人掼上墙,他右手攥着对方的脖颈,将身体贴上去,左手按住对方试图去拔枪的手臂,死死攥紧。
警卫瞪大了眼,死死盯着与他不足一指之距的丁当的双眼,那双眼睛漆黑无光,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冷漠的,阴戾的,让人不自觉的心生畏惧。
丁当缓缓放开手。
他放开警卫,转身向外走去,穿着蓝白条的病服,光着脚,低着头,像一只斗败了的猎犬,看上去既可笑又可怜。被掐到窒息的警卫捂着脖颈,痛苦的咳嗽着拔出手【枪,在身后指着丁当,叫他站住。
丁当充耳不闻。
磕哒一声轻响,警卫打开了手【枪保险,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声音同样:“站住!你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丁当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来。
他抬起手,在病服的衣兜里掏了掏,展开掌心,露出已经被捏到变形的香烟。
“我只是……想找个打火机。”
………………
林重带来的康乃馨被护士插【进花瓶里,就摆在床头柜上,丁当对此没有异议,自从那天以后,他的话就变少了许多,几乎是不言不语了。
门口的警卫换了一个,新来的是个中年人,面孔冷硬的像块石头,对丁当的态度也十分冷漠。
新的空白的报告纸又被放到床头柜上。
丁当没有动笔写半个字。
王组长仍然没有再出现,林重同样没再来。
每天吗啡的戒断治疗渐渐被减短,医生判断丁当已经没有明显的依赖症状,他对香烟的要求也被满足,但每天只限三支。正常情况下丁当应该被建议去外面时不时走动放松一下心情,但情况特殊,医生也只能让他尽量在室内慢走,说这话的时候,医生的视线有些微妙。
病房里电视机的电源线被拿走,没法看,护士给他拿了几本心灵鸡汤之类的文摘杂志,丁当懒得翻,他每天能做的就是躺在床上发呆。
住院第十五天,王组长终于再次出现。
“阿刀跑了。”
他站床边,一脸的焦虑,神色凝重的看着丁当。
“你离开前跟阿刀谈了什么,是不是知道情况?所以才帮他请了假留在巴基斯坦?”王组长连珠炮一样的质问道,眉头紧皱,“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跑?而且还打昏了陪同他的使馆工作人员,就留下一封信,说他走了,让我们不要去找他。”
丁当低头听着,听到这里,突然低低的笑了两声。
“我可没叫他跑。”丁当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组长,“不过我得说,他做了个正确选择。”
王组长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句话:“丁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丁当道,“具体的情况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那天我跟他就是谈了下黄山、花匠他们的死,我看他是受了点刺激,所以就帮他请了假,就这些。”
王组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背着手在病床边来回踱步,眉头越皱越高。
“我说王头。”丁当笑着抬起头,“什么时候把手机还我啊,这鬼地方连个电话都没有,我总得给家里报个平安……省得他们还以为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咳,今日依旧闭关,咳咳=_=请用强大的精神力量祝福我吧……
☆、CHAPTER 49
丁当与王组长不欢而散。
在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出那句话之后,有些事情就被挑明了,王组长几乎是瞬间就火起来,指着丁当的鼻子问他,谁给他的授权,让他在平民居住的区域安放炸弹,杀死线人,后来与法国DXZ的火拼虽然并不是他主动挑起,但那个时候他应该第一时间就跟国内联系,为什么在事后都闭嘴不提?还有利用雷区的炸弹回收炸药这一项,简直是匪夷所思,他打算拿那些炸药干什么?还有巴基斯坦,就算是为了营救花匠,他们做的也实在是太过火了。
一句句被指着鼻子骂,丁当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待王组长骂完,才抬起头慢吞吞的道。
“情况紧急,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那依您看,您会怎么做?”
王组长哑然。
稳妥的合适的做法自然有很多,但那都是事后回头去想,站在当时丁当那个位置,能做的选择还真不多。丁当选的是最激进的做法,换了王组长,肯定不会这么激进,可是否能顺利完成任务,恐怕要打个疑问号了。
“现在大炮他们的报告已经交上去了,还在审查,后面的情况我也在跟进。”王组长揉着眉心道,“总之你赶紧把报告写了,好好写!别像上次那样瞎搞,我都没法帮你说话……我再想想办法吧。”
丁当点点头,说好。
王组长走后,丁当拿出他当天最后一根配额的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这些事,咬咬牙,低低头……也就过去了,他想。
丁当有时候真挺佩服丁老板,为了做生意,都叫人骂成狗了,也照样往人家冷屁股上贴热脸。咬牙,忍气吞声,熬着,这一辈子也就过了……他怎么就学不会呢?
不就是低头认错吗,不就是揣着委屈吗,不就是违心讨好吗,不就是折下脊梁跪下来讨饶吗?有什么难度?啊?有什么难的?为什么就是做不到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呢?
丁当咬着烟自嘲的笑,他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了,明明不想再做狂犬的是自己,想做正常人的也是自己,却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想要反悔,想要抛开一切发疯,简直可笑。
写一份规规矩矩的报告,老老实实交代错误,挨训挨罚,照王组长的人品,不太可能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这事多半也能给压下来。然后他就能给放出去,该回家回家,见见丁老板,见见黄子成,继续做他的丁当。
放在床头柜上的报告纸被拿起,丁当咬着已经快烧到头的烟,偏头看着,半晌,取下烟头,点了上去。
火星烫开了洁白的纸面,焦痕像波纹一样向周边溢开,在纸面上留下一个不规则的被烧焦的小洞。
他丢掉烟头,走下床将其碾灭,顺手打开窗,将烧烂的白纸丢了出去。
………………
住院第十六天晚上,林重带着两个黑西装出现,进了门二话没说,把丁当铐了。两个黑西装一左一右将丁当夹住,带着他往门外走,林重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一行人走出住院楼,上了辆黑漆漆的小轿车。
林重亲手拿了头套和耳塞给丁当戴上。
丁当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等下了车抵达地头,被揭下头套取掉耳塞,他抬头一看:真熟,又是老地方。
林重只送他到审讯室门口,进去后里面有人等着,还是个老熟人——无框眼镜。
丁当想笑,也真笑了。
无框眼镜也咧嘴笑了笑,道:“我真没想到会再见面。”他冲丁当伸出右手,“王正卢。”
丁当与他握手,笑道:“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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