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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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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亭外,半猫着腰躲在云柱后,那俩人果真还在里面,那少年言行举止,和颜楚聊的颇为愉快,但言语动作一直未有逾礼,想来并不像以往见着的纨绔子弟一般,只不过当我知道真正的衣冠禽兽不是让人望而却步,而是让人乖乖自动上钩之时,为时已晚。

第四章

私以为,偷窥,是一门技术活。过去这十几年来,除却十岁那年和九皇兄一起,在御花园里看了一颠鸾倒凤之事,就清心寡欲起来。

而今,我却在十里亭旁,与一堆枫叶为伍,看亭里一个衣冠禽兽与深宫公主的情事二三。恰逢秋雨,远处霞光绮丽,云静风轻,亭边柱上竟缠上一束木槿,开得绚烂。

我撑伞半猫着腰,直勾勾的盯着亭里,那人乌发如墨,一手轻挑白玉扇骨,自显风流态度,桃花眼潋色含笑,目光却突然朝我这边看来,我抖了抖,他却自顾自的移开目光,我又抖了抖,暗暗安慰自己。

片刻,那公子不知对颜楚说了什么,二人突然双双起身,出了十里亭。

此番情景,是我不待见的,我本以为,依他二人,一个衣冠禽兽,一个深闺公主,怎么着即使不是天雷勾动地火,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也定会有着某种跨越,像现在这样发乎礼,止乎情的行为令我大为肝火。

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直了身子,不想迎空而来一个石子,往我身上点了一下,然后很是欢畅的滚到了我脚边,我彻底傻眼,四肢僵硬又不能动弹,手中的伞啪的一下掉到地上,我就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心里很是憋屈。

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少年,黑衣劲装勾勒出修长的身材,双眼透着微浅的褐色,他斜靠在亭柱旁,双手抱胸,右脚脚尖点着地面,极尽闲逸。“你是谁?”

我与他大眼瞪小眼,终是有些心虚。“我……”

一字刚出口,只见那少年动了动脚尖,我哑了。

我抬头看见那少年右脚掂着一块细石子,看我一眼,轻笑道:“不想说便罢了。”

我瞪着他,那公子突然咳了一声,站直身子。“我叫白沉。”

然后又咳了一声,再开口,却是对着我身后。“公子。”

我身后那人似乎停了脚步,迟疑了一下,然后又绕到我面前,低下头,道:“公主?”

他说这话时,黑睫半拂,乌发有几缕吹道我的脸上,挠得发痒,见我欲哭无泪的样子,有些了然,伸出扇尖在我身上点了两下,我不由万分委屈。

准备就此走人,哪知刚走一步,脚尖发麻,整个身子却向右倒去,那少年伸手扶住我,不巧此时,远处传来晏儿的惊呼,眼前晃过一道影子,便听晏儿道“你姓甚名谁?!对我家公主做了什么?!?!”

我低头,不敢看她的表情,后来又想想,百般思索,最终决定什么都不说,一路哑到底。

晏儿衣服被淋湿了些,拽着我的手臂有些生疼,我在那龇牙咧嘴,公子翩然一笑,黑眸潋尽无限光华。“在下姓白,名棠,不知是公主还望公主……”停了一下,瞥了眼我,再咳一下,继续道。“海涵。”

海涵你令堂啊海涵……想我堂堂一个公主,竟在此落得如此地步,不觉上天十分不公,心下忿忿,没有说话。

不料晏儿看了眼站在白棠身后的白沉,愣了一下,然后不甘不愿的闭了嘴。“就算你帮过我……也不能欺负我家公主。”

此话一出,我与白棠皆是一愣,白棠将折扇啪的一声收回手心,秀眉一挑,看向白沉。

白沉望向晏儿,一脸不自在。“我与……这位姑娘碰巧遇见。”

白棠眼眸深了些,望向晏儿已有些探究意味,未等我多想,已然移开目光。

最后我四人是大眼瞪小眼到马车前的,一路上我与白棠皆不言语。

我是因为受了凉,嗓子干得厉害,所幸不多费口舌,看那白棠却不止一人在深思什么,只是偶尔投到我身上的目光让我抖了又抖抖了又抖……末了已可做到淡定自如。晏儿搀着我……每每我试图开口挽回我的清白之时,那厮便撇过脸不理,架子比我还大。而白沉,跟在白棠身后的,目光从我撇到晏儿,再从晏儿撇到白棠……如此反复,终于在作别之际啊了一声,似惊讶道:“原来是你。”



皇宫有个忒折磨人的特点,就是无论何时何地,消息总是传得最快的,还没等我将一个个送来的人参补汤给收起,娘已经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娘平日里不喜出门,凡事以简洁为准,故将那母妃二字硬生生的改成了娘。又恐宫里是非多,所以我在人前还是要规规矩矩的唤她母妃的。

我行过礼,唤了句“母妃”,娘皱皱眉,遣退了一干宫人,等我皱巴这鼻子忍住晏儿帮我接骨的疼痛,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她听以后,她咽下桌子的最后一块杏花酥,道:“十三活该。”

对此情景,我只能静默不语,突然脚腕上猛地一痛,我张着嘴还未叫出声,晏儿已施施然起身,面向娘。“公主脚伤已无大碍,只是……”说到此处,晏儿停了一下,然后道:“只是怕留有遗症,需加药物调理。”

我悲催了,深觉再者一老一小面前,已无说话之地,只能眼巴巴的看晏儿招呼了娘回宫,然后眼巴巴的看她将屋里的点心端走,然后再眼巴巴的看着她端来一碗药,坐到我面前,施然一笑,不寒而栗。“公主,喝药。”

我看她一眼,然后开口:“本宫不喝。”

晏儿不动,好整以暇看我我心里一凉,依我经验之谈,此次她,果真生气了。于是软下脸来,温言道:“我今日本想把你一并捎着来着……后来又看天下雨,觉着不能让你淋雨陪我,这也忒不近人情了不是,我知晓你关心我,待到下回,我就算下十八层地狱也定要拽着你陪我。”云云一番话,晏儿的脸渐渐软了下来,然后我看准时机,又补了句:“后日出宫,带你一起。”于是,当晚晏儿便去膳房为我做了满满一盘杏花酥,让我欢欢畅畅吃了个痛快。

因我脚伤的缘故,到了第二日,我呆在宫里吃了睡,睡醒了晒太阳,然后看了天估计娘此时也应该睡得欢畅,不忍打扰,便让宫侍传了话,一直睡到天昏地暗,到了第三日,卫和的妹妹,卫淮生辰。

天高气爽,兴许是快到冬日的缘故,对于今日缓缓露脸的太阳,心情格外灿烂,将将慢悠悠晃到芙衣坊,慢慢悠悠选了两套男装,然后慢慢悠悠走在街上,恰见一小贩,摊前摆着一排折扇。

想来那日白棠在我面前,手里也是拿了把扇子的,虽说白棠这人长得忒桃花,但毕竟还是很赏心悦目的,眼前折扇虽不比他的精致值钱,拿在手上也好充个数不是?

于是滋滋然掏了银子,一把折扇在手,倒也觉得齐全,我欲帮晏儿也选一把时,哪知她看我一眼,十分不屑的与我道:“公……主子你再怎么也摇不出白公子的天人之姿,还是省省吧,晏儿到觉着主子可以买几串糖葫芦或者那几本春宫图。”然后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了。

我望着小贩上下打量意味深长的目光讪讪笑笑,用扇子遮掩了一半的面目,又定了定心神,才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向卫府走去。

快到午时,已有不少人在卫府门口进进出出,我细看一下,发现不少都是出现在遥花宴上的身影,等人快进得差不多,却见卫和突然从府门前走出,站在门口,蓝衫静立,眉如修竹,眸光似玉。我心一惊,折扇险些从手中掉出来,此时的卫和,却和易昭有着七八分相似,卫和显然望见了我,双目谦和,却不似易昭那般清润,我松口气,和晏儿走了过去。

见了我一身打扮,也不惊讶,只拱了手,正欲开口,我已抢先,道:“在下苏衿。”

卫和见状,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我又将扇子摇了摇,自觉有些浊世佳公子的意味,扇尖指着晏儿,道:“书童,苏晏。”

晏儿朝卫和点了头,算是招呼,卫和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恭候多时。”

正欲进门,哪知不远处传来蹬蹬的马蹄声,我停下脚步,回头便见一人策马而来,身姿轻盈如燕。

那人甚是眼熟,带他下了马,卫和走去相迎,我定睛,却发现那人是我几日前遇见的一人,白棠。

要说白棠,我是与晏儿说过的,只因为这人初到金陵,风头便盖过了一向眼高于顶的九皇兄,而九皇兄一反常态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很是淡定。

说着白棠,那边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一朝风流一朝醉。”

金陵传言,他温柔体贴,对女人一向尊重而不轻佻,金陵三大美人,竟直直吸引了两人,用忒俗气的话来说,风流却不下流,可以是最好的解释。

要说金陵三大美人,我倒见过一个。

一是我五皇姐,颜楚,出身高贵,姿容清丽;

二是舒曲,金陵第一名妓,话说这舒曲原本官家千金,哪知前朝覆灭,抄家的被抄家,流放的被流放,那舒曲便是在那时沦落为妓的,舒曲一向心高,却十足对了一些人的胃口,卖艺不卖身,竟得了第一名妓的称号,不知对她一个官家千金来说,是喜是忧。相传,这二人相遇之时,便是那草长莺飞,春心缭乱的季节。

舒曲在湖中水榭一舞不知倾了多少人的心,哪知舞到兴起,湖中突地传来一阵琴音,悠扬悦耳,清和之中悠扬洒脱,似信手拈来,却和这舒大美人的舞互相迎合。琴声止住,舒大美人还未尽兴,本想邀弹琴之人,哪知湖中画舫施施然出现一位锦衣公子,持扇而立,笑得翩然。

于是这舒大美人失心于画舫少年的事变一传十,十传百,金陵人人尽知,后来,那舒曲不知用什么方法知晓那少年名为白棠,便放出话来,非君不嫁。

我心念念这前两位,皆觉得这里面不乏谣言成分,实不可信,而这金陵的另一美人,便是这卫家小姐,卫淮。

第五章

近来我曰国朝堂一直风平浪静,九皇兄和那美貌女官打得火热,听晏儿说总是以九皇兄炸毛而不欢而散,要我说,九皇兄和那容挽,一个恣意而为,一个是当朝女官,已可以遇见那前路漫漫。

我脚伤已好大半,平日里却还是有些酸痛,晏儿说,兴许是因为我自小懒得动弹,此次受伤,皆因为我这细皮嫩肉的缘故,我叹口气,只能一直在宫里养着。

此时我正拿快杏花酥,刚送入口中,晏儿便进来与我道:“卫小姐来了。”

我放下盘子,擦了擦嘴,一个红衣身影便冲了过来。

来人脚步轻盈,发□净利落的束起,留得一双眼顾盼生辉,正是卫家小姐,卫淮。

自上次我与卫淮在她生辰上见过,便觉着相见恨晚,卫淮性子爽快,要说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等大家闺秀一般的东西,着实为难了她,这点与我颇为相投,我深知这脚伤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便在那日回宫之时告诉卫淮:“你闲来无事多到我那走走,我那不少也是八卦。”顺带着挤眉弄眼,卫淮不负众望,只要一得空便往我这跑。

卫淮乃非朝廷官员,进宫受限,却拦不住我。是以,每次卫大小姐翻墙入宫,倒让她的轻功精进不少。

这日,我与卫淮在西裴宫里,聊着聊着,便将话题扯到了那日和卫和在尽欢楼相亲一事。卫淮一口吞下杏花酥,满意的舔了舔嘴,才与我道:“十三,我觉着吧,只有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我哥,我当时不知道是十三你,若是知道了,嘿嘿。”

最后结尾的嘿嘿两声让我心肝儿寒了一下,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果不其然,卫淮见我不说话,又自顾自开口,道:“十三,你挺对我胃口的,虽说你是个公主,但忒没公主样,忒喜欢看人热闹,挖苦别人,说起野史八卦来比谁都带劲,我觉着,要是你当我嫂嫂,我是顶乐意的。”说完,眨巴着一双眼巴巴的看我。

我拿茶的手一抖,咳了一声,道:“今儿天气好,出宫逛逛。”还未等她说话,我又道:“我去换衣。”

见我避而不答,卫淮倒是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十三你快点,要是晚了我就不等你了。”



年关将至,不少铺子都提前关门,掌柜打发伙计提前回乡,也有些为了狠狠赚上一笔而留在金陵城内的,虽是大早,街上已有些冷清。

我带着卫淮到了画坊,掌柜正拿着一根穗子逗那鹦鹉,见了我,放下穗子道:“小苏啊,今儿没有生意,你还是先回家歇着罢。”

我摇摇扇子,正欲答话,哪知那掌柜又自顾自拿起穗子斗了一下,复又看我一眼,惊讶道:“哟,小苏啊,你怎的来了,年关快要到了,我准备收拾收拾回乡过年,这画坊还是过两月再来罢。”

我拿着折扇的手顿了顿,回头瞄了眼兀自愣神的卫淮,手在眉间搭了个蓬,径自摇头喟叹。

自我以苏衿为名接手画坊生意,这情况时不时的发生,起先我还会独自愣神还一会,现下已是习惯使然。那掌柜姓李,单名一个谷字。发妻早死,未有子女,其妻死后,便未再娶,当时科举未过,也未再过多纠结,反而在这金陵城里落地生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画坊为生。

掌柜人好,兴许是秀才出身的缘故,偏爱风雅之人,只是有个毛病,便是记不得事,我在画坊闲暇之余,总会看他逗弄那鹦鹉。据说起那鹦鹉,便是她发妻生前最爱之物,故宝贝的捧在心尖尖上,谁也碰不得。

也不晓得这是掌柜换的第几只鹦鹉了,只看他都逗弄得出神,不了那鹦鹉似感觉到四周打量的目光,扑腾了两下翅膀,却被那掌柜捉住了尾毛,挨了两下磕,只得定在那道:“姑娘救我!姑娘救我!”

那鹦鹉虽不能动,眼睛却是望向我的,我心下一惊,顿时感叹万物之灵,我这男装扮相竟会让一只鹦鹉给识了出来,幸而掌柜似没注意,逗鸟逗得欢腾,当下与掌柜道了句告辞,便拉着卫淮一路到了临脂桥。

卫淮凉凉看我一眼,突然抢过我手中的扇子,道:“……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然后又凉凉的扇了扇子,眼巴巴的过来瞅我。“十三,你说,怎的我就盼不来一朵桃花?”

我不由看了看四周,现下我二人正在临脂湖畔,不少才子佳人都相约与此,也难怪她会有这般感叹。

心里唏嘘一声,不料身后传来一句疑惑。“……十三?”

这一句十三中,疑惑带着不确信,不确信间带着惊喜,委实让我惊悚了一番,忆起那人是谁,我本想不予理会,哪知卫淮指了指我身后,全然没看见我那番表情。“十三,有人叫你。”

我心下谓叹,施施然转了身,果不奇然见一人站在桥下,我拱了拱手,道:“在下苏衿,在家排行十三,驸马还是唤我苏兄罢十三这个名,不是与我亲近之人是唤不得的。”

他见我这般,面容青了又青,白了又白,最后定定的望向我,道:“我现下已不是驸马,十三……”

我不语,只看着他。

心下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早已不是驸马的驸马姓贺,名淇,不才正是我五姐的前任未婚夫君,只不过还未拜堂,便被退了货,先下见了我还能面不改色,委实能耐。

说起这贺淇和我,却是我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彼时我还未与卫和见面,遇见这贺淇,实乃巧合,而我当时竟鬼迷心窍的瞧上他,现在想起,真他令堂的瞎了眼啊瞎了眼……

那时我刚刚接手画坊生意,闲暇之余,便偷偷拿掌柜的野史杂谈乱翻一通,总才知道了些男女情事,才子佳人一类的故事,贺淇那时还是一个书生,我每每去尽欢楼里听那说书人唾沫横飞的讲那鬼怪杂谈,边看他在旁面不改色的静下心来看书,心里暗暗佩服,不禁多注意了些。

可这说书人的段子吧,讲来讲去便只有那些,我很快厌烦,只觉得这偌大一个金陵城里,竟没有一个段子能把我吸引了去。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说书,只盼天神降世,打发些时间,岂料着贺淇却在一旁与人授业解惑,我心想听听看也不会少块皮肉,哪想这一听,边听出往后一段万般纠缠的事情,令我后悔不已。

贺淇虽是个书生,却不如一般那样酸腐,这实在博了我的好感,加上他口中说出来的段子,虽不如说书人讲的那般神迹,却让我听得津津有味。于是我便过去与他道:“在下苏衿,金陵人氏,在家排行十三。”也不管他如何反应,便又径自坐在旁边听他讲话,一来二去,到和这贺淇成了知交。

贺淇那相貌虽不如九皇兄那样好看,也不如白棠那样忒桃花,文文雅雅,倒也清秀。一日,我俩喝了些酒,脑袋都晕乎乎的,贺淇更是如此,口中断断续续的与我说了他科举未中,但一心想入仕报国云云,我心下想,贺淇平日为我说了不少段子,让我开怀不少,我便想帮他一把,当下安慰他道:“我有个姐夫在朝为官,兴许能帮你一下,若你真想入仕,我便与他说说。”

此话一出,贺淇酒醒大半。竟握住我的手,嘟嘟囔囔说不出话来,我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贺淇听罢看我一眼,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张口想说话,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蹦出来。

我第二日去看他时,他已在尽欢楼上坐着,我刚坐下,他便倒了杯茶给我,我欣欣然喝下,他却开口,神色复杂。“十三,我……我喜欢你。若是你……你……不在意你我二人都为男……子……”

此话一出,我愣了,一口茶愣是被我喷了出来,看着他半响不能言语。

最近娘急着想把我嫁出去,我道是不急,贺淇这话一出口,我想了想,道是可以与他先试试,便想找个机会与他把身份挑明。他是断袖,我却是正常的。

贺淇与我每日便说着段子,余下时日便是一起吃吃饭,喝喝酒,乘着酒劲,他却先开口:“阿衿……你上日不是说帮我……引荐么……和你那姐夫……”

我拿酒的手顿了顿,道是思量出了这事,便道:“我后日带你入宫。”

当下,贺淇那厮拿着酒杯敬我道:“阿衿……我贺淇此生……定不负你。”

我讪讪笑,也拿着酒杯,与他道:“若我是女子,待如何?”

他看我一眼,定定道:“定不负卿。”

也不至我是不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冤孽,每每在宫里晃悠,总能见着颜楚,那颜楚也不知与我犯了什么冲,每每见我都要冷嘲热讽几句才高兴。

我带着贺淇来到意觉殿,便被晏儿叫去,说是九皇兄正火燎火燎的找我,差点没把西裴宫给一把火给纵了,九皇兄这人没有什么优点,有一个的话,便是说到做到。我心下一凉,对他道了句孟夫子就在里面,你先进去,我待会来找你,便随着晏儿回去。

哪知等我回来时,贺淇变不见踪影,问孟夫子,他撇我一眼,随后瘪着嘴朝御花园的方向嘟了嘟,最后拍了拍我的肩,意味深长,甩袖而去。

第六章

孟夫子眼力不好,是以以前与九皇兄一起在他的课上缩着脖子作乌龟状,也一直相安无事,现下我又扮着男装,想必是不会认出来的。

春意正浓,石子道旁的梨花开得正欢腾。我沿着道很快便到了御花园,哪知刚走近,便看见我那风姿卓越的五皇姐带着一干宫婢坐在亭子里抚琴,我当下停了脚步,未在亭里看见贺淇的身影才放下心来。

最后我终于在清黎湖旁寻着他,寻着他时,他正负手在湖边,不知在想什么,我走过去,他听见脚步声回头,似乎吓了一跳:“苏……苏兄。”

我将折扇啪的一声打在掌心上,戏谑道:“怎的不叫十三了?前些日子还与我说喜欢我。”

他眼睛暗了暗,看不清神色,只是偏了身子道:“十三,帮帮我。”

我愣了一下,以扇掩鼻,笑道:“意觉殿里孟太傅,见了么?”

他叹了口气,转而道:“未曾。”便不再答话。

想来孟夫子一个太傅,又是正儿八经殿试进宫的,自然脱不掉些迂腐之气,贺淇只一介贫民,自不会入他的眼。我讪讪笑两声,见他不再说话,只好道:“先出宫罢,来日方长么。”

现在想来,贺淇从那时便有了他的思量,只是我却不知道,一直以为他为仕途而忧心忧虑,平日便抽出时间与他讲些到处搜罗的八卦,往他放宽心些,直至一日,他与我道:“十三,带我进宫罢。”

我正听段子听得津津有味,哪知那厮却突然停下,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话,我想想,便也应允了。

哪知这一点头,便点出了事,也成了我作为第一个断袖公主而名留史册加上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二日我便带着贺淇进了宫。

不想孟夫子被父皇请去对弈,而我与贺淇,不得不失望而返。

正沿着出宫的路走,哪想不远不近竟传来一干脚步,浅浅深深,迎面走来。

我心下一惊,忙拉着贺淇躲到树后,那脚步声便生生停在了眼前。

缘是父皇与宁贵妃,五皇姐也在一旁,三人身后跟着一干陪笑的宫女太监,道是孟夫子孤身一人,再加上他那一撇胡子,倒有些仙风道骨。

因刚下了场春雨的缘故,地上积着些水,我小心翼翼,贺淇刚要出声,我作了个嘘的手势,他也安静下来。

父皇停下脚步,转头对宁贵妃道:“春雨如烟,美人如梨,你说是不是,爱妃?”

未料想父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不改色将这般话说出,颇有些为老不尊,宁贵妃笑而不语,父皇哈哈大笑,一干宫侍只能低眉陪笑。

我打了个冷颤,笑你令堂啊笑,当着你女儿的面,倒好意思么?

想必贺淇也是第一次见此场景,抖了抖身子,却没有出声,想必是受惊不浅。

二人调情调到正浓,父皇一抬手,便见小安子拿着一'文'锦盒上前,哪知脚'人'下一滑,身子往右'书'面倒去,倒也算'屋'机灵,来不及叫唤,手中锦盒便飞了出去,直直朝我那衣袖掩面的五皇姐身上招呼。

我这人,就是忒喜欢看人笑话,心下也想五皇姐身边那些侍卫不是摆着玩儿的,便也放心,只等过过瘾,看看五皇姐那花容失色的样貌也委实不错。

我这厢摇着扇子靠在树后喜滋滋的要看热闹。

贺淇那厢却一把推开我,弄得我肩膀生疼。“五公主!”

抬眼,便见贺淇那厮还未到我五皇姐身前,便有一干侍卫跳出来把他给绑住,敢情是把他当成了刺客。

贺淇被架到父皇面前,父皇冷声皱眉道:“何人?”

我心下一凉,哪知五皇姐走过去,看了贺淇一眼,惊讶道:“贺公子?”

贺淇跪在地上,衣摆被雨水染湿,那模样颇有些狼狈,却只道:“公主没事罢?”

其间郎情妾意,自不用我多说。

父皇看我五皇姐一眼,道:“你是如何认识?”

五皇姐垂眼,道:“儿臣与贺公子在御花园遇见,贺公子谈吐不凡,当一介布衣实在辱没了他……儿臣想……”

贺淇见状,却是朝我这边望了望,半响,才道:“十三,你,出来罢。”

后我才知,贺淇与五皇姐是在他第一次进宫前便见了面,此后每次让我带他进宫,每每总是要消失一段时日,便是去见我五皇姐。贺淇见我五皇姐衣着不凡,便起了结交之意,而这次看我五皇姐站在我父皇旁,便有了英雄救美那一出。

五皇姐不负众望,叫了我一声皇妹。

我心下戚戚然,只能低着头回了句皇姐。

宁贵妃冷笑,却未说话,父皇冷声道:“堂堂一个公主,穿得像什么样子!还三番两次待男子入宫,像什么样子!”咆哮一声,惊得我浑身一哆嗦。

五皇姐走到我身侧,笑道:“儿臣仰慕贺公子文采谈吐,又不知贺公子并非宫中人,只好求了十三,让十三多为我引荐。”

父皇缓下脸色,孟夫子气得一手指着我,胡子一动一动。“你……你……娘哎……我怎么教出你这个……名堂来……娘哎……”

就在孟夫子娘哎娘哎叫唤时,我被告知,禁足三月,俸食减半,将女诫抄他个百八十遍,我才能恢复自由。

待我抄女诫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将事情一清二白的与九皇兄说了,当下,他甩了甩袖子,鼻子里哼一声,道:“等着。”

当下消失了半日,回来时,带了道圣旨,我便提前解禁,得以自由。

想来我这九皇兄平日里是横了点,但关键时刻,却是他在我身侧帮我,顺便把父皇气得不轻。

据说当时早朝不久,九皇兄便冲到朝上,也不管那宁丞相的脸色,当下冷哼:“小安子。”

那小安子看父皇脸青了又青,白了又白,最终没说什么,战战兢兢的过去,道:“九……九皇子,有何事……吩咐?”

九皇子斜斜瞥他一眼,道:“拟旨,放十三。”

“你!”你字以后,就是铁青着脸下了朝,留着小安子在那不动也不言语,九皇兄抬手弹弹衣袖上灰尘,双眉一挑,道:“不写?”

于是,下半日我便接了这圣旨,欢天喜地。

我接了圣旨后,还未安心睡下,晏儿便直直闯进来,道:“五公主要立贺淇为驸马!”

我咽了一口杏花酥,没有说话,心里只觉颇有些遗憾。

想那贺淇长得不差,却忒狼心狗肺了点,幸亏在我要有些喜欢他时,把那念想硬生生扼杀在摇篮里,否则还不知要落个什么下场。

现下他在我面前,我颇有些感慨。



“十三?”贺淇轻唤一句,我略回了神,这才意识到我站在临脂桥上,贺淇站在我身前。

我皱眉,道:“不必叫我十三,你与我没有那般亲厚。”

贺淇叹一声,我心下觉得,是该把些话说明白了,也免日后纠缠。

我收了折扇,对卫淮道:“你先回去罢,我有些事。”

卫淮见状,倒是没问什么,摆了摆手,临走前搭了搭腰上的鞭子,瞪了贺淇一眼。“别欺负我家十三!”

见卫淮走远,我指了指不远的尽欢楼,道:“我有些饿了,有什么事,进去再说。”也不再开口,身后传来脚步声,想是贺淇跟了上来。

与他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个小菜,一壶酒,贺淇坐在我对面,看着不知如何开口。

我倒了杯酒,心下有些复杂。

这贺淇先是为了巴结我,硬是让自己正常的取向给掰成了断袖,想对他一个书生来说,势必是经过无数思想斗争,却不知我是女子,是不用如此牺牲。

后为巴结我五皇姐,让我作了回搭桥牵线的冤大头,本以为自己日后可平步青云,仕途无忧,哪想凭空冒出个长得桃花样的白棠,将我五皇姐的魂都给勾不见,驸马位子也丢了,'。。'只能不大不小混个侍郎职位,心里委实有些憋屈,我也不怪他。

若是我一开始都与他说我是女子,却不知是如何的光景。

尽欢楼小二很是殷勤,很快便把菜上上来,临走前暧昧的瞥了眼我与贺淇,嘴里嘟囔:“……真是断袖……”

我当下摇头,这尽欢楼小二很是八卦啊。

直到我风卷残云将饭菜消灭得干干净净,那厮竟没有半分动静,我叹口气道:“你若没什么想说,我便走了,如若你还有那么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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