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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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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如何?

我叹口气,也不晓得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兜兜转转却仍然拜托不了那人,我扬起下颚,道:“好。”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罢。”那厮见我答应的爽快,又不紧不慢开口,我噎了一下,罢了罢了,心里默念几遍忍字诀,而后深吸口气,遂应下。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街边彩灯高挂,商家小贩还未收摊,整个街市喧闹如白昼一般,我定定站在行府后门,看了眼天边高挂的月头,又不经意间瞄见那月头之下频频摇晃的树影,再叹命运不公,顿觉十分饮恨,瑢儿牵着我的手晃了一晃,我弯下腰,便听得自家儿子软软糯糯道:“娘亲,瑢儿脚疼。”

我认命,张开手面向他,瑢儿笑笑,一颗小虎牙露出来,随即隐没,不声不响的抱住我的脖子,想来是有些乏了,呼吸渐渐平稳,想是睡了,一阵凉风吹来,我往四周望望,不禁咂咂嘴,心中暗暗叹息,不愧是摄政王行府,即使是个后门,稍不留神,咋一看还像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前门,只是与之不同的是,后门两侧站了几名守卫,纹丝不动,好似一具具冰雕一般,那架势十足,像极了贴在门面上的神仙。

我寻了个挡风的地方,将瑢儿往怀里拢了拢,又将脖子往后门瞅了瞅,十分饮恨。

本以为见一面便是见一面,哪里想得道却是要让我混进摄政王府,好在易昭那厮事先都有安排,寻了人只道我是年纪轻轻便丧夫的寡妇,要在摄政王府寻个差事。想到这里,我摸了摸面皮,易昭那厮易容术的确是出神入化,饶是我本人,恐怕若是现下给我面镜子让我看着自己,还以为是被人换了个脸面,手上也不晓得图了个什么东西,过了几个时辰虎口五指骨处变多了一层薄薄的茧,这才放心下来。至于瑢儿……自己儿子,却也是不想让园儿他们照料的,就算四年以来他们照料的再无微不至,却是易昭那边的人,就好比是横在脖子上的大刀,不晓得什么时候,稍不留神,便呜呼哀哉,这险……着实是冒不得。

眼下瑢儿正在我怀里睡得正熟,平日里都是园儿在照料,像现下一般抱着,饶是我有此心,却也无力,手臂渐渐酸麻,就在那门口守卫快要提着佩剑冲上来捉我问话之时,后门才“吱呀”一声晃开。须臾,从里面走进来一个人,面容亲善,举手投足毫不拖沓,出了府那些个守卫也不拦,站在一旁目不斜视。

我心下了然,想必这便是摄政王府的总管,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随即主动上前,开口笑道:“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就劳烦林总管多多关照才好。”

那林总管楞了一下,旋即上下打量我,又看了我怀里的瑢儿一眼,目露赞赏,面上愈发柔和,爽快摆手道:“哪里哪里,便是你不先和我说,我还是会多关照的。”

我目光一滞,他又举步朝府里走,步步生风,倒不像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咋一看,不得了,果然有王府总管的架势!

不消片刻,夜色愈发浓郁,一路上他交代不少话,总归是“摄政王府不比寻常人家,要自恃守礼,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不要擅离职守”云云,我早就累得头晕眼花,怀里还有个半大不点的娃娃,皆是一一应下,照他这样说,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可以碰见白棠那厮……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刻,他终于在一间院子前停下,指了指与我道:“我见你是个妇人,王府上下都是些男人,不免有不方便的,况且孩子也要休息,平日注意不要乱跑便好。”

我揉了揉眼睛,憋足了劲才将到口的哈欠憋下去,眼睛涩涩,面上笑着允道:“那自然那自然,嘿嘿。”

林总管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瞟了眼怀里的瑢儿,摸上下巴上蓄起的山羊胡子,笑道:“老夫的孙子也和这小娃娃差不多大,却是顽劣得很,也没有这娃娃长得讨喜。”

哎哟娘啊,我眉开眼笑,心里十分欢喜,对这厮又觉着亲近了些,却有听得他一本正经道:“王爷最见不得呱噪,若是见了王爷行礼便是,不要多话。”

“以后你每日早晚便在去书楼打扫,其余时间多陪陪这娃娃也好。”

我连连点头,嗯,耗着便耗着,一切顺其自然便是。

我正欲转身,却又听见他大喝一声,我心里突的一跳,却听他又道:“还有!”

我忙忙止步,瑢儿动了动,半晌挣开眼睛,奶声奶气的唤了声“娘亲”便又沉沉睡去。那林总管自己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我凑近一些,我凑过去,那厢便道:“王爷他不能言语,平日里注意些,还有,不要提任何关于王爷之前的事情,不然就是老夫愿意,也保不住你。”

不能言语……

我心里突的一跳,也不晓得为何有些慌乱不堪,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破茧而出……

不能言语……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张口欲问,哪晓得这总管开了口便止不住,低声道:“你可晓得为何王府里有这么多重兵把守?你可晓得这王府内外上下藏了多少暗部成员?……你可晓得为何王爷不可言语?……”

那总管一连问了几串问题我皆是左耳进右耳出,唯有最后一个算是上了心,忙做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心里十分焦急,面上却竭力保持好奇:“为何?”

“听说四年前有场大火,王爷在火里死里逃生,嗓子却坏了,王爷也不去治,硬是任之妄为,要不是有……”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想必便是四年前园儿弄出的事端,我揉了揉额角,心里却有些涩然,如他一般骄傲的人,心计谋略自不在话下,这不能言语一事想必也只有少部分人知晓,想到这里,鼻子蓦地一酸,也不晓得为何,像是这四年来都白过一般,到头来还是心疼,还是为那人心软……

我深吸口气,直到辞过总管将瑢儿抱至床榻,这才回过神来。那人不让任何人提起四年之前的事,心中微恼,明明知晓那人有一独一无二佳人在侧,心里还是有些个……不爽利。

月影斑灼,花月团圆,一夜辗转至天明,早早将瑢儿叫醒,嘱咐他不要乱跑,瑢儿乖巧应下,我弯下身捏捏他的脸,有些舍不得放手,瑢儿眨巴眨巴眼,随即别过脸道:“娘亲快些回来。”

我赶忙应允。

摄政王府前些日子来了个叫子苏的婢女,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众人好奇之,争相一看,霎时欢喜,是以,我早早打扫完书楼,便提着总管送来的食盒往院子里走,要说起来,王府待遇极好,而我又因为瑢儿这讨喜的娃娃吃了总管不少好处,除却每日要早早起床,趁着摄政王进书楼之前打扫完之外,还是十分滋润的。

一日,我路过书楼,里面正巧走来一女子,我定睛一看,熟人!字面上的。遂埋头继续清扫,须臾,有一绣鞋停在眼下,我抬头,舒曲温和道:“你就是子苏罢?”

我堪堪点头,后又知觉,原来易昭口中那形影不离身侧之人便是舒曲……

我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我去你祖宗的!

此时此刻,想必我的面上已十分扭曲狰狞,舒曲后退一步,却十分客气,道:“我听林总管说你带着个孩子,想必十分辛苦,这王府又都是些男人,平日里也没有人与我说些话,不如让林总管……”

“不用!”

舒曲面上僵了一僵,我才回神,面上不动声色客气道:“不用劳烦舒姑娘罢,我都做习惯了。”

舒曲一愣,随即微微笑道:“也好。”转身臭了几本书后又要离开,出门之前与我道:“若是你有些不便之处,尽管来找我。”

我以笑应之,不以为意。

第五十三章

我叫沈苓。

师傅喜欢叫我小三儿,因为在这上上下下只有七个人的帮派中,我排行第三。

从我小时候记事起,便记得自己屁颠屁颠的跟在师傅身后,春夏秋冬春夏秋冬,我从半大不点的小屁孩长到十六,师傅相貌却没有多大变化,依旧爱穿着一身花衣打扮得妖里妖气下山,然后明目张胆的当着我们同门师兄弟的面调戏良家妇女,半是风情半是风骚。

大师兄对此嗤之以鼻,十分不屑。嗯,忘了说了,大师兄比起师傅那般明骚模样,相对来说闷骚了些,整天要不不说一字,要么开了口势必让人无地自处,后来师傅被打击惯了,脸皮厚度与日俱增,当然,不包括那妖里妖气的相貌。

可我就是喜欢。

我瞧上了大师兄,几乎是全山上上下下心照不宣的事儿,

师傅说,你这倒霉孩子,让人忒不省心,怎么就瞧上了他。

我说,嘿嘿,师傅,就像你瞧上了那山脚镇上的豆腐西施一样,我也不晓得。

师傅站在山崖上,面朝着我搔首弄姿,说,你不懂,师傅只是看上她家豆腐,师傅有你师娘了。

我默了默,一阵风吹来,让我打了个哆嗦,忍不住上前窝进他怀里,稍稍抬头,薄唇,挺鼻,似笑非笑的眼睛,师傅果然十分勾引人,我咂咂嘴,自己师傅,想什么呢。

师傅不说话,我亦不说,后来,师傅待我来到忘川崖边,远远指着云雾缭绕的山下,说,你大师兄并非常人,不可屈居一室,小三儿跟着他不好,不如去瞧瞧你二师兄?

我摇头,想到二师兄,又想起我后院养的那十几只鸡一夜之间断了脖子,血放了一地,忍不住一个哆嗦,不就是因为让他睡不了安生觉么,心里愈发坚定,暗下决心,定要守着大师兄这份独食。

师傅眨眨眼,苦闷的瞄了我一眼,孜孜不倦,说,那小四?

我吓得我他怀里拱出去,师傅扶额低叹,牵着我往回走,我趋步跟上,还没走几步,师傅又开口,说,那小五?

我讶异,直愣愣得看着他说不上话,过了半晌,师傅才恍然大悟,哦,师傅忘了,小五是个丫头。

我低低嗯了一声,师傅转身抱起我,说,晚上让你师娘做糖醋鱼。

师娘告诉我,该出手时就出手,我十分纳闷,明明我一直都出了手,师兄却总视而不见,这手伸长了,也会想要收回来。

回头说我怎么晓得自己瞧上大师兄的,还要归功于小师妹。

和我过去看得无数戏本子里写的一样,小师妹比我晚两年上山,天真烂漫,一双杏眸潋滟如月,比我小几岁,相貌却比我多得不止一个等级,让我在很长之间之内十分自惭形秽。

小师妹上山以前,整个山上就只有我和师娘。

师娘和我师傅站在一起,往往手握大权的是师娘,师傅只有端茶送水的份,师娘说今天晚上要吃糖醋鱼,师傅就不敢去捉王八。师娘说今晚要师傅睡在外厅,师傅就不敢睡在厨房。但师娘十分迁就我我,让我狐假虎威了两年,春风得意了两年,直到小师妹上山。

一日,小师妹拉着我道:“师姐,我们去后山大师兄练剑罢。”

我想也没想,随手拿了套男装,灰不啦叽的,反观小师妹,云衣锦绣,与我天壤之别,一看就是主子和下人两个等级的,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和低的不能再低的下人。

还在愣神,小师妹拉了拉我,急道:“师姐你快些,快些。”

我连连应声,顶着一头鸟我头出门,等我二人来到后山,便只看见了师兄一人。

师傅和师娘下山探亲,二师兄生性惫懒,不到午时绝不起身,睡得比我早,醒得比我晚。

四师弟身子不好,上山时只剩下半口气倒在山脚下,一双腿废了,被我师娘发现带上了山,后来便和我师娘学习用毒之术,也不常来后山。

红彤彤的日头像鸭蛋似的挂在半空中,小师妹拉着我蹑手蹑脚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彼时,我眼里只看得到那男子一身黑衣劲装,眉如修竹,目若寒潭,抿唇而立,身在山中,却有逼人的气势,令我看呆了眼,偏头看着小师妹,小师妹也是晃神不动,我心里突的一跳,十分后悔随她出来。

我爱吃独食,我不欲与人分担。

在我看来,这山上稍微正常点的男人只有大师兄,而且这男人,宽肩细腰窄臀长腿,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都是顶尖的,我不得不垂涎。

稍稍晃神的时刻,师兄已收回了剑,眼尾扫了下我们这方向,随即离开,我心里突的一跳,拉了拉小师妹,那厢却依然定定望着将将大师兄练剑的空地,怔神不已,我瞥了瞥嘴,面上却不动声色。

半路上,小师妹拉着我的手,十分兴奋道:“师姐师姐,大师兄平日里都来这练剑么?”

我点头。

“那大师兄平日里爱吃甚?”

我茫然,小师妹望着我,十分无力摇头,须臾,又兴致勃勃,口若悬河般的与我说大师兄的一二三事,我听着十分郁结,索性低头踩着树叶子,也不晓得本来好好的天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我只晓得,等我和小师妹双双回过神来,浑身上下早已被淋了个通透,我自小山里爬雨里折腾的,若是我一人在此,遇见大雨也没什么,大不了淋回去换身衣服便是。可现下小师妹与我在一处,和我比起来,小师妹一看就是娇弱不堪的模样,别说淋雨,夜晚没关窗子吹吹风便可能得个伤寒,我是不想去让她生病,于是,我提议去前面亭子里休息下。

这八角亭平日里少有人在,是以,里面灰灰尘尘无人清理,这雨一下来,更是卯足了劲往上冲,呛得我咳嗽。

也不晓得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与小师妹呆了一天,雨势不减反增,愈演愈烈,更有再甚之势。天上黑蒙蒙一片,好端端一个下午,硬是和傍晚差不了多少,我平日里在山上无所事事,却学了两样东西,一是油腔滑调,另一个,便是花拳绣腿。

师傅是典型的宠女不宠男,对我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之行不仅不怪,且十分纵容,一本正经道:“小三儿,其实你不用做做样子,为师打一开始便没有指望,你还是陪你师娘去侃些八卦,学学做菜,没准以后还有用些,起码饿不死。”

我听了,索性每日睡到自然醒,然后去找师娘,有时候师傅若罚了大师兄,我就顺便第二日告诉师娘师傅又去山下镇上调戏有夫之妇,每每此时,师娘就十分忿忿,让师傅进不了房,我顿觉十分解气。

想到这里,我心情稍稍转好,小师妹却吸着鼻子往我身边靠了靠,将将想要开口,便打了几个喷嚏,我想了想,与她道:“你在这莫动,我去山洞找些干柴。”

小师妹点头应允,我望着亭外雨势,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些冷,但我不说,也没有人问罢。

后山那里有个山洞,是我和师娘无意间发现的,里面有些干粮,是师娘怕有人困在后山,所以留下的一点,倒是帮了我的忙,我拿了三个,自己吃了两个,又拿了一个,又将两个干粮揣进怀里,嗯,小师妹一个,我一个。

等我寻了些干柴,将外衣脱下来抱住,趋步往亭子里走得时候,发现那里多了个人影。

大师兄。

黑色劲装,墨笺束发,十二骨伞握在手中,雨中多了些亲近之意,我想要上前,却不经意看见小师妹站在他身侧,正抬脸看他,身上还披着件披风,浅灰浅灰的,我十分眼熟,唔,想到了,是师傅帮我从镇上带的。

我站在亭外云柱后,却听得大师兄道:“你三师姐呢?”

我心里突的一跳,想要上前,脚步却在下一瞬生生顿住,有股凉意自脚底往我脑门上冲去,只搅得我浑噩不堪。

“……不知道,师姐,她先走了罢。”

我在亭子里生了柴,呆了一天一夜,等第二日回到山上躺在房里时,这才松口气,师娘和师傅从山下回来,小师妹病好了,一切恍然如梦。

过了三月,师兄要下山,与他一同下山的,还有我。

大师兄要去皇城,我亦跟在他身后,等回到皇城,他突然问我,苓儿,你愿意独占一食,还是与他人共之?

我说,我爱吃独食,都吃了十几年,改不了了。随即低头扒菜,大师兄缄默不语,我因为低头,却忽略了话音落后,大师兄眼中莫名的黯然。

直到后来,当我看见那君临天下,瞰视众生之人,看见他身边之人万般的卑躬屈膝,跪满一地的清华,我又想起了师傅在忘川崖上与我说的那番话,他说,你师兄并非常人,不看屈于一室之内。

可我才后知后觉,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那一室之安,煮酒而谈的静好平安。

第五十四章

大师兄与我说,天下商铺,十有九苏,他还说,朝中禽兽,苏家起码牵制了其中一半人心。苏家自开国以来以辅助储君登位治国为己任,君王座前,必有苏家人的一席之地。

也不晓得是不是夸大其词,在我听来,也是十分的骇人。功高震主,说的也就是苏家这样的。

私以为,像苏府这样的地方,必定是金光灿灿,美眷如花的,是以,在我与大师兄站在苏府门前时,委实愣了一愣。

大师兄看我一眼,皱眉道:“进去。”

我撇撇嘴,收回放在门前两只凤凰上的目光,两只腿下意识的跨开,一边暗暗咂舌:果真是嚣张使然。

我第一次见到苏涣之,不见得是惊世骇俗,却着实让我出乎意料,也着实让我惊艳了一把。

我随大师兄绕过主楼来到后园里,萧萧竹瑟,一雪衣少年半躺于墨石榻上,半阖着双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眉如远黛,挺秀的鼻梁,唇似三月花,墨发用一只玉簪束起,其余的披散在肩头,他的肤色并非惨淡的白,而是如玉一般,细腻温和。他就这么看似随意的躺在榻上,雪白的衣摆占去榻上大半的位置,云淡风轻,衣袖边绣着两只对衔而歌的凤凰,用金线勾勒在下摆,雪衣下,隐隐可见细瘦的腰身……

等他挣开双眼,便是如深潭中无尽的黑渊一般,仿若只要不经意间对上那一双眼,便再也移不开来,四周的一切却已然成了陪衬,无形中吞噬着人心,让人无处遁形。

我现下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见色起意罢,大师兄在一旁黑着脸,额角上青筋跳了跳,我赶忙过去唤了声“师兄”那厮脸色才稍稍缓下来,随即对榻上少年道:“涣之。”

苏涣之笑笑,应他一声,随即看向我,又是开口,“这位便是你说的……三师妹?”

那声音介于少年与男子之间,带有微微的暗哑,犹如被碾过的细枝末节一般,被这样一个人说出来,却是带了些难以抗拒的魔力,我一时怔神,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大师兄不咸不淡撇我一眼,又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一时之间三人无话。

苏涣之从榻上起身,眉宇间却是说不出的从容镇定,道:“吃过饭再说罢。”

大师兄不可否置,我更是十分欣喜,顿时对他好感蹭蹭上了几个等阶,吃过饭后,我便十分有眼力劲的与他道:“师兄,我自个儿出去转转,等等直接回府,嘿嘿。师兄莫忘了回来吃饭。”

大师兄应了声,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道:“嗯,早点回去,莫要瞎跑。”

我喜滋滋的应了,却忘了一句话,夜路走多了,总是会摔跟头的,这人一得瑟久了,总会遭报应的。

唔,还有一句话,麻烦是会自己找上门的。

我抱着大包小包,打了个饱嗝,将将踏进府里,便有人与我说,有位姑娘来找主子,已经呆了一天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我应了,抬手在眉间搭了个蓬,快到晚饭了,师兄还在苏府,心里突的一跳,这预感十分的……不好。

果不其然,待我见着在那池边快要将一只兔子折磨得呕心沥血的人时,顿时了了,不才,正是我那天杀的小师妹!

小师妹见了我,将将想要上前,我退后一步,她又上前,低低叫了声“三师姐”我默了默,不作声,那厢一副快要哭过来的模样,小心翼翼道:“师姐……上回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你走了。”

我在心里冷笑,我虽什么都是个半吊子,但还是懂得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面上却努力不动声色,却显得万分的扭曲,小师妹被我的表情吓到,“师姐,大师兄呢?”

“不知道。”我将目光放在地上那快咽气的兔子身上,随后又瞅了瞅池子里的鱼。

“师姐。”小师妹上前几步,才拉了拉我的袖子,道:“师姐是不是,嗯,欢喜大师兄?”

我默了默,却不晓得为甚,突然想起一些事,望着眼前那张脸,莫名的心烦意乱。

“师姐,师兄不会要你,他会娶我,我对他有用。”

小师妹看我,突然眼尾一扫,我还未回过神来,那厢突然朝我倒来,我下意识避开,那厮却老老抓住我不放,我突然觉着身后气息十分的不寻常,细碎的石子道上,勾勒出两道人影,大师兄,还有,苏涣之。

眉间一凛,抬脚朝她的腰腹下一踹,那厮始料不及,下一瞬,重重的摔在地上,身后两人始终不动。

小师妹看我,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半跪在地上,师兄走过来,赏了我一剜眼,却是默不作声,微微的叹了口气,苏涣之自始自终在一旁笑得云淡风轻,雪衫单薄,却有着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势,一双眼睛里看不清神色,但却能感觉那里有些笑意,我呆了片刻,却看向依旧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师妹,沉声道:“起来!在外人面前,像个什么样子?!”

小师妹显然不能相信刚刚那番话是我说的,转而看见我身后的苏涣之,咬着牙站起来,我哼一声,撇过脸去,罢了,这约莫就是师傅说的小人得志罢,小人是我,我甘愿做小人。

自那日之后,小师妹再未来找我,苏涣之与师兄倒是时常见面,到和我熟络起来。

一日,师兄与我道:“斐曰两国战乱不定,他要去带兵出征。”我看他半晌,却晓得还有些话他却没有说出口,驻军在外,更是一个绝佳笼络军心的时机。

我默了默,师兄看我一眼,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忍不住道:“师兄,这天下,对你来说,真真重要?”

“真真。”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开口答道。

我又道:“师兄,我瞧上你了。可我不想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师兄呆了一瞬,转眼间,扣住我的腰身,将我搂在怀里,片刻后,我听他道:“江山与你,我却都想要。”

可我不想。

我鼻子蓦地一酸,却是沉沉睡去。等我再次醒来,苏涣之告诉我,师兄已经走了。

我低低“哦”了一声,不在说活,苏涣之过来,我与他道:“那,那我去你那住,成么?”

苏涣之点头,抬手招我过去,我鬼使神差的过去,却见他在绘一幅画,将将要仔细看,那厮却蓦地覆住我双眼,指尖微湿的凉意让我颤了一颤,却没有躲开,须臾,听得他缓缓开口。道:“等我绘完了你在看。”

我点头,那厮收回手,绣摆抖落间却见到横在手腕上的伤痕,斑驳交错,也不晓得经过了多长时间,狰狞的覆于肌肤之上,让我讶异了好长一段时间。

苏涣之与我说,朝中动荡,军心不稳,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他帮师兄清理朝中乱臣异己,培养自己的一股势力,我怔了一怔,过了很久,亲眼目睹朝中一日日的变化,不经意间,却是翻天覆地。这才慢慢相信,这个外表瘦弱温和的少年,有着怎样的心机手段,怎样的慎密与从容,运筹帷幄,决胜于朝堂之中。

我庆幸,庆幸他与我师兄是一路的,也庆幸,我师兄是他将要辅佐的君王,苏涣之其实没有做些什么,我仅仅知道的,即便是一些细微到极点的事情,他稍稍动个心思,往往环环相扣间,在线的那一头,足够引起轩然□,让人猝不及防。

苏涣之喜欢在午饭后睡上一两个时辰,极度浅眠,有时我只要动一下,那厮便会睁眼,想来生来就是苏家人,也是十分辛苦的,久而久之,却也成了习惯。后来,我渐渐发现,有时我在他身旁之时,那厮总会睡得多那么半个时辰,雷打不动,且一睁眼便是睡意朦胧的模样,就这样,我从秋日一直住到了秋日,又从秋日做到了来年的冬日。

整整两年,一日,苏涣之告诉我,师兄回来了。

漫天的飞雪,地上像被铺了层白色毛毡,苏涣之穿着一件厚厚的狐裘,整张脸曝露在风雪之间,肌肤愈发白皙,一双眼愈发幽深,墨发似流瀑一般倾泻下来,十指被修剪的很干净,站在这忙忙天地之间,总有一种一吹就倒的架势,我下意识的抬手扶住他,那厮一顿,却是笑了笑。

大师兄站在那里,离我有几步之遥,身姿挺拔,隐隐间有了气势,眉宇间愈发沉静,望着我俩皱眉,却对我道:“苓儿,我来接你。”

那是师兄第一次唤我苓儿,我却无甚感觉,苏涣之突然咳嗽起来,我有些慌,忙转头看他,却听师兄道:“苓儿,随我进宫,可好?”

我愣了愣,半晌,想要走过去,苏涣之不晓得何时放开了我,等我走到那人面前,却开口道:“师兄,我爱吃独食,而且……”

而且……

我顿了顿,垂眼,凝眸,却是在想苏涣之。

半晌,苏涣之缓步走来,师兄看我,缄默不语,我亦抬头看他,苏涣之开口,声音起伏不定:“朝中稳妥,只差你一人之势,号令天下罢……”说罢,嘴边突然溢出一丝血迹,染在狐裘上格外刺眼,触目惊心……

那一天总算来了,师兄逼宫,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我却心甘情愿留在苏涣之身边,也不晓得为何,师兄当上斐国国君的第二日,苏涣之便好了,只是这病,好得实在是快,我却始终找不到奇怪之处,却也无可奈何。

第五十五章

天色将将亮,几声鸡鸣,我万分认命的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不曾惊动瑢儿,穿衣,梳洗,又转身替瑢儿压好被脚,动作早已十分熟惗。

王府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饶是烈日炎炎之时一路走过也会有一路荫庇,但每每到秋冬两季之时愈发显得清冷,偶尔一阵风吹来,阴寒之气咋现,十分慑人。

将将走进书楼,正欲拿起扫帚去清理地上的灰尘,却看见管家急急走来,面色焦急,我心下讶异,还未等我过去问知一二,那管家见了我,两眼一亮,道:“子苏在打扫?”

我低头望了望手中的扫帚,点头道:“将将开始,管家这是作甚?”

“王爷近日来脾胃不佳,这每日做的菜几乎动都未动,这样下去身子却是受不住。”一声长长的叹息徐徐想起。

我心下突的一跳,手指却不自觉的缩紧,片刻后,却是缓缓开口:“不是有舒姑娘随侍在侧么?”[WWW。WRSHU。COM]

“那不管紧。”管家摆摆手,道:“舒姑娘也就住在王府里罢了,平日里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

我却是陡然松了口气。什么叫三人成虎?市面上坊间里皆称摄政王独宠佳人,平日不离左右,和现下管家告诉我的事实二者之间天壤之别,正独自思量,却听得那管家压低了声音与我道:“子苏一个人将瑢儿拉扯大,想必这厨艺也是不差的罢?”

我心里一惊,猛地抬头看他,那管家却笑眯眯的看我,目光里带着些许深意,还有些探究,此时此刻我却有些心虚,垂了垂眼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手掌上的薄茧,只好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还未等那管家开口,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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