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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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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安?这词儿用得倒好,不说抱怨,不说参选,只说请安。出岫小心翼翼看向太夫人,等待她的指示。

但见太夫人将佛经随手搁到案上,道:“无论是什么缘由,错过初选就是错过了,给他们一份赏赐,打发了罢。”

“太夫人……”出岫有些不忍,犹犹豫豫地道:“方才竹影说,这一支来自北熙闵州。如今北熙时值战事,闵州正是叛军臣氏的大营,只怕这一支在路上没少吃苦头。他们不远万里过来,也是想为选嗣之事尽心,不若您见一见罢。”

出岫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兴许有意外之喜也未可知。”

听闻此言,太夫人缓缓看向出岫,挑眉笑问:“你是对这几个孩子都瞧不上罢?才想看看闵州那一支?”

出岫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太夫人这才“嗯”了一声:“闵州这支被战乱耽搁是假,遇袭是真。既然有人不想教他们来选嗣,只怕是带来的孩子不错。你若想见,便见见罢。”

说着太夫人已示意竹影将人带上来。

闵州一支很知事,闲杂人等都没进入荣锦堂,唯有当家人带着孩子入得门来,一大一小跪地拜见:“闵州旁支云潭,携子云彬,给太夫人、夫人请安。路上因战乱来迟,还望恕罪。”

太夫人与出岫对望一眼,都有些诧异这云潭不但没有告状,甚至只字未提遇袭之事,只推说是北熙战乱耽搁了行程。

太夫人又见这父子两人俱是一袭黑衣,并不似其他各支争相给孩子锦衣打扮,倒也心存两分好感,刻意问道:“你二人怎是一袭黑衣?难道亲近之人遭遇了不幸?”

云潭头也不抬,回道:“多谢太夫人关怀,路上未有死伤,这黑衣……是为侯爷穿的。”

此话一出,出岫立刻鼻尖微酸,只听云潭再道:“侯爷薨逝之时,闵州一支来得晚了,错过丧期,云潭心中一直内疚不已。”

“也不是你的错,北熙山高路远,来一趟不容易。起来说话罢!”太夫人软语叹道。

云潭领命从地上起身,出岫顺势打量,三十岁左右,面目轮廓棱角分明,也算一表人才。只不知儿子如何?她不禁将目光移向云潭身边的黑衣少年,八九岁的年纪,并未低垂脑袋,只微微颔首垂目。看着不似别的孩子那样畏惧恭谨,但也不觉得无礼过分。

许是云潭进门之后分寸拿捏得极好,出岫也对这黑衣少年颇有好感,正想着是否要命他抬起头来,只见这少年已自行抬眉放目而来,出岫心中立时“咯噔”一声,正欲开口,太夫人已恍惚着道:“辞儿……”

出岫侧首看去,见太夫人双目微眯似有所想。再看那黑衣少年,一双深潭黑眸波光粼粼,恰如她与云辞夜中初见那晚的情形!还有那鼻骨、那脸型、甚至是下颌,都与云辞很是相似!

至少,有六七分像!而这只是个八九岁的少年!

出岫攥着帕子的柔荑不禁微微收紧,一时之间竟要垂下泪来,而太夫人此时亦目不转睛盯着那少年看,口中还喃喃道:“像,真像……与辞儿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刹那间,婆媳两人四目相对,仿佛都已下了什么决心。可太夫人毕竟不是感情用事之人,见那名为云彬的少年自行抬目,便问他:“旁人都知非礼勿视,不听传唤不能抬头,你怎得不知礼数?”

少年蹙眉一想,并无惶恐或不安,很是沉稳地回道:“晚辈初次得见太夫人与夫人,心存敬慕才不自觉抬头,的确于礼数有欠,万望恕罪。”

这少年说话倒是坦诚,语气也略显老成,但还是不脱稚气,不过胜在应对沉稳。尤其他自称“晚辈”,应是不知道该按什么辈分开口称呼,又怕太过唐突失去礼数,才如此自称罢。算是个谨慎有礼的孩子。

太夫人想了想,又瞥向出岫,示意她开口问话。

出岫沉吟片刻,问云潭:“这孩子的母亲可来了?”若要瞧出一个孩子如何,必不能忽略其母。

岂知云潭面有哀色,回道:“他母亲福薄,四年前已然去世了。我身为闵州一支的当家人,平日事务缠身疏于对犬子管教。今次接到太夫人选嗣之命,都是族人抬爱,才将犬子举荐过来……”

短短几句话,已透露出许多信息,看来这云潭在闵州一支颇具威望,不想他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多岁,不仅坐上旁支当家人的位置,且还在妻子去世的情况下,将孩子教得不错。而且,这孩子生母去世,日后若当真过继而来,必当与母亲亲近。

太夫人如此在心中盘算着,对于云潭,她还知道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北熙闵州如今是叛军臣氏的据点,他作为当地的云氏当家人,不仅要安抚族人之心,还要应对臣氏的威逼利诱。可一直以来传到她耳中的消息,闵州这支都十分平稳,没有什么异动,足见云潭的能力。

这般一想,太夫人又对云潭父子高看几眼,转而再问他:“妻子过世,你没有续弦?”

云潭垂目而回:“家中有房妾室在打理庶务,至于续弦……暂无考虑。”他面色已恢复平静,并无方才提及妻子去世时的哀伤,应是刻意克制。

看来也是个痴情人呢!云氏多出重情重义之辈,有父如此,想来这孩子的资质不错,更何况,又与云辞长得如此相像,也是缘分。

太夫人看了一眼出岫,见她亦是渴盼地点了点头,又是叹道:“云潭,你可要想好了,从此之后,他只认离信侯为父,拜出岫夫人为母,与你再无血脉关系。”

云潭身形一顿,似是不舍又似凛然:“这是犬子的福分。放在您身边,总比留在闵州好。”他脸上没有喜色,不像个攀附富贵之人,无论是真情流露还是假装,也都算极为难得。

为子考虑,是天下父母的心愿,本也无可厚非。太夫人点点头道:“做离信侯世子须得胆识过人、杀伐决断,就凭他方才敢抬头看我,已很令人中意,就留下罢。”

第98章:乱世初揭风欲起(一)

选嗣一事在这出意外之喜中落下帷幕,北熙闵州送来的当家人之子云彬入选,且还是连初选都未及参加。这多少令各支有些愤愤不平,可族中几个长老谈及如今闵州的动荡,还有这一支并不紊乱的近况,饶是各支再心有不忿,也不得不承认云潭的能力。

如此过了一月之后,八月二十,离信侯府举行了盛大的过嗣典仪,正式将云彬过继到云辞膝下,绵延香火。太夫人为之赐名“承”,用意不言而喻。

纳族谱,入宗籍,跪拜列祖列宗,册封世子……整整一日的典仪,程序繁琐复杂,可这孩子道道谨慎,无有差错。

自那日起,这世上已无云彬,唯有云辞的嗣子——云承。

可这件大事却未能给离信侯府上下带来喜悦之情,只因北熙无人来贺,无论是皇族原氏,还是叛军臣氏,没有族人到场。这若放在平时,是绝无可能的,但就在云承过继典仪的那一日,臣氏攻入北熙皇城,直捣皇宫序央宫。

原氏大势已去,再无翻身之机,已是不争的事实。

此后又过了整整七日,北熙原帝在序央宫中服毒自尽,当着叛军首领臣往之子臣暄的面,在大殿的龙椅之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消息传来南熙时,已是九月。虽然已尽力瞒着云氏族人,可大家的担忧与惶恐还是渐渐显露出来。太夫人当机立断,让云潭暗中潜回北熙安抚各支,再将不必要的铺子暂时关闭,明哲保身。

众所周知,云氏如今的荣耀,全赖与原氏、聂氏之间数百年的亲厚渊源,当初原氏祖先统一天下建立大熙王朝时,更曾说过要与云氏“共享天下”这等豪言壮语。即便后来大熙王朝分裂为南北两熙,云氏也一直持中庸态度,不偏不倚。

而如今,北熙原氏的倒台自然会牵扯到云氏一族。

“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若再不想想法子,只怕臣氏下一个矛头,便会对准咱们。”太夫人忧心忡忡,将出岫与云羡唤至荣锦堂,以期能商量出个对策。云承作为世子,也在一旁恭听,学习南北时政。

“母亲稍安勿躁,如今臣氏刚刚攻下北熙,尚未登基,必定以肃清原帝亲信为主,短期内还无暇顾及南熙。咱们至少有两年的功夫能喘口气,并不急于一时。”云羡率先开口。

他以为,即便臣氏在北熙登基,肃清余党、重整朝纲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事儿,更何况还要安抚北熙国内百姓。而云氏,大约还能撑几年。

可显然,太夫人更为深谋远虑:“话虽如此,但若不未雨绸缪,届时只怕被动得很。咱们在北熙的族人、生意不少,银钱上的损失是小,只怕臣氏会对我族人发难,软硬兼施。”

太夫人越想越是焦虑:“比之云氏传承了几百年的荣耀,若只能再坚持短短数年,那岂不是要毁在我老太婆手中?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去见……老侯爷与侯爷?”

(这是细雨霏霏发的一段,先贴上~QAQ)

提及“侯爷”二字,出岫亦是眼眶微热:“从前我在清心斋侍奉笔墨时,侯爷早有此顾虑。”

出岫一直记得云辞说过的那句话——“如今北熙动乱,江山易主早晚而已。南熙看似平静,几位皇子也为争储蠢蠢欲动……长此以往,只怕云氏无法再明哲保身……”

未曾想到,云辞一语成谶,早已看出原氏必将败落,不敌臣氏。再想起那日她与沈予提及,南熙的储位之争……出岫亦为云氏的将来无限担忧。

虽然明知自己身份低微,但她还是将心中所想如实道出:“太夫人,咱们不若趁此机会,彻底弃了北熙罢!”

“你说什么?”未等太夫人反应,云羡已惊呼质问:“你疯了吗?咱们在北熙的根基数百年,岂是轻易说弃就弃了?”

出岫咬了咬唇:“不过是我的浅薄之见,我……”

“荒谬!”云羡毫不客气地驳斥。

“老三,听出岫说完。他是离信侯夫人!”太夫人忽然开口喝止,转而对出岫问道:“你为何如此想?”

出岫看了云羡一眼,到底还是一股脑儿道出:“据说臣氏从前并不姓臣,当年为表阖族对原帝的忠心,才特意改了姓氏为‘臣’。后来原帝大为动容,为此还赐予臣氏世袭的‘镇国王’封号,按道理讲也算厚待。可如今,臣氏子孙还是推翻了自己的主子……可见也是忘恩负义之辈。”

出岫顿了顿,见太夫人没有打断之意,便继续道:“臣氏连自己的主子都能背弃,您还指望他能给云氏一个好下场吗?咱们与北熙关系匪浅,早晚要受牵连,即便眼下臣氏忌惮咱们的财力物力,焉知有朝一日他不会过河拆桥?因而咱们只能依靠南熙聂氏,这是几百年的亲厚交情,离信侯府又位于南熙,自然要比臣氏可信得多。”

听闻此言,太夫人目光闪烁,半晌又问:“你主张主动向南熙示好?”

“不,不是主动,但也不能再端着架子。”出岫解释道:“臣氏野心勃勃,若不出所料,必然想要一统南北。再看南熙,大约会趁着臣帝根基不稳时主动出击……南熙聂帝膝下七皇子、九皇子皆是戎马之人,若上了战场未必就会败给北熙……”

“唯有足够强大的家族,才能在乱世之中保持中立,旁人也不敢妄动。但如今,云氏早已不是如此,这巨额财富与名望必遭觊觎,族人又一盘散沙内斗得厉害……倘若咱们再观望下去,届时将南北两国都得罪了,云氏早晚成为俎上之鱼,也许会被南北瓜分也未可知!”出岫大胆说道,一片赤诚之意,话语掷地有声。

这几番话一说出,太夫人目中精光毕现,云羡也是一脸讶异:“嫂嫂,这话你是……自己想出来的?”

出岫黯然地摇了摇头:“是侯爷……他从前总提起来。如若他在世,想必会有万全之策。”

云羡闻言亦是难掩哀伤:“大哥惊才绝艳、深谋远虑。可惜……”

话音刚落,太夫人突然接过话茬,对出岫道:“你说得没错,唯有足够强大的家族才能在乱世之中保持中立,如今云氏内斗厉害,只不过是咱们强撑着外表的荣耀罢了!若不早早做出决定,届时被南北两国有心挑拨,只怕还未看清时局,已让自己人斗死了!”

太夫人边说边去看恭敬垂立的云承,再道:“单看这次选嗣之事便知道了,各支不仅各出奇招,还敢公然下手阻挠别家之人……若不是云潭应变迅速,承儿只怕就没这个机缘进府了。”

“可也不能如此草率决定投靠聂氏。北熙臣氏虽是叛军,但从前也颇有威名,臣往父子二人足智多谋、治军严明,我反倒觉得比原帝更君子、也更值得信服。”云羡依然坚持,他素来性情谨慎,不愿如此草率表示支持。

“你说臣氏更君子么?依我看是他们还未尝到权力顶峰的滋味儿。”出岫幽幽叹道:“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起事时仁义慷慨、豪情万丈;成事后却纵情声色、忘恩负义,甚至亲佞远贤,滥杀猜疑……三爷且看将来,等臣氏坐稳这北国帝位之后,是否还能励精图治?”

“嫂嫂……”云羡难以置信地看向出岫,万分讶异这番见解竟会出自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之口,且还是奴婢出身的女子!

这一次,不仅云羡,就连一旁的云承也忍不住开口:“母亲!”那神情,分明是钦佩与赞赏。

然而出岫只对这一切恍若未闻,定定看着太夫人再道:“云氏与原、聂渊源甚久,如若改为支持叛军臣氏,那在世人眼中必也是忘恩负义之辈。更何况,臣氏的承诺实在无法令人信服,他既能推翻原氏,日后也能钳制云氏!”

“还有两三年的时间,也许连三年都不到,云氏必将卷入这南北的乱世风波之中。太夫人,还请您当机立断!”出岫言辞恳切,话语坚定。

太夫人的目光在出岫身上流连不去,似要将她生生戳出一个洞。半晌,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依你看,要如何亲近聂氏?北熙那边儿,又当如何交代?”

这问倒出岫了,她只是有这个想法,可具体要如何实施,还需长久商议。但有一点是不能再拖了:“先趁着北熙时局未稳,借口将咱们名下的铺子全部关掉,所有银钱也不必运回南熙,只怕想运也运不回来,不如就让北熙族人分了罢!乱世之中,多些银钱傍身总没有错。”

“把银钱分了!”云羡立刻阻止:“嫂嫂可知道咱们在北熙的产业有多少吗?那些财资即便买下一整支军队也只多不少!你如今要让他们就地分了?”

“即便想运回来,臣氏能愿意吗?北熙各支不觉得寒心吗?这消息瞒不住,大批银钱运回来,路上能安全吗?只怕还没到南熙境内,已被各路劫匪瓜分了去,还要伤及族人性命!”出岫理直气壮驳斥云羡。

太夫人从未见过她这般果决,也许出岫自己也未曾想到,在面对云辞的家业时,在完成云辞的未竟之志时,她竟有如此勇气,最后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今日舍不下这些产业与银钱,来日必留无穷后患!”

出岫话音落下,良久屋内都没有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夫人才应了这话:“就照你的意思办,如今你是离信侯夫人,又手握中馈,便由你来下这道命令!倘若日后有何差池,我老太婆余威仍在,还能出面补救。”

(作者在这一章题外话里说:新读者看到这段会有点绕。总结就是:这片大陆有北熙南熙2个国家,北熙是原氏当家,现在被臣子臣氏推翻了;南熙是从北熙分裂出来的,由聂氏当家,云家嫡系在南熙,但有产业和族人在北熙,如今受到了北熙动乱的牵连,现在打算放弃北熙的产业,让族人们分家。)

对不起,今天比较忙,晚上家里还有事,可能这两天没法加更了哈。明天见嘤嘤。

第99章:乱世初揭风欲起(二)

太夫人这是有点儿把出岫当挡箭牌了,连云羡都听出来她话中之意,可出岫本人却无甚抗拒,一口答应。短短半日之内,云羡几乎要对出岫刮目相看。

从前,他只觉得她是个样貌极美的婢女,惹得二哥垂涎,与大哥相争;

后来,在他眼里,出岫是个凭借遗腹子上位的婢女,痴情、美貌,但也没什么旁的出众之处;

再到她滑胎那日,对二哥云起做出“阉割”的决定,又说出那番怨愤之语,他才觉得从前小觑了她,也许这女子是有点智谋的,也有些心气儿;

可今日,云羡不得不说,大哥云辞喜欢出岫绝对是独具慧眼,也绝不是单单看中她的美貌。出岫的远见卓识不知要在多少闺阁千金之上,甚至要远远超过那些纸上谈兵的意气书生,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

从前那个懦弱优柔、逆来顺受的哑婢,已蜕变成如今的果断决绝,若长此以往,这个女人的成就将不亚于太夫人!这是云羡对出岫的预估,也是他对出岫的称赞。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对她改观,真正出自真心实意地唤她一句“嫂嫂”,而并非出于礼教之术。

离信侯夫人的位置,若不看出身地位,出岫已是当之无愧!

*****

(不要以为出岫就此崛起,变成万能女强人了。她不是的,后面她有输有赢,在和帝王与太夫人的对峙当中,还是失算的时候比较多吧~毕竟是妓女出身呗,一直赢就太假了吧~)

事后,太夫人命云羡先走一步,又对云承交代了几句,让迟妈妈送他回去,唯独留下出岫说话。

直到此刻,太夫人才敢换上几分欣慰与悲戚,将人前的锐利威严卸了下来,连连叹道:“辞儿是有眼光的,你很好。”

短短“很好”二字,出岫已不知等了多久!有太夫人的这句认可,这句来自云辞母亲的认可,她几乎要哭出来,只觉即便立刻死去也了无遗憾!

“那日在刑堂之上,你的表现已令我大吃一惊;主持中馈以来,府中也井然有序,没听到什么异动与怨言;今日这番对于南北时事的见解,有些方面就连我都没想到。”太夫人不胜唏嘘:“辞儿在天之灵,瞧见你如此本事,云承又是个好苗子,想必会很安慰。”

是啊!无论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她总是对得起他的。出岫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泪来,却还重视着仪表,没有痛哭失声,甚至连抽噎之声也听不见,只是默默地,落泪。

“当初辞儿教你读书写字、算账管家,如今倒当真都派上了用场。也不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是他早有筹谋要娶你为妻……”太夫人更相信是后者。

想到此处,她也连连再叹:“别哭了,等云氏捱过这一难关,你想走想留,我都不会再拦着你。”

“不!不!我要留下,我已决定守着他!您……别赶我走……”出岫有些惊慌失措,立刻下跪请道。

太夫人目露几分蔼色,俯身将她扶起:“你才十七,如花年纪守一辈子活寡,太残忍,这也并非辞儿的本意。我不会赶你走,但有朝一日你若当真遇到可心之人,也别忍着瞒着。”

话到此处,太夫人神色一怔,转而摇头轻叹:“可惜了沈予,他倒难得对你一片痴心……”

“太夫人!莫说他是侯爷生前的至交好友……再者如今,我心里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出岫的眼泪越发不断,滴滴坠落犹如沧海明珠,夺目而美丽。

太夫人拾起案上的帕子递到她手中,又叹道:“儿女私情不提也罢,如今咱们先将这难关度过。若按照你的意思,将北熙的生意都结束,银钱就地分配,那族人们又该如何自处?”

出岫连忙将眼泪擦干,低眉想了想,回道:“如今北熙的族人连带妻子儿女,少说也有百人之多,若将他们全部迁来南熙,实在不大可能。我的意思是,既然将银钱分出去了,便让他们自谋出路罢。左右他们手中无权,又时逢乱世,即便被人利用也有限,只要各地的当家人拿捏得住分寸,想必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太夫人慎重思索着,点头回道:“这主意是不错,但面子上……我离信侯府必然要遭非议,说咱们置族人于不顾。”

又是面子……这一生太夫人仿佛都是为了面子而活!出岫有些无奈,但终究没敢将这句话说出口,只道:“面子再重要,也重不过人命。以如今离信侯府的微妙地位而言,对族人管教越多,反而是坏事。再者……”

“再者什么?”太夫人见出岫忽而顿口,接而追问。

“再者言,若咱们当真押错了宝,南北之争是臣氏胜出的话……至少,咱们也给北熙的族人留了条后路,不会被赶尽杀绝。”出岫坦诚地道。

是啊!一意全部支持聂氏,倘若聂氏不敌臣氏,则整个云氏阖族难保。若舍弃一部分族人,也许反倒是救了他们一命。只不过,在南北之争尘埃落定前,这个手段只怕一时半刻不会被族人理解了。

“你是如何想出的这个主意?”太夫人又问。

“是侯爷。”出岫强忍着泪意:“当初他怕有人暗中毒害我,不惜疏远我贬斥我,还与夏夫人故作恩爱,不就是为了转移视线,保我性命?如今,我也只不过是将这法子借来一用罢了。”

“捧杀捧杀,捧得越高,不是爱之而是害之。对待族人……也该如此。”说到最后,出岫终是忍不住再次落泪,但还是克制着将话说完,只不过声音越发低悄。

“捧杀……难道真是辞儿在天显灵了?”太夫人喃喃念叨着,终是下定决心道:“你说得没错,按此照办罢!用离信侯府之印加盖文书,传令北熙各支,他们名下分管的生意,务必在半年之内全部结束,盈亏自负。”

出岫领命称是,又听太夫人再道:“承儿的生父云潭是个人才,又是闵州一支的当家人。你不妨让他留意着北熙动向,招呼各支不要出了纰漏。如今他的长子做了离信侯世子,不怕他不效忠!”

这世上,最难猜度支配的,便是人心。而这却不是能用天赋来自恃的,必要在无尽深沉的阅历之中自行摸索,才能明白一二。但若说起驭人之术,太夫人当真深谙此道!

想到云潭与云承的关系,出岫也提起精神表示赞同:“单看承儿这九年来的教导,可知云潭是下了真功夫。若非侯爷去世得突然,又无后嗣,我当真要怀疑是云潭算计好的,以世子的要求来教导其子呢!”

太夫人点头:“是啊!云潭看着是不错,好生用他。”

说到此处,出岫又想起来一事,有些欲言又止:“承儿今年九岁,只比我小八岁……我想让他明年就单独搬出去住,不等他十三岁了。”

“我明白你的顾虑。”太夫人摇了摇头:“但老祖宗的规矩是不能破的,离信侯府子孙都是年满十三岁才单独开园,你让他十岁就搬出去住,只会被人捏住话柄,要么说你苛待嗣子,要么说你罔顾族规。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让他住在知言轩罢,你也好教导他。”

有太夫人这句话,出岫稍感安心:“我已请了房州最有名的西席教他读书。只是习武的师傅,如今尚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太夫人闻言,仔细思索了一番,回道:“你去问问沈予,他若愿意教,其实是最好的。”

“小侯爷?”这一次,换做出岫大为惊讶。

“沈予当初之所以被南熙聂帝看重,收作螟蛉之子,全赖他一身武艺和对兵法的见解,只不过文昌侯爱子心切,不舍得放他去军中历练。再说他尽得屈神医真传,若能一并教会承儿岐黄之术,则好上添好。”太夫人挑眉看向出岫:“怎么?你不愿?”

“不是不愿,只是……”出岫还是有所顾虑:“他堂堂文昌侯之子,来教承儿,只怕不大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让他来当师傅,贬低他的身价。沈予是辞儿的生前至交,两人亲如手足,算来承儿也该唤他一声‘叔叔’。既然是叔叔教导侄儿习武学医,又有何不可?”太夫人坦坦荡荡看向出岫:“我都不担心,你还担心什么?”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出岫心里暗舒一口气,有些不明白太夫人此举何意,是当真看中了沈予的才能?还是刻意为自己和他制造机会?

若当真请沈予来教导承儿,他定然不会推辞。无论太夫人出于何种目的,必定是预料到沈予会一口答应……这又是她一招“驭人之术”了。

只不过,眼下都应以承儿的教导为重,既然是太夫人钦点了沈予,出岫自然也无话可说,唯有应承。

“您若无事,我先告退了,等拟好了传令,再呈来让您过目。”当务之急,还是安置北熙族人的事儿,她也要暗中再给云潭单独写一封信,请他代为照顾各支。

太夫人点了点头:“不急于今日,近两日能拟好也不算迟。”

“是,您也早些休息。”出岫俯身行礼,欲告退而去。

刚后退两步想要转身,太夫人又唤住了她:“且慢。”

出岫抬眸看去,恭谨问道:“您还有何吩咐?”

太夫人身形动了动,面上虽无表情,却隐约透露些不自在:“往后不要唤我‘太夫人’了,没得让承儿和府里下人们看笑话。你是辞儿的正妻,按理该唤我‘母亲’。”

第100章:一片冰心惜光阴(一)

太夫人终于认可自己了!出岫再也止不住地泪如雨下,“母亲”二字却卡在嗓中喊不出来。等了多久,盼了多久,这位云氏当家主母,到底是真真正正将自己当成她的儿媳了!

“傻孩子,哭什么。”太夫人目光和蔼,面带几分悔色:“现下想想,如若当初不是我一意孤行,阻挠了你与辞儿,也许如今,你们会是一个不同的结局……”

出岫摇了摇头,已是啜泣得说不出话来。

太夫人见状,又叹道:“你别哭,我又想起来一桩正事要对你说。”

出岫闻言,连忙止住眼泪,上前做恭听状。

太夫人低头,似在斟酌,片刻后抬头道:“方才你说要结束北熙的所有生意,就地分家,老三驳斥了你。你知道,他一直以来打理着部分生意,正因如此,他舍不得那些银钱。”

“生意人本该谨慎。我还不了解云氏究竟有多少家底,倘若摸清了,兴许我也舍不得了。”出岫委婉地替云羡说话。

太夫人这才微微一笑:“老三对云氏的家底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并非十分确切。”她停顿片刻,又道:“如今北熙的生意若是统统停掉,其实也只有云氏一两成的底子。”

“一两成?”出岫忍不住低低惊呼,她以为,北熙的生意至少要占据云氏产业的三成靠上,甚至四成!

太夫人面色不似玩笑,如实道:“咱们从前与北熙漕帮多有往来,早几年生意上赚的银钱,都通过水路运回来了。但从前年开始,漕帮势大,渐渐又有南北宗室势力在暗中把控,我怕路上有失,才没再与之继续联系。”

太夫人直了直背脊,很骄傲自己有先见之明:“也就是说,如今留在北熙的,不过是近三年的收益,不算多。这事儿进行得隐蔽,府里除了我和云忠,唯有辞儿知晓。”

“天哪!”出岫简直难以置信,这样大笔大笔的银钱,若要瞒着众人运回来……这得花费多少心血,又要对外如何隐瞒!这的确是先见之明!也最大程度上免去北熙政乱给云氏带来的危害!

可,北熙留下的银钱若只有一两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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