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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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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了一张红色的笺,画了一株临溪墨梅,根株萦曲,枝干横斜,如蟠龙奋飞,破空而出。缀着满树羊脂玉琢出的朵朵白梅,千花万蕊,俯照清波,在波面映出一片阑珊花影。潺潺流水,起伏摇荡,迷离如幻。犹如庄周梦蝶,不辨熟梦熟真。

画就搁笔。

卓少梓带着商量的语气问卓安阳,“五弟,这一张便让给我吧。”

卓安阳有些犹豫,“可是,我也想要。”

卓少梓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糖人,“五弟,你把这张笺让给我,我便把这个糖人给你。”

卓安阳更犹豫,看看糖人,吞了吞口水,又看看那笺。

卓少梓笑眯眯地将糖人往他手里一塞,便去拿笺。

穆千黎却止住他,“这一张却是给五殿下的。”她直接将笺递给了卓安阳。

卓少梓不满地嘀咕,“哪有这样鱼与熊掌兼得的好事。”

“若说殿下的,千黎早有打算。”穆千黎不待他抱怨更多,又拣了张笺。

卓少梓听到自己也有份,便闭了嘴,煞有兴趣地看。

穆千黎几笔画就,一枝梅花,一个剪影。画极简单,神韵犹在。她在笺的一角题道,“幸得,梅花正开;幸得,此身犹在。人不风流枉少年。须知须臾之间,花便落,人便老。”又在笺的另一边写了四个篆书,及时行乐。

穆千黎将手中的笺递给他。

卓少梓接过笺,嘴角挂上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及时行乐吗?是不是不做点什么,难以当得起这四个字呢?

二皇子长了面子,早已站得不耐烦,见卓少梓也拿了笺,便开口道,“既然三弟五弟都拿了,我等便告辞了。”

穆千黎自收着笔墨,“各位殿下请慢走,千黎尚在禁足,便不送了。”

二皇子胡乱点点头,便率先往外走。

卓安阳拉了拉穆千黎。

穆千黎便俯身看他,“殿下还有什么事?”

谁料卓安阳踮起脚尖,在她脸上啄了一下。他刚刚吃了糖人,嘴上黏黏的,带着一股糖香。穆千黎有些发怔,看着眼前的孩子,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谢谢姐姐送安阳画。”他声音甜甜的,脸上漾着笑容。说完转身便去追他的皇兄。

只剩下卓少梓还站在院中,啧啧道,“没想到本王一直想干的事,竟让五弟干了。”

穆千黎早已习惯了他的冷嘲暗讽,都懒得理会。

他站了一会,便也走了。

看门的小太监此刻才回来,穆千黎看了他一眼,问,“张公公怎么说?”

“张公公只说‘知道了’,再没说别的。”小太监老老实实答道。

看来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去看着门吧,这一回莫再放人进来了。”穆千黎将笔墨理好,抬头去望。

宫墙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

冬日的阳光惨淡,落在她身上,在地上勾出一个剪影,衬着一树梅影。梅花正开,此身犹在。幸得少年时。

正文 22 吻

案上焚着香,烟自香炉里升起,像一缕最轻软的丝,自玉炉中向外轻嘘、漂浮、萦袅。由凝聚的淡紫,而乳白,而无色;不能再见,更无可捉摸,却那么确然知道它的存在。自那幽幽淡淡,散布在堂中的清香中。

她耳边还萦着他说的那句话,“如果要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爱上另一个人。怎样,想试试吗?”

那是卓少梓在走之前说的,用很轻的声音,恰巧能让她听见。

她没有回答,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停顿。因此,他走了。

但她现在却在犹豫。

烛光微黄,轻轻的摇曳,晃动,一寸寸地煎熬着那红色的烛。烛泪顺着烛身往*,最后凝在烛台底端,积起一滩艳红。

真的要抛却那一点情了。在这宫墙之中,竟妄想追求一份爱情。真是可笑。

她站起来,“小玉,我想出去走走。”

“大人尚在禁足之中。”小玉答道。

“嗯,我知道。我只在院中走一走。”有风拂过,烛影一阵颤抖。她顿了顿,说道,“这一次,请不要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请大人加一件外衣罢。”小玉帮她取了一件带绒毛的外衣,罩在她身上。

“谢谢。”穆千黎轻声说道。

因为是冬夜,起着风,很冷。穆千黎将外衣拉紧。

小丫头们都已经缩回了屋中,外面很静,只能听见屋子里女孩们隐约传来的欢笑声。

都说宫中有一处最好,便是穆女史的院中,连段皇后处都比不得。因为这位穆女史不仅身份特殊,每一位宫人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还是难得的和善。进了这院子,一来不用受气;二来不必卷进宫里的勾心斗角;三来穆女史十六岁芳龄,是举国闻名的美人,整日找上门来的风流才子数不胜数,如果侥幸有一位垂怜,便是一生的归宿。宫中的女孩多生得清秀,又是思春的年纪,好歹也有个盼头。

穆千黎微叹一口气。月色洒了薄薄的清辉,竟然是满月。

已经有多久没能和家人说上一句话了,每日只在朝堂之上和父亲、哥哥匆匆一瞥。不知道婉姨身子可好,可有想她。

不知道远在边疆的白墨辰和卓君樊怎样了。周国处南,华国居北。北方的冬天,自然不像南方的温柔。不知三军的将士,可曾受寒。

生在这样的家庭,她终不是一个人。她是周国的御前女史,是穆家的独女,然后才是穆千黎。此生,得到了很多,也同时失去了很多。

小玉是真的没有跟来。院子挺大,屋后有一方小小的水塘。她记得夏天的时候水塘里是植了些荷花的,而现在连枯荷都没有。她绕过水塘去,沿着宫墙往前走。

却看见墙上坐着一个人,穿着雪白的衣服。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满头的思绪都散光了,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敢去看他,回过身快步往回走去。

“千黎。”他却早已看见她,轻轻一跃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离她极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衣上惯有的香味。

她知道他想要拦她,她是根本走不了的。

他说得很慢,“我告诉自己,我在这里等你三夜,如果能见到你,就把你带走。”他的白衣在风中舞着,纤尘不染。“我第一夜,就等到了你。”

穆千黎低着头,“小白,原来你已经从边疆回来了。”

白墨辰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她痴痴地看着他的手,喃喃说道,“缘分不可捉摸,有些事情却是注定了的。小白,我不会跟你走的。该说的,那天从安城回来我都说过了。”她试着去拨他的手,但他却抓得极紧,根本拨不开。

她终于抬头看他。还是那样的轮廓,那样的容颜,那样的神情。

白墨辰要是认定一件事情,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放开吧。”穆千黎说道。

“我可以保护你的,可以保护你的家人。千黎,你要相信我。”白墨辰抓得更紧,将她的手臂抓得生痛。

“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他突然像下定决心一般,将她迫在了墙角。

她却根本不怕,看着他。她和他一起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白墨辰的话一向极少,却最是喜欢替别人着想。她笃定,他什么也不会做。

白墨辰却突然吻了下去。

穆千黎睁大了眼睛。

他轻轻舔着她的唇,笨拙地将舌头探入她的口中。

他的吻很生涩,却吻得极深。她的嘴很小,整个被他吮在嘴中,他发狂地吻她,汲取她的芬芳。

他口中居然有淡淡的酒味,便传到她的口中。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贪恋他的味道。

她记得他是从不喝酒的,那一年下山还是她逼着他喝了半坛,醉倒的却是她。

她的外袍滑落在地上,白墨辰将她扣在怀里。她的身子很软,抱起来很舒服。他的指尖划过她颈后的皮肤,光滑而细腻。她的发柔柔的,垂在他的手上。她真的很美,他在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力气竟这么大。她根本推不开他,也不舍得推开他。

但是理智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溺下去。

她开始有些轻微的挣扎,他才想起来已经吻了太久。他放开她,她呼吸十分急促,脸上红扑扑的,很好看。

她看他的眼神不是愤恨,而是忧伤。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你要将我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决心打碎……

这样的夜。

正文 23 变故

他看着她,有些紧张,“千黎。”

她咬咬牙,一扬手,扇了他一巴掌。他根本不避,那一掌便硬生生地打在了他脸上。

“白墨辰,你想要我怎么办?”

他抓住她的手臂,“你跟我走。”

“白墨辰,你疯了。”她看着他,吐出这几个字。

他一如往常地“嗯”了一声。

“你想疯,我还不想和你一起疯。”她的发鬓有些散乱,簪子斜斜的插着,却是他那日送的簪,“走,我们往哪走?”

“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他仔细地想了想,答道。

“大概是有那么一个地方的吧。”发丝散下地很多,那簪子摇摇欲坠。她的发很顺滑,乌黑。她说这话时微微一低头,碧玉簪便真的挂不住了。

他就看着那簪子从她的发上滑落,往地上掉去。她的青丝散落,舞在风中。

他下意识地放开她的手臂,伸手去接那簪子,簪子落在手心,是微微的凉意。

“倘若割舍了一切,必定能寻到这么一个地方。可是,我却不能割舍一切。这天下,比爱情重要的东西,在我眼里,有许多许多。我确实喜欢着你,从很多年前。可是又怎样?我仍然会为了别的东西舍弃你。我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证明,这个原因比你要重要。你明明可以找到一个无论干什么都把你放在第一的人,为什么却要找我这么一个总将你放在最后的人?”她一口气说了许多,根本不容他插话,然后她停下来,静静等他回答。

别人以为他是那种淡漠的要死的性格,但他却仅仅只是反应比较慢。约莫三秒钟之后,穆千黎才听到他的回答,白墨辰盯着她,他的目光澄澈,纯净。他说,“不,你从未把我放在最后。你一直,把自己放在最后。”

穆千黎悠长地叹了一口气,“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今天是不会踏出这个院子的。”她的外衣滑在地上,整个身子被寒风吹得冰凉。她弯下腰,拾起那件绣着华丽牡丹花纹的外衣,淡淡说道,“小白,我不能毁了你的前途,也不想毁了自己的前途。穆千黎不是那种甘心居于草野的人,倘若她居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她什么都不是。她比不上一个普通的村姑。而白墨辰,同样比不上一个农夫。从我出生那一刻,从你拜师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不能为自己而活。”

她打了一个寒战,将外衣披好,又问道,“小白,难道你就没有抱负吗?”

“我只想保护你,保护更多的人。”他握紧手,想捏住什么东西,便握住了那枚簪子,玉已被他握得发暖。

“那就去保护这些人吧。”穆千黎说道,一头漆黑的发融在夜色中,“你走吧,我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向前走了一步,帮她把发挽起,绾成一个最简单的鬓,“这一次,我不走。我要一直站在你身边。”

倘若这天底下真有一个人一心一意的爱她,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白墨辰。她真想迈出一步,就真的跟他走了,去寻一个偏远的山村,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可是可以吗?甘心吗?如果他不是这样的白墨辰,她不是这样的穆千黎,他们还会相爱吗?

就好比夺了一个剑客的剑,吞了一个庄家人的田。舍了这一切,只会让他们一无所有。

“我能知道你心里还爱着我,就满足了。可是我也不想你嫁给别人。”他弄好她的发鬓,将那枚簪子插了回去,问道,“千黎,如果我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你会嫁给我吗?”

“大概……会的吧。”她闭上眼睛,声音飘散在风里。

“是会还是不会?”他又问道。

“会的。”她答道,“但我总归会嫁给别人。”会的,却没有这样一个机会。

“嗯。”他听后点点头,“那我走了。”

“你走吧。”

他又说,“你早点回去,天很冷,别受了凉。”

“我会照顾好自己,我学了这些年的医,宫里没有大夫比我更强了。”她应道。

他轻功极好,几个纵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不晓得那位名震天下的大侠,比起白墨辰的功夫来,是怎样的。

穆千黎一直紧紧抓着衣角,此刻松开,早已皱皱巴巴。

她的手指抚过*,他的香气犹在。她又去抚那发鬓,簪子上还余着他的温度。她狠狠心,将簪子取下来,望着面前的一池水。

月光照在池面上,有阵阵寒风,在塘里吹出丝丝波纹。

她轻轻一扬手,那簪子便顺着她的手落在了池塘里,泛起小小的浪花。

她静静站在水边,望着平复了的池水,许久许久,仿佛一尊雕像。

穆千黎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有半个时辰。

宫墙外面突然有细微的响动声,然后是“轰隆隆”的坍塌声,紧接着传来一声轻呼,“哎呀。”

墙外居然有人?

她试着往宫墙上跃,却还差了一点。她于是寻了一块假山石,站了上去,往外跃,总算是翻过墙去。

“清平?”她刚跃过墙,就看见一个影子。

“千黎。”果然是卓芷宣,她瞧见她,将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公主,你怎么在这里?”穆千黎便问道。

“我是背着宫里人溜出来的,你被禁足,我成天见不着你,就想来看你。”

穆千黎往她旁边看去,有四五块石头塌在一旁。她试探性地问,“你想爬上去?”

卓芷宣竟点点头,“正门的小太监每次都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穆千黎暗暗叹气,她要是不出来,这丫头难道要垒石头垒到明天早上?

“为什么想今天来看我?”

“我听说二哥、三哥和五弟都见了你。便来寻你,哪晓得这小太监说什么都不肯放我进去,我只好在这里垒石头了。可惜好不容易垒了几块,又塌了。”

穆千黎无语半响,肯定是自己之后又叮嘱了一遍,那小太监将门看得更加严实。

“快来,让我好好瞧瞧你。”她瞧了她半响,笑道,“果然还是穆千黎,只不过更美了些。”

穆千黎忍不住伸出手指点点她的头。

“千黎,听说你在安城受了伤,现在有没有事?”卓芷宣盯着她看。

穆千黎笑笑,“早就好了,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还病着。”

“那就好。”卓芷宣松了一口气。

穆千黎故意板着脸,“好什么,我连着喝了半个月的药,苦死了。”

“原来你也怕苦。哈哈。我去年生了一次病,每次喝药都要吃掉半碗蜜饯。”卓芷宣比划了一个碗的形状,补充道,“这么大的碗,可不是平常那种小盏子。”

穆千黎突然抓了她,避到墙角的阴影里,“有人来了。”

卓芷宣和她靠在一起,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出声。

“大概只是巡夜的侍卫。”穆千黎看她这样,笑道。

卓芷宣吐了吐舌头,“我第一次溜出来,难免心虚么。”

“心虚还溜出来。”穆千黎白了她一眼。

人声越来越近,可以看见提着的灯笼明明灭灭,甚至可以看见明晃晃的刀剑。

“千黎,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侍卫一起巡夜。”卓芷宣拉了拉她的袖子。

穆千黎的脸色白了白,“不是巡夜,是出事了。”说着将卓芷宣推到假山后,“你避一避,我来应付。”

卓芷宣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便依言藏在了假山后面。

有大批的侍卫的靠过来,领头的一个将灯笼打过来,问道,“前面的是谁。”

“穆千黎。”

“可是御前女史穆千黎?”

“正是。”

“穆大人不是尚在禁足之中吗?”那侍卫问道。

穆千黎头一痛,该如何解释自己尚在禁足之中?

“实在闷得慌,出来走走。”穆千黎答道。

又有更多的侍卫走过来,将灯光打在她身上。

“确实是穆大人。”

“穆大人可看见一个黑衣的刺客?”那领头的侍卫想了想,问道。

“并不曾看到。”穆千黎摇摇头,答道。

那侍卫又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狐疑。她身上的外衣之前曾掉在地上,还沾了些泥。

“真的?”

“我要是看到了,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穆千黎淡淡答道。

“穆大人是一个人?”

穆千黎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你看呢?”

“那多有得罪。”那侍卫向她拱了一拱手,招呼身后的人,“继续搜。”

他又看向穆千黎,“大人莫要见怪,实在迫不得已,今夜多事之秋,宫里出了刺客,容不得半点马虎。”

穆千黎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只想着假山后的卓芷宣怎样。

“这一带并没有人。”有人回禀道。

穆千黎隐隐觉得不对,卓芷宣如果不在假山之后,会在哪里?是藏得太好,还是趁乱跑了?

那侍卫又向她行了一礼,带着众人又往别处搜去。

正文 24 刺客

待侍卫都走远了,穆千黎往假山之后去找卓芷宣,却没有寻到人。

夜又深了些,虽有月色,也看得不大清楚了。

穆千黎只好轻声唤道,“芷宣?”

一片沉寂,没有人回答。

穆千黎有些发慌。卓芷宣是不会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溜走的。难道是被宫人找到,带回去了?她往卓芷宣的宫里走去,又忆起自己尚在禁足之中,不好露面。只得止足,往回走去,思量着等一会打发一个小丫头去问。

无谓再翻墙,便直接从正门进。

宫门已经落锁,她在门上叩了几叩。

就听见里面守门的小太监问道,“是谁?”又极顺溜地说了一串话,“天色已晚,大人尚在禁足之中,不便见客,有事小的可以代为通报。”

“是我。”穆千黎答道。

小太监听了她的声音,吓得脸色一白,急忙开了门,“大人,您怎么出去了?”

“心里有些烦闷,就出去走走。”穆千黎随口答道。

“不,不是,小的是想问……您是怎么出去的?”他守了一夜的门,并未看见人进出。

穆千黎答了简单的两个字,“翻墙。”

小太监目瞪口呆,看她走进了院子。

穆千黎走进屋中,小玉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外屋绣花。她绣一只鸳鸯,针脚细密,惟妙惟肖。穆千黎自叹不如,她自小就学四书五经,读孙子兵法,到停云山后又只看医书琴谱,对于针线的接触止于在停云山上缝扣子,从不沾女红。

小玉放下手中的针线,“大人回来了。”

穆千黎点点头。

“大人的发鬓有些乱,我帮大人重新绾吧。”

“不用,我就睡了。你去清平公主宫中问一问,看公主可在宫中。”

“大人找公主有什么事吗?已经子时了,清平公主可能已经就寝了,奴婢以为还是明早再去的好。”

“小玉,你是我的侍女吗?”

“是。”小玉垂首答道。

“如果是,你就现在去。”她语气严厉,几乎是呵斥道。

小玉从未见过她发脾气,只好应道,“喏。”

炉中香已经燃尽,只剩一堆冷灰。屋里燃着小火炉,烧着炭,很暖和。

穆千黎突然怔了怔,她低头,颈上架了一柄剑。

她站着不动,声音很平静地问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杀我,就不会把剑架在我脖子上,而是直接穿在我心口上。”她阐述道,“你没有直接杀我,就说明我还有利用价值。”

“你怕死吗?”

“怕。”穆千黎答得很干脆。

“很好,我最喜欢怕死的人。”那人将剑紧了一紧,穆千黎感觉脖子上一凉。

“听好,我刚刚没有杀你,并不代表我不会杀你。如果你不能帮我应付门外的侍卫,我就杀了你。”

“你是刺客?”

“你说呢?”

穆千黎一阵沉默,默认他为刺客,又问,“你犯了什么事,让这么多人连夜搜查?”

“刺客还能干什么?”他笑笑,“我杀了一个人。”

“谁?”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个很啰嗦的女人?”

“诚如你所言。”穆千黎答道,又问了一遍,“谁?”

“段瑶。”

竟是段皇后。穆千黎叹了一口气。

“你好像很可惜。”

“段皇后是个不错的人。”

“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帮你。”穆千黎答道。

“你不怕死吗?”那人又问。

“你杀了我,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若帮了你,就是整个穆家的事了。比起株连九族,还是我一个人死比较划算。”

“你是穆千黎?”

“是。”

“你不觉得这对穆家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其实我是帮了你。”

“哦?”她站得笔直,身后贴着他,一动不敢动。屋里本来就热,她已经出了细细的汗。

“段瑶一死,远在边疆的段泠会怎么想?段瑶毕竟是他的亲妹妹。这样一来,段家在宫中也没有人了,比起穆家,卓霄恐怕会把注意力转到手握兵权的段家身上。”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穆千黎心绪万千。她想了想,说道,“可是事情却是阁下干的,与穆家无干。如果我死了,就更证明了穆家的清白。毕竟穆家派出的刺客至少不会杀穆千黎。”

“但你会帮我。”

“为什么?”

“因为这个小女孩。”那刺客干脆收起剑,拎出一个一个人。

穆千黎脸色又白了几分。原来卓芷宣真的出事了,她晕了过去,小脸惨白的。

“我给她下了毒。”那刺客说道。

外面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看来他们来了,你帮不帮我?”穆千黎很佩服他,他竟然一点也不紧张。

“刚刚有一句话还给你。”

“哪一句?”

“你真是个啰嗦的刺客。”穆千黎丢给他一句话,“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茅房的粪坑,一是里屋的床下。说实话,我觉得粪坑比较安全。”

他一声不响地便钻到里屋的床下。

穆千黎将卓芷宣抱到床上,脱下外衣,放到床边的架子上。又开了抽屉,拿了几味香,一起放在香炉里。她点了香,又泡了一盏茶,侍卫们才搜完了院子,开始敲门。

穆千黎开门,领头的还是先前的那个侍卫。宫里的丫鬟小太监都起来了,在外面站了一排。

他看见穆千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多有得罪。”

穆千黎便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帮侍卫便都进了门,毫不客气地翻箱倒柜。

屋子里很香,香气腾起来,让人昏昏沉沉。

“我希望你们只搜外间,不要去里间了。”穆千黎看着他们,说道。

“还望穆大人见谅。”那统领礼貌性地说了一句,便率人进了里间。

侍卫一眼就瞥见床上的异样,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人便拔了剑,握在手里,一步一步往床逼了过去。

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一个侍卫上前去,一把掀开被子。却是一个女人。

穆千黎从外间走进来,“是清平公主。”

几个人面面相觑。

穆千黎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掷,“哐当”一声,茶水四溢。“大胆,清平公主尚待字闺中,岂容尔等这般窥视!难道要坏了公主的名声?”

那侍卫才幡然醒悟,急忙将被子盖了回去。声音有些颤抖,“小人实在不知。只是公主为何会在大人房中?”

穆千黎冷着面,“你是在质问我吗?”

“不敢。”那统领接过话。

“清平公主素来和我关系亲厚,多日不见,便来探望,因有些困顿,便在此小憩。”穆千黎答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方才却在外面看见大人。”

“公主占了我的床,我便出去闲逛。”人人都能看出她脸上的不悦。

“听说大人尚在禁足期间。”

“此事自有圣上裁决,难道轮得到尔等给我定罪?”

整个屋子的侍卫噤若寒蝉。

那统领犹豫了一下,向床边的一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卫会意,便去掀床单,往床底下看去。却不料一低头,竟头一晕,眼前一花,只望见床底下一片漆黑。

“众位可看够了?”穆千黎冷冷问道。

那统领看了那侍卫一眼,那侍卫摇摇头。

里间确实简单,除了一张床,再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那统领走到穆千黎面前,“在下徐浪,大人若要治罪,尽管来找在下。多有打扰,告辞了。”他一挥手,众人马上就撤了出去。

穆千黎手心也捏出了一手汗,此刻方松了一口气。徐浪看起来倒也像个人物,可惜今夜栽在了自己手里,不知今后会如何。

穆千黎走到门外,对着站在门口的下人们说,“你们回去睡吧。”

宫里出了大事,人人惶恐。有几个胆小的小宫娥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看到侍卫出去,才稍稍安心。听了穆千黎的话,便相互搀着散去。

“彩衣。”穆千黎唤住彩衣。

“大人,什么事?”

“等一会小玉回来你告诉她我倦了,已经歇下了,让她也去睡吧。”穆千黎交代了一声,便闭了门。

屋子里的香气已经十分的浓,她忙熄了香炉中的香,将窗子打开透风。又将炉中的香分开,一块一块地燃了。

她将窗子关上,进里间的时候,那刺客已经从床底下爬出来,面上还蒙着黑巾,只能看见一双透亮的眼睛。

“我已经给她服了解药。”

穆千黎不答话,伸手捉了卓芷宣的脉,确实无恙了。

那刺客又说,“没想到你还会配迷药。”

“原先和我师父学的,宫里东西十分有限,也只能配得出这种药。”她答道,又问,“怎么?你见过这种迷药?”

“作为刺客,总要什么都懂一点。”那人答道,“这迷药分量不重,若站着顶多是有些晕沉,但低头时,血冲到头部,会让人眼前发黑。”

穆千黎弯腰去收拾地上的瓷片。那茶本就是预备着摔的,茶盏却是官窑出品的,一只要卖也是价格不菲,现在看着,方有些心疼。

正文 25 多事之秋

她将几块瓷片捡起来,收拾在一边,又用抹布擦干水迹。

那刺客在旁边看着,啧啧称奇,“没想到你一个大小姐还会干这个。”

“我不干难道让人进来干?”穆千黎反问道。

“那倒也是。”刺客点点头,赞同她的观点,“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帮你干。”

“我只希望你快点离开。”穆千黎答得面无表情。

“恐怕不能了。”那刺客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因为我受伤了。”

“你不是已经上了药吗?”穆千黎将抹布放回原处,“你这般话多,肯定没事。”

“那是因为我内力深厚。”刺客说道。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在我记忆里,未央宫离这里还蛮远的。”

“很简单,我扮成了侍卫,混在他们中间。”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出宫?”

“因为现在风声紧,查得严。”

“明天会更严。”穆千黎自顾自地又泡了一盏茶,“你以为一晚上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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