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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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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忱面前的茶碗几乎跳将起来。
“二小姐?!”索雁临瞪着纹丝不动、稳如泰山的程之忱,说:“好,好啊,程之忱……二小姐?!”
她坐下来,直瞅着之忱。
“程之忱,你真狠。”索雁临红润饱满的唇间,一字一露。
“二小姐……”程之忱抬眼,看到索雁临那对美丽的眼睛里,雾气氤氲,下面的话,不禁刹住。
“你别叫我二小姐!”索雁临转开头,恨恨的。
程之忱沉默,似是叹了口气,说:“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没耍小孩子脾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耍小孩子脾气?”索雁临立即反驳。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之忱问。他看着雁临,不难知道她来北平,这一下子会惊动多少人。
“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谁能说个不字给我听听。”索雁临说。
“回南京去。再不回去,长官和夫人该着急了。”之忱说。
索雁临瞪着程之忱。
“夫人已经来了三通急电。二小姐,你要难为段参谋长吗?”他并不意外索雁临出现在这里。意外的是雁临竟然动用段奉孝将他约到这里来。
绕这么大的圈子,就为了见见他。
“我不难为他,恐怕没这么容易见到你人呢。”索雁临咬着牙说,恨不得眼前这个男人咬碎了似的。
“雁临。”程之忱换了称呼。
索雁临听到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顿时百感交集似的,轻声的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马上回南京去。”之忱说。
“然后呢?”索雁临追问。
“雁临,你我不止是身份差异这么简单。”
“那,我嫁给陶骧、还是嫁给白文谟,你也不在乎,是不是?”索雁临再问。
程之忱眉头微皱。
“程之忱,全天下都知道我索雁临追你追到了北平,你叫我怎么回去?”
“二小姐你点个头,北平城内所有的飞机都会为你起飞。”程之忱平静的说。
“程之忱,你混蛋!”索雁临脸色大变,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门响。敲门的声音如雨点急落。
索雁临冷笑一声,说:“来的好快。”
之忱稳坐不动,说:“坐下。”
索雁临看着程之忱,也慢慢的坐了下来。随手一整洋装,腕子虚虚的搭在膝上,一瞬间,便是再端庄不过的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进来。”她说。
门“哗”的一声被推开,“二小姐,之忱。”来者是索长官侍从室主任、少将军衔的闾丘绍谦。
程之忱见是顶头上司,站了起来。
“闾丘主任。”不卑不亢的打招呼。
闾丘绍谦显然对眼下的状况十分的清楚,他的目的便是将这位骄纵的二小姐劝回南京交差,而程之忱虽是他的下属,显然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下,也不能假以辞色。
他略点头,既端了上司的架子,又不失和蔼。转而对着索雁临,颜色就更加和缓些,说:“总算见到了二小姐。二小姐,夫人请二小姐速回南京。”
“这边的事儿一完,我自然回去。”索雁临轻描淡写的说。竟然装模作样的拿起了茶碗来,抿了一口冷茶。
闾丘绍谦点头称是,“那么,绍谦只好请二小姐一同回去了。”
“你这是要绑架我么?”索雁临将茶杯掼在桌上,面沉似水。
“二小姐非要曲解绍谦的意思,绍谦也无话可说。夫人有命,绍谦还是遵从夫人之命为先。请二小姐海涵。”闾丘绍谦不卑不亢。
索雁临转瞬却又换了一副表情,“谦叔。”
“二小姐。”闾丘绍谦素知长官的掌上明珠骄纵蛮横、软硬不吃、且诡计多端,他须得小心应对。
“你给我把他带回南京,我立马儿就回去。”索雁临指着程之忱。
闾丘绍谦微笑道:“二小姐,程少校在休假。”
“那我等到他销假。”索雁临便说。
“二小姐这是在说笑话了。”
“我没说笑话。”索雁临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
“那,绍谦就奉陪。二小姐还没逛过北平城,不如趁这次来,逛一逛。”闾丘绍谦道。
索雁临笑出来,道:“谦叔,难怪,难怪。难怪我母亲那么信任你、父亲简直一日也离不开你。好。”
她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手势,蕾丝边的丝质手套,闪着光。她站起来,走到程之忱身边,站定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之忱。
她望着之忱的眼睛,又是好一会儿,才问道:“刚那个女子是谁?”
之忱平静的看着她,说:“我妹妹。”
“妹妹?”索雁临反问。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她压低了声音,使接下来的话,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我不想让你在谦叔面前难办,但是并不说明今天这事就这么混过去了。之忱,我既然来了,一定要你一个答复。”
她说完,盯了之忱的眼睛,转身离开。
闾丘绍谦让卫兵护送索雁临下楼,他合上门,沉吟片刻,才说:“程少校,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之忱说:“闾丘主任,请讲。”
闾丘绍谦背着手,踱了两步,看着程之忱。
这是他亲自选入侍从室的人。
他还能记得那次随索长官巡视军校,在一众学生兵里,一眼便看到了这个稍稍带一点儿文气的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毫不犹豫的爬进泥地里,扑腾了一身的泥浆;而打靶的成绩册子拿过来,他种种枪械都超出甲等,是神枪手。问到课业,则对答如流,从容不迫。且英文流利,日文精到……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索长官脸上的一丝赞许之色。
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十四)
回去的路上,索长官问了一句,侍从室是不是人手不太够?有几位下调作战部队了。
仿佛是不经意的提了提而已。
他下车便摇电话给军官学校的校长钱博呈,要本届毕业生的花名册。
钱校长听说他要选侍从官,即刻就说:除了程之忱,要谁都可以。
他却没明说这句话:要的就是程之忱。只是问,这是为何丫?
钱博呈说,绍谦兄,之忱非池中之物。作战部队比侍从室更适合他。你素来爱才,不要阻挡他的前程。陶系与白系都已经打过招呼想要将他招致麾下,我都没有放人。
没想到陶系和白系先下手为强,他笑着说,至于么,不过是个成绩不错的学员媲。
千军万马容易得,良将一位也难求,绍谦兄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利害?钱校长问他。
他自己的意思呢?他问钱校长。
意向未明。但,去作战部队是定了的。钱博呈语气十分肯定。而且语带骄傲。他说,绍谦兄,好几届毕业生没有出过这样的人才了。
他于是拍板,说:就要程之忱。
侍从室那种地方,会消磨了这个军事天才身上的锐气。钱博呈直言。并不怕得罪他这个老朋友。
他知道侍从室地位之重要、之敏感。也正因为如此,他坚持要程之忱。
钱博呈让步,说,让程之忱自己选择。
最终,程之忱还是到了作战部队。仗打的多了,之忱屡立战功,请功的名单中、颁布的嘉奖令上常有他的名字。后来,程之忱娶了钱校长的独生女,只是婚后不久;妻子病逝……索长官再次注意到程之忱,是因程之忱在索系与白系部队的一次小规模冲突中,措施得当,没有使冲突升级,从而使得两下里仍相安无事。
索长官收到报告后,只问了他一句:又是那个程之忱吗?
之后他将程之忱上调至索长官身边。名义上是侍从武官,实际上他的身份更接近于参谋,颇受索长官赏识;渐渐呈倚重之势……
闾丘绍谦看向程之忱。
之忱作为他下属已经有两年,这两年里发生过很多事,每次都让他觉得,把之忱笼络至麾下,是正确的。也许,是他后半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判断和决定。他想,大约索长官也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二小姐索雁临对程之忱发生爱情,应该算是长官意料之外的。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程之忱见闾丘绍谦沉默;也不主动开口。
他的这位上司,轻易不肯露出这么犹豫的神色。他知道他既然来了;一定有话要说的。
闾丘绍谦看着之忱,微笑道:“之忱,看这样子,我在北平还要盘桓几日。我想在方便的时候,拜访令尊。”
之忱看着闾丘绍谦脸上的微笑,一点头,道:“之忱定转告家父。”
闾丘绍谦点头道:“那今日我先回去。受夫人所托,来看护二小姐;不能大意。”他走到门边,说了一句,“之忱,做大事不拘小节。你一直以来的理想和抱负呢?切莫一时意气。长官很信任你。”
程之忱沉默片刻,对闾丘绍谦道:“之忱定不辜负长官信任。”
“这就好。”闾丘绍谦说完,拍了拍程之忱的肩膀,出门去。
程之忱将闾丘主任送上车。他站直了,脚后跟一磕。目送着闾丘的车子跟上索雁临的车,车队缓缓驶离。
刘长卿这时候才过来,低声对程之忱道:“三少,参谋长马上就到。”
“你跟段奉孝说,今儿这一笔我给他记上。回头慢慢跟他算。”程之忱说着,抬脚便下了台阶。
刘长卿愣了一下,想要叫住他,又不敢唐突,只好转头骂人:“伞呢?还不给我拿把伞来!不长死活眼!”
立即有人给他取来一把油纸伞。他拿在手里,看着程之忱慢慢的往湖边走去——烟雨霏霏,湖上雾气袅袅,没有风,背景渐渐的幻化成了一幅水墨,穿着长衫的程之忱漫步走入画中似的——刘长卿倒愣住了,总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三少爷。
“刘副官,把伞给我。”一个柔婉的声音响起。
刘长卿回身,就看到程家十小姐站在他身后。他也不敢直视十小姐那黑沉沉的眸子和清丽的面孔,只将油纸伞双手递过去。
“谢谢。”静漪撑起伞,往之忱所在的方向走去。
之忱在水边溜达着。
柳丝随着微风拂动。湖上烟波浩渺,因为下着雨,有雾,看不太远。
一个单薄的身影追上了他,将伞举高些。
他站定,她也停住了,对着他微笑,也不说话。
之忱接过伞来,说:“怎么不在里面等着我?看着凉。”
静漪看到雨丝柳丝扑到三哥身上来,长衫渐渐的湿了,便说:“我看三哥兴致好,就想陪三哥走走。三哥该有多少年没有在这里散步了?”
“是啊,多少年没有在这里散步了。”之忱微笑道。
“虽是这样,也不能从北海走到什刹海去?”静漪走在之忱身边,看看他,说:“听母亲说过,从前有个相士,说三哥你是操心的命……操心的事再多,也得顾好了自己。”
“你是学医的,听你的。”之忱说着,微笑。
“三哥你只管这么拿便宜话打发我。”静漪见之忱是笑着的,便知道他大概没有什么特别不痛快。于是胆子大了些,说:“那个姐姐,是真的喜欢三哥?”
之忱皱眉。
静漪笑了,和之忱说起刚刚发生的事——她在雅室中等三哥,百无聊赖,拿了茶碗在室中转悠着看墙上的书画。今雨轩历史悠久,又素来吸引文人墨客,名画并不在少数。那室中就有一幅著名遗少的小字,她虽一贯看不上男人写了一笔类似闺阁体的娟秀小字,在这秋雨绵绵的日子里,长条幅里的字,看起来倒也很过得去……门啪啪的被拍了两下,她听到便觉得不是三哥来了,回头一看,果然是个高挑的洋装美人。看上去,她年纪比自己该大上几岁,艳若桃李的容貌倒在其次,那瞪着她的眼里露出来的神气,大胆而又直率。一瞬间,她就觉得这个女子的样子,有些像她的三表姐赵无垢。
她看着这女子,也不主动开口。总觉得她这样闯进来,必然是有话的——听刘副官说,段奉孝吩咐陈掌柜,今日这里只招待“贵宾”,那这个女子,该是贵宾之一喽……
不想这女子看着她,倒也不急着说话,定定的瞅了她好一会儿,瞅的都出神了,也不说话。
她就想开口问,那女子却说了句“打扰”,转身出了雅室门,还亲手关好了房门。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的也发愣,悄悄的走出去,站在楼梯的转角处,能看到这女子走出茶馆,似乎是知道她在看,特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大眼睛里的明媚、热烈和骄傲,简直要照亮这个阴雨的天气了……她回了她一个微笑。
她悄悄的退回去,等三哥送那位长者下楼,她才出来。
此时见三哥那有点儿错愕的表情,她就想笑,挽着他的手臂,拉他往回走,说:“既是这样,为什么不早些和母亲说呢。”
她大概也能猜到三哥必有他的为难处,所以他不开口解释,她也不问。
回去的路上静漪和之忱只说些让人高兴的话题,比如大表姐家的新生儿……听无暇说是个极可爱的女婴。只是大姐夫家重视传承,早盼着能诞育男丁。这已经是无忧表姐嫁进汪家之后生的第三个女儿了,不用说,也知道大表姐恐怕也会失望。
“我想去看看大表姐呢。”静漪轻声的说。说是高兴的事儿,竟也能想到不如意之处。
之忱说:“那就去看看。我去跟母亲说。”
“不用。”静漪懂事的说,“让我去,我再去。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呢。前几天母亲去,我还让母亲替我带了礼物。”
之忱要说什么,开车的程倍叫了声“少爷”,他一抬头,见程倍示意他,他便看了眼后视镜。
静漪莫名其妙的,也要跟着回头看,但见之忱皱眉,便没动。
到了家门口之忱下车便进了门。
静漪略慢些,走两步步,到底抑制不住好奇心,回了头,就看到两辆车子随着他们的车开进了巷口。车停下来,有些远,隐隐约约的,也能辨认出来,是刚刚在今雨轩见过的……她张口就想叫之忱回来,一看,之忱已经快步走进了二门。这会儿大呼小叫的,也太不像样了。
她想了想,有了主意,转身下了台阶。
“十小姐!”门上家仆见她大门不进反而往外走,急忙叫她。
静漪摆手示意,道:“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十五)
家仆见她如此说,正要再问,门内的宝大昌低声喝了一句,他们只好站在那里。
静漪正往巷口的车子走去,就看到一辆马车“得儿得儿”的驶来了。看清楚是杜氏母亲的维多利亚式四轮马车,静漪站住。马车停下来,车里的人撩起帘子叫了声漪儿,却是宛帔。
“娘?”静漪走过去。
马车门一开,之慎先跳下来,问:“你这是要去哪儿?丫”
静漪见杜氏也在车里,叫了声母亲,“我和三哥刚回来呢。母亲,我有个朋友来,等下能请她进来喝杯茶吗?是个女朋友。”
静漪笑着说。
宛帔疑惑的探头出来,看了巷口的车子,这时候杜氏就说:“行!难得你有什么朋友来家里玩,尽管请她来,我让人备茶点……我和你娘先回去,换下衣服的。”
“等下我和小十走进去。”之慎关了马车门,笑着说。一转头看着静漪,“什么朋友啊?媲”
“就知道你听到是女朋友,一定是要关心的。”静漪拉着他,说:“你先别问那么多。跟我来。”
之慎到底拦住她,静漪无奈,低声跟他把事情简单交代了几句,问:“你要不要帮忙?”
之慎张着嘴,往停在那里的车子瞄了一眼,车子黝黑的泛着光,他忍不住说:“我说小十,你有时候,这胆子真比倭瓜还大……你不怕三哥活剥了你啊?”
“他会活剥了我才怪。”静漪说。
之慎有心拦着静漪,难得的见静漪这么高兴,而且他也是少年心性,静漪先兴起来,他再也不肯错过的,况且他也想看看等下三哥要怎么办……于是说:“罢了罢了,就是三哥骂,也不过是一阵子。”
他说着竟笑出来。
想到面人儿似的三哥说不定等下要窘上那么一窘……
“等下我们进了门,你先去跟三哥说好,让他来东花厅……我就去母亲那里。”静漪说着,便和之慎走上前去了。
车上帘子遮的密密的,他们是一眼看不到车里的人的,还好对方的车上先下来了人。
之慎便问:“这里是程府私宅,请问是不是到访程府的客人?车上是哪位?”
那人听了便道:“是南京来的索小姐。”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一对漂漂亮亮的少年少女。
之慎一省,姓索……他看向静漪,静漪会意,扯了下之慎的衣袖,笑道:“那麻烦您转告索小姐,不知能否能请索小姐移驾,入府内用茶?”
“请问您是?”对方问。
“鄙人程之慎。”之慎说。越过静漪的名讳,却补了一句,“程之忱是我三哥。”
对方也怔了怔,回身向车内的人禀报着。
静漪和之慎对视一眼。两人都清楚,车内的人早就看到了他们。
随后,随从打开车门,索雁临下了车。
比起已经见过索雁临的妹妹,程之慎更为讶异。他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出来对看到美人的惊讶,起码在此刻既不合适又不妥当还显得很小家子气,但他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年人,即便是家里处于各个年龄阶段的美人车载斗量,也没拦着他产生要赞美这位“索小姐”的念头。不过他还算得体,只是微笑着站在那里。和看上去对索雁临的美丽熟视无睹的静漪并排着。
索雁临若要让之慎形容,那就是带些冷艳的美。她不笑不说话的样子,那神气,很有些威严……还有点儿,色厉内荏。
之慎心念一动,微笑。
索雁临大约也知道自己此时脸色不佳,尽量温和的望着之慎,问:“是程先生吗?”
“是。敝姓程,程之慎。”
“程先生,我是索雁临。”索雁临说着,伸出手来。她手上带着与珠灰色洋装同色的小羊皮手套,并没有摘下来,也不妨碍手上的温度传递。
之慎素来是欣赏新女性的新做派的,并不觉得突兀。
索雁临这才望着静漪,略一点头。
“索小姐。”静漪微笑着说,“刚刚在茶楼太仓促,没有和索小姐正式的打招呼。我是程静漪。”
“之忱的……”索雁临这才确信,程之忱之前说的“妹妹”,所言非虚。
“十妹。”静漪道,见索雁临表情缓和,目光也跟着柔和起来,建议道:“不知索小姐肯不肯来舍下喝杯茶?三哥先进内宅见母亲了。母亲外出,刚刚回来。”
“那么,我就打扰了。”索雁临说。
“索小姐请。”静漪说着,请索雁临往家里走。
之慎忍不住拿眼看静漪——他是没说错的,这丫头端的胆大,照她这么一说,分明是故意制造误会嘛!之慎顿时觉得自己已然是上了贼船,不能中途下来……
静漪低声提醒之慎道:“东花厅……快去呀。”
之慎只好先离开。
静漪走在索雁临身边,往东花厅去的路,她特地带着索雁临多绕了两个弯。
静漪毕竟自作主张的安排这接下来的相会,心里忐忑;索雁临则更是进了府门便显得心事重重。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显得少言寡语起来。
索雁临好像意识到自己有好一会儿没有理会身边的静漪了,特地停下来,道:“你和之忱不太相像。”
静漪明白她言下之意,便笑道:“三哥像父亲。”
索雁临细看着面前这个秀美的少女,微笑着,道:“那你是像了母亲吗?我也想像我母亲,只可惜,还是像父亲多了些。”
静漪微笑。没有给索雁临进一步解释什么。
她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索小姐,却莫名的觉得她亲近。也许是因为她勇敢而热烈的喜欢着她的三哥,对三哥好的女子,她也该去喜欢她的……
她们走到了东花厅外,静漪就发现里面已经有仆妇准备好了茶点,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是不是之慎这么快已经让人上了茶,就见之忱和之慎的身影出现了。
静漪轻声叫“三哥”。
索雁临便立住了。
隔了好远,之忱和雁临对望着。
之慎在之忱身后,对静漪招了招手。静漪心里还有打算,便悄悄的从一边退下,捡着小道,和之慎会合。
“怎么样啊?”静漪拉着之慎,翘脚隔着墙上的镂空窗子往里看,花木扶疏,那两人又走开了些,她看不到,“哎哟。”
静漪额头上吃了一记,急忙捂住嘴。怕自己声音太大,扰了那两人。
“真亏你想的出来啊。”之慎说。
“我去见母亲。”静漪揉着额头。
“见了母亲怎么说?”之慎笑问。
“就说……”静漪看着之慎促狭的笑容。
“等着你去圆谎,黄花菜都凉了。”之慎咬牙。这小妹,有时候真让人又是爱、又是恨。
“啊?那三哥不是要坐蜡吗?我都和母亲说了……”静漪说着就要走。
“你难道不是想让三哥坐蜡才这么干的?”之慎笑着说,“等会儿再去。母亲这会儿正忙着呢。不过出去半日,好多事情上门。幸亏帔姨在,不然母亲怕是没空见索小姐。我们在这儿等着,还能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这叫听墙根儿,不妥。”静漪道。
“这才不叫听墙根儿呢,在这儿能听见的话,都不是瞒人的。”之慎笑着,又敲了静漪额头一记……
那边,索雁临跟着程之忱慢慢的沿着花径走向花厅。
他们走着走着,从开始她走在前,变成了他走在前,她要跟着他的脚步走。
之忱始终未开口。
进了花厅,雁临背对着之忱,看着花厅内架子上摆放的兰花,说:“小妹妹很活泼。”
“她平时倒并不怎么活泼,今日不知怎么了。”之忱说着,见雁临不坐,他也站着。正好能看见外面,那两个影子在花木后一晃,隐在围墙后。
“很对不住,在茶楼,让你那样尴尬,是我的不是。”索雁临的怒气似乎都消散了,余下的只是无奈和疲惫。她伸手托着兰花细弱的叶子,“我只是想到我自己的心,并不能太多顾及你的处境,也不能谅解你不和我站在一处……之忱,出身不是我能选的。我父亲怎样,母亲怎样,我的家庭怎样,这些都已经注定了,也都不是我能左右的。难道你要我为了你,和他们断绝关系嘛?我的确做不到。”索雁临回头。
之忱怔了下。
索雁临眼里有泪。
“就算我做到了,之忱,你也明白,这辈子,我们谁也逃脱不了索氏这个姓的影响。惟其如此,我才不想逃避。”
“雁临。”
“我明天就回南京。走前,我要你一句话。”
“你说。”
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十六)
“你到底肯不肯?”她直视着程之忱,“回去,就得给父亲准话。我来,也是要你知道,这辈子我不嫁你,便谁也不嫁。你肯,我去跟他说。你不肯,我恪守独身主义,谁要逼我,大不了我就去当修女,或是……总之我是不会嫁去白家,更不会嫁陶骧的。”
程之忱看着她。
索雁临转回头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就认定了你……”她听到他走近了。像每一次他走近她的时候,她的心跳都会加速。加速跳到她疼痛难忍,只有抓住他才会活命似的。她闭上了眼睛。
“雁临,我必须禀报父母,才能去跟长官求婚。”程之忱说。
索雁临急速的转了身,脸色刷白的看着程之忱,“你……说什么?”
“我是程家长子,虽然走了一条不同的路,对这个家仍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次来,你也看到我家状况。”之忱说着,轻声的叹了口气,“有意从军时便刻意隐瞒了些,知我状况者甚少。并不是成心瞒你、也并不只是瞒你一个。但是我想,长官与闾丘主任该是知道些的。媲”
“我也从未问过你这些。”索雁临脸红了。
“你怎么这么性急。”之忱沉稳的说。
索雁临咬了下唇。
泪眼朦胧的看着程之忱。
“我不能贸然的答允你什么,是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要禀告父母,日后也好在长官和夫人面前有所交代。你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反对我,我得有所准备,才好跟他们去说。无论如何,你待我的心,我总是懂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轻举妄动。”之忱解释道。
索雁临满面通红,紧咬着嘴唇。
忽然的,她抬手捶了之忱一下,说:“你真是……太狠心了。你怎么能忍心看我……慌不择路的。万一我要寻短见呢?”
“你不是那样的人。”之忱倒笑了,捉了她的手,问:“现在呢?”
“我想亲你。”雁临低声道。细若蚊蝇的声音,钻进他们俩的耳朵里去。
“你敢。”之忱也低声。他松了手。
“三少爷。”一个青衫少女来敲了敲花厅的门。
门并没有关。
索雁临转了下身,装作欣赏兰花去,便和之忱隔了两三步,。
“什么事?”之忱见是豆蔻,问道。
“太太说,早点已经备好,让三少爷请客人过去。”豆蔻口齿清晰的说。
“知道了。你先去。”程之忱看着索雁临脸红的什么似的,待豆蔻走远了,说:“听见了吗?我母亲这就要见你呢。”
“怎么办……我要不这就走?”索雁临脸红透了。太莽撞了。这样子就闯了来,程夫人会怎么看她……
“这会儿怕了?”程之忱问。
“你还说!还不都怪你!你要是和我直说,至于这样吗?”索雁临跺脚,“你看我,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这样见……见……”
程之忱笑了出来。
索雁临呆了一下。
这还是之忱此次见她之后,第一次由衷的笑出来。这一笑,面容生动,真令人心折。她实实的叹了口气。所谓命中的天魔星,便是如此了。她愿意为了这笑容,粉身碎骨……她忽然打了个冷战。
程之忱见她这样,就说:“走。我母亲也想见见你。她会喜欢你的。”
雁临看着之忱,轻声问:“她会不会觉得我……”
“不会。”之忱说罢转身,雁临跟上。
两人并排走在窄窄的路上。
“之忱?”雁临叫他。
“嗯?”之忱看雁临,果然是和她平时的样子大有不同。他微笑了下,说:“嘘……你们两个,还不给我过来?”
索雁临怔了怔。
她全副心神都在之忱这里,并没有发觉附近还有旁人,就见过了一会儿,从花墙外闪出两个人影,正是之忱那对眉目如画的弟妹……这里距花厅并不远,联想到刚刚,她顿时窘起来。
“三哥,快去,母亲和帔姨都该等急了。”之慎笑着催促他们。
之忱看看在之慎身边的静漪,嗯了一声,说:“你们俩一起来。”
他们走在前,静漪和之慎落在后面。
静漪低着头,鞋带不知何时开了,她蹲下身系鞋带。
蹲下来时就觉得头有点晕,手扶了下地面。
之慎伸手将静漪扶起来,说:“有些事,虚虚实实的,真有,才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儿呢,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刚刚两人在外面,隐隐约约的,三哥和索小姐说的话,他们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索小姐提到陶骧的时候,静漪脸色就不太好。
他是听了既吃惊,又觉得离谱——陶家难道脚踩两只船吗?可是先前那么积极的操办婚事,静漪出走这么大的事,也未让陶家改了初衷……还是在等着陶骧从南京回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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