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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色如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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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情,现在你尽可以说了。”童菲菲依然笑语盈盈,态度怡然。

苏槿若从怀中抬出一支玉簪:“清禹哥哥让我将这个交给夫人,想要夫人的一句回话。”从那一日季岩问苏槿若是否叫“清禹哥哥”更合适后,她下意识地回避用任何称呼来称呼他,此刻说来却显得相当顺口,苏槿若有点佩服自己演戏的本事了。

看到玉簪,童菲菲脸上陡然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菲菲不知公子是何意。”

她的变化没有逃过苏槿若的眼睛,季岩将簪子给她的时候,只说传回童菲菲的话就好,可现在苏槿若却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结束。

“那可能是清禹哥哥记错了吧。”苏槿若说着便将簪子收了起来,抚着身旁一朵绽开的花朵,状若无意地说道,“我在雍州的时候,见了一个胖叔叔,可清禹哥哥说那人四年前还很年轻英俊呢,真想不通人怎么会在短短几年里有那么大的变化呢?”

听她这么说,童菲菲一愣怔,才讪讪地开口道:“可能是经历什么大的变故吧。”

“也是。”苏槿若赞同地点点头,“不过那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又有什么样的变故可以让他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啊。”

厉害的人物?童菲菲的脸色有点僵硬,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想问,但喉咙又像被棉花堵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槿若感受到童菲菲心绪的变化,暗想着,再使把劲,或许可以知道更多有趣的故事。

“夫人,你听说过皇朝第一巨贾韦世年的名号吗?”苏槿若装作好奇地问道。

听到这样的问题,童菲菲的表情反而轻松了,一派释然地说道:“韦世年的名号,只怕是你拉个三岁的娃娃来问,也定是听过的。”

“听说他也是烟尘居的常客呢。”苏槿若的声音里带着些兴奋,使得清冷的嗓音里透着玲珑的感觉,小脸也因着兴奋的缘故泛着淡淡的嫣红光泽,分外动人。

第七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5)

烟尘居,江南第一温柔地,与绮丽阁、风华楼、梨香院、落霞居不同,它并非卖笑之地,而是歌舞欣赏之所,每个旬初,就会有相应青楼的姑娘在那里表演,看官们可以买票进入,因着价格不菲,而且只是欣赏歌舞,久而久之成了公子少爷展示自身品味的一个场所。而到了每年的三月初三春花朝节时,这里就会举行隆重的花魁赛,而邀请的人也是皇朝享有盛名的风流名士,由他们选出的花魁自然也就扬名皇朝了,十年前,双八年华的童菲菲便在这里一舞成名,更有皇朝第一才子甄士友取了“幽兰”的雅号。

童菲菲巧笑嫣然:“是吗?”

苏槿若看她的神情,想必是她不愿提起过往,也就不再围绕这个话题。又想起关于当家主母的事,想着童菲菲是事实上侯府的女主人,就道:“不知夫人介不介意让我去看看你的住处呢?”

之前,她知道富贵人家的夫妻并不是住在一起的,男主人有自己住处,而他的每一个夫人也会有他的住所,而童菲菲既然只是个侍妾,就更不可能和苏怀诚共处一室了。

“自然是可以的。”童菲菲笑容可掬,携着苏槿若的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小的院落布置的很雅致,处处放着各式各样的兰花,不知是为了应她的名号,还是她真的喜好兰花。

“空谷幽兰,可是真的配夫人呢。”苏槿若看着这些兰花说道。

不期然地,童菲菲的脸色竟然闪过一丝悲伤,又快得让人只是以为自己眼花。

“哪里,菲菲蒲柳之姿,哪经得起姑娘这么称赞呢。”童菲菲合宜地应答着。

“蒲柳之姿?”苏槿若轻笑着说道,“那照夫人的话,天下的女人岂不都没脸见人了吗?”

“姑娘说笑了。”童菲菲笑着应答,看向苏槿若的眼神却变得探究了起来,让苏槿若有些不自在。

“我,脸上有东西吗?”苏槿若问道。

“你相信这世上的缘分吗?”童菲菲问道。

苏槿若点点头,这个她相信,相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姑娘像极了一个人。”童菲菲说道。

苏槿若的心一凛,却猜不透她的意思。

“是侯爷夫人。”童菲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苏槿若这个事情,但她本能地觉得这个女孩子和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清禹公子不会带着她上门拜访,否则侯爷也不会送出书房里的盒子。

侯爷夫人。听到这样的答案苏槿若的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她的母亲,应该是和她相像的吧,记得苏怀诚就曾经说过,她长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今日又从童菲菲的口中听到这句话,苏槿若倒有些想一睹母亲的真实面容了呢。

“是吗?或许是我长得普通吧。”苏槿若好奇地问道,“不过可听说侯爷夫人十四年前就失踪了呢,不知道夫人是从哪里见过呢?”

童菲菲一愣,书房是等闲人无法近身之所,这又如何说呢?

“我也只是机缘巧合,见过画像罢了。”童菲菲的话里有着一丝苦涩。

第七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6)

苏槿若突然觉得童菲菲并不幸福,虽然可以肯定她并不钟情于韦世年,但仍能够隐隐感觉到她的心里存着刻骨铭心的一个人。

“夫人,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吗?”衣食无忧,富贵过人,想到自己不就也许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苏槿若问道。

“好?”童菲菲的眼神不自觉的飘远,“总是好的吧。”

“侯爷对你不好吗?”她的父亲,她并不了解,对于童菲菲,既然是侯府唯一的女主人,苏怀诚却只给了她侍妾的身份。

“侯爷对菲菲恩重如山,是菲菲结草衔环都无法还清的恩情。”一双水眸望向苏槿若,说得很真诚。

“恩重如山?”苏槿若微皱眉头,仅仅只是因为恩情吗?那童菲菲的爱情又给了谁呢?

“是啊。”童菲菲微笑着确认,却没有继续给出解释。

苏槿若明白,并不相熟的两个人,如何能让人吐尽心声呢。

相比于此,书房里的两个男人更加坦诚。

“菲菲她过得好吗?”季岩的话题又回到了童菲菲的身上,今日他到侯府拜访,童菲菲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我给了她我能给她的一切。”苏怀诚淡淡地回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个人和童菲菲都有过一段过往。

“我不知道三年前,菲菲为何突然跟了你,我也从不曾逼她说出原因,但我想她绝不是因为爱上你,而你,”季岩的目光缓缓挪向墙上的画像,“也不曾爱上过她吧。”墙上人的容颜,比起童菲菲更过之。

苏怀诚干笑了两声:“王爷想知道原因吗?”

季岩摇摇头:“原因,与我,没有任何意义。”又想起了流连于青楼的韦世年,季岩的心里又生出些不忍,若不是自己当年执意让童菲菲自己作决定,也决不至于让这样的两个人劳燕分飞。

苏怀诚的心一紧,季岩话里话外无非要告诉他,他和童菲菲并没有关系,若真是如此,可季岩为何一次次问起童菲菲的情况,还称呼得如此亲切。

“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侯爷。”季岩的眼睛没有离开画像,画上的人却和脑海中的人相叠,“槿儿接手了芙蓉阁。”

不曾有任何变化的语调,在苏怀诚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芙蓉阁,这个名号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多年,而作为皇朝的肱骨大臣,他多少知晓一些其中的秘密,可怎么突然交到了自己女儿的手上了呢?

季岩并不想知道苏怀诚的反应,又或者说他早已猜到苏怀诚的反应,只继续说道:“我只想让槿儿建立自己的势力。木槿虽然坚韧,但花儿总是脆弱的。”说道最后,季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而菲菲,”季岩说着转过身来看着苏怀诚,“她的身份等同于芙蓉阁的侍女。”

听到这句话,苏怀诚的脸色大变,他不明白季岩话里的意思。

“芙蓉阁里的人,首要的原则是忠诚,所以任何时候,菲菲都不会伤害了她的主子。所以我希望侯爷对她好一些。”这句话,季岩是为了韦世年而说,对自己深爱的女子,也许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吧。

季岩转身离去,苏怀诚隐约听到他呢语:“幽兰入了温室,却不知是否还有空谷中的神韵了呢?”

第七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7)

“她说,她不知道公子的意思。”在回去的马车上,苏槿若将玉簪还给季岩。

“是吗?”季岩接过,淡淡地问着,却从不曾希望得到答案。

见过季岩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苏槿若有些不知所措,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我看到她见到簪子的时候,脸色变了一下。”

季岩闻言抬头看了看苏槿若,眼神中却多了份思索。

“这簪子和韦世年有关吗?”原本苏槿若不想问这句话,但对着季岩的时候,她想一探究竟,更想知道季岩为何要让她把簪子拿给童菲菲看,是季岩和他有过什么吗?如此想着,苏槿若的心里竟有些酸酸的。

“不是。”季岩摇头。

“我想也不是。”苏槿若只觉得心里的酸味更甚,“我和她提到韦世年,她没有任何的感觉。”

季岩看了她一眼,觉得今天的苏槿若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们还聊了什么?”季岩问道。

“也没聊什么,她似乎见过我母亲的画像,说我很像我的母亲。”苏槿若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跟她似乎跟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确实很像。”季岩点头道。

苏槿若惊讶地看着他,眼里满是询问。

“你母亲的画像就挂着书房里,而据我所知,哪里没有定北侯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的。”季岩解释道。

苏槿若若有所思的点头,她似乎有些明白童菲菲的语气里的苦涩来自何处了。

“你说,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相处久了,是不是会爱上这个男人呢?”苏槿若认真地看着季岩,等待着他的答案。

季岩一愣,又乐了:“我是男人,如何能知道女子的想法呢?槿儿可以慢慢去体会啊。”说到末处,语气柔和了起来,又带着些淡淡的伤感,很淡。

苏槿若的脸色又飞起了红云,拿过季岩手中的玉簪,看着上面的花纹,掩饰内心的害羞之意。

这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惟独在头部泛着温润的白,被顺势雕成了一朵兰花,苏槿若不得不感慨天工之妙、人工之精了。

“这簪子是韦世年送给童菲菲的吗?”苏槿若问道。

“不是,是菲菲落在韦世年那里的。”季岩回答,他也不知道韦世年交给他这只簪子是何意思,更不明白童菲菲会拒绝收回这只簪子。

童菲菲落下的,这上面又雕着兰花,而童菲菲的房里更是一室的兰,还有自己说起见过一个重要的人几年时间大变样时童菲菲陡然变化的脸上。苏槿若的脑海里串起四处散落的信息,思索着说道:“你说,童菲菲会不会有一个爱人,而那个人和兰有着特殊的关系呢?”

季岩一愣,很快明白了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苏槿若将自己刚刚想到的东西一一道来,季岩连连点头,那么这个人有时又是谁呢?

“甄士友。”

“甄士友。”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同一个名字,皇朝第一才子。

第七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8)

馨榭。

苏槿若把玩着手中的簪子,猜想着在童菲菲身上发生的事,而她又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跟了苏怀诚呢?

“芸儿,叫婉娘来见我。”苏槿若吩咐道,既然烟尘居也是芙蓉阁的产业,那么当年的事,婉娘定是知晓的。

“主子想知道幽兰的事?”婉娘一听之下非常诧异,但想起苏槿若刚刚从侯府回来,而那侯府二夫人正是当年的幽兰,也就自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婉娘的一句话,让时光瞬间回转,却被苏槿若打断:“我只想知道童菲菲别号‘幽兰’的始末。”

婉娘一惊,不知道苏槿若的本意,但也照实回答:“当日,在场的有当朝第一才子甄士友,童菲菲绝美舞姿惊艳全场,在她向看客一一答谢时,甄士友称赞她:好一朵出尘的空谷幽兰,惹来全场喝彩,由此,幽兰之名扬名皇朝。”

“那这个第一才子现在又在何处呢?”婉娘的说的事情,苏槿若也略微知晓,但不曾这么清楚,如此听来,她对自己的猜测又更认定了三分。

婉娘摇头:“四年前,甄士友一夜之间失了音信,有人说是出家了,有人说是得罪了权贵被暗杀了,更有人说是殉情了,反正说法很多,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怎么了。”甄士友是名士,却无官职在身,一夜之间失了音信,在传言沸腾了一段时间后,也就无人再提起了。

“那童菲菲又是如何赎身的呢?”苏槿若继续问道。

婉娘想了想,说道:“她是梨香院的头牌,但性格温和,而且是在烟尘居中赢得了花魁之名才到了梨香院的,所以她并没有签下过卖身契,只有一纸十年的契约,而且她卖艺不卖身。三年前,她说找到了良人,因离十年之约尚有三年,她愿意十万两白银自赎,又因着侯爷的缘故,也没人阻拦,她便离开了梨香院。从头至尾,她和芙蓉阁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既然和芙蓉阁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那么童菲菲又如何会表现出对季岩如主仆关系一般的恭敬呢?苏槿若刚刚有些打开的结又被拉紧了,可这,只怕是只有季岩自己知道了。

“烟尘居里争花魁的女子都是从何而来呢?”苏槿若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自然都是各个青楼里最得意的姑娘了。”婉娘笑道,看来主子到底还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啊。

“你不是说童菲菲是得了花魁后才进的梨香院吗?”苏槿若反问道。

“看我这记性。”婉娘自嘲道,“我倒给忘了,她带来了一封信函,没有署名,用得却是阁主专用的雪花笺,烟尘居就破了例。”

雪花笺,这个名词苏槿若在古书中见过,说是白如雪,细如纱,轻若无物,芳香天成。更有一寸雪笺一寸金的说法,说的便是雪花笺。如此珍贵之物,苏槿若原以为只是写书人杜撰的,写想到竟然是芙蓉阁主的专用信笺。

第七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9)

“如此说来,童菲菲该是阁主亲派的人选才对,你如何说和芙蓉阁并无关系呢?”苏槿若细看着晚娘从芙院取来的雪花笺,一边问道。

“至今无人知晓那封信函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但雪花笺确实是阁主专用之物,无人可以冒用,婉娘愚钝,至今无法猜透其中的奥秘。”婉娘惭愧道。

苏槿若摆摆手,表示她并不在意:“那这封信函所在何处?”

“放在蓉阁。”婉娘道。

蓉阁,厉害芙蓉阁主的书房,亦是芙蓉阁里议论要事之处。

雪花笺上的字潇洒飘逸中又透着遒劲,苏槿若直觉这封信当是出自男子之手,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早已无从查起了。

苏槿若将信笺重新折好,放回原处,回到了住处。

“明日,我想再去一趟侯府。”苏槿若对季岩说道。

“好。”季岩正在练着书法,欣赏这自己最后的那一笔勾,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苏槿若道,“明日,我也没事,我陪你再去一趟,我想侯爷定会高兴的。”

苏槿若点点头,原本她想着,不管季岩答不答应她都会去,至于他要陪着去,她也没什么意见。瞥了一眼季岩的字,是一首《满江红》,词大气,字豪放,相得益彰,只是觉得那上面的字觉得很眼熟,看着看着,竟和那信笺上的字有着几分相似。

“雪花笺,你听过吗?”苏槿若装作无意的问道,心却是“扑通、扑通”的跳着。

季岩继续写着未完成的字,言语轻松地回答:“雪花笺可是纸中极品呢。”刚说到这里,手中的笔一窒,尚未离开的笔在纸上晕开了一大团墨,将一幅即将完成的字生生地毁了,“槿儿,你和婉娘都聊了什么?”

“王爷似乎忘了告诉我,雪花笺是芙蓉阁主的专用信笺吧。”苏槿若用“王爷”二字无形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比平时忽略称呼的方法更让季岩觉得刺耳。

季岩还是将笔置于笔架上,走到苏槿若的面前:“你想说什么?”

“我看了当年让童菲菲得以进入烟尘居夺取花魁之名的信笺。”苏槿若微笑着回答,心却是说不出滋味,但目光依然紧紧地盯着季岩,不呈一点弱态。

季岩轻声笑了起来:“槿儿,侯门一入深似海,我想本想让她从此过上平静的生活,不过,既然是你想知道,那我愿意尽数告诉你。”

仅一句话,便消除了苏槿若心中所有的不适感,还无端地涌起一些感动,却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的点头,只能低下头去,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

季岩拉着她再椅子上坐下,拿起手边的茶具,边泡茶便开始回忆往事。

天和十九年冬,天降大雪,导致西北五省大雪封道,雪灾严重,年仅十三岁的六皇子岩请命随赈灾大臣前往西北,一路上,与军士同吃同住,赢得了众人的尊重。抵达阳州后,协助赈灾大臣安抚百姓,惩治贪官,更是赢得了盛名。

第七章 侯门一入深似海(10)

童贵达,阳州知府,为官清廉,却遭奸人陷害,被流放关外。

看着这些文字,季岩的手中不由自主地握紧,旋即又放开,眼眸却越来越黑。

走在冰天雪地中,凛冽的寒风让她觉得清醒,玄色的衣衫在一片白茫茫中也显得格外醒目。

说是出来散散心,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庙宇,风雪忽又大了起来,季岩索性进去避雪。却见一堆温暖的篝火,一个穿着单薄白衫的女子瑟瑟缩缩地烤着火。

女子听见脚步声,回头,憔悴的面容掩不住绝世的娇颜。

“打扰姑娘了。”季岩作揖致歉,神情举止都是淡淡地。

“不打紧。”女子僵硬地面庞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天寒地冻中,纵使有着篝火,但依然抵不住破庙四面而来的寒风。

季岩的身子本不畏寒,但见了篝火,还是会忍不住想靠过去。

“你也过来烤烤吧。”似乎看出了季岩心中的想法,女子招呼道。

季岩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过去。

玄色的衣衫,同色的龙纹刺绣,本不会有太多人发现,但此刻,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夺目。

女子脸色惊变,跪倒在地,一下下地磕着头。

“姑娘,这是做什么?”季岩阻止了她的行为,问道。

“求殿下替小女子申冤。”女子仰起头说道,额头上有了淡淡的血痕。

“申冤?”季岩的心里飘过一丝疑虑,“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童菲菲。”女子回答,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婉转。

童菲菲,童府抄家时因外出而躲过一劫的嫡女,不曾想竟在此处碰到。

“那你以为我是何人,竟有能力替你申冤?”季岩一脸肃穆,神情不曾有一丝波动。

“殿下的衣服上绣着龙纹,必是皇亲,而今,六皇子殿下正在阳州城内巡视,菲菲斗胆猜测,殿下必是六皇子无疑。”童菲菲是紧张的,强自镇定下的答话让原本发抖的单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季岩脱下大麾,递给童菲菲:“披上,随我回大帐。”

当晚,军士盛传,六皇子殿下带回一名绝色女子,以解军中烦闷。

三个月后,童贵达一案平反,六皇子却被天和帝幽禁。

“菲菲愿为殿下之耳。”

“菲菲身受殿下大恩,无以为报,愿为公子探听消息。”

“青楼里鱼龙混杂,自是消息传递的最佳处。”

童菲菲跪倒在季岩面前,十六岁的少女天姿国色。一句句话,发自肺腑,令人动容。

从破庙回来,童菲菲便成了季岩的婢女。回京后,季岩依据童菲菲提供的证据,禀明天和帝,平反了童贵达案。次年春,终因风头过盛、羽翼未丰,让皇后以莫须有的罪名迫使天和帝将他软禁在城郊的皇家别院之中。

拿着季岩写下的亲笔信笺,童菲菲再次下跪。

“菲菲,记住,从此以后,你只是童菲菲。而我,不再是你的殿下,如你还尊我是主子,就称我一声公子吧。”岩,字清禹,从此,他将有一个新的身份,清禹公子。

“是,公子。”童菲菲盈盈拜倒。

第八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1)

只将羞涩当风流,

持此相怜保终始。

相怜相念倍相亲,

一生一代一双人。

——(唐·骆宾王)

十四岁被拘押在皇家别院。苏槿若的心为之一震,呆呆地看着季岩。

“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觉得苏怀诚对你还算不错呢?”季岩的唇角漾着苦笑,淡淡地反问,心里的波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是啊,天家的人情何其淡薄,连父子之情也不例外。无端端地,苏槿若的心抽了一下,竟是疼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的陌生,让她有些无措。

“都过去了。”季岩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一切都不曾和自己有过什么关系,黝黑的眸子却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你,在别院,呆了多久。”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时间实在过去得够久,而自己,八年前却是见过他的,那时的他,浑身都散发着冬日阳光般的温暖,不会让人想到他有过那么不愉快的经历。

“两年。”季岩淡淡地笑着,“和你相遇前三个月,刚刚领了恩旨可以离开别院。”

两年,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竟是孤独地在别院中度过。苏槿若的唇紧紧地抿着,彼时的季岩正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年纪呢。

季岩伸手握住紧紧握着茶杯的苏槿若的手,说道:“你放心,无论在哪里,我都会许你自由。”这是承诺,是保证,季岩告诉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苏槿若认真地点头,眼眶里有些暖意,但还是用微笑凝住了所有情绪。

“槿儿,让我抱抱你好吗?”季岩说得很轻。

苏槿若没有答话,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第一次,主动将双手围上他的脖颈,脑袋深深地埋进他的肩窝。

季岩拦住了她的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肩头传来的湿润让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唇角泛起了笑意。

许久,苏槿若才放开了他,直起身来,快速地转身,进了房间。

季岩依然坐在桌旁,悠然自得品着香茗,心情好得出奇。

苏槿若靠坐在床头,呆呆地发愣。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男女关系上有主动的表现,但刚才,自己是真的这么做了,而且是很自然地顺从了心意而已,就连现在,心里依然觉得暖暖的,前所未有的踏实。

苏槿若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出于一种怎样的情感,只知道心里涌起的是怎么也压不住的甜甜的滋味,摇摇头,想到了苏怀诚,她就又有了追根溯源的冲动。

是夜,季岩进房的时候,苏槿若已经入睡了,小小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切显得甜蜜而安静。

摇曳的烛光,映衬的娇颜分外红润,季岩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没有刻意的控制,俯下身,轻轻地覆上了她柔软的唇。原以为,只是这么轻轻的一碰,阅人无数的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自控,谁知一旦碰上,竟有了要天长地久的冲动。很多年后,当季岩分不清前世今生的瞬间,他的脑海深处总忘不了那来自唇边的柔软,以及没入灵魂的怜惜,挥之不去。

第八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2)

对于季岩和苏槿若的突然到访,苏怀诚和童菲菲都觉得异常奇怪。

“公子,此次来可有什么要交代苏某的吗?”苏怀诚满眼的不解,可能够再次看到苏槿若,仍然使他高兴。

“槿儿说,想再来看看。”季岩随意地说着。

“好啊,我总觉得和槿姑娘和投缘呢。”童菲菲笑靥如花。

“是啊,我也有些话想和夫人谈谈。”苏槿若的表情有些严肃,和周遭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苏怀诚的脸上露出一丝讶色,但始终没有反对。

“槿姑娘,想知道什么?”到了童菲菲的住处,童菲菲淡淡地问道,如兰的气质在无意中展现了出来。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幽兰’呢。”苏槿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容浅淡。

童菲菲的脸色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槿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既然知道岩的真实身份,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吧?”苏槿若没有在意她的态度,环视屋子,目光所及处依然是兰花丛丛,暗香涌动中,才发现,有几支已经盛开了白色的花蕊。

岩。苏槿若如此称呼,让童菲菲有些始料不及,可苏槿若既然有着未婚妻这样光明正大的身份,本就在情理之中。

童菲菲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菲菲不知槿姑娘的意思。菲菲只知道恪守本分,平日里极少出这侯府的门。”

苏槿若的笑容耀眼而夺目:“夫人不是说过,我很像一个人吗?”

童菲菲点头,突然脸色惊变,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苏槿若将她的变化看在眼底:“你猜对了,她就是我的生身母亲,苏怀诚的原配夫人卿诺涵。”

童菲菲的脸色瞬间惨白,想起半年前苏怀诚被御前侍卫四百里加急召进京,一个月后才回到明州,没有说明一个字的原因,只是更多的留恋于书房。在侯府的三年,过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单纯日子,从来没有想到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女儿。

童菲菲还是强自挤出笑容:“我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真是如冰如雪的人,话语间就变了称谓。

苏槿若认真地看着她,言语柔和了许多:“也许我该称你一声二娘,但要叫出这样的称呼,与我,实在太难。”

“小姐折煞菲菲了。”童菲菲冷淡地回礼。

苏槿若冷冷一笑:“我知道你心里有着自己爱着的人,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定北侯。”

童菲菲一愣,她没有想到苏槿若回如此称呼苏怀诚,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菲菲昨日便说过,侯爷对菲菲恩重如山,是菲菲结草衔环都无法还清的恩情,菲菲终身不会忘记这一点。”

“我不懂男女之情,但我想,定北侯要的绝不是报恩吧。”苏槿若淡然,清冷的声音敲打着童菲菲的心。

童菲菲的神色不觉间变得凄然,一抹郁色笼罩在他的眉间:“菲菲又何尝走得进侯爷的心呢?”凄楚的话音让苏槿若的心震了一下。

第八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3)

从各类信息中,苏槿若可以获知苏怀诚对卿诺涵的情意,而他也从不曾隐瞒这种深情。对于自己的母亲能有一份这样深沉的爱,苏槿若替她感到幸运。可母亲,对苏槿若来说,终究只是一个符号,有多少情感呢?或许还比上对钟妈的依恋吧。而父亲呢,苏槿若从来不曾想过,可现在就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没有侍奉膝下的心,至少是希望他过得幸福吧。

而眼前这个如空谷幽兰般清冽的女子,苏槿若也是更希望看到她的笑容的。

“不爱,为何要嫁?”苏槿若问得很小声,有些底气不足。

童菲菲的笑容凄楚:“那小姐是真心爱着公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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