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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中意她-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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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记得高二那个夜晚,她站在路灯下质问自己的神情,一脸痞痞的欠抽的神色……
  司怡还没有公开出柜的勇气,但她想尝试着一点点迈出步子,在她说出程梓青的名字时,现场安静了半分钟……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马上有人说出了“leo”和“设计师”,更多的人加入讨论,“好像是陈小姐现在的老板……”
  也许正因为司怡现在跟前老板闹绯闻的缘故,大伙对这位新老板也十分有兴趣,可惜她是女人,可以炒作的话题实在太少,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忽然
  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
  同样坐在前排的一位男记者停下翻页的手,盯着平板上一则新闻笑出声来,“真有意思,网上还有人谣传陈小姐是同性恋呢,哈哈……”
  司怡蓦然转向他,她不知道他是无心还是刻意为之,总之那句话像猝然消失的防空警报,大家的沉默不是因为躲到了安全地带或者证实了危险已经过去,而是在等待谁来投放第一弹……
  司怡心跳到了嗓子眼,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当众摊开来解剖。
  当年发生在演播室里的那一幕,未必没有人记得,她如今是祭坛上的鱼,大伙恨不得拿上放大镜,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即使是蛛丝马迹也不会轻易放过吧……
  司怡一颗心往下直落……
  这时候,会场发生了一阵小骚乱,司怡看到公司一位负责人匆匆挂了电话,犹豫地走上台,沉吟了片刻,忽然宣布了一件事。
  “刚刚接到董事长秘书的电话,董事长最近一直在国外度假,事发当晚……”他瞥了司怡一眼,眼里似有不忍,终于说出口,“并没有跟陈小姐在一起……”


第42章 
  年后不久,司怡的父亲病情好转,母亲便跟司怡商量要回家。一来她住不惯陌生城市,二来没有说动司怡成就一番姻缘,心中不自在,一定要回家。司怡没强留,临行之际聘了一位高级护工陪同两位老人一起回去,二老没拒绝,简单收拾了,第二天就上路了。
  谁知才到家没多久,女儿前后脚又跟了回来。
  那天夜里快凌晨了,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司怡母亲披衣而起,隔着监视器看到女儿站在门外,傻站了片刻才想起开门。
  “怎么不声不响就回来了,都这个点了?”
  司怡空手而来,踉跄进门,扑到母亲身上,送上一个大大的熊抱,惹得母亲边后退边嗔怪,正要开口,忽然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责问,“你这一路赶来,还有时间喝酒?大晚上的不赶紧回家,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多危险啊”
  司怡不回答,只晃着一根食指嘻嘻傻笑,听了这么多年的唠叨,今天才发现,其实没那么难受,至少比那些暧昧不明的,披着嘲笑外衣的安慰攻击要悦耳中听的多。
  司怡母亲去厨房倒杯水的功夫,听到客厅哐啷一声,赶过来只见司怡眼神空洞地睁着,盘腿坐在一推四散的水果中间……
  好像又回到了中学时代,母亲跟在身边说着,骂着,而她一面躲着一面在狭小的缝隙里寄予自己的愁苦,如今不用强说新愁,不用为未来担忧,从早上睡到晚上,再从晚上睁眼到天明。
  离开之前,司怡去找詹妮,交给她一只水桶,希望她代为转交,詹妮看了一眼桶里的乌龟,不知所谓,她有话想对司怡说,但司怡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扭身钻进车里,摆摆手,扬长而去。
  司怡出道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记者招待会也开过不少,头一回遇到这样众志成城的媒体统一战线……
  他们是御座下的天兵天将,奉命下凡捉拿一只叫陈司怡的小妖,他们撒豆成兵,花样百出,围追,棒打还不算,外加诽谤,暗算,想尽一切办法要逼她承认自己是个狐狸精,要写保证书,要认错,最好脖子里挂上一张硬纸板,游街示威,以平民愤……
  司怡妈妈发现女儿跟过去不一样了,每天不再想着怎么闯天下,开始关心粮食和蔬菜,安分守己,甚至学做家务。
  母女两个一起在厨房忙碌,司怡坐在下首一张小杌子削土豆,司怡母亲躲躲闪闪问了许多话,司怡猜测母亲无意中看到了关于自己的新闻,沉思片刻,告诉母亲,什么也不用管,随他们去说,只要他们找到下一个目标,自己就安全了。
  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神神秘秘掏出一张照片,司怡见了,未语先笑,谁知那照片上的竟是个女人,带着黑色大礼帽,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微笑……
  “这……”
  司怡母亲背对着她,声音略带局促,“听说是个研究生,现在在做翻译……”
  司怡微微一愣,最初的尴尬过后,忍不住笑起来,她把照片放在橱柜上,继续手里的活,声音低不可闻,“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要了,也……要不起了……”
  平静了两个月的家居生活被一个陌生的电话扰乱。
  司怡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没有办法,屋里没人,她给母亲留了一张字条,简单收拾了,匆匆离开。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律师曾经多次试图联系她,但由于司怡临走之前,换了手机号码,家里的电话也打不通,除了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积压了不少律师函,关于违约,关于赔偿,白纸黑字,说来说去,无非都是要钱,司怡看了看总数,冷笑,“给他们”
  司怡的律师姓王,是个快40的女人,知道这事无法挽回,既然雇主发了话,也只有应了。
  司怡到家后,马上打电话给自己的财务顾问,询问资产状况,又吩咐她注意眼下的房地产市场,找个合适的时间,把手头的几处房产全部卖掉。
  挂了电话,司怡窝进沙发里,像虔诚的教徒守望自己的信仰,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司怡照旧交际,只带一副墨镜,安然行走在大街小道。
  虽然当初闹得天翻地覆,好在娱乐圈里,从不缺炒作和丑闻,老的一批消失了,还有一批新人愿意披荆斩棘,供人们赏玩,只有司怡的歌迷念念不忘,她们的偶像是如何如何委身人下,如何“专门勾引老板”,“男女通杀”,她们无法原谅司怡的沉默,偶然会聚集在司怡的公司前示威,讨说法。
  公司方面一直很安静,没有任何表态。
  李欣听说司怡回来,在她门前拦了她多次,终于在一天深夜截住了她,司怡喝了酒,见了她也不说话,李欣抢在门合上之前挤在进来,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当初离开的时候,司怡原本想拖她把小兰带给那个人,但她后来一想,李欣现在是公司的职员,自己跟公司方面搞得很僵,司怡不想让她左右为难,也怕重蹈覆辙,因此今晚的态度十分冷淡。
  李欣最近在人事上往来,察言观色的本事一路飙升,见她神色疏远,隐隐猜到一些,只说自己已经辞职了。
  司怡霍然转向她,“为什么?”
  如果是为了她,那大可不必,她已经够倒霉了,不想再连累别人,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青睐,她承受不起,也还不起。
  “你别多想,我是你的助理,当然要站在你这一边,就这样而已。”
  司怡惊讶这小鬼什么时候学会忖度人心了,一面感激,一面莫名其妙提高了警戒。
  李欣决口不提公司的事情,只说些司怡素日感兴趣的话题,夜深了,见司怡瞪着眼睛,一副高度警惕的模样,强忍了笑,起身告辞。
  司怡送她出门,眼睁睁见她进了电梯才放心,关了门,一头扎进沙发里,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四面楚歌,感□□业一团糟。
  想到这里,脑中又飘过一个名字,一个像符咒一样,甩不开,忘不掉,永远也不想再记起的女人。
  司怡在沙发上躺了一夜,破晓时才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门铃响,开了门,王律师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尚未坐定,就从包里拿了一份文件出来。
  不久前,司怡回来以后,一切活动全部停止,拖王律师跟公司交涉,看来,今天有结果了。
  王律师语速很快,言谈间似有责怪,指着合约里的相关条款,说里面藏了很多机锋,还有些事情没有查清楚,现在也不好直接下结论,但结果不容乐观,单说合约里的天价违约金这一条,就不是司怡能承受得了的……


第43章 
  司怡不相信运气,她认定事在人为,无论多么艰难,总有解决的办法,但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
  她是出了名的宅女,除了手下的生意,几乎不与圈子里的人往来,从来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她现在处境微妙,没有人肯做没有回报的投资。
  将近三个月的空档期,违约无数,合约里明明白白写明了由公司全权代理,不仅要赔偿签约方,还要赔偿公司的各种损失,前后一加减,赔上所有的身家也未必填的满。
  小季知道司怡跟董事长私交不错,劝她去求求梓青,也许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公司从来也没有说过不管她的死活,当初是司怡主动切断一切联系,现在也是她一意孤行,逞强要一力承担所有后果……
  小季坦言,他在公司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
  ……
  重新回到公司门前时,司怡也希望这一切只是她在赌气。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秦越分庭抗礼,甚至要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狰狞丑陋,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语速不紧不慢,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司怡的太阳穴上。
  小季尴尬万分地站在原地,想不明白秦越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酷,丝毫不念往日的情分,全程都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司怡看住他痴痴冷笑,“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不,钱才是。”
  秦越满脸窘迫,摘下眼镜又戴上,低头看着桌面不语。司怡闭了闭眼,起身告辞,她全部的身家都在这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如今孑然一身,来文的来武的都奉陪到底,她总要知道她会恨自己到什么地步……
  “司怡”
  秦越忽然起身叫住她,司怡并不回头,语气森冷,“她还有什么吩咐?”
  一向大大咧咧的人,刻薄起来,尤其能刺痛人心,秦越微微一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伯父伯母现在住的那套别墅是不是……在你的名下……”
  司怡霍然转身,不可抑制地冷笑,她竟然恨她到这种地步。
  失魂落魄地出了办公室,刚进电梯,手机忽然响了,司怡记得那人的声音,仿佛是某家杂志社的老板,尝试过很多刊物,做得最好的便是一本男性杂志。
  司怡听了谈话的内容,心中冷笑,女人真是神奇的动物,上帝说她们是一根根肋骨,但世人更欣赏她们的皮肉。
  司怡许久不在公众面前出现,连最基本的防范措施都忘记了,墨镜也不拿,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
  才出大门不久,面前忽然多了几道纤细的影子,几个小女生满脸不忿地盯着她,还有一人冲着远处大喊大叫。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看起来年龄都不大,叫嚣着让司怡给她们一个说法,司怡头晕地厉害,目光掠过那些黑色的头颅,茫然地看向远处的蓝天,刺眼的白光一道道闪过,脑中仿佛有什么炸了开来,天忽然暗了下来,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
  ……
  第一次因为营养不良被送进医院,睁开眼睛就看到小季站在门边跟人说着什么,一个女孩忽然喊了起来,“她醒了,陈司怡醒了”
  好多身影冲了进来……
  “陈司怡,我们相信你,永远支持你”
  “还有我,还有我,加油,相信你”
  还要再说时,小季突出重围,挡在司怡床前,礼貌地请她们离开。
  司怡没想到还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但这什么也改变不了,她注定要让她们失望了,如果可以,她想还清所有的债务,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也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不想再跟那个人有任何牵扯……
  接到司怡的电话时,那位老板正在跟朋友打高尔夫,挂了电话,冲友人说明了情况,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崎岖的牙齿,“我说什么来,她一定会答应吧,现在债台高筑,有人找上门就该念佛了,你以为她还是以前的陈司怡哈哈”
  虽然同为男性杂志,但这杂志并没有“nan人装”的大气时尚,小有名气,但创刊以来,从未请到任何一位一线明星加盟,司怡算是破天荒第一位。
  主办方还算人道,拍摄前都有清场,只有摄影师和两个女职员,司怡裹在一个大浴巾里,漠然地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
  她只答应拍摄几张裸背的照片,尽管之前做足了思想工作,但到了现场,司怡还是怯场,她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游泳池,大脑和心脏仿佛同时停止了运作,一阵窒息的痛苦。
  迈出了这一步,她再也不能找回当初的陈司怡,可她需要钱,没有钱,她的父母就要流落街头……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她不想知道是谁来了,也不愿在人前哭泣,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一件宽大的外套轻轻落在肩上,司怡抬头,逆光的视线里出现一张俊俏清丽的脸,露西的笑容依旧温柔,带着淡淡的怜惜,轻轻招手,从远处开进一辆黑色的房车……
  司怡不知道这条路要通往何处,她蜷缩在座位里,冷的浑身发抖。
  那间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另外只有露西会来看她,不,还有小兰。
  司怡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它,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必理会那么多规则伦理,遇到解不开的事情,轻轻一缩,躲进厚厚的壳里,谁也找不到,谁也无法伤害……
  又是秋天,几场大雨后,凉意渐浓,司怡只穿一件轻薄的睡衣站在窗前,不远处有一颗法国梧桐,风一吹,叶子沙沙地响,有一片落到小兰头顶,它转一转脑袋,摆脱不了,犹豫着钻进了壳里。
  司怡的眼泪滴在小乌龟的壳上,一颗一颗像夜里突来的疾雨,轻微的脚步声顿住,肩上忽然传来沉甸甸的触感,司怡转身跑进卧室,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被抛掷在地,而她的主人还站在窗边。
  连番的折磨,司怡心力交瘁,她肠胃原本脆弱,又是高烧,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昏迷中泪流不止,想爸爸想妈妈,一直不停喊人。
  夜里盗汗,浑身黏腻,司怡狂躁地撕扯睡衣,每当此时,总会有一只手抓住她,拿了热毛巾一遍遍替她擦干净。
  身上冷的厉害,司怡抓住人不放,迫切找寻那一丝温暖,胃里难受,一张嘴,刚喝下的小米粥全吐在她的手里。


第44章 
  司怡并没有陷入昏迷,她的意识很清醒,能感受到身旁之人的一举一动,但她不想睁开眼睛。
  漫长的夜仿佛被拉长了一个世纪,由于梓青离开的时候关紧了窗帘,虽是清晨,卧室依旧一片灰暗。
  听到关门声的刹那,司怡悄悄从屋里走了出来,眼前一切如旧,只有靠近厨房的一张桌子上摆了简单的早点。
  司怡并不在意,赤脚冲到门边,打开门的刹那,快乐像气球一样急速膨胀,却在目睹了门边两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后猝然消失……
  那位黑人保镖已经跟司怡混熟了,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晃晃的牙齿。
  司怡的笑容僵在脸上,“砰”一声关了门,陀螺一样满屋乱转,终于在笔记本下面翻到了自己的手机。
  听到母亲的声音没有丝毫异样,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司怡又拐弯抹角问了几句,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讲完,忽然听到门开的声音
  受惊之下,司怡居然从沙发上一窜而起,紧张地看向门口,突兀的动作反而让来人受了惊吓,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露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陈小姐……你怎么了?”
  她看到餐桌上的早点动也没动,暗叹一声,小声劝司怡好歹吃一点,司怡见是她才又重新坐回沙发上,轻轻摇头,“我不饿。”
  露西早就注意到她藏起手机的动作却没有点破,只是坐到她身边陪她聊天,司怡虽然不讨厌她,但她此刻丝毫没有聊天的兴致,只想早点打发了她。
  “你去忙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了……”
  露西应了一声,却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起身走到厨房重新热了早点,亲自端到司怡面前,温言道,“这是董事长亲自做的,陈小姐好歹吃一点吧”
  司怡微微一怔,还是摇头,记挂着家里,见她怎么说都不肯走,心里起了疑惑,以为露西是梓青派来监视自己的,一口气冲了上来,并不忖度,大声说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费心,如果真的想监视我,放几个摄像头岂不是更省事?”
  一语未落,司怡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神经质地跳起来,满屋乱转,在角落里东翻西找,露西见状,忙丢下手里的汤碗,拦在她前面,再三保证真的没有才劝住了。
  司怡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声如蚊呐,“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露西并不是不识趣的人,早就看出司怡想一个人呆着,但她没有办法,“董事长说了,要我亲眼看着陈小姐吃完早餐再回去……”
  “什么”
  司怡猛地转头看向她
  幼时读三国,司怡不为诸葛亮的神机妙算所折服,反而感叹周瑜是个十足的蠢货,居然被敌人活活气死了
  可当她慢悠悠睁开双眼,医生却告诉她晕倒的原因是急怒攻心……
  众人退去以后,司怡依旧合上双眼,面朝里睡着,身后之人一直没有离开,从司怡睁开眼睛,或者更早的时候,她就一直维持着相同的姿势,抱胸倚在墙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司怡并不回答,依旧静静躺着,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沉默并没有坚持多久,面前一道阴影投射下来,司怡仍旧不肯转身,直到下颌被强行掰转,连同被子一并被人扯抱起来才被迫睁开双眼。
  那双淡绿色的眸子,沉了一池的火星,瞳孔阵阵紧缩,仿佛猎人瞄准前的校准。司怡苦笑,她都没有生气,始作俑者反而沉不住气了。
  她如今孑然一身,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除了亲生父母,这世上早就没了可留恋的人,如果她尚嫌不足,干脆杀了她……
  仿佛长时间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发泄出来,吼完之后,对面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司怡已经看得明明白白,面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程梓青,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一个人骨子里的执拗和嚣张是不会改变的,她等着她发火,等着她抓狂,可等了半天,头顶只传来一句,“先把粥喝了……”
  那天的话,似乎说了就忘了,总之,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梓青依旧早出晚归,虽然很少主动跟司怡讲话,但每天下班后总是准时回家。
  这间公寓很大,健身房,书房,卡拉ok等娱乐设施应有尽有,每天都有人来打扫房间,更换瓶里的大束玫瑰,像一个美丽的牢笼,安静又安全。
  将养了半个多月,司怡的身体已经渐渐复原,她所担心的债务人上门讨债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没有收到任何律师函,甚至连网络上关于她的新闻也已经消失无踪,每天固定给母亲打电话,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一切安好,这些变化,司怡都看在眼里,她渐渐明白了,作为交换,她必须一直呆在这里。
  这跟□□有什么区别……
  晚餐时,司怡挑了离她最远的座位,边吃边望着墙上的挂钟,刻意拉长用餐的时间……
  吃甜点的时候也是……
  看书的时候也是……
  洗澡的时候也是……
  十二点的钟声敲过以后,司怡累得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可她一直强撑着不肯去睡觉,谁能想象,这么大一间房子,里里外外那么多屋子却只有一张床
  不止如此,连沙发都是**的,一个一个像北极熊的爪子。
  连日来司怡一直霸占着卧室,吃过晚饭早早就回屋上锁,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的,日子久了,心里多少生出一点别扭,所以今天才刻意撑到现在,目的再明确没有,主动给她腾地方,可是梓青似乎很有精神,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滚动新闻,一点睡的意思也没有……
  司怡撑不住了,就在沙发上打起了盹,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另一个人已经不见了,桌上依旧摆放着早点。
  上午的视频会议,几个主管讲完很久也不见有任何回应,面面相觑又不敢提醒boss,露西见梓青一直在发呆,忙出声提醒大家把报告汇总发给她,草草结束了会议。
  露西见她眼下一小片乌青,显然昨夜没有睡好,才泡了杯咖啡进来,忽然面前人影一闪,只听到一句淡淡的嘱咐,“我出去办点事情,小事你做主。”
  绕着这座城市跑了大半圈,最终停在一栋橘红色的居民楼下,远远望去,周围的景物似乎跟记忆里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她们常去的那家海鲜店也在……
  楼梯上落了不少白色粉末,剥落的墙皮像裂开的伤痕,在干燥的空气里静静望着每一个匆匆而过的身影。
  刚回国那会儿,她曾经派人调查过司怡的身家总数,却是后来才偶然知晓这间小小的阁楼也在她的名下。
  她记得清清楚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司怡忽然告诉她,她的父母要来小住几天,不能陪她过生日了,于是,心口那团刚刚升起的喜悦忽然被生生冻僵了。
  对司怡来说至亲至爱的两个人却成了她的梦魇,似乎他们每一次的出现都会带来厄运,像解不开的魔咒,这一次也不例外。
  得知司怡去相亲的消息时,她甚至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这的确符合那两个人的作风。
  恰好那时秦越告诉她最近网上一直流传的消息,明知道有人故意抹黑司怡,可她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算是惩罚么……
  可是一环扣一环,当事情渐渐失控时,她的心里却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在司怡心里永远不是第一位,这是她一开始就无法容忍并且永远也无法接受的事实。
  撕裂一切的感觉像毒品一样充满致命吸引力……
  于是,她利用这个机会摧毁了司怡的一切筹码,让她毫无选择,只能乖乖呆在自己身边。
  她知道,无论自己是不是始作俑者,在司怡眼里,她都是卑鄙无耻,罪该万死的,但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一切都不重要。
  打开门的刹那,司怡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外之人,她没有想到母亲会出现在这里,梓青并没有规定不许人来看她,事实上,只要有人陪着,她想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
  只在电话里提过一次,司怡没有想到她会找到这里。告诉母亲自己是因为记者才搬了新家,司怡妈妈信以为真,拿出几张存折递给女儿,虽然数目不多,但她知道司怡现在需要钱。
  司怡不肯收,只说自己已经处理好了,一面劝母亲拿回,一面注意着墙上的挂钟,现在这个时间梓青应该在公司里……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想法,门锁轻响,她心中所想之人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司怡母亲的刹那,梓青微微一怔,旋即了然,一言不发走了进来,倒是司怡母亲,直直盯着她,又看司怡,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不是……”
  她记得这张脸,虽然样子变了一些,但眼神错不了。
  不管梓青骨子里性格如何,她在人前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偏偏此刻浅笑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挑衅……


第45章 
  司怡的母亲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梓青,她下意识看向司怡,女儿低头的动作让老太太意识到面前这两个人如今又搞到一起了,不仅如此,司怡似乎十分畏惧她,从她进门起就一直小心翼翼窥探她的神色。。
  三人站在客厅里,却无人愿意率先打破沉默,气氛沉闷得有些滑稽。
  “陈夫人,近来可好……”
  尽管语气恭顺,但梓青的神色相当冷淡,脸上甚至带了一点显而易见的邪恶。
  司怡妈妈虽然渐渐开始接受一些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但她对于十年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一厢情愿的以为司怡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拜梓青所赐……
  何况直到今日这件事情还在瞒着司怡的父亲,对她来讲,无论从理智还是感情上都无法接受梓青……
  “跟妈走!”
  没有回应梓青的问话,司怡妈妈牵起女儿的手就向门边走。司怡进退两难,她知道离开意味着什么,但她不能把那些理由说给母亲听,依母亲的脾气,就算倾家荡产也绝对不能容忍司怡受制于人。
  “哈哈……”
  母女两个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放肆的笑。
  梓青仿佛听到这个世上最大的笑话,眉目生动的像个妖孽,司怡情不自禁把母亲揽到身后,那样细小的动作刺痛了梓青的眼,笑声戛然而止,梓青抬起一只手指着司怡妈妈,“你可以走,不过——”
  指尖划向司怡,“她留下!”
  司怡的母亲在机关单位里工作了几十年,不像一般的家庭主妇那么容易打发,她决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何况在老人家的观念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作为司怡的母亲,她想带司怡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管不了。
  梓青生平最厌恶的莫过于那些腐化陈旧的思想,若是换了别人或许还能忍耐一二,但眼前这个人曾经间接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她很清楚,如今的她对司怡来说,终究是畏惧胜过喜欢,思来想去,当初种种,要她不恨,真的太难。
  司怡担心梓青一怒之下说出真相,想劝母亲暂且离开,身子才一动,忽然被一股大力扯进怀里……
  那个吻并不温柔,甚至带着刻意炫耀的粗鲁,舌尖沾满色情地挑逗,很明显是做给现场唯一的一位观众所看,司怡大惊之下苦苦挣扎,她不想这样,可对方完全无动于衷,任她疯狂捶打也不松手。
  “你……你们……家门不幸啊……”
  司怡的母亲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可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事情,虽然口头上说理解,但感情上是无法接受的,何况亲眼目睹这样不堪的一幕,更加坚定要带女儿离开。
  司怡忽然觉得好累,当初学习加减乘除的时候还不能预料到将来有一天一定要在最亲密的两个人之间做出抉择,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有这一个问题,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当初的矛盾仍然没有解决,那种偏见依旧根深蒂固……
  扯着自己一条胳膊的手忽然松了,梓青走到墙边摁响了电铃,很快从门外走进两个高大的保镖,恭敬垂首等候雇主发话。
  “请这位夫人出去!”
  仿佛十年来的所有怨恨都凝结在这七个字上面,梓青的眼中闪过报复的快意。
  司怡想要阻止,可身体落入一个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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