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嫡策-第7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眼光闪闪的,像只眼泪汪汪的小犬。。。
额。。。
难不成她不累,他还敢做什么?
行昭笑眯眯地点头:“累!”又探头看了看案首上燃得极好的那对龙凤红烛,“你想干嘛?”
六皇子眼神陡然一亮:“能干嘛!?”
“能。。。我能给你念书、磨墨、抄诗。。。哦,我们还能商量商量府里头的人事、财务还有外头的商铺、田地,要是你不累,我还能弹首小曲儿给你听,虽说弹得不算太好,可也会,我瞧着外厢放了方琴,正好。。。”
突然间,行昭的声音戛然而止。
六皇子一个欺身,果断凑上前来,轻轻含住了新娘子喋喋不休的嘴。
一股浓烈的伴着茶香的酒味儿,从口腔里横冲直撞地冲上脑顶,行昭手紧紧揪住六皇子的衣角,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继续看着案首上摆放着的那对红烛。
烛火摇曳生姿,像在跳跃也像在迈步前行。
这是她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的,最美好的烛光。
正文 第两百二七章 谢恩
头一夜要镇场面,六皇子一向没有贴身的丫鬟,行昭的两个贴身大丫鬟莲玉、莲蓉就在外头守夜,等到了三更天,已经是万籁俱寂,却见黄妈妈一身儿穿戴得都很整齐,轻手轻脚地过来,压低声音问:“里间睡了吗?”
莲蓉打个呵欠,摇头:“将将才熄灯,有两点微微弱弱的烛光,估摸着就剩下对儿龙凤呈祥大喜红烛在烧,姑娘和王爷一直在说话儿。。。”
黄妈妈拍拍胸口,面色一舒。
既然一直在说话儿。。。。那就没那功夫干那事儿了吧?
黄妈妈挂心这事儿,挂心得觉都没睡轻省,见正院灯弱了下来,赶忙过来问。
行敦伦大礼行早了,六皇子倒是个血气方刚的十**的少年郎,自家姑娘可是都还没及笄啊!早早那事儿。。。吃亏可都是女人!生儿育女早了,身子骨还不强健,母亲不强健,生下来的孩儿自然元气也弱——看看当今皇帝,母亲摸爬滚打上来的,顾氏身子骨可练得强健得很,五石散和酒色女色加在一块儿都撑了这么些年,全靠先天带来那股子气儿。。。
所以方皇后坚持要让自家姑娘及笄之后再圆房。
黄妈妈的顾虑,莲蓉没看清楚,莲玉却心知肚明,轻声笑道:“妈妈赶紧回去睡一把时辰吧,过会子姑娘就该起来了,您不得近身立威啊?”
“在自个儿院子里头叫姑娘没人指摘,出去了就得叫端王妃!都得记牢了!”
黄妈妈黑脸一板,莲玉莲蓉赶忙称是。
里间一夜无眠,行昭侧着睡,睁着睡。趴着睡,怎么睡也睡不着——六皇子得偿所愿之后,嘴巴就闭不住了,吃不能吃,搂搂抱抱总没越界吧?把行昭抱在怀里头说话儿,从辽东说到江南,再从东家长说到西家短。说累了,喜滋滋地喝口小媳妇儿递上来的热茶水,砸吧砸吧再接着往下说。
二皇子真是您亲兄弟,没抱错。
说着说着,就听见外头敲更的声音,这都三更天儿了,四更就得起来梳洗备礼,好进宫叩拜谢恩了!
得嘞!悄悄话儿甭说了,赶紧洗洗睡吧!
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得留时间适应,行昭躺在里侧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脑子很空,什么也没想,可就是睡不着,一个翻身却被那男人长手一勾。被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眼睛一闭,心一下子就落定了。
明明没睡多少时候,可莲玉在大红鸳鸯帘帐外轻声一唤。行昭便一下子就很清醒地睁了眼睛,和瑰意阁完全不一样的摆设格局,再扭头一瞧,身边儿是空的。
“王爷起来了?”
莲玉一边点头,一边把烫熨好了的内衫抖落出来服侍行昭穿上,“刚起来,在后头扎马步。。。”往窗棂外头望了望,“估摸着这会儿也得回来了。”
六皇子胸上的那坨腱子肉,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八宝胡同离皇城有点远,洗漱、梳妆、用早膳、再驾马往定京中心驶去。整个端王府都在头一个清早里忙碌中井井有条,行昭心里明白这可不是她管家有多高超,是方皇后和邢氏帮她选的陪房选得好。
就像待嫁那段时日一样。初嫁的行昭同样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皇帝、陈家,还有远在川贵一带的镇守大将秦伯龄——别忘了蒋佥事是在哪里遇袭的!
行昭完全有理由相信陈显与秦伯龄已经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结盟。
这一世的方皇后为什么希望她早嫁,甚至还未到及笄就赶紧将她嫁出去,害怕皇帝不行了,国丧耽误三年是一回事儿,更多的是顾忌这一触即发的局势,皇宫正张大嘴巴,等待着吞噬从未停息过的腥风血雨。
成婚第二日大早进宫,既是叩谢皇恩,也是拜夫家长辈和开祠祭祖。
天子为父,两样事儿就可以一块儿办了。
小夫妻都是在宫里头长大的,轻车熟路,进凤仪殿是蒋明英领的路,这才隔了一天,行昭却觉得有很久没见过似的。
一进大殿,便见帝后二人并肩坐于上首,下首陆淑妃、陈德妃、王懋妃还有惠妃按序而坐,顾婕妤是唯一一个未在妃位却列席落座的。
行昭跟在六皇子身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算是补昨儿个的高堂之礼。
皇帝靠在椅背上,眼睛眯了眯,瞧不太出来两人的貌合神离,便惯例说了几句:“户部的事儿就先放一放,也借机会好好养养身体,延绵子嗣是大事。。。”陡然想起来老二成亲结结实实两三年了,是一点儿子嗣动静都没有,这可不行,他如今身子还健壮,可百年之后老二即了位,后嗣儿子没有,怎么坐得稳皇位。。。
又道:“温阳是在朕和皇后身边儿长大的,品性言行自然挑不出错儿来,可尊长爱幼也得牢牢记着,等回了门记着去豫王府请个安,豫王妃闵氏到底是你长嫂,女人家要记得本分!”
请安?
让她去给闵寄柔请安?
皇帝竟然用了请安这个词儿,旧俗里也有平辈之间的问好之意,可在定京城百年约定俗成里,只有下对上,晚辈对长辈才有请安一说。二皇子行长,可能长到哪儿去?她与老六和二皇子、闵寄柔分明是同辈份的人!
行昭只装作没听懂,敛目屈膝,低声应诺:“是,阿妩一定牢记圣意。”
王懋妃微不可见地瞥了眼方皇后,再飞快地转过头来,笑得很婉和:“阿妩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儿的时候,皇上当做自个儿女儿来待,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今阿妩变成了皇上的儿媳妇儿,亲上加亲。如今皇上高兴,皇后娘娘也高兴。”
出身决定见识,见识决定思想,思想决定言行。
逗惠妃玩儿是高兴,方皇后看了王懋妃一眼,她没这个兴趣接这个正志得意满的女人的话儿。
现实会狠狠地扇她一巴掌。
坐到一半儿皇帝就起身要走,顾婕妤跟着告了退。德妃识趣软硬兼施地招呼惠妃也跟着告辞,淑妃和方皇后两厢看着跟看亲家似的,看着看着就笑起来,行昭自觉地端了个小板凳正想到方皇后身边儿坐着,却被方皇后很嫌弃地撵开了。
“去去去去,自个儿去挨着老六坐。”
淑妃笑起来:“听蒋明英说,皇后娘娘昨儿个哭了得有半宿,劝都劝不住,阿妩今儿个好好劝劝。”
行昭也跟着笑起来。六皇子背着手埋头默上一默,决定明哲保身。
方皇后问的无非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东西,昨儿个晚上行昭和六皇子天南海北地聊就是没聊到自个儿家,打了哈哈囫囵过去,六皇子是皇室男丁成亲大事儿得去天坛祭祖,向公公来请。向两个妈作了揖接着就出去了。
话到一半儿,方皇后说起回门:“。。。愿意在九井胡同多待就多待会儿,不愿意待用了饭就走了也行。左右皇上也不太愿意看见你和老六与贺家和睦的。”
行昭点头,发嫁从凤仪殿走,可回门是一定要回贺家的——她姓贺,别人能看明白她的娘家支撑是方家,可贺家才是她正正经经的娘家。
回去点了卯,再同行明说说话儿,未必就有多难熬。
行昭头一抬,想起另外一桩事儿来,轻声问:“您预备什么时候请平阳王妃进宫来呢?”
“已经让人去带信儿了,她要不明儿个进宫。要不后天进宫,在你回门之前见她”方皇后笑一笑:“欣荣也收到信儿了,摆出一副大牌面儿来。你想没想过,局里面只要有一个人不上钩,你整幅牌就全废掉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这是您教导我的。”
行昭手上端着茶盅轻抿了一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将方块儿挨个儿摆成一列,推倒第一个方块儿,接二连三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方块儿跌倒,谁也避不开。周平宁的弱点她清楚得很,陈婼她却看不透,便索性不把陈婼这个方块儿放在前面。
“只要抓住了弱点,做好铺垫,后续该如何发展,各凭本事,再与我无干。”
行昭莞尔一笑。
淑妃云里雾里,直到六皇子祭祖完毕,回凤仪殿来接媳妇儿走后,才敢问方皇后。
方皇后抿嘴笑了笑:“淑妃啊,我们也该反击了。陈显之子陈放之虽说在西北,可方家不敢动他。陈显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来,如果这个时候出一个插曲呢?如果这个时候他一向信重爱护的次女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呢?循序再不能渐进,只要陈家行程一耽搁,我们收复失地,容易得很。”
淑妃能明白不在西北动陈放之的寓意——这不就明晃晃地告诉朝臣,这兔崽子遇害是方家下的手吗?
可陈显次女会怎么打陈显一耳光呢?
淑妃如今是擦亮眼睛拭目以待。
端王府是新修缮的府邸,没有积年的仆从和复杂的管事关系,这是利,可也有弊,没有经年的用顺手的人就意味着,别人也能轻而易举地把手插进来,仆从陪房们都是方皇后选了又选的,行昭信得过。可老六不在宫里头住了,膳食、用度都不是从内务府发出,采买关卡没掐得这么严格了,流进端王府的食材、水源还有用品的来源都很复杂。
新出炉的当家主母端王妃,管家的头一件事儿不是查账,也不是立威,是肃清采买关卡。
她面临的从来都不是内宅之争。
蔬菜上哪儿买,肉食上哪儿买,笔墨纸砚上哪儿买,列下清单严肃执行,买办们若是收了回扣想给别家地方说好话,对不起,回扣交上来,您老走人。
行昭这么对六皇子解释:“要我是你的敌对方,我会怎么做?朝堂打击、权力架空,都是虚的。你人要是直接没了,还需要费这些心思?”
六皇子连忙表示媳妇儿说得对,媳妇儿说得好,媳妇儿说得呱呱叫。
肃清绝非一日之功,行昭表明的只是一个态度。
三日回门,一大清早就起来,行昭正帮六皇子正束冠,莲玉叩门进内,小声道:“。。。昨儿个夜里传来消息,平阳王妃要帮平阳王次子正式相看亲事了。”
正文 第两百二八章 回门
行昭手上一抖,束冠随之歪了一歪,斜溜儿地挂在了六皇子脑袋顶上。
六皇子脑门上跟顶了个陀螺似的。
六皇子眉角一抬,行昭抬头望过去这才回过神来,噗嗤一下笑出声,踮起脚尖帮忙将束冠正了回来。
“找个人往豫王府跑一趟。”六皇子仰起下颌来,方便行昭系带子,话儿就有点儿变了声调:“。。。给豫王透个风儿,他一向与周平宁交好,再透个信儿,欣荣长公主要摆春宴,定京城里说得起话儿的人家都接到了帖子,再问问二哥打算送什么礼去?”
二皇子喜好八卦之事,与之相熟的人都知道,让二皇子去给周平宁说起平阳王妃的打算,周平宁自己会有动静的——牵绊了这么些年的感情,在最后斩刀断流之时,是勇敢放手一搏,还是豁达大气地亲手了结。
六皇子和周平宁并不相熟,结果自然不得而知,可他的小媳妇儿好像摸得很透。
从阿妩一早就让他关注平阳王府和陈家,果不其然挖出豪门秘辛,再到行昭那个晚上的情绪崩溃,再到将才的手抖。。。似乎阿妩一听见陈婼与周平宁之事心潮起伏就很汹涌。
旧梦。。。旧梦。。。
六皇子眼神往下一看,阿妩正在极其认真地帮他系束冠的带子,明明绣针线都得心应手,偏偏做这个笨手笨脚,六皇子不由自主地嘴角往上勾,他没有经历过阿妩的人生,自然没有办法理解阿妩所经历过的苦痛和悲哀,一切的情绪都是有迹可循的,可偏偏爱情没有。旧梦,一个旧字儿,一个梦字儿,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不想深挖下去也有十足的自信不用深挖下去,青梅竹马地长大,阿妩身边儿连只雄蚊子都没有,哦,如果林公公算的话,那就还是有一只的。夫妻间应当坦诚,可如果坦诚会令人疼痛,六皇子自问还舍不得亲手去揭开伤疤。
大概是老六的眼神太勾人,行昭好容易系好结,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抬头正好瞅到六皇子的神情。
从下往上看人,正好看见这个人最丑的角度,双下巴、塌鼻梁、小眯眼再加上似笑非笑的神色。。。
行昭抿抿嘴唇,欲言又止,六皇子偏偏以为自个儿笑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搂了搂媳妇儿的腰,笑说:“想说什么?直管说就是!”
“你的双下巴。。。就不能往里稍稍收一收?这个样子真是不好看。。。”
行昭迟疑着一说完就后悔了——那厮的脸一直板到下马车。
这回在九井胡同口迎客的是贺二爷贺环,弓着身形上来深福了个礼,手拢在暖袖里头笑得很谄媚:“。。。太夫人早晓得王爷和王妃要过来,昨儿个在大兴记就订下了一桌席面——可不是咱们府不能做,是王妃自小就好这口!”
大兴记做甜酪有一手,做淮扬菜也好吃,淮扬菜甜滋滋儿的,行昭从小顶喜欢吃,可太夫人怕她牙齿遭甜食毁了,总拦着。。。
“是吗?”
六皇子边走边扫了眼贺环,笑问:“是贺二爷,贺大人吧?我记得少时和您喝过酒。”
贺环顿时受宠若惊,如鸡捣米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豫王殿下还有侯爷,哦哦,还有贺老三,咱们在一块儿喝过酒!就在贺家喝的,喝的是侯爷珍藏的杏李酒,让我想一想。。。您还记得找上门来讹景哥儿的那个军户女人吗?就是那天,您和豫王殿下在窗户外头听。。。”
六皇子当然记得头一回见到自家媳妇儿的情景,笑着点头:“贺大人记性好,都过了快七八年了吧?贺大人酒量好,等会儿要是有王妃娘家人灌我酒。。。”
“微臣帮王爷挡!微臣全帮王爷挡完!”
贺环喜笑颜开赶忙扯开嗓门说。
贺环一辈子只能在二夫人面前横上一横,行明嫁了个好人家之后,连在二夫人跟前横都不太敢了。
能临危受命和夺嫡热灶六皇子端王搭上话儿,他这辈子都没想过。
他屋里那傻娘们只晓得说什么,“你可别太把脸凑过去,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反倒让阿妩为难,你得记着没阿妩就没行明这么好的一桩亲事!听说端王殿下本来是不太想娶阿妩的,也不晓得怎么七拐八拐才落了定,你可千万别拖后腿。”
说些什么屁话!
贺行昭是端王妃,见着他的面儿还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二叔!临安侯府眼下是颓了,可也是端王实打实的亲戚!要是行昭生了个儿子,他就是二叔公!都是血脉连着的!
他是身份不算显赫,可端王妃二叔公的名头拿出去,可比势颓了的临安侯庶弟的名头强上许多!
这时候不讨好,还能什么时候讨好?
行昭在后头冷眼看着,说实话要是拿个选择题放在她面前,是更瞧不起贺琰,还是更瞧不起贺环,她还真没法儿答——两个男人就不是一样的弱法儿。
先去荣寿堂,一进大堂,行昭百感交集,她幼时的回忆,好的不好的,笑的哭的全都奔涌而上。
行昭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去见太夫人,太夫人好像也有同样的考虑,出来只露了个面儿,话儿不挨东边也不矮西边儿地问了两句,话便只推脱自个儿胸口不舒服进去歇着了,最后只撂下句话儿,“也不晓得临安侯醒了没醒,你给你母亲上香的时候去看看他吧。”
临安侯老鳏夫多年已经成为了一大笑柄,丧妻停娶一年,在外人口中是应当,两年是恋旧,三年是痴情,四年五年六年。。。是娶不到媳妇儿了吧?
贺琰已经过了四十了,喝酒纵情声色多年,身子骨虽然没垮,可是人都瞧得出来他身上的精气神已经没了,人一没了精气神,再活也只是个行尸走肉。
更何况再娶,谁就能担保一定能有嫡子出世?
行昭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再见过贺琰了,一出荣寿堂,感觉胸腔的气儿陡然从嗓子眼顺到了心里。
六皇子站在行昭身边,两个人挨得很近,像在给予她支撑和力量,压低声音问:“要去见见临安侯吗?”再看行昭,叹了口气,“若实在不愿意,咱们就去贺二夫人那处,用过午膳就回去,我记得你的册子还没看完,正好回去接着。。。”
“见吧。”
和行昭这句回答一样轻的,是浮在别山小斋里的微尘。
守在外厢的面生的丫鬟说“侯爷正在睡觉,还没起来”,果不其然又是一场宿醉,行昭推开门,或许是久无人至,门“咔吱”一声响得突然极了,里间幔帐重重垂直而下,渺渺而起,像是故去的尘埃又像是新生的绝望。
隐隐约约透过幔帐看过去,能看见贺琰躺卧在罗汉床上,青筋突起的手搭在床沿垂下来,手里头还松松垮垮地握着一小只酒壶,隔了好久才听见门响的声音,手腕动了动,里间便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咳嗽声,间断中有男人嘶哑的声音“是谁。。。”,贺琰想撑起身子来看,却一下子往下手上还攥着一只酒壶,白瓷釉瓶“哐当”一下砸在地上,碎瓷混着酒水淌在了青砖地上。
满屋子的微尘,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被吓得不知所措。
行昭陡然发现她的心绪如今不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而是同样的失败者对失败者的悲悯。
京城双璧。。。风姿卓绝。。。
应邑死得早,她也死得好,幸好她还没有看见这个令她抛弃所有的男人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否则一定更绝望。
要是贺琰振作绝地反击,行昭至少会作为一个女儿,找到了父亲最后的价值。
行昭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六皇子什么也没说,紧跟其后。
午膳行昭用得很少,景哥儿回福建之后,贺老三贺现在定京逗留了两三日,心里头很明白皇帝和皇帝交给他的差事是他如今的保命符之后,带了几十个亲随,连夜赶路返回西北,如今是贺三夫人何氏带着一双儿女来迎行昭的回门礼,男宾席上还有点儿声音,女宾席上大家伙儿都在安安静静地吃饭。
辞行的时候,行昭两口子、行明两口子一道走的,行明挽着行昭说悄悄话儿:“说贺行晓一直病,母亲想让贺行晓迁到庄子里去养病,太夫人不许,这事儿便就此搁下来了。”
万姨娘的死换来了贺行晓的活,迁到庄子上与世隔绝,贺行晓的活还能有什么价值?
“她如果安安分分困在贺家过一辈子,我不会有动作,只要她有一点儿不安分。。。就下去陪她的生母吧。”
贺行晓算个什么东西,行昭没看在眼里,她看在眼里的是欣荣摆下的那个春宴。
筵无好筵,古人诚不欺我。
从一开始三房摆下的接风宴,到赏山茶,再到皇城里的七夕家宴。
应邑、陈家、顾青辰,一个接着一个地浮出水面。
人凑在一起叫做生活,也叫做戏,人一多,做出的戏也多了,坐在戏台子对面儿的观众自然也多了起来,看的人多,这样的戏做出来才叫没有白费心机。
不信?
您听。
“铛铛铛!”
好戏开锣了。
正文 第两百二九章 鹊桥(上)
摆宴当然是男人们凑在一块儿,女人们凑在一块儿地玩乐,男人们可以流觞曲水、作诗摆画,女人们能做什么?打叶子牌、看戏、重中之重自然是说话儿。
这是行昭婚后头一次出席做客,头发挽得高高的,红珊瑚珠儿串成一道手钏再在尾端坠了两粒小珍珠,正好配南珠头面,六皇子往前院去,临行的时候只交代行昭一句话儿,“凡事不逞强,一招不行咱还有后招”,再轻轻挠了挠行昭手掌心,道貌岸然地招呼住刚下马车的二皇子往前院走。
二皇子挤眉弄眼扭头回望着行昭,还没来得及开腔说话,就被自家六弟扯着往前走。
行昭满头冒汗,僵着脖子扭过头去,正好瞅见了跟在二皇子身后的闵寄柔,笑着招了招手:“闵姐姐!”。
闵寄柔歪着头笑朝她挥挥帕子,跟着就往这处走了过来,笑着回应:“得叫嫂嫂了!”又四下张望了问,“绥王妃到了吗?听门房说陈家人都到了。”
行昭笑着摇头:“阿妩没看见绥王妃,四哥一向不喜好这些宴请,这次来与不来都还另说。姐。。。二嫂找绥王妃有事儿?”
那日山茶赏宴柔情攻势为了拖住四皇子而叫出口的四哥,谁能料得到如今是正正经经得叫四哥了。
嫁了人之后,什么都在变,心态、情绪、生活作息,连最最基础的人与人之间的称谓都变了个面目全非。
“哦,也没什么大事儿。”闵寄柔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儿。像旧日一样挽着行昭往里廊走,侍候领路的丫鬟们离得老远,她还是习惯性地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老四和绥王妃成亲这么久。一直不算太和睦,往日瞧着陈氏的模样总还觉得是个规规矩矩的深闺毓秀,哪晓得从嫁进绥王府之后就和老四不对付,老四本来身子不好,身子不好个性就有些奇怪,吃软不吃硬一头顺毛驴,偏偏陈氏每回都逆毛捋——上回老四想办间烟火铺子,陈氏偷偷让人把囤来卖的火药一把火全烧了。旁观者亲,当局者迷,德妃娘娘托我从中劝上一劝。”
行昭是知道四皇子一直对二皇子有不可言喻的情感的。
出了段小衣一事后。四皇子更加沉默寡言得过且过。可二皇子的话他还是全都听得进去。
小儿女不和睦。德妃也急了。
陈媛在胞妹陈婼的压制下,存在感一直不算太强,人被压制久了。一旦爆发比山洪还狠——和自家王爷找不痛快,行昭怎么看怎么觉得陈媛有点儿翻身做主人、无拘无束自暴自弃的意味在。
如果知道陈婼往后的日子过得还不如自个儿,陈媛大概是苦着一张脸,心里头很解气很欢喜吧?
人啊,就是这么奇怪。
行昭敛了敛目没跟着搭话,闵寄柔轻轻婉婉地说了半天,话头变得郑重了些:“。。。你和老六去谢恩的事儿,全听懋妃说了。你的请安,我还受不起,豫王更受不起。别因为这个就和豫王府有嫌隙。”
行昭笑起来。同样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轻声说:“自然是不会的,二哥一向志不在此,好歹也是一块儿长大的,别人不晓得阿妩还能不晓得?”
闵家不想搅进这滩浑水里,信中侯在西北督军时,方祈曾救过他两回命,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总不能以怨报德。可在宗族情理上,定京信中侯闵家分明又是个临安侯贺家是通家之好,更甭提还有个女儿是豫王妃了。
两边都难办,情面上圆满了,理法上又不通了,左右为难,干脆独善其身。
反正他们不去争,至少不在明面上争,没必要闹得个天翻地覆,人尽皆知的,闵家这么几百年没出个什么绝世英杰,可也没有沦落到和如今的贺家一样惨淡的局面,不功不过就算功,全都能归结到闵家人喜欢凡事喜欢留条后路。
闵寄柔轻轻拍了拍行昭的手,长舒了口气儿。
要是皇帝晓得自个儿一手力捧的接班人,和被他一手架起来的敌手勾肩搭背、喝酒划拳,老皇帝会不会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两妯娌说道了一路,到正厅的时候,正好听见欣荣避在角口里训人,隐隐约约听见几句,“今儿个人来得又多又杂,小娘子才多大?怎么就看不住了!但凡小娘子出了一点儿什么事儿,你们两个鼻孔都不用出气儿了!”
两个鼻孔不出气儿的只有死人。
是事涉欣荣的独女吧?
欣荣余光瞥到两个侄儿媳妇儿从长廊里头过来了,又急匆匆地交代了仆从两句,“赶紧去找啊!姑娘还能出到外院去不成?矮灌木丛里,画亭里,画舫里,哪儿都得找!”话音一落就迎了过来,眉眼焦灼地朝行昭抱怨,“。。。也不晓得像谁!她爹是个沉稳安分的,我自小就不是四周全跑的!越大越不懂事儿,头快昂到天上去了!四五岁的小姑娘不晓得哪里来的这样足的精神头,一眨个眼睛,人影就不见了!丫鬟跟不住,婆子更跟不住,我都想找皇后娘娘讨几个得力的内侍来跟着她了!”
为娘的烦恼真是千千万万。
行昭张了张嘴,话儿还没说出来,就听见欣荣一番话说完,像想起来什么赶紧转过身去招呼住佝头应诺的仆从,“甭声张!悄悄儿地找!后院太深的地方,她也不能去,你们就不用往里头去很深了,要是惊扰到了客人,谁也甭想过好日子!”
行昭听懂了。
闵寄柔一眼看见了内屋里头的信中候闵夫人,笑着安抚了欣荣两句,“都在府里头,哪儿哪儿都有仆从守着,谁还能不认识九姑姑的心肝儿了?侍从们无能,换了就是,九姑姑别气坏了身子骨。”,便告了辞往里间走。
行昭挽了欣荣的胳膊也跟在后头往里去,边走边道:“您可别为了这么一桩事儿耽误找小娘子的功夫。。。留出个空地儿来就好,万一小娘子就在后院,您却不去找可怎么办?”
欣荣直点头,又打发了身边两个人去跟着找,抬眼看了行昭又笑:“我恼的是仆妇不得力,小姑娘皮实机灵着呢,虽淘可也晓得有个度,阿妩也别太担心。”话头顿一顿,“二门的婆子好吃酒,如今怕是已经吃醉了,外院的人要有心铁定能摸进来。从二门到正堂,有条小路,素日里几乎没人走,清幽得很。客人家带来的丫鬟都歇在那条小路上,要碰见人要递话儿都容易得很。。。我连后院都空出来了,就怕有人不长眼惊扰了这对鸳鸯。”
哪儿是鸳鸯啊,明明是牛郎和织女。
行昭却甘做那鹊桥。
两人偕行一道进了正堂里头,行昭一眼就看见了陈夫人,她正和别家夫人说着话儿,身边却已经没有陈婼的身影了,行昭与欣荣对视一眼,欣荣一抬下颌,有个小丫头窜到身后,与之耳语,“陈二姑娘将才出的门,茶水打翻在裙摆上了,得去长亭居重新换过衣裳综裙。”
“走了多久了?”
“您前脚出正堂,她身边儿的丫鬟过来后,她后脚就跟着出去了。”
“还不到半刻钟。”
欣荣一边问一边望向行昭,行昭轻轻摇了摇头,半刻钟能做什么?还不够走到后院儿。
信中侯闵夫人一见行昭进了正堂来,拉着手东家长西家短地问,行昭口里答着话儿,眼里却一下一下地往更漏处瞥,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微不可见地朝欣荣点了点头。
欣荣随即朗声笑开来,招呼着正堂里十几位夫人奶奶们,“。。。也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长公主府的春景虽说在定京城里排不上号,可垂柳繁花的,我瞧着也是好看的。主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