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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难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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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困惑地凝望楚铭,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隐藏在夜色的阴影中,顾采芙看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何表情,唯一能清楚感觉到的,是那如铁钳般箍住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还在不停地收紧。

他不会是想这样捏断吧?顾采芙突然心悸地想,不由得微弱的挣扎起来。就在她手腕的痛楚变得难以忍受时,楚铭忽然开口了。

“陈姑娘可有什么心愿?”

毫无来由的一句问话,听得顾采芙发怔。她仰头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楚铭脸上的笑容半分未减,缓慢抬起手摸到自己左腕上带着的那串佛珠,一点一点的往外推,嘴里道:“无论何事,今夜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办到。”

心中一阵惊跳。

楚铭说这句话时那种无比怪异的气氛,让顾采芙莫名紧张起来。就像预感到什么似地,她死死盯着他褪下佛珠的这个动作,每一个细小的手势都没逃过她的眼睛,隐隐从心底涌起的压迫感让顾采芙连呼吸都屏住了。

随着佛珠慢慢滑下楚铭的手腕,楚铭眼底流动的光彩像蒙上了一层浓雾,平素晶亮有神的黑眸瞬间冷的再无半点温度。就在那串佛珠要脱下他的手腕顺势套在顾采芙手上的刹那,楚铭猝然觉得腕上一阵刺痛。

毫无征兆的刺痛,让他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快要消散殆尽的神采骤然回归眸底。他眨了眨眼睛,垂眸面无表情地瞧着那条死死缠在自己手腕上的翠绿小身子。

“翠翠!”

顾采芙惊呼出声,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然挣脱了楚铭的桎梏,扑身上去将咬住了楚铭手腕的翠翠扯了下来,“翠翠,快松口!”

翠翠听话地收回了刺入楚铭皮肉里的小牙,小尾巴一卷,勾住了顾采芙的手指,顾采芙连忙捧住它。一瞧,楚铭手腕上两个深深牙印还有旁边渗出的几滴殷红血珠,仿佛都在无声地控诉着翠翠方才的‘暴行’。顾采芙有些窘迫地瞅向楚铭,开口道歉:“对不起,楚公子,翠翠不小心伤了你。”末了,急忙加上一句,“它没毒的!”

此时的楚铭面上,无喜无怒,就那么定睛看着她。那种太过沉静的目光,瞧得顾采芙心慌,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直到抵到墙边,抱着双膝坐好。“实在抱歉,楚公子。”察觉到手心里的翠翠似乎在细微颤抖着,顾采芙将它捧得更紧了些,安抚般用手指抚摸着它的头。

楚铭看了她许久,嘴角忽然漾起笑容,“是我太心急了。”

从面无表情到笑如春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当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在那张完美的脸上交替的瞬间,顾采芙给生生看呆了。

“失礼了,陈姑娘。”楚铭平淡地说完,旋身往门口走去,动作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倒与那晚的情形有些相似。

顾采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外,她才终于放下了心来。吐出憋着胸口的一口闷气,如果忽略掉心底那抹不明所以的不安,她恍然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翌日清晨,顾采芙疲乏地卧床没有起身,不料想,到午前大夫人竟然亲自到她屋里来了。顾采芙翻身,本想闭眼装睡,侧头时目光无意扫过自己的掌心,陡然定住 ——一片紊乱的细纹中,唯有一条线且深且直。

心脏仿佛被一下子揪住了,一抽一抽的痛。

陈雨燕死了。被此刻坐在床边的这个女人,失手害死了。就算是无心的,就算她事后尽力补偿,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顾采芙的双手死劲地攥着被子。

“雨燕,你醒了吗?”钱氏温和的嗓音忽然柔柔地响在她耳畔,随后,“来人,四小姐是不是病了,去把大夫找来。”

“我没事,大夫人。”顾采芙转过身子,面向着她,水眸光芒闪动。

“没事就好。”钱氏温柔的笑道,“雨燕,媒婆刚刚给我带了几家公子的生辰八字,我特意过来和你一起看看。”说着,摊开手里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指着一处对顾采芙道:“这是我上次给你提起过的宋公子,他是戊戌年冬月……”

“不用了,大夫人。”顾采芙忽然出声截断了钱氏的话,在钱氏惊诧的目光中,顾采芙撑着坐了起身,望进她的眼睛深处,低声道:“大夫人,雨燕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

钱氏脸上的表情剧变,瞳孔紧缩颤动,“你、你……”

“大夫人,你要自欺欺人一辈子吗?”勾起唇角,笑盈双眸。

“啊!”钱氏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突然跳起尖叫了一声,指着她往后退步连连摇头:“不,你不是都忘了吗,你……”

“忘了的,总有一天会记起;做过的,却永远不会变成没发生过。”

“别说了!”钱氏脸上曾夕的温婉荡然无存,扭曲了五官,用再惊恐不过的眼神看向顾采芙,“你你想要怎样?”眸子突然剧烈一跳,嗓音抖得不成形了,“你会、会去告诉明……”

“大夫人,这次我会成全大哥。”

浑身僵住!

“什么?”不过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顾采芙站起来,赤着雪白双足走到钱氏面前,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大夫人,帮我离开,永远的离开陈府。”

当天,一封书信从陈府传到了林绪然的府上。

下人们捧着信径直进了一间厢房,将信递到了那位正在熏香品茶的俏丽女子手中。

女子信手接过,展开信扫了几眼,心中嗤笑道:好你个陈雨燕,眼看陈明逸抓不住了,就反过头来想抢绪然,什么见最后一面,我呸!厌弃的将信纸揉成了一团,凑在温着茶壶的火炭上点燃,烧成了灰烬。

三日之后。

入夜,江面的风呼呼刮起,顾采芙面朝着滔滔逝去的江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过后,身后忽然起了一阵动静,顾采芙猛地转回身去,带着惊喜的语调唤道:“绪然,你……”待看清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抹浅绿色的身影时,后话嘎然而止。

“怎么是你,浅碧。”

浅碧脸上早已没有了那日被凌虐的痕迹,一袭翠色的衣裳华美绚丽,衬得她光洁的脸庞更加娇媚如花。

浅碧含笑看向顾采芙,柔声道:“四小姐,绪然不会来了。”

“你胡说!”顾采芙矢口否决她的话,秀目圆瞪着浅碧,“不会的!绪然是不会让我嫁给别人的!”

浅碧嘴角抽了一下,依旧笑着道:“四小姐,既然是大夫人的意思,你又何必……”

“浅碧,别以为我比你傻,”顾采芙冷了脸色,阴沉着口气截下她的话道:“我不能和大哥在一起了,那我至少要得到绪然。”

浅碧笑不出来了,手指攥紧问她:“四小姐,这种事要两厢情愿的吧?”

“你以为你是谁?”顾采芙骄纵的昂起下巴,眼睛乜视着她:“你以为绪然为什么要碰你?我告诉你,都是因为我。”说完,万分得意地对着浅碧笑了起来,“每次绪然对我可温柔了。他告诉我说,怕自己忍不住伤了我只能先在你的身上……,唉,我当时还不信,不过现在嘛,”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浅碧那还未隆起的小腹。

那种带着轻蔑的笑容,像针一样,一下扎在浅碧的心口。浅碧身子都在发抖,“四小姐,我已经怀上……”

“那又怎样?”顾采芙盛气凌人地指着她说,“浅碧,我也能为绪然生孩子,而且,说不定我今后生下的才是林家长子呢。有了我,绪然连一个手指头都不会再碰你!”冷冷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不介意林家一辈子养着你们母女。只是呀,你要好好教你的女儿,别让她学她的娘一样,去勾引……”

奇“你住嘴,陈雨燕!”浅碧暴怒着吼叫,猛然冲上去揪住顾采芙的头发,像疯了般大叫,“我不会把绪然给你的!他是我的!你休想抢走他!”

书“你松开!”顾采芙吃痛般抽着凉气道,“浅碧,要是绪然知道你这样对我,他一定不会……”

“他不会知道的。”咬着牙挤出这句话,浅碧眼中一道凶狠的光闪过,把顾采芙猛然往前用力一推……

顾采芙猝然往后一仰,整个身子都悬在了空中,挥舞的手一下攥住了浅碧的衣袖,另一只手奋力抠住江边的石块。

她困难地仰头看向浅碧,“你想害我?原来,原来你跟陈倩芸一样狠毒!”

“别把我和那种蠢女人说的一样。”浅碧鄙弃地冷笑了一声,“她要是聪明一点,我还有今天吗?还有你,一样的蠢!陈雨燕,你说你偷偷溜出陈府,跌下江去死了,别人会怎么以为呢?”浅碧脸上的笑容你渐渐被一种癫狂填满,“为大哥殉情去死,多凄美呀。”

“浅碧,拉我上来,我不会水……”顾采芙拉住她衣角的手不住的颤抖。

“我知道你不会水性。”浅碧眸子只余下漆黑,慢慢的,慢慢的将衣袖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所以,我才……”

“浅碧,你怎会在这里?”

从身后陡然钻入耳中的一道男声,让浅碧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浑身僵直。她僵着脖子微微侧过脸去,眼角余光望着那一道往这边飞速跑近的身影,心跳都停止了。

“浅碧,我的第二封信,今晚才送到。”顾采芙幽然的声音带着地府阴冷的风,飘到浅碧耳畔。“你说,如果我现在掉下去,林绪然又会怎样以为呢?”

浅碧惊悚的转回头,下一瞬,眼睁睁地看着顾采芙在她面前,松开了双手。

“雨燕——!”

急速下落的时候,听到上方传来的林绪然几近撕心裂肺的吼叫,顾采芙露出一抹涩然的笑。

林绪然,我比雨燕更睚眦必报。就让我赌一赌,你对雨燕有多喜欢。是否喜欢到,会为了她的‘死’去怨恨浅碧。这也算我没完全食言,给了陈倩芸,一个公平。

第三十九章

“嘭!”的一声巨响,顾采芙的身体坠入了冰冷的江面,落入时溅起的水花被浓厚的夜色掩盖住了,岸上的人什么也看不见。江面剧烈晃荡了一阵后,不停歇的往东奔流而去。

顾采芙要的便是这种结果,她顺势潜入漆黑一片的水里,凭着前世的记忆去支配这具不识水性的身体游向了远方。

然而,不知是换了个身体不适应还是江水太湍急怎么的,才游出一半的距离顾采芙就开始觉得艰难起来,手臂划拨水流的动作明显缓慢下来,再加上她以前就算会水性,却也鲜少在这种大江里暗游过,心中难免发怵。是以趁着换气,她抬头望了一眼前方看不见边际的暗黑色的江面,心想,早知把包袱藏在近一点的地方了,也不用游那么远。可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呀。顾采芙深吸一口气,跐溜钻进水底,朝着较近的一处岸堤奋力游去。

待顾采芙再从水里探出头来时,被眼前看到的蓦然惊了一跳。

只见一艘小舟浮在江面上,随着悠悠浆声往她这边行来。有船夜行,顾采芙并不惊讶,令她惊讶的是,目光触及的那个提着个灯笼站在船头的修长身影。江上风大,一个劲飕飕地吹,刮得那人衣袂翻舞,发丝飞扬,手执的灯笼里蜡烛摇曳得忽明忽暗。烛光照在那人身前的一小片江面上,为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添上了一丝暖光。

顾采芙杵在那里瞅着那人,一时忘了动作,下一瞬她猛然反应过来,双臂划开水面朝着那小舟的方向迎了上去。

船头上的那人瞧她游近了,弯腰下去俯身递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嘴角含笑地唤了句:“小芙。”

随后,顾采芙毫不客气的探手抓住了他,由着他一使劲将自己拉出了水面。翻身坐在船板上,顾采芙全身都湿透了,衣衫裹在她的身体上,被风一吹寒毛直竖,冻得她比在水里时还难受。

可顾采芙顾不得这些了,她扭头盯着那人,抖着嘴唇略微发紫的嘴唇道:“阎、王,我……”

“诶,我叫颜玉。”那位笑吟吟的阎王爷连忙出声纠正她,顺手将一件披风扯来盖在了她肩上。

顾采芙攥紧披风,转口道:“颜……公子,那个赌约……”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颜玉眸子闪了一下,垂眸看向她笑了一笑:“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吧?”

顾采芙呆住。不是说好打赌吗,为何他都不让她说出结果就直接问她要什么呢?这也,太蹊跷了。顾采芙带着疑惑对他开口道:“颜公子,你根本不在乎答案吧?”

颜玉狭长双眸半眯着瞅着她,没有吭声。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你不食言,答应我的事别忘记。”顾采芙侧首将目光投向浓稠墨色的江面,字字清晰地从嘴里吐出,

“阎王,我要段云杨,死。”

“哦,你要他怎么死法?”颜玉环抱双臂,一副悠然地口吻问她,“战死沙场,还是被刺杀,或者跟你前世一样,被诬陷……”

“不,”顾采芙挑眸觑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沉沉如水,缓缓地说:“段云杨这个人,最怕的是他无力掌控的感觉。”

“所以呢?”

“所以,我要他缠绵病榻,久疾而终。”

颜玉嘴角的笑意在听完她的最后一个字后,微微凝住。对于一个武将而言,再也无力握住手中的利剑,再也不能叱咤沙场,却只能终日卧床昏昏而过,这会比任何酷刑都要来得磨损身心。

颜玉对着顾采芙感叹了一声:“你是真的恨他呀。”

“为何不恨?”顾采芙冷然一笑,眼中的光芒剧烈跳动着,“他那般欺我负我,害我顾家满门,我为何要不恨。”

“小芙呀,其实你……”

“阎王,你只说你守不守约吧。”顾采芙看着他说,语调平静无波,“若你打算食言,我不介意自己去归月报仇。就算凭我的个人之力,或许一辈子也报不了,可我不会死心的。”

颜玉定定地凝视了她久时,长吁出一口气,“好吧,我不会食言。”

顾采芙眸子乍得一亮。

“不过。”阎王话语顿了顿,抬起右手摊开掌心,一团荧光从他手心逸出,越来越亮,最后光线交织聚拢在半空中,变成一个光洁的镜面。“不过,在我兑现承诺之前,你先看看这个。”

一片疑云牢牢罩在顾采芙的头顶上。她迟疑了一瞬,撑地站起走到镜前,探头看了下去,镜子里映出的影像,似乎是一个喜宴,人头蹿动,到处张灯结彩的好不喜庆。

顾采芙瞅了几眼,狐疑的抬头看向颜玉。颜玉再指一下镜面,示意她继续看下去。不知他葫芦买的什么药,顾采芙只得再转回头去,忽然,双肩一颤。

“大哥?”惊愕的喃语出声。

颜玉不紧不慢地声音被风送入她耳中,“这面镜子可是宝贝哦,可以映出半个月后的事情,我轻易不拿出手的。”

顾采芙对他的话恍如未闻,双眼目不转睛的盯住镜面。里面的陈明逸一身大红喜袍,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堆宾客中间,尤其扎眼。

“这是,大哥成亲的喜宴。”顾采芙看了一会儿,眼中的阴厉渐渐淡去,嘴角浮现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不知道,新娘子长得什么模样。”她的话音未落,就在这时镜中的人群忽然发生了骚动,有人大叫大喊着往外冲去。只见镜中出现了一个持刀人,嘶吼着朝苏易直冲了过去,那种被恨意扭曲的面容,让顾采芙瞧得心悸。

那人太过猝不及防的起难,而宴席上侍卫和家丁也不能入席保护,待那人冲到面前时,苏易吓得面色如纸连连后退!忽然间,苏易瞥见身前竟然有一人傻愣愣的杵在那儿,不躲也不闪,苏易猛地将那人扯过去,推到自己的身前……

“大哥——!”

顾采芙扑在镜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明逸毫不挣扎得被苏易推了出去。

“大哥!!”

一剑穿胸。

那一瞬,顾采芙的脸色刷得惨白。望着那团飞溅起的血花,她的呼吸骤然停窒。

“不,不会的,大哥,大哥他……”许久后,使劲摇头。

颜玉平淡地说:“陈明逸活不过那天。”

顾采芙猛地抬起头,双目烁烁盯住他,眸子颤抖着出声道:“阎王,你是故意的。”

颜玉话语缓了缓,总是不正经的嬉笑神情在脸上消失了。他说:“小芙,现在,你还可以选择。”

“我为什么要选!?”顾采芙吼道,嘴唇气得哆嗦起来,“阎王,你一早就算计好了的,对吗?你以那个赌约将我困在陈家,让我体会到陈明逸的好,然后无论我最后查没查出真相,你都不会助我报仇。”

颜玉听着听着,略带邪气的笑了一下,“小芙,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说了。你是选择要段云杨死,还是要陈明逸生?”

生,或是死。

顾采芙猛地攥紧了手指,眸子里的光抖得几乎要碎了。

许久后,她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的笑:“我明白了,阎王。”再望了一眼镜内躺在血泊中的陈明逸,生的光彩正从那双永远温柔看着她的眼睛里,飞速的流逝。

顾采芙不忍再看,别过头去,“阎王,你救他吧。”

颜玉眉梢点染上微不可查的喜色,“你想清楚了?”他不禁追问了一句。

顾采芙直起腰,望定他的眼眸:“我想清楚了。”话语一顿,续道:“既然阎王你不收他,这血海深仇,我只有亲手去报。哪怕倾尽一生。”

哪怕倾尽一生也未能得报,她也一定会去做。若不报此仇,她顾采芙又为什么还阳重生?

一辆破旧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青石板路上,车外喧哗的人声清晰的传入车内众人的耳中,仿佛羽毛在挠着心口。憋了太久了,终于一只小胖手忍不住探出,捞开了那块脏脏的车布帘子,随后一道急躁的清脆童声响起:“阿爹,还有多久才到呀?”

“兔崽子急什么急!”驾马的那位老汉对自己儿子粗声呵斥道,“这不都进城了吗。”

“阿爹,我饿了,要吃大白馒头。”

“没有!吃吃吃,你小子就知道吃。总有一天老子要给你吃空了。”

“阿爹,我要吃大白馒头。”

“家里没馒头!”

“阿爹,大白馒头。”

“你小子!你……”

“曹大叔,”从车内忽然响起的另一把温柔声线将驾马老汉到嘴边的骂语堪堪打住了。那声音柔声说道:“大叔,就在前面的一处粮铺停一下吧。”

那位姓曹的老汉一听,面色窘红了,连忙道:“顾姑娘,我刚才是骗这小子的,家里什么都有。你千里迢迢来归月寻亲,别亲人还没找到,盘缠就用光了。”

他的话刚说完,只见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撩开布帘,探出了一张娇美如花的脸庞,对他恬美笑道:“大叔何必跟我客气,要不是你帮忙,我说不定还进不了这归月的皇都。”

“那群官兵不是什么好东西!”曹老汉用力的抽了一鞭子,马儿嘶鸣一声后,依旧慢悠悠的往前跑着。曹老汉接着说道:“什么搜身,我老头子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车内的声音顿了片刻,再起:“多谢曹大叔。”

“大姐姐不用谢!”‘小兔崽子’脆生生地接话道,“我阿爹最喜欢帮漂亮姐姐了。”

“兔崽子,谁教你胡说的!被我知道了不打断他的腿!”曹老汉的骂声随后而至。

“阿爹,这话是娘说的。”

“……”

“阿爹,你还打吗?”

“…………”

“阿爹,姐姐笑得真好看。”

顾采芙背靠在车壁上,终于忍俊不禁,连日来的奔波劳累瞬间减轻了几分。

她撩起布帘看向车外。沿途的屋舍和街道景色,与齐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齐蒙天寒,风大,是以房屋建的普遍为低矮的砖土房,而归月被称为‘春国’,一年四季分明,春长冬短,便是方才看了几眼,顾采芙已见不少高耸的竹楼。

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顾采芙的心绪渐渐起了波澜。

千辛万苦从齐蒙到了归月,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更接近那个人?

忽然间瞧见正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包子铺,顾采芙放下帘子,问那个男童:“小帆喜欢包子还是大白馒头。”

男童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包子。”干脆的回答。

顾采芙笑道:“那好。”她探身去跟曹老汉说了几句,老汉初时不好意思,顾采芙便说是自己饿了想尝尝包子的味道,老汉只得停下了马车。

顾采芙步下车去,穿过街道,走到那家包子铺前要好几个大包子,付钱后,她捧着正要往回走,突然被一个人重重地撞了一下。顾采芙抬头去看,原来是一群官兵在吆喝着肃清大道。

“让开,让开!”

“都退下,迎飞歌公主銮驾。”

“别挡着道!”

“退下!”

顾采芙随着人潮往街边让去,站到了靠墙脚的地方,举目眺望,眼瞧着一顶精致的凤銮在万人瞩目中徐徐而至。

恰在这时,顾采芙忽然听见一道她熟悉的声音——

“小帆,回来!”曹老汉站在人后,急的脸红脖子粗。

顾采芙在细细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人堆儿里灵活的窜来窜去,不多时就蹿到了最前面。

四顾打望,小帆瞧见了街对面的顾采芙,兴奋地垫起脚尖冲她使劲挥手,“大姐姐,快过来!”

顾采芙对他摆摆手,指了指快要行到街口的凤銮。意思是等它过去她再回。

小帆瞅着她手里的包子,咽了口唾沫,眼睛一瞥,见銮轿还有一段距离,小家伙仗着自己动作敏捷,跐溜一下冲出了人群。

顾采芙心口一个惊跳!连忙推开旁边的人往前挤去。此时杂沓的马蹄声已经近在耳边,顾采芙奋力挤到了前面,却在这时,突变发生。

她身后的人不知为何猛地推了她一把,顾采芙一个踉跄,竟直接扑出去跌倒在地上!

小帆这时也跑到了,拉她的胳膊急道:“大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采芙拍拍掌心的尘土,拾起地上的包好的包子刚要站直起腰,猛然一个抬头间,动作霍然僵住。

不远处,一匹骏马驰掣而来。

骑在马上的青衫男子,身姿笔挺,眉目俊朗,一双黑眸深邃如海。策马经过时,他只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喧哗不休的众人,那目光里的冷峻之色竟然让众人噤了声,整条街道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第四十章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在耳畔,却仿佛一下下踩在顾采芙的心口上,心脏疼得骤然紧缩,几乎喘不过气来。

段云杨!她猛地攥紧了十指,仰头盯着急速近前的那个人,只觉得洒在身上的暖暖春阳都冷了下去。

重逢,顾采芙想过无数种情形,却从没料到它会来临得这么猝不及防。以至于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在段云杨垂眸扫视向街道两旁时,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不意间,视线在空中相交。

那人波澜不兴的目光,令顾采芙眸子激烈的颤动,接着仿佛被什么惊醒似地,她霍然低下眼帘,用长睫遮住了如暗夜潮水般翻涌着的眸色。

这时候,肃清街道的几个官兵也发觉了她,吆喝着让她退到街边。顾采芙应声站起身,低着头,拉上身边的小帆往后退去。

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的声响那么清脆,带起风,‘呼啦’从她面前奔过,没有一丝的停顿。

顾采芙埋着脑袋继续往后退步,低垂着目光凝视地面。眼瞧翻飞的马蹄便要消失在她的视野外,忽然间,一声刺耳的马匹嘶叫破空响起。

“段云杨!你个狗贼!”

粗哑的咒骂从身后的人群中炸响,顾采芙步子猛然停下,只瞧见眼角一道寒光闪过,下一刻,一名男子已然跃众而出,拔出藏在袖里的利刃,直扑向马背上的段云杨!

从掠身到出招,一切动作,不过须臾。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刺客凶猛狠绝的攻势震住了,便是在这一瞬间,那人手里的短刀已经送到段云杨的胸前。

顾采芙呼吸陡然一滞!

电光火石间,段云杨面不改色地抽出腰间宝剑,手腕微转横刺出去。

“吭!”

利刃相撞,火花四溅。

一招被封住,那刺客也毫不见慌乱,短刀一收,再攻出,挑,砍,劈,刺,招式急遽变换,直取段云杨周身要害。而段云杨岿然高坐在马上,用手中宝剑将夺命的攻势一一化解。

“段将军!”

随后赶到的侍卫一瞧这种情形,大叫着冲上前。

“保护公主。”段云杨道,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嗓音。

所有的侍卫应声停下,而后齐齐调转马头往飞歌公主的凤銮直奔过去,将銮轿重重护在中央。

而此时的大街上一片哗然叫嚷,急变之下,人们尖叫着惊恐地四散乱跑。

“大、大姐姐。”小帆攥了攥呆站着的顾采芙的手,膝盖哆嗦得脚都软了,小脸吓得惨白,直往对面他爹的方向打望。

“小帆!小帆!顾姑娘!”街道对面的曹老汉大嚷着挥舞着手臂,几次想冲过来拉他们两人,奈何自己被奔走的人流撞得站都站不稳了。东倒西歪下,眼见又有几个刺客蹿了出来与方才那人一起,和马上的那位将军你一刀我一剑的拼杀起来,刀光剑影,晃得曹老汉老眼昏花。想到儿子离打斗的地方那么近,他急出了一头冷汗,继续拼了命的往前挤。

“小帆!顾姑娘!快过来呀!”

他的声音完全被周遭的混乱叫嚷遮盖住了。周围乱哄哄一片,小帆个子矮,不仅听不见他爹的话更瞧不见他爹的人,当下心里又急又怕,“哇”的张开嘴大哭起来。

顾采芙被他这么一哭,彻底清醒了。她猝然收回了紧系在那人身上的目光,弯腰抱起小帆,“别哭,小帆。”凑在小帆耳边匆匆宽慰了几句,顾采芙迈步往远离打斗的方向跑去。

没出几步,眼前忽然一花。一个重物从天而降砰的一下摔在她脚前,阻住了她的脚步。

只见落地的那人呕出了几大口鲜血,毫无意识的翻身抓住了顾采芙的裙摆,扬起的脸上目光已经涣散无神,嘴里依旧骂着:

“叛国、贼,你,不得……好死……”

顾采芙堪堪僵住了身形。

“你是,齐蒙人?”她启唇问。

对她的话,那人浑然未闻,剧烈哆嗦着抓着她的裙摆想要攀站起来,却在下一瞬,被人一剑穿心。

殷红的血如薄雾般喷溅在顾采芙的裙衫之上。

顾采芙瞪大了眼睛,看着刺穿那人胸膛的剑尖干脆利落地抽离,看着那人委顿倒下,露出了身后的那张冷俊脸庞。

如此近的应对上那双眼睛,顾采芙脑子突然空白了一瞬。

对她而言,太过熟悉的一对眼眸。

而段云杨只是无意地瞥了她一眼,接着一个纵身掠起,滴着鲜血的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血光,凌厉地割断了又一个刺客的喉咙,毫不手软。

“快走!”

手腕蓦然被拽住,顾采芙猛然侧头,待看清抓着自己的人是谁后松了口气。

“曹大叔。”

“哦米陀佛!可算找到你们两了!”曹老汉心有余悸地念叨着,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了过来,焦急之下也顾不得礼节那些了,一手接过顾采芙怀里的小帆,一手抓着顾采芙的胳膊急道:“傻站着干啥?!快走呀!”语罢,拉起她往一个小巷子口飞快跑去。

曹老汉一急用的力气极大,顾采芙被他拖着大步随在身后。就在快蹿进巷子的那一刹那,顾采芙蓦然回首望向远处的那一道天青色的英挺身影。从前和现在,在她脑海里不停的重叠。

“夫人,将军对您真好。您看,这次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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