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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破之堇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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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曹操命人来唤,匆匆赶到前厅,曹操已经带着荀彧下了石阶,不由跑得满头大汗,到得近前,正要行礼,曹操转过身,“罢了,你身上有伤,就不用行礼了。”

跟随在曹操身后,与荀彧并肩而行,面上不动声色,举袖轻拭额上的汗,心中却暗自猜测突被传唤的原因,行得数十步,这才省起这条路是到明湖的捷径,莫非父相是要去探看冲弟?心下不由一阵忐忑。

到得窗下,只听屋内静谧无声,难道仍在沉睡?曹操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推开房门,正要迈步进屋,却见帐帘一动,一只胖胖的的手臂拉开了帐帘,步儿揉着眼睛坐在床边,随后左顾右盼,似乎在查看自己身处何处一般。

待省过神来,步儿小心翼翼的爬下床,走到小几旁,伸手便要拿铜镜,却突然呆住了,曹丕心中一紧,只待她放声痛哭,却听不见一丝声响,凝眸向屋内张望,只见步儿呆站在小几旁,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她缓缓的缩到床边,然后紧抱着头蜷缩成一团,从不知小小的孩儿面上会有这许多的表情,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恐惧、那么的悲哀,还有一丝茫然和不知所措,她如同一滴眼泪,凝聚了所有的悲伤一般,当她抬目凝视那柄已经砸得七零八落的铜镜时,眼神那般的惊恐,仿佛下一刻,天地就要陷落一般。

“步姐,”曹冲终是醒了,他惊恐的拉着步儿的手,“你怎么了?”

“冲弟,”步儿茫茫然的凝视着他,眼神却一片空白,“我不能回家了,你看,我回不了家了,我只能永远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听她讲述这两句话,说得那般的悲哀,竟然忍不住眼泪便要流下,曹操心中大惊,万想不到自己的情绪竟受制于这小小的孩儿,刚刚镇定了心神,却听曹冲柔声道:“步姐别怕,我永会陪伴在你身边,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在,所以说,不要怕。”

缓缓的抬起头,一见她面上的神情,曹操又忍不住眼泪冲进眼眶,他想后退一步,但荀彧和曹丕站在身后,却堵住了去路,只待回转身,却听曹冲柔声道:“步姐,父相有一对铜镜,许那对铜镜能助你回家呢?”

眼见得步儿眼中焕出一丝神采,曹操突然松了口气,此时也不想自己的情绪被她牵制有多么的可怕,只是心疼那对鸳鸯铜镜,却听步儿轻声道:“冲弟,若我能回去,你能陪我一块儿去吗?爹爹和你一块儿陪我回去。”

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只听曹冲笑道:“当然,待我回禀了父相,天涯海角都随你去了。”

“嗯,”不知怎的,步儿笑了,她圆圆的眼眸笑成一弯新月,“冲弟,我不怕,有你和爹爹,我什么都不怕。”

回转身走到庭院中,曹操微微一笑,“文若,可曾听见,冲儿又将本相的宝贝儿献给了这小姑娘,丕儿,这事儿就交与你了,你去取了那对鸳鸯镜来给步儿,你做的事,自己善后吧!”

听他这般说,也是猜到是自己砸坏了铜镜,曹丕不由又是满头大汗,曹操凝神看他片刻,笑道:“本相听医官说,你腰间的伤势极严重,你心里不悦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手段却着实下作,但我非旦不怪责你,却要赏你,你道是为何?”

伸袖抹去额头的汗,曹丕颤声回道:“请父相示下。”

“因为你帮本相留下了冲儿,”曹操满面得意,“你们不要当他是小孩子,所说的话不可信,实则他说了要随那女孩儿去,便真的会随那女孩儿去,你适才听那女孩儿怎样说,只有要冲儿和她爹爹,她宁愿呆在任何地方,那么只要冲儿在许昌,本相再许她爹爹一个官职,何愁留不下她,留下了她,便是留下了冲儿。”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曹丕找到程昱拿了鸳鸯镜,径直找到曹冲,将鸳鸯镜交给他,不及说话,他已欣喜若狂的打开盒盖,取出那两面镜子,交到步儿手中,“步姐,你看。”

目光一触到那对铜镜,步儿心中就一沉,不知在什么地方曾见过,两面小小的铜镜,磨得雪亮,连自己面颊上的一滴汗都映得那般清晰,翻转过来,镜面后镌刻着篆体的铭文,自己并不识,镜子四周雕着流畅而精致的花纹,沉吟良久,抬首看着曹冲,“这是什么字?”

“我原也不识,”曹冲见她喜欢,也笑弯了眼眸,“这是诗经中的一句诗,这面略大一些的镜上刻的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小一些的镜上刻的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原来是诗经上的子衿,翻天覆地的看了半晌,心里莫明的喜悦,禁不住抬眸而笑,曹冲见她笑了,便放下心来,这才想到曹丕侍在一旁,笑容可掬的转过身,曹丕果然坐在一旁,满面的不耐,“二哥,多谢你……。”

“既然她喜欢,”曹丕高傲得目中无人,他甚至不愿再看步儿一眼,“那就留下吧!我回去复命了。”

看着曹丕快步离开,步儿慢慢走到门侧,慢慢回首,“冲弟,铜镜是他砸破的。”

知她看到曹丕衣袖上沾着的铜屑,曹冲轻轻叹息,适才他进屋里便已发现,心中暗怪他既然做了这等坏事,却不知回去换了衣袍,以掩盖证据,此时步儿已发现,想必一场祸事绝不能免了,若让父相知晓,定然会重罚二哥,不如设计让步儿先出了气,即使父相知晓了,也不会重罚二哥了。

“步姐,我有一策,可以好好儿的教训教训二哥,”曹冲面上笑容不变,“也为你出口气。”

眨着眼睛,只觉得心中的话均可以对他言,步儿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抽出绢巾,想细细的将铜镜包裹起来,“而且你父亲知道了,也不会重重的罚他了。”

“嗯,”曹冲也不否认,笑着露出的牙齿,“步姐,你可不要真的生气了,否则,你也得不了这对子衿镜,我看,咱们一人一个,你要小的,我要大的,待来日咱们成亲了,将这对镜子放于堂上,令人细细的说咱们相识的过程,岂不妙哉?”

不待步儿回应,曹冲已取了大的铜镜放于自己袖中,步儿眨着眼眸,似乎想回绝,却又找不到理由,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好吧!你且收好,一定要收好。”

“嗯,”曹冲见她应了,喜笑颜开,接过绢巾,帮她包好铜镜,看她珍而重之的抱在怀里,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一个妥当之处放置,忙上前拉开衣柜内的暗格,步儿大喜,“放在这里,便不会有人发现了。”

用完晚膳,曹冲命人提着网兜,执着步儿的手走到后院,此时天已尽黑,又命人灭了挂在院后的灯烛,站在花草丛旁的小径上,那些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虫儿在渐渐升起的月光下愉快的徜徉。

手提着网兜,只待虫儿飞到近前便撒将出去,却听身后脚步声响,回转身,果是曹丕,此时他已换了衣袍,满面不耐的走到近前,“冲弟,你命人唤我来所为何事?”

“二哥,”曹冲拉着曹丕的手,“步姐想要发光的虫儿,恐奴才们手脚笨,折损了花木,我又身小,那些虫儿多绕着榕树飞,二哥,求你了。”

犹豫片刻,曹丕接过曹冲递过的网兜,小心翼翼的走进花丛中,缓缓接近榕树,果然,榕树旁许多发着绿光的虫儿,网兜轻轻一挥,果然捉住数只,骄傲的转过身,却不防脚下一滑,只觉得身子凭空而起,却被倒吊在树枝上,上当了,果然,极目望去,曹冲与那女孩子笑吟吟的手执着手站在花丛旁。

心中暗恨,却听曹冲高声道:“二哥,此处风景甚好,待万籁俱静,且听树涛、水涛,月明风清,又有虫儿与你相伴,你就在此好好观赏观赏风景吧!”

眼看着他们二人手牵着手愉快的远去,曹丕用力向上,想抓住树枝,却不妨用力大了,只听静夜里啪的一声,树枝从中断裂开来,却没有立刻掉落,那种仿佛如钝刀割肉的感觉令曹丕绝望的闭上眼睛。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一章 第六节 人间四月芳菲尽(六)

这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曹丕摇摇欲坠的倒挂在树枝上,不敢有丝毫异动,当他眼中熟悉了黑暗,这才看清树下堆满了污泥和牛粪,想必是冲弟为了替那女孩子出气,特意安排的,最初的愤怒消逝后,曹丕又隐隐觉得欣喜,许这般的恶作剧一番,父相许能饶恕自己。

自怜自怨,不觉倒挂至中夜,曹丕迷迷糊糊便要睡过去,就在将睡未睡的当口,突觉身子向下一沉,心中暗叫不好,已落至污泥之中,睡意尽消,挣扎着爬起,飞步跑到湖边,略略清洗后这才到码头乘船。

第二日清晨,曹操果然着郭嘉送来了赏赐,却是一粒夜明珠,听闻是汉武帝时期淮南王的传国夜明珠,挂在帐中,果然光华璀璨,有了夜明珠,也算是一种聊胜于无的安慰,曹丕惴惴不安的休养几日,伤尽数好了,见曹操并未追诉铜镜之事,猜想是冲弟没有告诉曹操,心这才放回肚中。

令曹丕暗恨不已的是,步儿果在府中住下,鲁肃着人送来了她的衣物和日常惯用之物,从那些器物推测,鲁家也算大富之家,而冲弟将她引起宫中见了姐姐和皇上之后,皇上对她的喜爱溢于言表,大加赏赐,无数的丝绸、珠宝和几方砚台,若非众朝臣觉得这孩子来历不明,拼力阻止,几乎要册封她为公主。

整府中,除了曹丕,另一个对步儿恼恨至极的,当然便是许褚,不知曹操出于什么目的,这日他竟然安排许褚“保护”步儿,只要她出了府,许褚立刻就需要出现在她身周五步以内,不许稍离,对于赳赳武夫而言,就像用棒杵般的手拈一根牛毛般粗细的绣花针一般。

待曹操说完,许褚面上的神情从不可置信变成了奋力推辞,“丞相,咱老许一个粗人,侍候不了这般娇嫩的小姑娘,还请丞相……。”

“你知道她是谁吗?”不待许褚说完,曹操已经打断他,目光炯炯,神情因无奈而显得凶恶,“许褚,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谁?许褚在曹操凶恶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有些瑟缩,他在心里飞快的转念,想了许久,都不知这来历不明的小姑娘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又不敢直宣于口,只得低声道:“末将不知。”

“你当然不知道,”曹操的语气蛮横而无奈,“她是冲儿选中的媳妇儿,知道吗?十年以后,她就是本相的儿媳妇儿,明白了吗?”

不明白!许褚本想在心里暗骂,可是曹操不敢骂,这花朵儿般的小姑娘又不便骂,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垂头丧气的跟随在新做的金漆小马车旁,只觉得一路的人,每每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也逃一般的移开,想是觉得可笑,又忌惮他的威武而不敢笑。

越走越怒,真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只待一会儿见到那小姑娘的家人,一定委婉的提醒他们,自己家的姑娘就不要随便送到丞相府去,即使送去了,也不要给人家添那么多的麻烦,尤其是那些无辜的人……。

“许褚,”正想得怒火中烧,没承想到被那孩子轻声一唤,许褚满心熊熊燃烧的怒火直接被一盆冰雪扑灭,刚抬起首,便看见她凝满了笑的雪脸,手中拿着一个小果子,“这个果子给你吃,你走路定然累了。”

拿着一个果子,哭笑不得,左顾右盼,突然觉得反正已经丢了脸,何愁再丢脸些呢?张口便咬了下去,甜汁四溢,“喜欢吗?”

侧过头,那张雪脸上的眼眸已经笑得弯若新月,“喜欢,就是太小,不够吃。”

“一会儿家了,有许多,”步儿满意的缩回车中,“爹爹一定会喜欢你的。”

到了那座小庭院之前,许褚上前叩响门环,退到一旁候了片刻,院中寂静无声,难道家中无人?这般寻思着,许褚又上前拍了拍门,仍然悄无声息,无奈的转过身,正准备劝说步儿改日再来,没想到她扁着嘴,满眼泪意。

不由觉得手足无措,许褚觉得她还没有哭,自己有可能先哭出来,正无奈间,只听脚步声响,随即便是喜出望外的呼唤声,“步儿……。”

“爹爹,”看着步儿哭着冲进那男子的怀里,许褚这才松了口气,至少不需要自己再去劝告她不要哭了,“爹爹,你们去何处了?”

好容易才安抚着令步儿不再哭泣,许褚这才细细的观察眼前的男子,他的穿着并不华丽,只是一袭朴素的青衫,发髻只用布带捆扎,可是他的眼眸却清澈如水,语调温文、举止优雅,一见便令人觉得他是高洁的君子。

曹冲几次派人来催,仍在鲁家临时居住的庭院呆到傍晚,这才护着她回丞相府,一路上只觉得奇怪,鲁家竟然放心将这孩子交给丞相,且冷眼看过去,除步儿外,鲁家其余众人穿着均朴素无华,与他们的为人一般令许褚喜欢。

“步姐,”站在相府门外的曹冲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直到步儿跳到地上,他才满面笑容的跳了过来,“我等你许久了,寻思着若你再不回来,我便去找你。”

跟随在他们身后,许褚闷得几乎要睡了过去,好容易他们回了庭院,这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宿处,还未进屋,便看见程昱施施然的迎上前来,“许将军,丞相有令,这几日都由你保护小公子和步儿姑娘。”

跟随在步儿身边,许褚只委屈得想哭,却又不敢对人言,这几日几乎所有的人都避开他,害怕只要和他接触,倒霉的任务就会转手给自己,偏偏步儿不识趣,“许褚,你去见丞相,问他明日是否能见我?”

也不问她要见丞相所为何事?只是闷头到了前厅,荀彧好奇的盯着数日之间沮丧得就像打了败仗的许褚,“许将军,今日怎会到此?在下听闻丞相命你去保护步儿姑娘了。”

“是啊!”听到荀彧说话,许褚低声回应,“荀先生,丞相明日是否有空,步儿姑娘想求见丞相?”

“哦?”荀彧满面惊讶,“她要见丞相,所为何事?”

“不知,”许褚冷着脸,瓮声瓮气道:“在下可不敢问,荀先生不知,那女孩子特别爱哭,只要稍有不慎,便会痛哭,在下可不敢承担欺负她的罪责。”

直到步儿站在曹操面前,荀彧这才明白为何许褚那般的紧张,因为丞相面上的神情也如许褚一般,想必也是怕她放声痛哭。

看她抱着一卷竹简爬上椅子坐好,手中持着一根细细的树枝,命人砚好了墨,这才抬首凝视丞相,“好了,你说说吧!”

一众人疑惑不已,曹操轻咳一声,“说什么?”

“怎么才能当好你的儿媳妇儿,”步儿一边说,一边将树枝伸进砚台中沾了沾墨汁,“说吧!爹爹说要婆婆和公公喜欢才算是好的儿媳妇儿,我要努力。”

堂下站满了人,却无人敢笑,更没有人敢露惊讶的神情,这小小的孩儿,也不知道害羞,竟然当众这般说,仿佛一切都天经地义的一般。

“这个……,”曹操也是满面为难,侧首想了想,“要做好儿媳妇儿,首先要精通厨艺。”

“家里没有厨子吗?”步儿有些不满,眨了眨眼睛,“为什么非得要儿媳妇儿做菜呢?”

这可奇了,这天底下怎会有儿媳妇儿这般说话的,更何况是质问未来的公公,且不说迷未来的公公是曹丞相,就是一般人家,也极为无礼,虽说她年纪幼小,众人也隐约觉得她的想法有些惊世骇俗。

“因为你得照顾好夫君,”曹操万分无奈,他万想不到,在自己的议事大堂上,竟然会讨论这般无聊的话题,又不能拒绝,“除了厨艺,你还得精通女红。”

这一次步儿没有疑义,只是认真的在书简上涂画,“好了,还得做什么?”

“嗯,你还得通琴棋书画,”曹操点了点头,“尤其是琴,冲儿尤喜古琴和箫,你得好好儿修习。”

“嗯,我记下了,”步儿看了看书简上谁都看不懂的天书,“没有了吗?”

脑中灵光闪动,曹操忙道:“不,不,还有,不能随便就哭,女孩子必须善忍,就是受了委屈,也不能随意哭。”

听曹操这般说,许褚在心里大大的赞扬了一番,的确如此,这孩子只要稍不顺心,小嘴一扁,眼泪就要决堤,她是无所谓,转眼就云开雾散,旁人却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还是丞相英明,这样一来,这孩子就不能轻易哭泣了。

正欣喜间,却见步儿放下树枝,小心翼翼的将竹简卷了起来,“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儿努力的。”

“那个……,”曹操有些尴尬,“最后一条你记了吗?”

“不用了,”步儿轻盈的跃下地,笑容满面,“我会告诉冲弟不能让我受委屈,只要我不受委屈,便不会哭,这一条得让冲弟记。”

看她摇摇晃晃的走出大堂,众人面面相觑,均不敢转头去看曹操,许褚暗自懊恼不已。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二章 第七节 人间四月芳菲尽(七)

转瞬到了夏浓之时,天气炎热难当,虽住在湖中,但白日里水汽蒸腾,也着实难耐,好容易下了一日的雨,这日傍晚,曹冲和步儿坐在廊下乘凉,庭院中的花木被雨水冲洗一新,地上汪着水上浮着点点落花,月亮升起后,满院的清辉。

摇着手中的纱扇,曹冲听步儿断断续续的讲述在居巢的生活,听上去异样的新奇,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隐约间,似乎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话,“女士们、先生们,飞机遇到气流,请回到座位,并系好安全带。”

一阵剧烈的震荡,步儿从梦中惊醒,她疑惑的左顾右盼,记忆里隐约觉得自己在一个雪白的房间中,那房子在飞中飞翔,窗外是朵朵的白云和耀眼的阳光,那是一种极奇异的感受,并未乘风,却在飞翔。

“步姐,你怎么了?”曹冲也从梦中清醒,甜笑的凝视着一脸惊惶的步儿,“恶梦吗?”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步儿伸袖抹着额上的汗,果真是梦吗?那般的清晰,似乎自己还依偎在旁人怀里,甚至能够感到那个人的温暖,“我在一个屋子里,那个屋子,在天上飞。”

飞吗?曹冲微笑着从庭院中摘了一把蒲公英,挑了一朵开得最盛的交到步儿手中,“是个梦,只是个梦,不过步姐,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真的在天上飞。”

只是不信,却不拒绝,微笑着将蒲公英放在唇边,用力一吹,蒲公英飞旋着散开,目光随着蒲公英的小伞飞上夜空,繁星点点,看得高兴,忍不住伸出手,“冲弟,你看,那便是银河,在银河旁边有两颗星,一颗名为牛郎,一颗名为织女。”

“银河?”曹冲疑惑的皱着眉,“什么是银河?”

“就是那些星星组成的河,”步儿一边说,一边觉得疑惑,自己怎会知道?“你看像不像条河?”

“嗯,”曹冲凝神看了半晌,眯眼而笑,“的确像一条河,步姐,你说的那两颗星是什么?”

“就是一个传说,”步儿躺了下来,曹冲坐在她身旁,轻摇着纱扇,听她细声道:“织女是天上皇帝的女儿,牛郎是……。”

时日如飞,不知不觉间,已在丞相府住了三月,这三月时间,与曹冲一同修习,气跑了不知多少个先生,每位先生走时,总是在丞相面前涕泪交加,只换得一声叹息。

这日到了十五,一早儿便被唤醒,要进宫去向皇后请安,换了新做的衣裙,睡眼朦胧的坐在车中,曹冲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伸手轻轻扶着摇摇晃晃的步儿,防她跌到。

车进了宫,正是上朝之时,从车窗内向外张望,只觉得灰沉沉的一片,满是宽袍大袖的朝臣,却不见曹操,步儿眨着眼眸,“冲弟,为何不见丞相?”

“父相要待众朝臣在殿中站定之后才会进殿,”曹冲伸手帮步儿捋平衣裙上的纹,“步姐,一会儿见了姐姐,别乱说话,陛下因忌惮父亲,待姐姐尊重多过于关爱,若说错了话,她会伤心的。”

“嗯,”抱着点心点了点头,“我不说话。”

请完安,屏息听皇后与曹冲闲话家常,曹冲说话很谨慎,凡是与朝政相关的,均缄口不语,只说些家长里短,府中的趣事儿,听得无趣,趁他们说得高兴,慢慢走到门边,向外张望。

虽是皇宫,但院落也修筑得极精致,与丞相府相较,别无二致,只台阶比丞相府高了十数级,庭院中也是花木扶苏,只比暖玉轩的庭院多了一块奇石。

远处钟声悠扬,隐约听到丝竹的声响,步儿站在廊下的柱子旁,屏息听着那恍若天籁的乐音,连日的阴雨,此刻阳光从阴云中透出,树木翠浓欲滴,不知怎的,小小的心里只觉异样的忧郁。

“步儿,”听到这温和的声音,便知道是皇帝下朝归来,步儿微笑着转过身,果然是他,他皱着眉,似乎被沉重的冠冕压痛了头,即使此刻满面笑意,也显得抑郁,“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听远处的乐音,”每次看到这位皇帝,总是觉得他的眼眸中凝满了悲哀,“陛下,你也喜欢听吗?”

与献帝坐在廊下,献帝自己伸手脱了冠冕放在一旁,静心聆听,“时时听到这乐音,却从未认真听过,今日听来,恍若天籁。”

“陛下平日里做什么呢?”步儿眨着眼眸,澄澈的眼眸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点点的碎金,“陛下在宫里一定很苦闷吧!”

忍不住垂首看着这个只有三岁的孩儿,她多小啊!小得还不及椅高,精致而美丽,没有经受尘世的渲染,纯净得如同初开的花朵,紧缩的心突然绽开,柔声道:“是啊!宫中的岁月的确难挨。”

“陛下是心里觉得抑郁吧!”步儿伸出幼幼的手,轻轻拍了拍献帝冰冷的手,“爹爹说过,只要过了自己这一关,这世间便再无难过之事,陛下是有什么难过之事吗?”

听她说得如同大人一般,献帝不由笑了,纯粹的、没有一丝的伪装,反正她不知前因,无关于后果,彻底的外人,也许心里的话儿,整个许昌只有对她言,才是最安全的吧!

“的确很难过,”献帝伸手摘下伸进廊下的红朵,小心翼翼的插进步儿的发髻中,如一个老人般眯着眼睛打量良久,才满意的移开目光,凝视着乌云散尽的碧空,“朕是皇帝,却不得不受制于人,自幼时起,便游离于各类贼人之手,即使到了现在……。”

侧首看着他面上的苦痛,步儿完全不能了解,看他眼中盛满的痛苦,微微一笑,“陛下,爹爹说过,汉祚已数百年,许是天数已尽,人力岂可胜天,陛下不如随波逐流,这样也过得快意一些。”

“可是祖宗怎么办?”献帝忘了自己正与年仅三岁的孩儿聊天,只是倾诉着郁结在心头的苦楚,“祖宗的基业传到朕的手中化为乌有,来日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陛下为什么不为自己活呢?”步儿疑惑的眨着眼眸,“陛下是为祖宗在活吗?”

为祖宗在活?献宗不由呆住了,的确,自己活了这些年,总是在想如何保住祖宗的基业,从未想过自己如何?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悲哀所在吗?为自己活?为自己活!是啊!这世间太多、太多美好的事物,就说这如同天籁一般的乐音,从前便未曾留心,再说这庭院,充盈着勃勃的生机,似乎生平首次才看到碧空如洗、阳光明媚、花木扶苏之美,禁不住呆住了。

“步儿,那你为什么而活呢?”看着鸟儿振翅飞过,不由展颜微笑,“你会为什么活呢?”

“为我的心,”步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陛下,当然是为我的心而活。”

为心活?献帝第一次听见有人这般说,不由又笑了,“若有一日,你发现不能为自己的心活了,你当如何?”

“为何不能为心活?”步儿摇了摇头,发上的缨络纷乱的晃动,“我只会为自己的心活,爹爹和冲弟一定能让我为自己的心而活。”

“好,”献帝伸手将她小小的、如同百合花一般的手托在自己的掌心,“朕也真心希望你能为自己的心活,至少活得无忧无虑、活得逍遥自在,就像这青云之上的鸟儿一般。”

“她果真这般说吗?”曹操将手中的竹简扔到案几之上,满面的惊愕,“听得真切吗?”

程昱也颇有些感慨,“听得真真儿的,鲁姑娘的确是这般说的,陛下说他也希望鲁姑娘活得无忧无虑,活得逍遥自在。”

“嗯,无忧无虑,”曹操捋了捋胡须,“许褚,这些时日冲儿在做什么?”

“马车,”许褚早已习惯跟随在步儿和曹冲身旁,那两个孩子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数不清的奇思妙想,“小公子说要做一辆能够飞起来的马车。”

“能够飞的马车?”曹操这才大吃了一惊,“冲儿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步儿做了一个梦,”许褚眉头紧皱,只不知自己这倒霉的差事什么时候才完结,想想跃马战场,多么的快意,现在的日子过得窝囊而沮丧,“她梦见自己在一个飞在天空的屋子里,小公子便想造一辆轻便的马车,驾几匹箭步如飞的弩马……。”

屏息听完,众人却不觉得曹冲的举动可笑,过了半晌,曹操淡然道:“既是如此,那你去挑几匹弩马给冲儿送过去……。”

“丞相,”许褚领了命,却不转身离去,站在原地不动,“丞相,末将这数月以来一直跟随小公子左右,久疏战阵,恐……。”

一听许褚这般说,众人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害怕步了许褚的后尘,却见曹操双目一瞪,“恐什么?难道去保护冲儿,委屈了你吗?”

一时间,许褚满头大汗,只听曹操冷然道:“站在哪儿做什么?还不去挑马?”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二章 第一节 寻得桃源好避秦(一)

连续的暴雨令许昌如同飘浮在水中,湖水暴涨,几乎淹没了暖玉轩,常常站在廊中向下张望,水势最高的时候,庭院整个儿的淹没在湖中,只能看见石桥旁的风灯。

这日用过晚膳,坐在廊中,静静的看着从湖中游来的鸳鸯和天鹅在庭院中优雅游动,手中捏着馒头,一点一点的扔在水中,鸳鸯和天鹅游到近前,将馒头叼在口中,仰颈吞下。

百无聊赖,与曹冲执手站在许褚身旁,看他运刀如飞,将手中的木头刻成各种不同的形态,“许褚,真没看出你还有这等手艺。”

“这算什么?”许褚将刻好的木头人儿放在一旁,“明日上了颜色,更漂亮,我当年在乡下的时候,帮我的邻居都刻了一个木人,步儿,这就是你,明日再帮小公子刻一个,放在一块儿,你们永远相亲相爱。”

微微有些害羞,曹冲却很兴奋,“真的吗?明日一定要帮我刻,步儿,咱们去找颜料。”

从环夫人那里拿了描眉的细笔,研碎了朱砂、绢云母、石黄、石绿,屏息坐在许褚身边,看他小心翼翼的用尖刀雕出眉目,轻轻吹去木屑,许褚放在眼前看了许久,“好了,步儿,这是你的。”

看着他们珍而重之的接过木人儿,挤坐在案几旁,轻声商量在什么地方涂什么颜色,伸手拿起另一块圆木,掂量着在何处下刀,却听摇橹的声响,转过头,曹操已经站在廊中,许褚忙放下手中的刻刀迎了出来,“丞相,您怎么来了?”

“我刚刚视察了西门的城防,”曹操一边说,一边迈腿进屋,“这几日都未见冲儿,绕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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