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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宗师在现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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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厢,许世年得到老李的保证,又亲眼看见十几道菜肴都摆在案台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傲慢只针对地位不如他的人,对于上位者,他却比别人更多出十二分小心仔细,从不会有半分怠慢,所以校长非常赏识他。哪怕底下对他的非议不满已一日大似一日,偏听偏信的校长还是以为,这是有人嫉妒许世年年轻有为。
  今天这场接风宴,是学校和那位归国华桥第一次接触。许世年动用了一切在米国的关系,费尽心机打听到老人的脾气。得知老人家没什么嗜好,就喜欢吃点儿家乡菜,讲讲古,有时还会去米国各大学听听华夏出访学者的演讲。
  打听到这些信息后,他煞费苦心地做了这番安排。把接风宴安排到以家常菜著名的东兴楼,又另外找了陈博彝这位学问最深的历史教授来作陪。
  眼下万事俱备,只等那位老华桥高兴了点头签支票。一想到自己或许将拉到学校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赞助,可以籍此获得多少功绩资本、自己手下的几个得意门生还能享用到赞助提供的奖学金,许世年得意极了。
  摇头晃脑地畅想了一番,他刚准备离开厨房,忽然注意到新出锅的那两份小菜特别香,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掌勺的小厨师居然是陈博彝那儿的“装修工”。
  认出雁游,昨天的事儿不禁又翻了上来,让他猛地沉下了脸。对于小人物,他向来睚眦必报。如果从此不再见到雁游也就罢了,既然现在重见,那一定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许世年绷着脸刚往灶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两声汽车喇叭声。这是他和学校司机约定的暗号,表示已经接到了贵客。
  啧,算这小子走运。
  许世年阴沉沉地瞪了雁游一眼,转身下楼迎客。
  

  ☆、21  错误的出场方式

  
  雁游早注意到许世年认出了自己。他不是迟钝的人,又怎会感受不到对方轻蔑而不怀好意的视线。
  他是亲历过战争的人,体验过种种太平年月无法想象的残酷,所以根本不把这种小肚鸡肠之人的厌憎放在心上。当下他故做不知,只等对方发难后再拆解。
  却没想到,姓许的听到喇叭声后就匆匆走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是别人的地方,起了争执会给老李惹来麻烦。
  炒好多预留的菜,雁游洗干净满手的油腻。因为来回路程略远,他谢绝了老李盛情留饭,只随意抓了两个包子准备在路上吃,免得上班迟到。
  转下楼道时,一个没留意,他与几名客人打了个照面,险些撞在一起。
  打量姓许的在前引路,他估摸着这就是所谓的贵宾了。不由多看了一眼,却愕然发现,这也是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昨天在潘家园替他解围的千门慕容灰!
  慕容灰今天的打扮依旧抢眼。只见他穿了一身黑色棉麻的改良中山装,上面用同色丝线绣满暗纹,扣子还都包了箔金。远看不显山不露水,近看却格外华丽。再配上颈间的冰种翡翠平安扣,指间的满地阳绿扳指,活脱脱一副二世祖的打扮。偏偏又因他面容俊美,身材修长,并不显得恶俗,反而教人只觉得特别贵气。
  但这也只是别人的看法。雁游瞧着慕容灰,怎么看怎么像当年四九城里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再联想到他千门的身份,一个念头顿时冒了出来:这厮该不会是在装大户下套骗姓许的吧?
  一念未已,慕容灰也认出了他,轻轻“咦”了一声,惊喜地问道:“这么巧又碰上了,你也来吃饭吗?”
  对上他热情洋溢的笑脸,雁游礼貌地回以一笑,心里却是暗暗自责:自己对千门的成见怎么投射到慕容灰身上来了?从昨天他在潘家园为自己解围就可看出,这是位豪爽义气的人,虽然是那种门派出身,但应该不会做骗人的勾当吧。
  虽然日后的种种教训让雁游把这句评语叉叉了无数次,但并不妨碍他现在把慕容灰看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
  慕容灰不知雁游心里在转什么念头,见他笑而不语,还以为对方已经忘了自己。刚想解释,却听许世年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慕容先生,包房就在边,您请。”
  说话间,许世年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雁游:慕容灰刚回国不知深浅,像这种做粗活儿的人,就不该理会。万一这小子厚着脸皮仗着一面之缘来攀交情,耽误了洽谈赞助的事儿,就是抽死他也找不回损失来。
  随即,他向陪行的老师们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会意,也跟着上前客套,一下子便将雁游挤下了两个台阶。
  雁游如何看不出来许世年的意思。本来还想问一问慕容灰昨天给自己垫了多少赔款,现在却是没法插足了。好在还有陈博彝这层关系在,虽然不知他今天为何没来,但事后打听,应该能知晓慕容灰的住址。到时再还钱也不迟,何苦上赶着凑热闹去。
  想一这里,他摊了摊手,冲慕容灰无奈地笑笑,转身离开。慕容灰虽有心要叫住他,却碍于众人盛情,只来得及最后看了雁游一眼,就被簇拥着走了。
  他离开没多久,陈博彝才匆匆进来。正赶上服务员上菜,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店上临时出了点事儿来晚了,让诸位久等了——请问哪位是慕容老先生?”
  他环视一圈,没发现年龄符合之人,不禁困惑地问了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神情古怪。许世年牙疼似地捂住半边嘴,小声说道:“这位慕容灰先生是慕容老先生的孙子……今次全权代理洽谈赞助之事。”
  闻言,陈博彝也愣了一下,方露出笑容:“原来如此,慕容先生当真年轻有为。”
  刚才在楼下接到慕容灰时,许世年第一反应是司机搞错了人。这个打扮得古古怪怪的小年轻会是慕容家的人?别开玩笑了!等慕容灰道出自己身份,他再无,心内却是暗暗叫苦:之前针对慕容端的种种精心准备都白费了力气,要是这位小爷不喜欢这儿,搞砸了赞助,他的所有野心都要化为泡影了。
  如此一来,他不免乱了阵脚,一反平日的口若悬河。除必要招呼外,只暗暗思索,该怎样讨慕容灰的欢心,把这笔干系到他前程的赞助定下来。
  与许世年相比,陈博彝淡定得多。对他来说,赞助成了最好,不成也没办法,奇怪了一阵也就丢开了手。
  他是在座几位老师里职称最高、资历最老的前辈,当下见许世年神思不属,其他老师也没有出头的,只得担起东道主的责任,招呼慕容灰吃菜谈笑。可惜偌大的酒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不免显得冷清尴尬。
  慕容灰却不在乎,依旧挂着礼节性的笑容,与陈博彝有问有答。这次华夏之行,纯粹是出于好奇。这几年他爷爷慕容端岁数渐大后,越发爱找人回忆絮叨当年的事。以前不肯吐露的一些秘闻,也渐渐说了出来。
  那些老江湖的事儿、九流与自己门派的诸多渊源,听得慕容灰眉飞色舞。再得知自己这一门离开华夏前发生的那桩大事,慕容灰再也坐不住了,主动请缨揽了这份差使。口头上说是要为爷爷分忧,实际却是想来华夏看看,如今的江湖是个什么样子。
  他早就决定,如果足够有趣的话,就以留学的名义留在华夏,玩上两年再回去。
  为此,出发前他还特地向小叔仔细打听了九流各门的名人轶事。做为交换,他要帮小叔在这儿办几件事。
  他在华夏待了四五天的时间,粗略见识了唐人街远远不及的故土风物,又偶遇了小叔特地提起的某个千门老骗子。虽然追之不及让对方溜了,却也并不气馁,坚信自己一定会再找到他。某方面来说,他还因祸得福,认识了一位长相很对他胃口的少年。
  只短短几天功夫,就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事。他已暗自决定要留下来,不过,却因吃不准北平大学会否同意他的临时申请,只得暂时收敛了原本的放肆,努力在人前扮出一副老实乖巧的样子,以期博个好印象。
  但打小在国外长大的他并没意识到,单凭这身打扮,今天初见的这群老师已经给他打上了特立独行、不安份的标签。
  正盘算着等下该怎么开口要个留学名额,恰好有盘菜转到手边。嗅到那浓郁的香味,他马上挟了一筷,立即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陈教授,这道菜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生炒鸭片。哎呀,今天这份量有点儿少,我让师傅再加一盘。”借着扬声叫服务员的功夫,陈博彝悄悄踢了许世年一脚,意思让他赶紧回神,不要再失礼地把客人晾在一边。
  腿上吃痛,许世年才清醒过来,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亡羊补牢,格外热情地招呼道:“慕容先生,我敬你一杯。”
  他抄起酒杯刚要斟满,却听慕容灰拒绝道:“抱歉,我不喝酒。”
  “呃,那您吃菜,吃菜,哈哈。”许世年尴尬地把茅台放了回去,没话找话地问道:“慕容先生,您这次回国,感觉如何?华夏不如米国那么现代时尚,不知您住不住得惯呢?”
  “我很喜欢四九城,这里有米国没有的神韵,很好玩。”
  慕容灰还不了解华夏的习惯,以为直白的赞美会讨得老师们的欢心。却不知,包括陈博彝在内,所有人又给他多了一个贪玩的印象。
  许世年不失时机地吹捧道:“慕容老先生这次指定赞助我们北平大学的考古专业,足见他老人家对华夏文明的重视。看来,您也继承了他对祖国文化的热爱。”
  听他提起赞助,慕容灰摸了摸下巴:“我来之前,相信各位老师已经看过律师发来的公函。只要做到上面几点,我们就可以签署捐赠协议了。”
  许世年顿时喜上眉梢:“是的,慕容老先生的主要要求共有三条:第一,所有捐款必须用于教学设备的购买及相关教学活动;第二,每年定期回传账目开支明细给赞助方慕容集团抽查;第三,每年资助至少四名成绩优秀、家庭困难的学生完成学业。他老人家提的这三点,我们校领导早就考虑到了。在这方面,一点问题也没有。”
  得到保证,慕容灰爽快地说道:“好,那就照原定计划,在下周一签订合同吧。”
  这下子,不只是许世年,所有人都喜动颜色,放下筷子鼓起掌来:“多谢慕容集团的慷慨捐助!”
  形势一片大好,慕容灰趁机提出了那个要求:“我想在贵校留学一至丙年,不知现在提交留学申请,要多久才能通过?”
  “您想到北平来留学?欢迎之至!能有您这样的高材生,是北平大学的荣幸啊!——小何,今天你就帮慕容先生把手续办一下。”这事儿对实权在手的许世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马上大包大揽地答应下来。
  小何老师应了一声,眼神却是有点复杂。和其他人一起,又给慕容灰加了个标签:油滑市侩,见风使舵。
  心愿达成,正在偷笑的慕容灰浑然不知,中西方文化差异让他的出场方式错得离谱。某些误会与流言一直跟随了他很久,并招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他倒是一直没有后悔过。
  

  ☆、22  常叔家事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这天傍晚,雁游正端着脸盆往工厂的澡堂子走,忽然看到个熟人蹬着张大凤凰向这边冲了过来。
  认出那人是近来痴迷足球、甚至为此改了名字的梁国足,雁游打了个招呼:“梁子,找我有事吗?”
  “雁哥,上次砖瓦的事情,已经找好了一家价格公道的工厂。这边需要建面尺寸什么的,好估算该拉多少材料过来。”
  梁子向来唯朱道马首是瞻,便也跟着他喊雁哥。而朱道近来忙着结婚摆酒的事儿,顾不过来,联系工厂的任务就落到了梁子头上。
  “谢谢,我这两天量好之后,周六前给你报过去吧。”雁游感激地说道。
  梁子想了想,重重点头:“行啊,正好赶在周六休息前下好订单。”
  商量既定,雁游便留他吃晚饭。梁子连忙摆手推辞,说是还约了人踢球,不能耽误了。
  见他一副按捺不住马上要走的样子,雁游只得让步:“好吧,不过下次咱们可务必得吃一顿。”
  “过不了几天就是二师兄的喜酒,在那儿吃也是一样的。”梁子早得过朱道叮嘱,知道这次名为帮忙,实则是报恩,所以坚决不肯沾雁游的半点东西。
  说罢,梁子见雁游似乎神情有异,还以为他被拒绝了不高兴,连忙又解释了几句。雁游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没什么,突然想到工作上的事而已。你既然约了人,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下次再聚吧。”
  “好嘞。”见他说无事,归心似箭的梁子也不深究,赶紧跳上车,愣是把凤凰骑出了风火轮的效果,况且况且一溜烟跑远了。
  留在原地的雁游,脸上却慢慢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刚才他并非找理由推脱搪塞,确实是因为想到了工作而走神发愁。不过,愁的却不是工作遇上了麻烦,而是该如何辞职。
  答应陈博彝帮忙修复古玩的那天开始,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其间还找许主任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但得到的答案似乎并没什么帮助。眼热分拣工这个轻省岗位的人不是没有,有些甚至还悄悄托关系想撬个位子。
  按说就算他走了,工作也不愁人接手,不会给谁带来麻烦。但雁游知道,这份工作全是领导卖了常叔的面子才录用自己,若就这么走了,未免让常叔没面子。
  但人往高处走,他不可能为了一份人情,在这里蹉磨青春。
  左思右想,也只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找常叔当面聊聊,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这位热心的大叔非常关照他,知道他有更好的去处,应当能体谅。
  次日下班后,雁游提着新买的礼物,往以前住的老宅子走去。上次往工厂宿舍搬东西时,他本准备把那三块的打针费还给常叔,对方却坚决不受。这次雁游便买了包带滤嘴的云烟一起拿着,算是翻倍把这份人情还了。
  他脚程轻快,半个来钟头就走回了旧宅。因正是晚饭时间,这个时候上门倒像是踩着点上门蹭吃蹭喝,雁游索性先去倒塌的棚屋处,准备量一量尺寸。
  也许是新出炉的重油鸡蛋糕味道太香,雁游刚把装着礼物的碎花布袋放在旁边的石槛上,还没取出特地借来的超长工程卷尺,几只循香而至的老鼠就吱吱叫着从废墟里蹿了出来。看见有人,才慌忙缩回暗处。
  虽然知道这种现象再平常不过,雁游还是紧紧皱起了眉头。等丈量地基,跨过倒塌的横梁与碎砖堆,看到棚屋后居然有条污水沟时,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之前他没有深想,只是觉得房子倒了就要尽快修好,好让罗奶奶安享晚年。现在仔细验看过后,他不禁有点迟疑:这种地方,就算盖好了房子也不可能住得舒坦吧?但如果把宝石卖了换新房,却又实在太显眼。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心里不快,加之天色还早,他索性沿着巷子慢慢转悠起来。之前各种事情接踵而来,他竟没好好看过这里。
  踏着两边民居里飘出的菜香人语,转出另一条长巷的尽头,雁游不由一愣:这里竟然也有片废墟。看那朽坏程度,至少已经倒了四五年了。不过位置倒是不错,坐北向南,旁边就是处缓坡,没有夹在民居中间的紧凑感,显得开阔不少,面积更是自家那块的七八倍。
  雁家还真是穷啊,连倒塌的破屋子都比不过人家。今后他还得想法儿多赚点钱才行。
  雁游感慨片刻,见前方已无民居,便准备往回走。刚一转身,脚下却踢到块破木板。
  见那木板上还扎着生锈的铁钉,雁游怕有过往行人一不小心踩到伤了脚,便顺手把它提到废墟堆里。不想这一动作,他竟发现木板上有字迹。
  经年累月风吹雨淋,上面的字迹早就模糊不清,但雁游是修复高手,单凭轮廓也能看出内容。当下好奇地在心中默念:“祖屋空地出售,有意者请到——”
  木板拦腰裂开,缺了大半,后面的字也一并随之遗失,再无法看清地址。
  但前面的句子足以说明屋主的意向。雁游眉梢一挑,心道如果价格合适,倒是可以买下来再加盖新房,应该比买现成的房子划算。
  主意一定,他立即敲开了一位邻居的门,指着废屋问道:“大姐,请问这块地是不是要卖?”
  应门的大姐眯着眼睛回忆许久,才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他家在闹市分了新宿舍,全家都搬走了。六七年前就说要卖祖屋,结果直到房子榻了也没卖掉。”
  “大姐,您知道他们准备卖多少钱吗?”
  “这我可不知道。我只记得一开始房子还在的时候,他们打算卖三千块。后来听说因为没人答理,又降了一点儿。至于现在,还真不清楚。”说到价格,大姐神情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种破房子也好意思要三千,那家人实在狮子大开口。
  因为有那块玫瑰紫宝石,雁游倒没被这价格吓退:“那您知不知道这家人现在的联系方式?”
  “嗯,他们去年才来过,给老邻居们打了招呼,又留了地址。说有中意的人,尽管联系他们。”
  说着,大姐在窗下的小木架上翻翻捡捡,最后在个饼干盒里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小伙子,我好心劝你一句,这话你可别对他家的人说:好好的买什么房呀,干几年工作,等结婚了,公家自然就给你分房了。”
  “谢谢大姐,不过我家情况有点儿特殊,怕等不了那么久。”因为将来有可能要做邻居,雁游答得很是礼貌,接过地址又道了声谢,这才离开。
  事情出现转机,雁游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提着礼品再度走回旧宅,敲开了常家的房门。
  来应门的是常叔的小儿子常洪盛。这个平时天塌下来当被盖,无忧无虑的小伙儿,今天却是眼眶微红。开门见是老哥们儿雁游,脸上原本强撑出来的若无其事瞬间消失,急切又茫然地说道:“雁子,我哥出事了!”
  

  ☆、23  暗涌

  
  雁游一惊,立马安慰道:“什么事?你快别着急,慢慢说。”
  常洪盛哭丧着脸说道:“我哥下班接私活儿时出了事,摔伤了腿。大夫说就算复原,也不能再干体力活儿了,偏偏他那个工种玩的就是力气。而且现在单位知道了原因,说不能算工伤,愿意给他报销医药费已经是特别照顾。等他伤好以后,要把他分去干守大门扫院子的话儿!雁子,我哥才二十二岁,干这种老头子才做的活计,这辈子不全都毁了吗!”
  说着,常洪盛又重重叹了几声气。脑袋耸拉着,跟根经了霜的茄子似的。
  “你哥的伤能恢复吧?”雁游最关心的是这点。他记得这位常家大哥对以前的雁游颇为照顾,小时候帮忙撵跑欺负雁游的坏小子,长大工作之后,得了工资还常常给雁游买零嘴儿。虽然这几年不知为何生分不了少,但雁游还是记得他以前的好。
  “嗯,医生说将养几个月就能痊愈,但不能做重活儿。雁子,我哥那么傲气一个人,落到这地步肯定受不了。唉,这可怎么办啊。”常洪盛唉声叹气地说道。
  雁游最在意的是身体能否康复,至于工作倒是其次。当下听到他的回答,反而松了一口气:“小常,工作再找就是,身体健康才是一辈子的大事。就算不能做体力活儿,还可以换个工作做点别的。”
  “雁子,你说什么呀,人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单位。现在领导不待见我哥,要给他分配到那种岗位上,这可是件大事,我们全家都快愁死了。唉,不过你说得也对,现在养伤才是正经。”
  听到常洪盛垂头丧气的话,雁游不禁哑然。是他一时忘记了,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单位几乎等同第二个家。只要找到个铁饭碗,生老病死、衣食住行都有了着落,所以不会有人想辞职。
  既有这种想法,常大哥因为受伤,要被调到不好的岗位,一家人格外愁云惨淡,也是在所难免。
  这时,里屋传来一个有些虚弱但并不颓丧的声音:“洪盛,是小雁来了吗?”
  雁游记得这声音,立即往里走去:“是我,常大哥。”
  常家的房子是常见的样式,里外两间。外头用帘子一拉,一半是过道兼放杂物,另一半放着张高低床,常家兄弟就睡在里。里头则是客厅兼常家夫妇的床铺。
  如今常家大儿子受伤,便被移到里间的板床上将养。
  “好久不见了,快坐。”
  相比父母和弟弟的伤心,常茂云显得沉稳许多。看到雁游进来,甚至还微笑了一下:“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又不是过年过节。”
  “原本是想给叔叔道声谢,没想到正好碰上你这事……什么时候出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向常家夫妇打了招呼,雁游坐到床边,端详着常茂云的神色。
  他长得和家人不太像,倒是遗传了常爷爷的浓眉大眼,鼻梁挺直,面庞棱角分明,哪怕放在人堆里也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帅小伙儿。小时候亲戚邻里都戏称他为俊哥儿,随着近几年国内电影复苏,人们又把源自某男星的奶油小生一称安到了他身上。
  当时才十几岁的常茂云非常不喜欢这外号,觉得这有损自己的男子气概,便可着劲儿地折腾自己,游泳、长跑、练拳……虽然时常被长辈骂好端端的一个俊娃搞成了黑炭糙汉,但也正因如此,平添了几分硬朗气概,彻底摆脱了奶油小生的绰号。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能坚持锻炼的人意志力都特别坚强,常茂云性格十分坚毅。哪怕现在受了重伤,雁游也没从他脸上找到半分软弱。
  当下见雁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常茂云眼神微闪,借着低头掖被子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前几天出的事,家里人忙着照顾我,医院家里两头跑,暂时没空通知其他人,连远房亲戚都还不知道。”
  雁游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这人对以前的雁游好,但对现在的他而言,却难免有几分隔阂。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再也找不到话题。
  见状,常茂云悄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无端有种失落感。
  他掩饰得很好,雁游并未发现异样。枯坐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常大哥,你对将来的工作有什么打算吗?”
  两间屋子才四十平不到,刚才门口那番对话,常茂云自然听得清楚。当即说道:“洪盛是担心太过,遇事难免往坏处想。你别放在心上,事情未必就真到了那一步。”
  雁游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么说,你真有可能被调换岗位?”
  常茂云本想若无其事地揭过去,但见雁游定定看着自己,只好点头承认:“领导是有这个打算,但还没下正式通知。不过,以我现在这样子,就算留在原岗位,也扛不动纸包了。”
  其实,他对领导的决定并不意外。毕竟他在造纸厂的工作职责就是码放纸张,如果不调岗的话,他就是一个闲人,同事们一年两年不说,但天长日久,总会嫌他是个累赘。对于特别要强的他来说,倒还不如真去看守大门打扫卫生来得自在。
  他说得虽轻描淡写,雁游到底还是听出了一丝淡淡的不甘。斟酌着话语,他问道:“常大哥,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调去别的单位?”
  “别的单位?”常茂云失笑:“现在谁肯要我。小雁,你不要安慰我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其实,是我帮人看摊子赚了点钱,加上借的那部分,应该足够新修房子。这样的话,我就能回学校去念书。”雁游说着真假掺半的话,末了把最重要的那部分说了出来:“我走之后,炼铁厂就有了空缺。常大哥,你愿不愿意顶这个缺?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厂里领导应该同意的。”
  常叔见雁游登门拜访,便去给他倒茶。这会儿端着茶水走来,正好听到雁游的话,马上反对道:“小雁,你就踏踏实实做你的工作。茂云的事我们会想办法,不用你操心。”
  这话说得雁游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常叔多半是以为自己为了让出岗位,编了一套谎话来宽他们的心。但天地良心,他的话虽然不尽不实,却是只有遮掩没有夸大的。
  他当即说道:“常叔,我没说虚话。不瞒你说,今天我过来,一是为了探望你们;二来是想量量地基、好订建筑材料。你看,我连尺子都带来了。”
  这么一说,常叔反而更加疑惑:“小雁,这才几天功夫,你哪儿挣了这么多钱?”
  “常叔,近来摆地摊卖小东西挺赚的。我帮人看摊子有分成,加上老板人好,答应预支我工资,我半赚半借,这才凑足了盖房子的钱。”
  听到这里,不只是常叔,常洪盛也奇怪道:“雁子,你别是被人给骗了吧。钱哪儿能能来得这么快?”
  虽然知道他们都是好心,但雁游还是不免有种无力感:“我真没被骗,你们看我像傻瓜吗?”
  这时,许久没说话的常茂云突然接道:“我相信你。”
  屋内因这话瞬间静了一静。他并不理会父母小弟讶然的目光,径自深深看着雁游:“小雁打小聪明,别人做不到的事,他做得到。他说的话,我信。”
  闻言,雁游向常茂云解脱般地笑笑。却未注意到,对方凝视自己的眼神颇有几分苦涩。

  ☆、24  小人妒恨

  又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常叔同意出面到炼铁厂领导那儿说项,用常茂云把雁游顶换下来。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常茂云没法儿马上上岗。得先由还在等另个工厂分配指标、暂时处于无业游民状态的常洪盛顶班,一直做到他老哥痊愈为止。
  而在房子盖好之前,雁游还是得暂住在工厂宿舍里。常叔拍着胸脯保证说,以他和厂长当年上山下乡的交情,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结果自是皆大欢喜,其中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雁游。虽然常茂云受伤一事让他非常惋惜,但从某种角度上讲,他也算是给常家带来了最好的处理办法。
  起初他刚进炼铁厂时,因为那几面铜镜,以为废铁堆里多得是宝藏。但实际做下来才知道,是他太想当然了。
  工厂不会自己去收废铁,都是从专处统一拉来。换而言之,废铁已被过了至少两三道手,筛过了好几遍。收废品的都是人精,什么东西卖到哪儿最赚钱,心里门儿清。他们发现了形似古代器皿的金石器件,哪怕是论个卖给古玩贩子,也比称斤处理给厂里强。
  被人精们篦过的废品,哪怕还能捡漏,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之前的铜镜全因锈得太厉害,被误当成了铁疙瘩,才侥幸落到他手里。
  从那以后,在厂里工作了半个来月,雁游愣是再没发现过半件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不是已经开辟了别的财路,单指着废铁,他还不知要哪年才能翻身。
  不过,虽然概率极低,到底也有一定的可能。加上常茂云受伤,相当于丧失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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