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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宗师在现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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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麻花的样式,凸面上雕凿的通草纹路已被磨得十分浅淡,几近平骨。任凭两人想破头,也想不出会是个什么东西。
  雁游笑道:“难怪陈老不认识。这东西虽老,却只流行过一阵,没几年就销声匿迹——你们知道斗鸡巴?这是当年痴迷斗鸡、家里又富贵的人琢磨出来的一个法子:把那孵化不久的小斗鸡仔放到这架子旁,架上设着食水。小鸡温渴饿已极,便会设法跳着去够食。随着小鸡越跳越高,架子也在不断升高。等再养大些,又换了别的法子训练。据说这么着养出来的鸡,弹跳力远远高出一般的鸡,再训练下其他技巧,在斗鸡时战无不胜。”
  这掌故听着新鲜,光头忍不住问道:“真的吗?”
  雁游一摊手:“不知道。不过这法子很是风行了一段时间,直到四九城从外省引来了上好的斗鸡品种,才逐渐销声匿迹。”
  这时,小张翻箱倒柜找出了原本相配的木架,递到雁游手里。
  木架纹理细腻,叩之悭然有声,脚座刻成祥云样式,十分精美。陈博彝当初正是觉得这木架好看,才没舍得把这添头丢了。不过,他却认不出这是什么质地。
  “这是花梨木。虽不算极品木材,亦是难得。只有家中大富大贵的人,才舍得用它来养斗鸡。”
  说着,雁游手腕一翻,几件东西不知怎的就组到了一起。这些散件分开来看并不出奇,一旦重归原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光头情不自禁接过架子,打量片刻,又问道:“这东西比珐琅彩盒金贵在哪里?”
  他语气远不如刚才嚣张,显然是被雁游露的手艺慑服,相信少年没有骗自己。
  “除了斗鸡的人之外,一般人拿它没有什么用处,所以流佚民间之后,基本都被人拿了拆散单卖。我就见过几根用这木架腿儿改雕的发簪。”
  “那这支杠就被扔了么?”光头瞪着这两根黑漆漆的支杠,总觉得里头另有玄机。
  雁游又笑了:“先生眼力不错。这支杠是纯金拧双股打造,因银字与‘赢’同音,便镀了一层银。时间过去太久,银表面氧化,所以发黑。也幸亏如此,才没被毁去。这种架子如今差不多已全毁了,保存完好的非常难得。所以,我才说它比珐琅彩盒更难得。”


  ☆、18  自负的许世年

  
  雁游所说的,是古玩的稀有性。
  一件古玩,若是绝品极品,或者有重大历史意义,地位方不可撼动。但若只是一般的物件,那么相对于“孤品”来说,总是要逊色一些。哪怕“孤品”本身的工艺、价值其实不如这物件。
  换句话说,就是物以稀为贵。比如十几年后被国外疯狂炒作、数度被拍卖出天文数字的元代青花,便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元青花花纹鲜明大气,一改华夏瓷器花纹传统的内敛含蓄风格,是华夏文物史上难以复制的精品。但在以前,知名度并不很高。
  90年代初,一位供职日不落国牛津大学、叫做蒋奇栖的考古学博士,出于某种目的,声称他考察了华夏、霓虹国、日不落等处的博物馆后,认为华夏传承至今的元代青花仅得三百件。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日不落国的博物馆与私人收藏家,收藏着所有品相上乘、工艺精湛的元代青花。
  言下之意,哪怕是华夏本土,所收藏的都是次品。
  几年后,日不落伦敦佳士得拍卖行以折合两忆三千万人民币的天价,竞拍出“鬼谷子下山”图案的元青花瓷罐,震惊中外,元青花的名气从此一炮打响。
  之后,蒋奇栖的“考据”被国内元青花研究专家奉为圭臬,华夏更是掀起瓷器收藏热。佳士得趁势又主持了几场以元代青花为主的拍卖会,均以过亿的天价成交,且基本被华夏人高价拍得。
  在这场收藏的狂欢盛宴里,华夏人以远远高于古玩本身的价值回购了祖国失落的珍品。最大利益收获者却是提出“三百件”理论的蒋奇栖博士之同胞、日不落帝国人,个中原由,实在耐人寻味。
  虽然幕后少不了拍卖行的造势与推波助澜,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有蒋奇栖的理论支撑,元青花才被炒作出天价——只有三百件哪,买一件少一件,既然有拍卖的,还不快买买买!
  “吃独食”的想法,不单只是小孩子有,某些时候,大人其实“独”得更厉害。再加上拍卖行刻意炒作,把狂热气氛推到最高点。置身其中,人们不免丧失了判断能力,盲目跟着大流走,发自内心地相信元青花确确实实只剩下三百件。
  其实,只要稍稍冷静一些,就能发现这理论的可笑之处:该博士不查资料不研究史书,只转转博物馆就得出结论,并且数字还如此精确,天下哪儿这么容易的事?
  要知道华夏曾经历惨烈战火,当年外国势力明抢暗夺,无数珍宝流落海外,除被外国博物馆收藏的数十万件之外,余下皆不知去向。
  哪怕元青花当年有官方造册统计数目,到如今也不可能做为参考。就连终身研究史籍华夏本土的学者,都没法断言某代某种古玩的准确数目,一个外国人,只花一两年的功夫就得出如此妙论,委实不可思议。偏偏还被不少学者当成坚信不疑的论据,教人颇为无奈。
  不过,雁游倒没有像那蒋奇栖博士一样说谎。这种纨绔子弟挖空心思专为斗鸡设计的架子,连他以前都没见过完整的套件,还是某次在琉璃厂偶然发现一支花梨木簪造型与别不同,顺口多问了一句,才从老前辈的口中知道由来。
  以当年琉璃厂藏品之丰富,也不见这东西,足以说明它有多么难得。
  单论工艺论价值,它或许比不上珐琅彩盒,但若论独特性,却绝对是独一无二。
  光头听罢雁游的介绍,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看得出这是金子?”
  “这个容易。”
  雁游让小张拿了张粗砂纸过来,轻轻在接榫不显眼处摩擦。片刻之后,该处果然露出了黄澄澄的底子,泛着黄金特有的光彩。
  接过架子,光头用指甲掐了几下,立即眉开眼笑:“没错,是真的。哎呀,小伙子,你真是好眼力,这么件好宝贝也能被你找出来——老板,你快开个价,要多少钱?老板,老板?”
  址以雁游轻轻推了一下,被这一系列转折搞得目瞪口呆的陈博彝才醒过神来,定了定神,说道:“这物件我没卖过,要不你照着同年代的古董笔架给吧,三百元拿走。”
  “成,便宜!”
  光头麻溜儿地数了一叠钱递过去,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训鸡架,对旁边的跟班说道:“马上找家金店把它擦干净啰。过几天请客时,我就拿它震震那群台商,一个两个明里暗里地笑我是暴发户,炫耀他们家往上数有几代富人,家里收藏了多少好东西,当我听不见哪?嘁,一个破海岛能有什么好玩意儿,还不是当年老蒋逃命时搜罗过去的。我就把这搁着给我丫头搭积木玩儿,等把他们请到家里,就说小孩子喜欢索性就拿给她折腾。让他们知道,老物件供着不算啥,拿出来随手用才叫有派头,保准他们哑声!”
  光头说笑一阵,乐呵呵地走了。陈博彝站在原地,手里抓着那叠钱,却动也没动,依旧呆愣愣地出神。
  好半晌过去,他才完完全全回过神来:“小雁师傅,你这眼力,真是绝了。我陈某人平生只佩服过一位学术界的前辈,你是我第二个佩服的。我是三生有幸,才能请到您这样的师傅啊。”
  古玩这行虽然也讲辈份讲师承,但更推崇实力。遇上眼力超群之人,哪怕是公人的老前辈,也会亲亲热热地叫你一声小后生。
  这类赞誉,雁游以前听得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当下只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是陈老有好物件,我碰巧提了一两句罢了。”
  “小雁师傅,你忒谦虚了。这东西在我店里放了一两年,来来往往见过的人不下上千个,谁也没看出它的来历,偏你看出来了,如果这不算本事,那我真不知道什么叫本事了。”
  陈博彝感慨片刻,忽然又想出个疑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收着它的木底架子?”
  雁游刚才目光往那盆栽上一扫,在看穿了这东西的来历之余,还有一种玄妙的感觉,认定它的另一分部件就在附近。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只可意会,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自然也不会告诉对方。遂顺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其实我也是赌一赌,毕竟它的木架底座用料珍贵,若是在你手上,一定不会丢弃。”
  “嗯,这倒是。”陈博彝想破头也不可能知道雁游还有这等能力,所以便接受了雁游的托词。
  把这古陈斋看得差不多,雁游见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再过一两个小时,潘家园就该关张了。之前他只是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遍,想抓紧剩下的时间再仔细看看,淘弄点儿好东西,便说道:“陈老,我想去外面摊子上看看、”
  “啊?我陪你去。对了,还有这钱——”
  那斗鸡架是买货的添头,没花一分钱。如果今天不是雁游道破来历,只怕再过几年,就要被当成破烂清理出去。今天这三百元等于是白捡来的,陈博彝寻思着,至少得分七成给雁游。
  但话还没说完,又有人进了店:“太好了,陈教授,您在这儿,我找了您老半天了。”
  来人约摸三十上下,个头不高,有些消瘦。鼻梁上架着副国内商店还买不到的金边眼镜,衬着苍白的面孔,本该显得颇为斯文,却因闪烁不定的眼神,没由来地让人不大生得出好感。
  见他进店,正好端茶过来的小张招呼道:“许老师。”
  男子却像没听到似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冲到陈博彝面前:“陈教授,你明天有空吧?我们刚刚得知,那位准备捐赠的华桥喜欢华夏历史,所以想让你明天一起出席陪他聊聊。他带来的捐款可是笔大数目,学校绝不容许出半点纰漏。”
  一口气说到这里,男子才注意到小张端着托盘经过,竟问也不问,直接拿起杯子就一饮而尽。末了放回杯子,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道:“再来一杯。”
  小张有点委屈地看了雁游一眼:“这是给小雁师傅的……”
  男子这才注意雁游。打量对方衣裳寒酸,直接把当成了来干粗活儿的木匠瓦匠之类,不耐烦地说道:“不愿倒就算了,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这人自负无礼,如果在平时,雁游也懒得计较。但小张是为了自己才受了冤枉气,以他的性格不会装看不见。遂淡淡说道:“小张还要招呼客人,不负责端茶倒水。阁下若是渴了,外面有凉茶摊子,一毛一大杯,药茶绿花应有尽有。”
  “你——”
  听到他的话,男子顿时狠狠瞪了过来。刚要发作,却听陈博彝不耐烦地说道:“小许,你到底有什么事?别是专门跑到我这儿和人拌嘴来了。”
  男子不依不饶道:“陈教授,你看你的员工,竟这样对待我堂堂大学老师。还有这个人——”
  “好了,你是老师,比一般人更懂礼仪,何苦斤斤计较。”
  陈博彝知道这许世年仗着有位学术大牛的远房爷爷,为人又略有点小聪明,一直张扬自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怕雁游再待下去,倒因这人惹一肚子不必要的闲气,便说道:“小雁,恕我有客,不能送你了。你先自个儿转转,过两天咱们再聊。”
  雁游明白陈博彝的意思,不再多说什么,道了一声再见便走了出去。
  许世年瞪视着他的背影,在肚内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这才悻悻收回视线,同陈博彝说起正事来。
  

  ☆、19  玫瑰紫宝石

  因为快到关门时间,游人渐少,不少没生意的店铺、摊子都开始慢悠悠地打包东西了。雁游本想到金石区去转转,见状,估摸着等自己走过去时,人家已经把摊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只好在就近的珠玉区细看。
  以前琉璃厂售卖的玉饰,基本是有些年头的古玉,或因西太后、蒋夫人喜爱而风靡全国的翡翠。
  雁游在附近几个摊子溜达了一圈,一眼看出绝大部分摆件都是料器制成,要么就是在过去根本算不上玉类的翡翠伴生矿所制。真品不多,且都不是什么好玉料。想想也是,地摊嘛,针对的大都是手头没几个钱又想淘东西的小客户,哪怕进了真品,也卖不上价。
  雁游见摊上售卖的都是近年新制的仿品,千篇一律的散珠、弥勒观音、十二生肖之类,不像以前会夹杂着有年头的小零碎,可以淘一淘。遂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到下一处看看。
  蓦地,他视线不经意扫过一处角落处的摊子,突然顿住身形:夕阳照在一只仿古樟木盒上,折射出一串耀眼的光彩。那抹异彩之中,有一束特别璀璨,不似粗制滥造的仿品所能拥有。
  雁游不由自主走近了那摊子,却不急着去查看,而是装做对散珠很有兴趣的样子,在盒子里拨弄了几下:“老板,你这儿帮串成品吗?”
  “可以,一串收一元工费,隔天交货。小伙子,你是要串项链还是手链啊?我这儿都是缅国老坑种的翡翠珠子,包你满意。”
  “我想串个女式手链送给阿姨。”雁游慢吞吞地说着:“老板,怎么卖呢?”
  “直径一厘米的八分一颗,八毫米的五分一颗,再小了串手链就不好看。”
  打量雁游看得专注,摊主不觉热情起来,心道务必要在收摊前再做一笔生意。
  雁游却眼神古怪地瞟了他一眼:“老板,老坑种的玉珠就这么便宜?前头商店里,一串两绕糯种手链就要八十块呢。老实说我不计较真假,因为我还是个穷学生嘛,送长辈礼物不拘贵贱,心意到了就好。但是你不要对我吹嘘来历,否则我回去照样说了,会在全家人面前没脸的。”
  “这个……”摊主尴尬地挠了挠头,索性说开了:“我这小摊上哪怕放了八十块的货色,人家也觉得是假的,不杀到对半不肯罢休。我何苦呢?小伙子啊,这么说吧,这些珠子入不了内行的眼,但外行看着还是很舒服的。你若想要,我免费帮你串起来。”
  雁游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视线终于滑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事物上。潘家园里都是人精,他不能一上来就指着目的物,一旦被老板察觉他的急切,这漏多半就捡不到了。
  那是一盒子吊坠,银底贝叶托米珠、平安扣、假猫眼石坠……形形色色足有几十件。雁游装作请教的样子,问道:“要是在手链上加个吊坠,会更好看些吧?”
  “小伙子,你很有眼光嘛,加上吊坠,可就是百货大楼里最时兴的款式了。”摊主热情地推荐道:“你阿姨几岁?年轻些就挑个带银的,宝石颜色亮眼些。上了年纪,就挑块吃色重的翡翠,这才显得沉稳。”
  指尖划过某块玫瑰紫宝石,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雁游又若无其事地拿起旁边一个豆绿色的小玉葫芦:“就这个吧,再要十六颗八毫米的珠子,一共多少钱?”
  “珠子八毛,坠子算你五块,减去优惠的手工费,一共五块八,老吉利了。”
  “这么贵。”雁游提了高嗓门:“都是仿的,居然要五块?”
  “哎呀,小伙子,仿品也有高下之分嘛。如果是津卫那些小作坊里的,我一块两块就卖了。但这是我从解放前一位老掌柜那儿拿的货,都是他当年打眼买的赝品。你想想,能让老成精的人吃了亏的东西,那手艺还得了?哪怕材质差一点呢,也足够精致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你阿姨戴出去倍儿有面子,谁都夸你孝心。”摊主舌灿莲花地说道。
  听他自动把进货渠道说了出来,正暗自疑惑小摊主为何会有极品宝石的雁游这才恍然大悟。但他还是装作不满意的样子,说道:“还是太贵了,我最多给你三块,再添个搭头给我。”
  “啥?砍半价还要搭头?”摊主顿时将脸一丧,“小伙子,我本来也就赚你几毛钱,你这是想让我亏本啊?”
  雁游早对他们的作派摸得熟透:哪怕赚得笨满盆满,心里暗爽又坑到个人傻钱多的,表面还是跟折了棺材本似的哭天喊地惺惺作态。当下他以退为进,站起身来:“园里都快关门了,你别耽误我时间。要是不卖,我马上找下家去。”
  本来还想再抬抬价的摊主一听,顿时急了:那盒坠子的确是从个老掌柜手里拿的货不假,却是十块钱一盒,足有一百多个,除算下来一毛一个也不到。至于珠子,就更便宜了。都是玉行用翡翠伴生矿磨出来的,几块钱就能买一袋,十八颗珠子本金最多两毛钱。哪怕少赚一点呢,他也不能把这笔生意往外推。
  “唉,算了算了,看在小伙子你孝心可嘉的份上,我今儿大出血卖给你就是。不过那搭头……就算了吧?”摊主垂死挣扎道。
  闻言,原本已经挑了两三颗玉珠的雁游把珠子放回盒里,再度起身作势要走。
  “哎哟,别介别介,你要就挑一个吧。”摊主连忙说道。又在肚里感叹了一声:现今的小孩儿,怎么就这么精明呢?
  雁游顺势蹲了回去,先拿起小葫芦,又很自然地把那块玫瑰紫宝石捡出来:“老板,再多给根红绳,我那小侄女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给她戴着玩儿。对了,手链能不能马上穿好?明天我还要上课,没空过来。”
  对熟手来讲,穿条手链用不了多长时间。摊主没口子地应着,低头翻出鱼线,问清了尺寸,忙活起来。
  趁这空当,雁游悄悄打量那枚宝石。它被镶嵌在一枚铜底托上,质地洁净无垢,十分紧密,没有气泡也没有棉絮。颜色却十分黯淡,看上去就像一枚仿制品——但那只是在外人眼中。雁游轻轻翻了个角度,宝石原本的浓艳色泽,顿时显露出来。映着夕阳,那泓滟影有如一朵最艳丽的玫瑰落在掌心,引得人移不开视线。随着手碗移动,上品宝石特有的六道耀眼勒线,也随之若隐若现。
  他能识出这蒙尘珍宝,并非世人眼力不济,而是内中另有玄机——宝石的底托里贴了一层质地特殊的金属箔片,吸收了大部分光线,使得宝石的颜色黯淡许多。
  这本是旧时用来防止钱财露白的办法。那会儿兵荒马乱,许多有钱人都变卖家产,转而买进黄金宝石等贵重物品浓缩财产,以便在撤离时轻装上路。
  许多强盗就盯上了这部分人。那时飞机还是属于少数权贵的专享,一般阔佬也只能做船。强盗们伪装成乘客,暗中盯梢,一旦有人钱财露白,就在夜间僻静处杀人夺财,又将尸体推进海里,神不知鬼不觉。
  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有钱人人人自危,便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伪装自己。金砖融成小块缝进腰带,金饰镀银再藏入行李箱角,名贵宝石则伪饰成仿品的样子……种种法子,以图瞒过强盗。
  雁游估计,手里这块玫瑰紫宝石就是经过这样的伪装,以致流出原主人之手后,多年来被得到的人误以为是质地相近、色泽却与玫瑰紫有天壤之别的紫鸦乌。不受重视。最后七转八落,到了这小摊子上,可巧被他得到。
  紫鸦乌除颜色黯淡、远不如玫瑰紫浓艳之外,内里只有四道白勒光,不比玫瑰紫有六道光。而这枚坠子的底座恰好挡住了宝石的三条勒光,如果不是老手,很容易就会被瞒过去。认为这它连普通紫鸦乌都不如——只有三道光的紫鸦鸟,同仿制的料货有什么区别?
  这块宝石足有成年男子拇指大小。雁游记得,当年宝石行里有块略小于它的玫瑰紫宝石,被少帅夫人买走,开出了两万五千块袁大头的高价。因当时那老板买进它不过花了一千多银元,传出去后,业内人士无不羡慕甚至疾恨。
  自己得到的这枚,现在行情又是多少呢?
  “小伙子,串好啦。”
  “谢谢啦,老板。”雁游掏出三元递给摊主,嘴唇忍不住轻轻翘了一下:不管它实际值多少,现在就只“值”三块钱。


  ☆、20  接风宴

  
  把手链和玫瑰紫宝石一块儿揣进口袋里,雁游随着其他游客一起步出潘家园。刚捡了大漏,他心情极好,想要买点好菜回宿舍庆祝一下。
  想起那天和莫老用餐的东兴楼,虽然老风味一般,但有道灯灯肉做得还不错,又与回去的方向顺路,便找了过去。
  只是,他点餐的时候却遇到了点儿小麻烦:这会儿既没有从前的外带食盒,也没有将来的方便餐盒,一般都是自带饭盒、洋瓷碗什么的来打菜。服务员听雁游说要借个碗用用,愿意交押金,为难地说要先请示下领导。但她找上楼去,偏偏领导又不知到哪溜号去了,只得转而去问资历最老的厨师。
  厨师正为今天的事心烦意乱,掌勺上灶全交给徒弟,自己蹲在后巷里一根接一根地抽劣质烟。服务员还没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挥手:“你忘了以前有人迟迟不肯来退押金还碗的事儿了?最后连累我们自个儿买了补齐。还是老规矩,熟客借,生客不借。”
  服务员迟疑道:“这……他今天是第二次来,该算熟客还是算生客呢?”
  厨师狠狠吐了个烟圈:“起码得登门三次才算熟吧,只来一次算哪门子的熟客。”
  服务员还是有点为难:“但那天带他来的是位港岛客人,万一他是为华侨带的……”
  没等她说完,厨师忽然像被抢了香蕉的猴子似的,老腰一弹蹦了起来:“什么什么?华桥?!他就是那天下灶的人?是不是年纪不大,头发有点儿长,眉清目秀跟个小姑娘似的那个?”
  “是啊,就是他。领导也不在,你看到底要不要——”
  厨师压根儿没理会她说什么,见她点了头,顿觉心花怒放,颠颠儿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念叨:“天无绝人之路!”
  一口气冲回门面,远远看见少年的身影,厨师便如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扑上去紧紧攥住了对方的手:“小同志,不不,小师傅,您可得帮帮我呀!”
  “……这位大叔,请问你是?”雁游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人,但又怕是以前雁游的旧识,只得生生忍住抽出手的冲动,先询问道。
  厨师正是求人的时候,打量雁游神色,马上识趣地松开了手,改为半搀着他的胳膊往里间带:“小师傅,说起来惭愧,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你露了一手之后,隔壁包间有客人闻着香寻了过来,想点同样的菜。因为怕传出去不好听,我不好意思说是你做的,就厚着脸皮说菜是订做的,没了材料不能再做了。谁成想那客人把话记下了,第二天又找了过来。偏偏那时候我不在,等我回来,才知道领导已经接了他订的席面,席上还指定要那道菜。我那个着急啊,自己试着做了几次,味道却总是不对。正愁得没辙呢,可巧您就出现了,真是天降救星!小师傅,算我老李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雁游这才知道,感情老李不是旧识,而是因为一道菜招来的“新知”。
  刚才在楼下等菜的时候,他在琢磨怎么向炼铁厂开口辞职的事儿。因这事是老邻居常叔好心牵的线,当初又特地说最好做个两年左右。才几天的功夫,如果贸然走了,怕人心里有疙瘩。这节骨眼上,他不想为外事分心,便摇了摇头:“李师傅,你做别的菜补上吧。我最近太忙,实在没空。”
  见雁游拒绝,老李大急,三十好几快奔四十的大个儿,竟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小师傅,那天看您上灶的架势,我就知道您是得过老一辈真传的。按说素昧平生向您开这个口是我不妥当,但念在易牙祖师爷的情份上,好歹求您帮我这一次。”
  易牙是春秋的烹饪名人,虽然杀子献君着实残忍,但毕竟是个历史名人,还是被历代厨师们奉为祖师爷,以前徒弟拜师时,还会烧香敬贡。
  雁游没想到现在还有厨子记得这典故,转念想到若是拒绝,今后势必不能再登门,想吃灯灯肉也只能自己做。但这道菜做起来却是有些麻烦,肉切方块,加料下锅后,需要用纸封起锅口,再用瓦片铺平锅底。等水涨后马上撤火,再用一盏油灯薰烧锅脐,一宿之后肉方酥烂。
  因为太麻烦,除了饭店,一般家里很少做这个。雁游心道,这老李也算个雅人,不如就挪空帮他一帮,既全了自己的口福,又解了他的困境,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他改口道:“席面订的什么时候?”
  一听这话有门,老李大喜,赶紧连声道谢,才回答道:“时间挺急的,就在明天中午。”
  “中午我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只做那两道菜的话,倒是来得及。”
  “当然当然,您只管烧那两道爆炒,其他的我自个儿做了。”说罢,老李又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您这可是答应了?”
  “嗯,李师傅。你准备好材料,明天中午我一下班就过来。”
  “谢谢谢谢!太谢谢您了!啊,瞧我这记性,还没请教您的名字?”
  老李又道了好几声谢,习惯性地取出香烟递过去,却被雁游笑着推开:“李师傅,我不抽烟。我叫雁游,你叫我小雁就好。”
  “成,小雁师傅,明天我就指望您啦。对了,听说您是来打菜的?我这就捡拿手的给您做几个,您稍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雁游还来不及说自己只想要份灯灯肉,老李就乐滋滋地跑进了厨房,毫不客气地插了队,优先做了三荤二素,又装了个凉片拼盘,打包好交给雁游,并且坚决不收钱。
  结果,雁游提着满满一包菜回了家。罗奶奶口中嗔怪孙子浪费,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她这孙儿,真是越来越能干啦!
  次日中午,雁游下了班就往东兴楼赶。老李早把鸡丝、鸭片并佐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就等他来开火。
  进了厨房,雁游也不多说,直接洗了手就上灶。不到五分钟,两盘卖相上佳,香味扑鼻诱人的爆炒就装了盘。
  老李刚要道谢,见雁游又架起了锅,还以为他要做份自己来吃,连忙说道:“小雁师傅,我给您专做了饭呢。虽然手艺比不上您,但勉强还凑合。”
  “不,我是想帮你再炒两份。这菜份量不多,万一等会儿他们想再加,岂不是麻烦。”
  老李这才恍然大悟,对雁游这份细心体贴十分感动。感激太甚,他反而说不出什么好话儿来,只搓着手说道:“小雁师傅,这回可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什么,顺手的。”
  刚烧开了油,厨房门口忽然有张生面孔探头探脑:“菜都准备好了?再过几分钟我的贵宾就到了。人一上座,你们就马上上菜,不许有半点儿耽误。”
  这声音颇为耳熟,雁游忍不住偏了偏头,才发现订席面的竟是昨天在古陈斋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许”。他对此人印象极差,当下只装没看见他,任由老李前去招呼,自己继续炒菜。
  那边厢,许世年得到老李的保证,又亲眼看见十几道菜肴都摆在案台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傲慢只针对地位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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