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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剑歌-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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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帮主独独对他那般厚爱,或许是想日后收他为徒,只可惜……”想到此看到年小侠来回穿梭,却忽的呆住了,小小的身影正在离石头最近的三个树桩上跳跃,偏巧这三个树桩成三角之势,将这块巨石间围在中间,更巧的是与巨石的距离竟大体一样。林剑澜急忙跃至半空,回身向下一望,果然如他推测一般,下面斑斑点点的黑色树桩分布并不是随意而为,而是有意按从里到外三棵、六棵、九棵栽种,与中原阴阳四合八卦之数全然不同。
若非一场大火将这胡杨烧得只剩干枯的树桩,又有谁会想到看似普通的一片疏林竟有这样古怪的排列?林剑澜暗自赞叹了一声,低声将艾曼叫了过来嘱咐了几声,艾曼不信道:“真的么?”
林剑澜微笑点头道:“你只管去量测。”
看艾曼四处忙碌,林剑澜方将众人招呼过来,李隆基脸上却仍满怀担忧,林剑澜知道万秀情况仍是十分糟糕,不由也是脸色一黯,只盼望快些结束这场噩梦离开这里,清了清嗓子道:“现在需要各位同心协力了,艾曼已经去做标记,过会儿要将八棵树桩同时拔去。”
沙轻尘道:“林公子莫不是开玩笑么?看树桩大小,恐怕在大火之前便已生长了至少数百年,植根必定极深,莫说是八棵,就是一棵都不容易。”
林剑澜道:“这八棵既是机关所在,下面未必就是实实在在的沙土,且等艾曼回来再说。”
艾曼将八根布条一一绑在树桩上,方快步奔回,面露喜色道:“果然有距离极近的四对胡杨树桩,已经做了标记,如林公子所料,下面似乎隐隐有回声,并不像是实土。”
林剑澜道:“虽然不是实土,也不是寻常人能撼动,这里还要劳烦几位,这八棵树,其实是离的极近的四对,相信沙堂主一人对付两棵应该没有问题。”
沙轻尘点点头,林剑澜又道:“我也可一人对付两棵,其余请蔓姐姐、白大哥帮忙,殷殷,你虽然失却内力,但巧劲应要比别人施展的好的多,你也要承担一棵了,还有小侠。”
年小侠拍拍胸脯道:“没问题!”
话虽如此,林剑澜仍是不放心,走到曹殷殷和年小侠旁边的那两个树桩处,分别撼动了一下,道:“我猜测是应该同时拔出,若时间相差过大,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蔓姐姐与殷殷一处,白大哥帮着小侠,可行么?”
几人都点点头,艾曼和李隆基捏了一把汗,看着他们摆好姿势,林剑澜道:“麻烦唐兄发号,大着点声,听到了便一起发力。”
李隆基点了点头,看众人都已到位,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喝道:“拔!”便听轰然数声巨响之后,似从地下传来碎裂之声。年小侠最为用力,树根却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难以拔出,一下子坐了个腚墩儿,再看那树根,急忙爬起摸了摸,大声道:“你们看!”那八个树根下面竟一点儿土也不沾,根须抱成一个硕大的圆球状,虽然水淋淋的被泡的丰润嫩白,但早已没了生意。
林剑澜等人急忙跑到巨石旁边,一个幽深冒着丝丝凉气的地道赫然在目,隐隐看到地道上覆满泥土,想是刚才机关开启时地表土层陷落了进去。
第四十四回 孤雁儿
林剑澜将衣服沾湿,敷在口鼻之上,手上拿了一根燃烧的树干,方缓步而下。
盘旋到了最下面,他高举火把向上望去,这地道既像阶梯,又像支柱,最顶端似乎高悬着一块黑亮黑亮的物件,借着微弱的火光可看见这物件连了八根极粗的链子出去,渐渐淹没在黑暗中,想必就是它控制着地道的入口机关。林剑澜回过身去,大概用火光燎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满地宫的金银财宝,还未来得及细看,上面已有人大声喊道:“林公子,林公子?你怎么样了?”
林剑澜向上大喊道:“我没事,大家都点了火把下来吧!”
众人待等下来,却见林剑澜对着他们发呆,再四面匆匆一看,同样都是面露失望。
林剑澜怔怔道:“不应该啊,既是合了一切暗语打开,为何却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的语音在地下来回振荡,将他内心的不安放大了数倍,众人心中俱是想到了一个可能,莫不是韦素心已早一步从别处突破进入,将宝藏取走?
艾曼道:“林公子,你莫要着急,好好找找。”
林剑澜走到墙边,急道:“这墙壁上都是……”说到此处却顿然住了口,他的手拍在上面,改为慢慢摩挲,就着火光,不禁惊呼了一声,道:“大家快来看!”
火把都凑在了墙壁跟前,比刚才亮了许多,再看墙壁上顿时清晰了很多,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的是汉人的文字,镌刻墙壁之上,艾曼怔道:“这……”
林剑澜也喃喃道:“怎会是这样的?”林剑澜的震惊远远超过其他人,这点恐怕只有曹殷殷才能了解。
曹殷殷轻声道:“你也看出来了吗?”
那字虽是雕刻其上,却又一种墨迹淋漓之感,笔锋辗转时透着无穷杀气,凌乱而又不失章法,其意旨与林龙青书写的那副对联有些类似,但其间又凝聚着深深恨意,可以想象,那人将墙壁当成了仇人,恨不能将他碎为齑粉。
林剑澜心中原想深入这西域之中,留存的地宫宝藏,若有什么文字留下,也定然是看不懂西域远古文字,看这墙壁留有汉字已经让人难以置信,更让他无法猜度的是这文字似曾相识。
白宗平道:“平生恨,不知道留书之人都恨些什么?”
林剑澜轻轻用手感触着刻字之人的情绪,道:“现在只能慢慢看下去了。”
“平生恨”四个大字,似乎是一面墙壁的标题一般,向左看去,仍是一样狂放愤懑的笔迹:“恨故国不灭。”不禁“啊”了一声,暗道:“寻常人都把故国视为自己的根基所在,若遇外寇入侵,常拼了命都要保家卫国,他为何反而希望自己的国家灭亡?”再向下看去,纵横开阖的写着另外三行字:“恨吾心未坚,恨挚友夺妻,恨难逢敌手。”
林剑澜与曹殷殷对视一眼,轻声道:“最后这一恨,我有些看出来了,你呢?”
沙轻尘笑道:“有什么不同?我只看出来这人口气不小。”他是练武之人,别的都不太关注,只看这“难逢敌手”四字,便心有不服。
曹殷殷微笑道:“亏你平日还自称沙城第一雅人,看到武功便什么都顾不得了,都没看出来这最后一列字与前三列有所不同么?这位老人家原还是匡义帮的故人。”
沙轻尘愕然道:“这怎么可能?这可是距中土千里之遥的大漠之中!”
凝神望去,第四恨与前面三句不同,非但笔锋毫不凌厉,反而很有些意兴索然之味,透着几许洞穿世事和出尘的意境,与林剑澜当日在匡义帮杭州总堂的库房中取剑之时,见到的那两轴对联上的字竟是有八九分的相似,想到此林剑澜不禁叹道:“远隔千余里,时越数百年,竟能在此看到故人的遗迹。所以造化神妙,缘分原是注定。”
李隆基奇道:“听你说的这样玄妙,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林剑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匡义帮总堂中原有一副对联,据说是某个先祖求一位世外高人题写,而今看来,笔迹与这里的极为相似,恐怕这位高人就是刻字之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跑到这千里之外的荒漠地宫中。”
李隆基不解道:“只是不知为何对中原竟有那样大的仇恨,远遁此处,刻下恨国不灭之言,也不知是什么朝代让他痛恨至斯。”
艾曼正在另一旁墙壁处,摇头道:“他不是你们中原人。”
众人又围在他身边,方看清这面墙壁也是写满了字,比那四行字要密的多,如蝌蚪一般弯弯曲曲,形状古怪,又配有线条简单的图画,隐约可看出人物牛羊,其他的全然看不懂,只有林剑澜对此还有些印象。在地牢中林霄羽放在桌上的凌乱纸张上就写满了这样的文字,林剑澜问道:“艾曼,你识得吗?”
艾曼道:“这文字与我们族人的有些类似,但又不全一样,我勉强能读懂一些,这原是一个人的生平,他说他是雁支国的人。”
“雁支国?从来没看到有什么书记载过。”沙轻尘道。
艾曼笑了一下道:“其实西域这边的小国从古至今就多的很,族与族之间互不干涉,各有各的习俗和信仰,也有各自的族长和大祭司,也有管理族内各项事务之人,几乎可以视同一个国家,若不是大唐派了军队和官员来,我们族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小国呢!”
李隆基面色尴尬,道:“他为何要自己的国家灭亡?”
艾曼道:“你看到旁边那个小小的图画了么?前面那个恐怕就是他和他心爱的姑娘了。”
众人抬眼望去,勉强能辨认出一男一女并肩坐在一个形状如同小船的东西上,说是古朴,倒不如说如同幼童涂鸦。再向下看去,是一只鸟衔了一只羽毛站在一个方框外,那方框里面则是一个女子,头发和衣着和上面那幅中的一样。
艾曼又道:“下面那一幅,应该是雁支国的习俗,让神雁挑选族长的妻子,神雁飞到哪家门前落下,并留下羽毛,那家的姑娘便成为最有威严的族长之妻,在某些部落中,她们的权势比族长本人还要高,至今有的种族还保留着这种习俗呢!”
林剑澜道:“我知道了,他的心上人被选做了族长之妻,他自然十分愤怒。”
艾曼点头道:“他写道,他只能眼看着他的心上人被送到族长的宫殿,没有丝毫力量改变这结果,因此远离这片伤心地,在外远游了数年,而这数年中,他心中恨极了这个国家,一心心想要这个国家灭了才好。他远离故土,也有一番奇遇,数年后再回国时,已经身负绝世武功,一心想将心上人从宫中救出,却想不到,他的心上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族长则身染重病。这位王后也当真了不得,与周围各族从容周旋,全力保住了自己的族人不受欺凌。”
“看,他们两个人又在一起了。”年小侠指着第三幅道。
艾曼摇头道:“并非如此,这图上的男子和女子各执一块半圆形的东西,或许是最后道别的信物。他再劝说这位王后,王后干脆命人将他关押到了这历代族长埋葬之所,传话说若真是爱自己,就等着她死后葬到这地宫中的那一天。唉,总之他们并未在一起。”
李隆基道:“这位王后也当真是心硬。”
艾曼苦笑道:“你同他当时的感觉一样。看他描写,这个小国地处在一个交通要道上,积聚了大量宝藏财富,但族人生性恬淡,崇尚天然,华贵的金银装饰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根质朴的翎毛,因此每代族长得到的珠宝,都会被他放到地宫中。王后这般对他,他由爱生恨,在那边壁上刻下了‘恨故国不灭’的话。在他心中,什么家国大事的责任义务都是阻碍有情人在一起的牵绊,便将陵寝内的枯骨尸体砍的凌乱不堪,各样珠宝更是撒了一地,以泄他心头之气。”
陆蔓咂舌道:“这感情也太过可怕。”
艾曼道:“可怕的还在后面,他并不知道他在地宫中的时候,故国已经被某个强大的国家还是外族侵入,受了屠城之灾,他的故国,竟真的灭亡了。”
林剑澜道:“这……若不是为了争这交通要道之位,便是为了珠宝了。”
艾曼点头道:“又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原来这女子早已知道,她自己不能丢下家国,但又不能不顾心上人,所以故作冷漠,将他锁在陵寝之内,而机关开启,你也知道,十分复杂不易从外面识破。他虽身负武功,也费了很大心力才出了这地宫,却只见到满目疮痍,战火燃遍了全族的居所,包括王宫,尸横遍野,景状凄惨无比。他仗着武功高强深入王宫,却见族长一家,包括两个孩子,都自杀而死,四个人端坐于长椅之上,面目安详,并无畏惧之色。他们的尸体未受损坏,必然是敌人也十分尊敬他们这样的从容。”
陆蔓不禁落泪道:“难道这个国家就这样灭亡了?”
艾曼道:“族长一家尚且如此,何况他人?或许他们宁肯死了,也不愿意做其他族的俘虏。他深悔自己刻在墙上的字,认为是自己遭致了这样的灾难,过后的一年,他尽全力来赎罪。”
林剑澜讶然道:“他还有什么可以做?生长繁衍的地方被占据,他的族人都被杀死。”文人小说下载
艾曼道:“屠城过后,敌人就大批的迁了过来,重新修葺了王宫,那倒霉的族长只在宫中住了一夜,便身上没有一点儿伤痕的离奇而死。”
林剑澜道:“这必定是此人潜进宫中,只用内力将他杀死。”
艾曼道:“一个族长死了,其他人也只是以为他是疲劳过度而死,自然要选另一个,只是选了一个,便会在入宫住的第一个夜晚死去。连续几个以后,敌族十分害怕,都觉得住在这处宫殿触怒神灵。因此又重新建了一个较为简陋的,但结果却完全一样。后来他们选族长竟是如同挑选人去送死一样,避之犹恐不及,最终终于导致了哗变。一边是以族内祭司为首,另一边是以族长的亲戚为首,结果虽然不知道哪边胜了,但一日之内,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撤走了,成了一个彻底的鬼城。”
众人感慨良多,嗟叹不已,林剑澜道:“那他后来呢?”
艾曼道:“似乎只这一段是他平生最愧疚的事情,写的格外详细,还祈祷神灵宽恕他。后面则十分简略,他后来到了中原游历,但由于内心饱受折磨,神智已经有些不妥,中间有一段时间受到了一位女子的照顾。”
陆蔓望向那边的大字,道:“我知道了,他爱上了这位女子。”
艾曼笑道:“姑娘真是心思敏锐,此后他不但没脱离精神上的煎熬,反而越发痛苦。”
陆蔓神色黯然道:“这个自然,他觉得他一生都应该也只能喜欢那位王后,可又对那位中原女子情难自禁。”
艾曼道:“他虽未细说,但大体是这个意思不差,因此他将这位女子托付给一位好友,决定回到大漠之中理清头绪,与过去做个了断再说。”
陆蔓道:“事情原来都是一串,想必夺妻之恨,就是由此而发了。”
艾曼道:“他那朋友本来深知他与那女子互相情投意和,只是不知道为何,等他下定决心,从陵寝中带了极贵重的宝物作为聘礼之时,却第二次见到了心上人嫁做他人妻。”
年小侠仰头道:“既是喜欢她,那就把她夺过来。”
林剑澜虽然不赞同小侠看法,但也觉得确实应该一问究竟,又听艾曼道:“他和小侠想的一样,第一次是因为那时他无法与全族的习俗对抗,因此他与他的好友定了决斗之期,要拼个你死我活。”
陆蔓道:“他二人这样,却不顾及那位女子的感受。”
第四十五回 薄命女
年小侠却道:“打赢了么?”
艾曼摇头道:“他那位挚友也是身怀武功,这场决斗他输了。因此他又回到这里,刻下挚友夺妻之恨,日夜对着这面墙研习武功,一转眼,便已过了二十年。”
林剑澜惊道:“二十年?这……”
艾曼道:“他又去了中原,找那位挚友决斗,看他夫妻二人如胶似漆,更加仇恨,结果又败了。人生并无太多个二十年,他由于仇恨,竟重回此地,又苦练了一个二十年。”
这次就是沙轻尘都吃惊不已了,喃喃道:“这太过疯狂了。”
艾曼道:“他又去找那位朋友决斗,这次却轻而易举的就打败了他,他喜气洋洋的去找那位女子,可入眼的哪有记忆中的曼妙身姿和如水双眸,只是一个身材臃肿、满头白发、双眼浑浊的老太婆。那女子对他的震惊只是笑了一下,拿出一盆清水给他看。他低头望去,见昔日的壮硕青年已经是满脸皱纹,他先是骇然,继而大笑。”
林剑澜叹道:“这位前辈真不是一般人。”
艾曼道:“他不知怎地放弃了仇恨,将他那位朋友的内伤医好,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又过了几年,那位女子和他的丈夫相继去世,他将他们葬好才离去。”
曹殷殷看了一眼沙轻尘道:“这四十年的苦练,他说难逢敌手,也不算自大。”
艾曼道:“正是,他胜了那位朋友之后,几年间不断的有人来邀约比武切磋,却都败在他的剑下。他朋友离世而去,他不胜烦扰,就隐姓埋名,开始了本该在四十年前就开始的江湖游历。”
林剑澜道:“不知道这位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艾曼道:“他落款处用我们的意思理解是憎厌大雁,这必定是他意中人遭难以后改的名字了,那位中原女子则一直叫他‘胡儿’,恐怕是根据他的相貌所起。”
林剑澜道:“江湖典数非我所长,不知道蔓姐姐和殷殷对这位前辈的名字可知道一二。”
二人都摇了摇头,林剑澜暗道:“那画中王后赠与他的信物,看来就是玉佩无疑,只是不知怎么流落出去,落到中原人手里。”想到此又看了一圈,有些了然,这是历代族长陵寝所在,他必定不肯死在其内,只把玉佩带了出去。
众人均感这位前辈一生传奇,却未流传下来只言片语,正感慨不已,白宗平却殊感不耐,道:“故事是好,可是却毫无用处,仍是一场空。”
林剑澜道:“白大哥错了,听了此人生平我才隐约有了个念头,他后来必定重新修葺了这座地宫,多半是以防万一又加了一层防护。方才在地面开启地道入口机关之时,听到数声碎裂,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一样,可这里却不见任何碎物痕迹,我怀疑还有暗门通往别处,还是要仔仔细细将这一大块地方搜罗一下。”
话音刚落,听地道口处有人大笑道:“林公子说的不差!”
林剑澜脸色瞬变,不顾及是否地道口处满布埋伏,便向上奔去,却被沙轻尘拦住,呵斥道:“林公子,三思。”
陆蔓轻声道:“弟弟莫要莽撞,我们只在这入口处,他也不敢下来。”
白宗平道:“只是王妃她……”
林剑澜咬了咬牙,大声向上道:“韦素心,万姑娘落在你的手中,你好好待她便罢,否则你休想活着出这片大漠!”
地道口那人柔声道:“临淄王妃现在体虚脉弱,她本就患有不治之症,到了现在这般田地可不是我害的,你们为了宝藏把一个将死之人留在随时会有强敌出现的地方,她万一有什么不测,须要问问你自己是不是就全然没有责任。”
李隆基道:“韦花王,你既知她是临淄王妃,想必也不会为难她。其他的本王不管,我们下来时她还没死,我们上去时你就要给我们一个活人。”
韦素心故作讶异道:“怎么,你们还认为能重见天日么?”
林剑澜道:“韦素心,这机关破解之法无法逆转,在外面只可开启一次,我大不了拼着一死,从里面封上,那时你这一生都别想见到宝藏!”
韦素心停顿了一下,道:“这也难不倒我,我只要知道了宝藏所在,强行炸出一个口子就是。”
林剑澜哈哈大笑:“你怎么糊涂了,这般精巧的机关,岂容你那样胡来,恐怕你能炸开缺口,整个地宫却必定会塌陷。或许你能从废墟中拣得几样珠宝,但若要完好无损的都拿到手,没有个一年半载,没法做到。这里倒是有水可供饮用,只是难道你还要带着你的手下在此耕地种田么?”
上面略微沉默了一会儿,韦素心道:“林公子,可否上来一叙?”
陆蔓道:“弟弟别去。”
林剑澜想了想道:“蔓姐姐,我上去他也不会伤我,况且我也是那么好欺负的,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即使他想两败俱伤,我还舍不得你们陪他送命呢。”说罢一笑。
火光映得陆蔓双眼泪光晶莹,溢出十分光彩,林剑澜不忍再看,回头将曹殷殷手抓在手里,轻轻写了数字,才说道:“我上去了。”
林剑澜上到地面,只见韦素心抚须微笑,身后的驼队难以想象的庞大,恐有数百匹之多,十数高手在旁林立,秦、罗二人也在其内,这些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林剑澜四面看了看,却未见到万秀马车,怒道:“韦素心,我已经上来了,你把万姑娘还来!”
韦素心眯了眯眼,道:“成大夫正在照顾她,林公子放心。你的话我非常赞同,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何不双方各退一步?”
林剑澜冷笑道:“怎样各退一步?”
韦素心道:“你们找到这里,已是绝路,但凭六匹骆驼就想出这大漠,恐怕难于登天,老朽愿意不计前嫌,拨出五十匹给你们,外加一个月的食物,供你们回到中原。你们要做的则十分简单,离开此地即可。”
林剑澜道:“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如果我愿意这样做,当初何必又来到这里?”
韦素心笑道:“林公子何必忙于拒绝?你先见一个人,再做考虑不迟。”说罢拍了拍掌,密密麻麻的驼队中,两个仆从推搡着一人走了出来,林剑澜一见,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飞奔至那人面前跪下,已是流泪不已,哭道:“婆婆!婆婆!”
那人一身朴素布衣布裙,已有很多污迹和破烂,发丝苍白缭乱,看到林剑澜也忍不住流泪满面,轻声道:“好澜儿,你……长这么大了。”
林剑澜道:“婆婆,你受苦了,澜儿没用,竟信了这厮的话,一直没有找到你,让你受他们欺负。”
韦素心道:“林公子现在可改变主意了么?若你应允,我自当让你与你外婆以后一直相伴。”
林剑澜擦了擦泪水,笑道:“韦素心,你当日与成大夫演的好戏,你说道:‘我除了尽全力照顾她,再无别的念头,又怎么可能对你外婆动什么不好的心思?’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我信你是谆厚长者,没想到你是个谎话连篇的欺世盗名之徒!现在还让我信你这些鬼话么?哦,我明白了,恐怕你口中的相伴,是要把我和外婆一道送上黄泉路,算做是你的慈悲承诺罢!”
韦素心脸色如常,又转向王婆道:“老夫人,看你对林公子一片挂念,怎舍得见了一面之后就顷刻别离?还是你劝劝林公子吧。”
王婆点了点头,蹲下身来,对林剑澜道:“澜儿,你要听婆婆的话。”
林剑澜凄惶道:“婆婆,我不能不孝,你莫要逼我,我不听。”
王婆笑道:“傻澜儿,你刚才那一通骂,婆婆我可是解了不少气,心里顺畅多了。我知道这个人他想做什么,还不是一个皇帝梦?他如果连他最最亲密的人都不爱,又哪里会体恤苍生?你说的不错,他就是个谎话连篇的欺世盗名之徒。你努力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因为我这个老太婆向他低头,岂不是你父亲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林剑澜心中只思索着逃脱之计,若是能带着外婆再落到地道之中,便可保她无事,最后一句却让他听的惊诧不已,忙道:“外婆,你……”还未及问出,王婆已极迅速的向韦素心扑去,十指箕张,竟十分凌厉迅猛。
这也大大出乎韦素心意料,他正在王婆与林剑澜身后观望,转眼王婆扑到,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大喝了一声:“找死!”一双肉掌正正当当的拍在王婆前胸,顿时一飙血箭从王婆口中喷射而出,身体如同秋叶一般飘起。
林剑澜纵身而起,韦素心却比他更快,已将王婆下坠之躯接下。看着韦素心手下的婆婆摇摇欲坠,林剑澜心如刀绞却不敢再向前一步,韦素心只怔怔看着自己另一只手掌,忽的将王婆衣襟扯开。
林剑澜几欲疯狂,道:“韦素心!你这畜生!你放手,你放了我外婆!”
韦素心却并不理他,将手探入王婆脖领之中摩莎了一会儿,忽的一拽,王婆脖颈处本呈枯黄色的皮肤随着一阵“嘶啦啦”的撕扯变得雪白,暗黄的带着苍白乱发的薄薄面皮被韦素心握在手中,一把丢在地上,在林剑澜眼前显露出一张肤色白净面目娇好的妇人面孔。
那妇人忽然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林剑澜怔怔看着她樱唇开合,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这句话似乎触怒了韦素心,韦素心将她推开,大声呵斥了几句,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劲道极大,那妇人一下子便瘫倒地上,却捂着脸,仍是用林剑澜无法听明白的话与韦素心交谈。
韦素心不时指着林剑澜,又指着那妇人,二人用陌生的语言争吵良久,各自神情都激愤之极。林剑澜走到他们二人之间,泪珠不停的滚落地上,对着那妇人道:“婆婆,我婆婆在哪里?”
那妇人神情一黯,用中原话说道:“澜儿,我就是你的婆婆。澜儿,你过来。”她的语音口气顿时又与林剑澜日思夜想的声音不差分毫。
林剑澜摇头道:“我不信,你不是婆婆。”
那妇人哭道:“澜儿,他对不起你们,所以我补偿你。”她将手向林剑澜伸去,那手仍是粗糙枯黄,林剑澜心中又是犹疑,又是伤心,不知道该不该握住这只手,一时定在那里,却见那手颤抖不已,妇人一阵气喘,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体已摇摇晃晃的向后仰去。
林剑澜急忙奔过去将她扶住,紧紧抱在怀中,鲜血顿时将他衣衫染的通红,即便他泪如泉涌,都不能淡化这斑斑点点的血痕。
那妇人道:“澜儿,你的婆婆,你娘走了没多久,她,她就被这个坏人杀死啦,本来你也要死的。”
林剑澜此时已经明白,抽泣道:“你救了我,还把我养大,你就是我的婆婆。”
韦素心脸色发青,大声道:“蠢女人!你不养自己的孩子,却用一身的内力救了仇人的小孩!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那妇人不理睬他,对林剑澜道:“澜儿,婆婆在自己的国家,是雪隐流宗主的女儿,雪隐流是第一大帮,一点儿也不输给中原的匡义帮,你要记住。”那妇人费力吸了一口气,接着道:“若你能到那里,告诉宗主,我……”说到此,嘴唇却颤抖良久,泪珠滚滚而下,道:“我很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
韦素心极其愤怒,道:“琼姬和太郎在什么地方?你把他们弄哪儿去了?”
妇人大声回了几句,林剑澜又无法听懂,韦素心脸色陡变,愤怒中似乎又夹杂着伤心,林剑澜怕他对这妇人不利,紧紧的盯着他,却听那妇人在背后道:“你看他的神情可笑么?他就是能得到天下,却连个继承的人都没有了。他的儿子和女儿,都被我扔到东海里喂鱼去了。”
第四十六回 破字令
林剑澜不由“啊”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又不敢回头,黯然道:“婆婆……你,你就是他们的娘亲吧?你……”妇人苦笑着低语了一句,十分伤感。
韦素心的伤心转眼变成了仇恨,大喝了一声向这妇人扑来,但招式却又并不是杀招,似乎旨在将那妇人再抓回到手中。林剑澜却不愿她落到韦素心手中再受那样的欺凌和责骂,急忙阻拦他的来势,只不过交手数招,就听那妇人喃喃自语,又说了数句话,虽然无法理解,却觉得那语声凄厉绝望,话音刚落便是一声“扑”的轻响。
林剑澜再也无法集中心神,回头一看,那妇人手中一柄小刀没腹而入。韦素心也早已停了手,呆立良久,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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