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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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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易如遭人当头棒喝,差点站不住。
  “谈恪哥,你什么意思…八年,我喜欢你八年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就算是一条流浪狗,喂八年也该有感情了,我又有几个八年呢?还是你在生气,因为刚才那个人吗?我都说了我…”
  他扶着墙,语无伦次,声音都在发抖,但这幅样子没有激起对方的丝毫怜悯。
  谈恪听烦了,抬手打断他的话:“首先,我不是狗,你也不是狗。其次,宋易,我很早以前就表明态度了。如果你不懂得及时止损,那你应该学习一下。”
  他说完,不再看宋易,抬脚便走了。
  谈恪原本也不是个多么有耐心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拉黑宋易,完全是因为和宋易的父母兄长关系还不错罢了。
  但他没想到这点出于人情世故的容忍,反而令宋易得寸进尺 -- 深更半夜地打他的工作手机,被迫接听呼叫转移的助理对此抱怨不已,还有在商业酒会上故意装醉,说些引人误会的暧昧言语,搞得他不得不提前离场,把人弄走。
  从他回国开始,宋易就无孔不入,想方设法地打听他的行程,试图出现在每一个他会出现的场合。
  谈恪摸着西装内袋的手机,心道找个时间要和宋易他哥说说,他这个弟弟该送去看心理医生了。
  谢栗从阳光房里慌慌张张地出来,蒙着头到处乱走,恰好碰上正在到处找他的沈之川。
  沈之川快气死了:“瞎逛什么?做布朗运动吗?”
  谢栗正难过得要死,一见到熟悉的人,憋了好久的眼泪顿时就绷不住了。他委委屈屈地跑过去,带着哭腔喊了声“老师”。
  沈之川一见小徒弟这幅样子,后面的话顿时骂不下去了。
  他之前也不是没看见谢栗一天到晚围着隔壁组的宋易打转的样子。这一整天肿个眼睛,一副小怨妇样,发生了什么,沈教授都不用问,用脚指头都猜到,八成是被人家拒绝了。
  但沈教授是个刀子嘴,安慰学生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忍痛掏出自己西服口袋里价格四位数的丝绸手巾,递过去给小徒弟擦鼻涕,嘴上还不饶人:“你不要对着我哭成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非礼你。我的品位不可能这么低。”
  谢栗平常对沈之川的毒舌很耐受。毕竟自己老师什么德行,当学生的也心里有数。
  但今天情况特殊 -- 他刚在宋易那里受了一顿打击,再听沈之川这么说,整个人简直要被锤进地幔里去了。
  谢栗哇地一声哭出来,吹着鼻涕泡泡,眼泪汪汪地抓着沈之川问:“老师,喜欢我真的品位很低吗?”
  沈之川看着小徒弟湿润的大眼睛,直叹气:“徒弟啊,以后可长点心吧。”
  谈恪在兰大物理学院院长的陪同下走过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院长还当沈教授又在训学生,老远看见那小同学哭得怪可怜,顿时善心大发,过来解围:“哎呀,沈教授在训学生呀。”
  沈之川一回头,他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院长旁边这个人,沈之川认识。
  沈之川当年在普林斯顿读博,谈过一个男朋友。男朋友在隔壁搞高能物理,而谈恪就是他男朋友那个该杀千刀的师弟,动辄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妨碍别人的晚间运动。
  那时沈之川和男朋友的感情非常好,两个人甚至已经计划去荷兰领证。
  那几年,普林斯顿的天体物理领域严重饱和,完全没有给新博后的位置,而沈之川又不想搞异地恋。
  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放弃搞学术,在花街找份工作。这样他就能和男朋友在在纽约与普林斯顿之间找个地方住,每天都能回家。
  当时沈之川的导师听说他的打算后,拄着拐杖,顶着美东一月份的鹅毛大雪,亲自上门来劝。
  沈之川那时还很年轻,他相信爱情,也相信奉献和付出。
  他对导师说,人一辈子可以做很多职业,有很多选择。他二十岁的时候可以放弃搞天体物理,也可以在四十岁的时候回来接着搞天体物理。可是爱人,一辈子也许只有一个。如果他在二十岁的时候,没有抓住爱的人,那么等到四十岁,也许也就不会再有这个人了。科学永远在那里,可他的爱情不会。
  老教授一声叹息,无话可说,转身离去。
  三个月后,毕业答辩前夕,沈之川从朋友的嘴里猛然得知,男朋友半年前在南极做科研时,发展了一个炮友。
  事隔十年,沈之川以为自己早忘了。
  现在他三十岁,钱、声望、地位,他都有了。
  他无坚不摧,百毒不侵。
  可此时此刻,当年的痛苦愤怒,绝望不甘心,又忽地,一重一重如潮水一样,从他那颗钢铸铁打的心里,涌了出来。
  草他大爷的,沈之川想。
  作者有要说:  谢栗:呜呜呜呜呜老师你的爱情真的好 be啊
  沈之川:闭嘴吧你个处男,有什么资格说别人be。
  …………
  副 cp 沈教授,正式上线_(:з」∠)_


第4章 柯伊伯带 四
  谈恪当然也认出了沈之川。
  沈之川当年在普林斯顿,是有名的中国美人。他没谈恋爱之前,一群鬼佬满校园地嗷嗷追他;他谈恋爱以后,一群鬼佬守在物理系办公室门口嗷嗷地哭;后来沈之川突然跑去亚他加玛沙漠的拉西拉天文台去做博士后,鬼佬们又嗷嗷地擦着泪等他回来。
  但他到底没有再回到普林斯顿,再也没有踏入过灰墙白瓦的校园。
  谈恪并不很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他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毫不关心。
  那时他正被一个无法与实验观测现象耦合的模拟信号折磨得身心俱疲。
  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初秋的夜晚,他那个丢了男朋友的师兄突然拎着两瓶威士忌跑来实验室,一屁股坐上办公桌,一边喝酒,一边看自己的师弟写代码,颇有拿自己的师弟当下酒菜的意思。
  那个夜晚,后来成为谈恪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
  沈之川像一只亚马逊雨林里的蝴蝶。
  如果沈之川没有离开,他师兄就不会在深夜拎着酒瓶跑到实验室来看他写代码,也不会在酒后指着谈恪的鼻子说他不适合搞科研,因为他这个人功利心太重太想赢。
  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 不会有他违背父母的意愿离开象牙塔,也不会有他在花街周旋于电子屏幕和投资人之间的几千个日日夜夜,更不会有长鲸资本,以及现在的一切。
  如果沈之川没有离开,也许谈恪仍然在美东某个大学物理实验室里,做一个研究员。
  沈之川扇一扇翅膀,于是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
  谢栗被这么一打岔,顿时噤了声,鼻涕泡泡也不敢吹了,慌慌张张地擦一把脸,低着头不敢出声。
  院长笑呵呵:“哎呀,沈教授教学严格,难怪桃李满天下。”
  沈之川面无表情:“本人不才,担任博士生导师刚四年,共有徒弟三人,尚无一人毕业。”
  院长捋捋自个儿光头上刚长出来的新苗,笑得有点尴尬:“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长鲸投资的谈先生。他可是咱们兰大物理院的优秀毕业生,毕业以后还反哺母校。咱们的那个望远镜啊奖学金啊,都是谈先生和长鲸投资大力支持的…这位,沈教授,咱们物理学院最年轻的教授,自然科学基金委的杰出青年。”
  院长自己说着,一拍脑门:“哎呀我差点忘了,沈教授也是普林斯顿毕业的。说起来你们可是校友啊。”
  沈之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谈恪顶着沈教授的眼刀,大大方方地承认。但他还有一丝求生欲,没敢提他那个倒霉师兄的名字。
  院长一拍巴掌:“哎呀,看看,这就是缘分啊。我看后天参观观测站的事情,也不用叫别人了,就请沈教授带你去吧。你们校友多年没见,顺便叙叙旧嘛。”
  院长笑得像婚介所里的业务员。
  沈之川知道这老东西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当即没好气地说:“不凑巧,后天我有课,从早到晚。”
  但院长不肯放弃这门亲事:“那沈教授自己不能去,就让你的学生去。谈先生捐的望远镜,就数你们组现在用的最多嘛。哎-- 这个同学,后天你带着谈先生去参观。”
  沈之川嘴一撇,心道放屁,他手里的都是深空项目,数据都是巡天计划的探测器从外太空发回来的。老东西还把在普林斯顿搞过高能物理的当煤老板忽悠,简直是侮辱人。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沈之川再拒绝,就太不给领导面子了。
  再说,他今天领着谢栗来,原本就是打算让孩子出来认认人的。
  于是沈之川回头看看旁边的小徒弟,毫不犹豫地把人推出去献祭:“那就让谢栗后天去陪谈先生参观吧。”
  谢栗这边才从“宋易的白月光”等于“捐望远镜的金主爸爸”的巨大惊吓中回过神来,那边就听沈之川要送他去为科学献身。
  谢栗顿时绝望,嘴上含含混混地说了句好,心道这回怕不只是献身那么简单了。他当着人家这位爸爸的面又打人又骂人,沈之川的脸都被他丢尽了。回头万一这位白月光爸爸把这些事当笑话讲给别人听,沈之川怕是要剥他一层皮不可。
  谢栗想,他不过就是想谈谈恋爱,做做成年人,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
  院长这边拉纤保媒成功,心满意足地带着金主去见下一家。
  但沈之川被人勾着想起来自己从前年少单蠢时干的傻逼事,不高兴了。
  沈教授不高兴,大家都别想高兴。
  他领着谢栗在冷餐会会场里溜一圈,和这个老师聊聊被毙掉的项目,和那个老师谈谈论文写不明白又要延毕的不孝学生,把同系老师的心窝子挨着扎了个遍。
  冷餐会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家觥筹交错好不快活。等沈之川在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就只剩下一地学术民工抱头痛哭了。
  谢栗临出酒店前,突然想起自己把人家的花踹倒的事情还没解决。
  他借口说要去上厕所,扭头跑到酒店大堂,想找人问问,结果却被告知不用赔了,对方还一脸严肃地叫他去洗手。
  谢栗同学一听说不用赔钱,高兴地一溜烟就跑了。
  大堂经理看着他的背影,挣扎三秒,摸出对讲机给总控室汇报工作。
  沈之川回程的时候一路阴着脸。
  谢栗不敢招他,老老实实地缩在副驾驶里,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还是失败了。
  捷豹在红灯前停下来,沈教授突然开口,炮筒对向自己的小徒弟:“谢栗,你以前测过智商吗?”
  谢栗还真的测过,他犹豫地报出一个数。
  沈之川又问:“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
  这倒让谢栗不好回答了。谢栗挠挠胳膊,嘿嘿一笑:“也,也还行吧。”
  沈之川看他一眼。这孩子跟个什么小动物一样,没心没肺的。刚才还哭丧个脸,这会不知道怎么的又高兴了。
  沈之川挂挡起步,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你是兰大有史以来最小的博士生吗?”
  这回谢栗真的被问住了,他老老实实地摇头说不知道。
  沈之川说:“因为和你差不多聪明的,比你还聪明的,甚至不如你聪明的,都去了更好的学校。”
  谢栗一顿,忽然笑不出来了。
  “两年前你代表学校参加数学建模大赛,当时你们组一共三个人,你们拿了第一名。那你知道你两个队友后来去哪了吗?” 沈之川问。
  谢栗迟疑,微微摇了下头:“好像是…出国了。”
  那次竞赛给谢栗留下的印象并不好,竞赛结束以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的队友,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过一点。
  沈之川扶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说:“学理论数学的那个后来去了剑桥。学应用数学的那个,后来跟他的父母一起来找我,因为他们听说我是普林斯顿毕业的,想请我辅导一下申请。那个孩子最后去了麻省理工。”
  谢栗有些迷惑,又有些惊惶。他不明白沈之川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他茫然地看着沈之川:“老师,可是我,我没想过要出国啊。”
  沈之川从中控台下的储物格里摸出一根电子烟,拉开车窗,不作声地吸了两口,顺便看了谢栗一眼:“你没想过出国,是因为你不想,你不知道,还是你不能?”
  这个问题直白得近乎恶意。
  谢栗侧头,张着嘴愕然地看沈之川。
  他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被县民政局送进市里上高中的那天,有个老师问福利院的人,这个孩子这么聪明,父母怎么会不要呢,是没钱养了还是根本不想要?也没人考虑过领养吗?
  谢栗一时之间,甚至无从分辨沈之川的用意。他很郁闷地想,为什么总有人问这种他回答不了的问题呢?
  谢栗受伤的眼神,让沈之川觉得自己很残忍。
  但这孩子像一个蜗牛。沈之川不知道把一只蜗牛硬从它的壳里拖出来,它会不会痛。但他要是不把蜗牛拖出来,蜗牛就会永远假装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兔子。
  沈之川捏着电子烟吸了一口,又说:“当初建模大赛的时候,我听说你们组,是你出力最多。图论算法,数据拟合,分支界定,基本都是你一力完成。但是最后那天上台发言总结的时候,却不是你。为什么?”
  沈之川抽的电子烟是蓝莓味的,有点酸酸的果香。谢栗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用小到几乎被胎噪淹没的声音,说:“因为,因为我的英语口语不太好。”
  沈之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虽然你聪明,但你呆过的福利院没有余力关注你的教育问题,你的老师只能教给你基本的应试技巧,他们甚至不能教你准确地读出thank 和 sank 的区别。再看看那两个人。他们虽然不如你那么聪明,但他们的父母倾尽全力提供最好的教育。这些人在幼儿园里开始学英语,小学开始上奥数班,编程课,上外教课。他们初中毕业就去欧美国家游学,参观过世界一流的学府,进过顶尖的实验室,和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人物交谈过。所以那天站在演讲台上用流利的英语侃侃而谈,被电视转播的,是他们,而不是你。”
  “他们拥有良好的家境,聪明的头脑,他们看过这个世界最好的一面,他们一出生就握着卵巢彩票。而你呢?你只有聪明而已。”
  “在你连一篇英语报告都文法错误百出,需要别人帮忙勘校的时候,你的同龄人已经在申请去全世界最优秀的实验室,和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家一起工作。而你在忙什么?你在忙着追求宋易,忙着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将你唯一拥有的财富,花在一个庸俗而无聊的人身上。”
  沈之川话说得咄咄逼人。
  谢栗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胳膊,一副防御的姿态,一言不发。
  沈之川不说了,车里猛地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谢栗才开口,声音听起非常难过:“可是老师,因为我没有父母,没有卵巢彩票,我就连谈恋爱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作者有要说:  希望大家不要在这里讨厌沈教授啊_(:з」∠)_


第5章 柯伊伯带 五
  要问程光敢不敢在沈之川发火的时候,还向沈之川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质疑,那程光是绝对不敢的。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但他的师弟谢栗就敢。
  可能是因为这孩子从来没想过自己毕不了业的可能性,也可能是因为年龄太小还没接受过社会毒打。
  程光怕沈之川是学生怕老板的怕,而谢栗怕沈之川是儿子怕老子的怕。
  当学生的,肯定不敢和老板讲道理的。但一般当儿子的,都觉得自己可以和老子讲讲道理。
  所以在谢栗觉得自己特别有道理的时候,他就敢振振有词地跟沈之川顶嘴。
  比如现在。
  “爱情和科学并不冲突,两者之间甚至有一定的相似性,都会面对碰壁的可能,都要求激情与奉献。而且忙着搞研究的同时不停谈恋爱的科学家也大有人在啊。” 谢栗掰着指头给沈之川数,“爱因斯坦,费米,薛定谔。”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沈之川,眼睛里却写满了执着:“老师,我想谈恋爱。”
  沈之川被气笑了:“行,你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是吧?那我问你,你给宋易做数据,宋易提过给你挂名字吗?”
  谢栗一惊,这件事他谁都没讲,宋易也拜托他保密,那沈之川是怎么知道的?
  沈之川在兰大门口停下车,熄了火。
  他松了安全带,靠回椅背上,抬手解了两个袖口,又把领针也摘了。
  一把真金实银的东西统统被扔进储物格里,响得清脆悦耳。
  沈之川一挑丹凤眼,眉目里尽是风情,却皮笑肉不笑:“你在咱们自己的服务器上给他跑测试,你以为留下的日志没人看吗?导进 kindle 里,泡澡的时候看看你们一天到晚都在写什么 bug,挺有意思的。”
  谢栗一噎。
  沈之川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边挽边说:“你追着宋易跑,花自己的时间给他做东西,他表示感谢了吗?你给他做的东西至少能挂个三作,他提过吗?你把这当爱情,人家把你当免费劳动力,你还要奉献,还要牺牲吗?你为科学奉献,科学回报以真理,你为宋易奉献,宋易回报你什么?这叫恋爱吗?”
  他洞若观火,一语点破。
  谢栗年纪小,脑子一热就扎了进去,可是旁人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养的好白菜叫猪拱了,沈之川冷眼看着,心里那叫一个恨。
  “我看你还是太闲了,才有心思折腾这些事情。之前我不给你压力,也没有催着你定方向。不过现在看,还是算了吧。” 沈之川说, “明天开始你也进你师兄那个项目去,抓紧时间做个结果出来。要是文章能投进九月里约的交流会,我就出钱带你们去。”
  沈之川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功夫极好。
  谢栗刚才还被骂得眼冒金星,这会又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得心花怒放,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他抿着嘴和沈之川确认:“老师你说真的吗?”
  九月在里约的学术研讨会是领域内极负盛名的活动,每年都有不少学术神仙在会上露面。
  沈之川画的大饼勾得谢栗心痒痒,但他一算进度,又有点心虚。
  毕竟他才给程光把算法模块翻新一遍,后面还有十几个TB的原始数据等着处理,而现在已经四月了。五个月的时间能做出个什么来,谢栗心里还真的没有把握。
  但耐不住谢栗心向往之。他幻想了一下,也顾不上他师兄程光的头发还经不经得起熬夜,拍拍胸脯就答应了。
  沈之川摆摆手,表示自己话已经说完,可以跪安了。但没等小徒弟下车,他又开口把人叫住了:“你等会。”
  谢栗一条腿已经跨出去了,又收回来。
  “还有个事,厚学奖学金,我给你把名报了。” 沈之川风轻云淡地说。
  谢栗猛地回头,张大了嘴:“啊?”
  沈之川指指车天窗:“上面要求捧场,每个导师要出至少一个学生,我也没办法,就你吧。回去上官网看看人家的评选要求,抓紧时间准备材料。”
  谢栗委委屈屈,噢了一声,准备下车。
  沈之川在后面又追了一句:“好好准备,敢丢人你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谢栗回了办公室,拿电脑上官网一看,傻眼了。
  因为厚学奖评比有个环节,用英文进行演讲和接受提问。
  程光吃了午饭回来,就见自己小师弟苦大仇深地蹲在办公室墙角,一边挠胳膊一边念念有词。
  程光撸起袖子凑过去:“给谁下咒呢,带我一个。我看隔壁组的那个金毛狮王不爽好久了,凭什么大家都念博士,就他不秃头!”
  谢栗抹着泪把奖学金的事情一说,程光摸着下巴:“依我看,老板这是铁了心要推娃。” 他爱怜地摸摸谢栗的脑袋,“栗啊,老板要抬举你,那也是好事。毕竟师恩如流水,多消受一天算一天。再说你那英语啊,是该搞搞了,不然以后也是个问题。你就趁热打铁吧。”
  谢栗想说点什么,但到底也没说出来。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座位。
  有些事情,其实真的没法讲出来。
  比如为什么害怕带毛的动物,为什么不吃鸡蛋,为什么不敢在别人面前开口说英语。
  真的讲起来,原因似乎都微不足道 -- 因为小时候有毛绒绒的啮齿类动物从床上爬过,因为曾经每天都要吃掉一个鸡蛋哪怕不想吃,因为以前被人嘲笑过英语讲得很有“闰土”的味道。
  谢栗那时还傻乎乎地问对方,闰土是什么意思。
  因为原因太过于微不足道,所以听者反而难以理解。
  -- 怕带毛的东西?可那是小猫咪啊,小猫咪多可爱。
  -- 谁小时候不是天天吃鸡蛋啊。
  -- 不敢开口讲英语,说到底还是练习不够嘛,多练练就行了。
  这种经历来几次,谢栗就明白了。
  所谓“苦衷”二字,就是将难处裹进自己的衣服里不叫人看见。
  他英语不好的事情,沈之川和程光他们都是知道的。因为直博初试的时候,他差点就因为英语口试成绩太差被刷下去。
  那年参加复试的六百多个学生里,他是唯一一个口语成绩只有十分的。而那一年的英语口试成绩中位数是三十二分。
  沈之川虽然关心他,但并不能切身体会并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因为紧张而讲不出英语-- 都是语言,怎么中文说的挺顺溜,英语就讲不出来?
  谢栗叹口气,看看时间,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程光听见动静回头:“你今天去方老师那里吗?”
  谢栗一边往书包里装东西,一边应道:“方老师叫我今天早点去。上周编辑把修改意见发了过来,再改几个地方就能彻底交稿了。”
  程光背对着他点点头:“方老师也不容易,都那样了还坚持要把书写完。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谢栗摇头:“好像复健的效果不太理想,毕竟伤到了关节处。那只手还是活动很不灵活。”
  程光年初的时候给谢栗找了个赚外快的私活,是给隔壁大学一位卧病在床的老师做助手。
  那位老师姓方,搞观测的。年初在滇南天文台做研究的时候,不慎摔伤小臂。她行动不便,于是要找一个懂天文的人来帮忙完成一部科普读物的书稿修改。
  程光与这位老师合作过,很相熟,见报酬不错,就把谢栗推荐了过去。
  谢栗走前忽然想起沈之川交代的事情,又折回来靠在办公室门边:“师兄,我跟你说件事。”
  程光有种不祥的预感,警惕地回头:“什么事?”
  谢栗眨眨眼睛,笑得一脸烂漫:“老师说要带咱俩去九月的里约交流会,老师出钱。”
  程光凭着自己对沈之川的了解,立刻听出其中有诈,眯起眼:“条件是什么?”
  谢栗抓抓手背,圆眼睛笑得弯起来,不自觉拖长声音:“条件就是咱俩把那个演化模拟做出来,发一篇会议文章。”
  程光一听,脸色都变了,霍然起身:“啥?就五个月?”
  谢栗一见师兄要黑化暴走,拔腿就跑,只余程光一个人在办公室咆哮:“我再熬下去就能去照明了啊!!”
  法林街一整片都是老房子,没有高层建筑遮挡,采光很好。四月的温度,已经足够爬藤重新抽条生发,喧闹地占领整面街墙。
  灰墙白瓦的小楼陷入午后的静谧,只有二楼的书房时不时穿来低声的人语。
  书房里的打印咯咯哒哒吐出纸张。
  谢栗拿起打印好的草稿,递给旁边半躺着的,胳膊不自然地蜷在身侧的女人。
  “方老师,我按照您说的都改了,您再过过目吧。” 谢栗把椅子拖到方教授身边坐下。手背上刺痒刺痒的,他又不自觉地抓了两下。
  方教授注意到他的动作,抬头:“小谢,你这手上怎么了,起这么多红疹子?”
  红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已经在手背连成了一片。谢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嘀咕是不是过敏了。
  方教授拉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我看这不像是过敏的样子。”
  两个人正说着话,下面一楼忽然有人开门进来,听动静,还不止一个人。
  谢栗给方教授做了两个月的助手,每周来一趟,除了保姆没见过别人,他一直以为这位教授是独居。
  方教授看样子也很意外,便扬声问了句是谁。
  底下的人隔空应了一声,是保姆。保姆又补了一句,说老爷子来了。
  方教授的表情瞬间沉了沉。
  她搁下稿子,略带歉意:“抱歉,家里突然来人了,就先到这里吧,下周这个时间我们再见。今天辛苦了。”
  谢栗赶紧摇摇头说没事,自己起身收拾东西,将桌椅都归到原位,和方教授道别后,便拎着书包下楼了。
  谢栗没下几层台阶,便听见底下的人在说话。
  说话的人像是个老头,可声音又尖又利,很有些聒噪。
  他转下楼梯,便见一个拄着拐的老头站在一楼客厅与保姆在说话,音色洪亮,喋喋不休。
  “…就是命不好,娶个不着家的,一天到晚朝外跑,成天里往野林子钻。看看,这回钻出事了吧。”
  那老头话讲得很难听,保姆站在旁边一脸尴尬。
  谢栗听了两耳朵,老头似乎骂的是躺在楼上的方教授。他回头朝楼上看了眼,书房的门大开着,里面的人不知道听见了多少。
  谢栗与方教授相处两月,打心眼里喜欢这位性格宽和,又一心扑在天文科普,抱病也要按时完成约稿的女教授。
  他当下心里不高兴起来,肃着一张脸,踢踢哒哒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保姆认得他,开口与他打招呼。
  谢栗点点头,小声和保姆说了声“阿姨再见”,便走到玄关换鞋。
  他刚穿了一只脚,便听见客厅里的人又开始发作。
  “刚才那个小男人怎么回事啊?”老头扯起嗓门问。
  保姆赶紧低声解释,说是方教授的助手。
  “什么助手?还招个男人到家里来干什么啊?他来多久了啊?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老头越说越激动,不管不顾地朝着楼上大喊,“你往家里领小男人,还要不要脸了?!”
  谢栗已经换好鞋,走到门口开门。他听着里面又闹又骂的动静,手扶在已经拧开的门把手上,迟疑了两秒,还是折身走回客厅。
  保姆正拦着那老头不让他往上冲,抬头一见谢栗去而复返,拼命给他使眼色叫他走。
  谢栗没看见,自己上去拦住那老头,小脸冷肃:“我是兰大物理学院的博士生,方教授请我帮助她完成书稿。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学生证。你不能这样胡乱骂人。”
  那老头正盛怒中,被人一拉,火气更大,抬头起手里的拐杖就往谢栗身上呼:“我骂自己媳妇,关你个外人什么事?”
  谢栗躲了第一下,没躲开第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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