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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儿娘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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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贼双手抱胸,下巴一昂:“你干嘛要给我送吃的?我又和你不熟,我还拿过你肚兜呢!”

“当时我真是恼死你了!”

提起肚兜这茬,酒儿皱起鼻头抱怨道:“我还想着要是抓到采花贼,一定剁了他的手!不过……后来知道你是姑娘家,我突然就不气了,反正你是女的我是女的,被你看一眼也没什么。顶多我也找机会偷你一块肚兜,这不就得了!大家扯平!”

女贼“扑哧”一笑:“哈哈,你还挺有趣儿的!”

说着她伸手接过荷叶包,打开一看,亮亮的酱色鸭肉,光泽诱人,下面还垫了一层炸过的酥糯米,香气浓郁。牢里饭食极差,她肚里早就没油水了,当下见此美味,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就用手抓着吃了起来。

酒儿双手托腮,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笑意满眼。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竹筒,问道:“这是梅子酒,你要不要喝一点?”

“要……要!”女贼嘴巴塞得满满,忙不迭点头。

酒儿把竹筒盖子揭开递进去:“嗨,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以前都‘道长道长’地叫你,可你是姑娘家,而且看着又不像道姑……”

“小伍,额叫……小伍……”

酒儿点点头:“嗯,我姓易,平时大家都叫我酒儿!”

吃了肉喝了酒,两人熟悉起来,酒儿开始问话。

“小伍,你为什么要扮成男子?还装作算命道士?”

小伍一抹嘴,打了个饱嗝:“你见过女人出来算命的?我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就算命这方面还有两下子,所以为了混口饭吃……就这样了。”

酒儿一听更加同情起她来,看样子小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吧?自己虽然父母双亡,好歹生活无忧,可小伍却要费尽心思活下去,真是可怜……

“那你父母呢?”

小伍无所谓地摆摆手:“早死了,连长什么样儿我都没见过。”

“一个人活着也挺不容易的。”酒儿掏出手绢,手臂从两根木头空隙伸进去,给小伍擦起脸来:“为什么要去偷佛像?现在被关进牢里多不划算,缺钱用可以想其他法子嘛,偷盗一事……总归不太好。”

提起此事小伍满脸不屑:“他们才是贼,一群最大的贼!我呸!今儿被抓住是我运气不好,哼!”

酒儿叹了口气:“哎,实话跟你说了吧,真的佛像被调包了,那日你拿出去的是个赝品。现在若是找不到真的回来,又抓不到凶手,我真怕知府会推你出去顶罪。”

“什么?!怎么会这样!”小伍闻言大惊,不敢相信。

酒儿认真地看着她:“所以公子他们才日日过来问你,想找出一些线索。可是又不能透露太多消息,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小伍闻言,沉默了良久,一双不大的眼睛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神情落寞地开口:“我没有想卖掉佛像,我只是想把东西带回去,带到爷爷坟前给他看看……”

小伍本是一名流浪孤女,十五年前流落到潼城,被一名姓伍的老人收养,而这位老人正是发现了桃花冻石,并把其雕刻成佛像的那名石匠。

有饭吃有衣穿,甚至还进了学堂,认识了许多玩伴儿……这些日子小伍以前想都不敢想,如今身在其中,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以致在往后饥寒交迫,几乎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她总是用这段经历给自己打气。

不能就这样死了,否则对不起捡她回去又养她三年的爷爷。

“你知道么?潼城所有人都说石佛是灵物,能给人带来好运,可是在我看来,它就是灾难的开始!是它毁了我的家,害死了爷爷,让我重新变回孤儿……”

最初佛像雕成,老石匠并未四处宣扬,而是把东西收在家里,摆在案台上用红布盖了起来,日日上香供奉。后来不知怎的,老石匠家有尊罕见桃花冻佛像的传言流了出去,于是便有人上门来买。石匠舍不得,自然不卖,任开多高的价也不动心。这番便与人闹了些不快,结下了梁子。

终于该来的祸事还是来了,一个貌似平静的夜晚,有人放了一把火,烧死了熟睡的老石匠,还偷走了佛像。而小伍因为起夜逃过一劫,大难不死。

“爷爷!爷爷!爷爷……”

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房门关得死死,她人又瘦又小,根本无法提起木桶泼水灭火。等到邻居闻声赶来,大火已经烧垮了整座屋子,片瓦不留。

“我一开始以为佛像也被烧毁,可是后来居然发现佛像再次出现,而且还是皇帝赐还给潼城的!我这才明白,当年的知府为了讨好天家,竟然做出这等杀人放火的龌龊事!你说这些当官的有没有人性!所以我要拿回佛像,这本来就是爷爷的!不仅如此,我还要他们这些狗官身败名裂,没法抬头做人!只可惜前任知府被逸王查办,还砍了头,我没法亲手报仇了……”

小伍说起这些非常激动,浑身气得颤抖,眼泪哗哗掉下。酒儿赶紧把手绢递给她擦脸,不断安慰。

南宫霖见酒儿半晌没回,于是出来寻她,这会儿便寻到了地牢里。

他见酒儿在陪着小伍说话,很是亲密的模样,有些不悦:“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回去!这人不老实,满嘴胡言,你少听她的。”

说罢他也不容酒儿拒绝,拽着人就走。酒儿无奈,只好冲小伍小声说道:“放心吧,你肯定能出去的,我改天再来看你。”

小伍手里拿着酒儿的手绢,抹了一把脸,点了点头。

出去之后,酒儿把小伍的话给南宫霖一说,南宫霖轻哼一声,表示不信。

“真笨!她那种江湖骗子,专门编些可怜的身世骗取同情,就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会相信!”

酒儿否定道:“不会的!小伍哭得很伤心,我觉得是真的,她没有骗我。”

“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这么信任了?别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哄你买破符回去的,里面还掺了迷香,烧完冲成符水倒在门框下,等水干了迷药发挥出功效,让人沉入梦靥,喊都喊不醒!”

南宫霖恨铁不成钢,伸指一点酒儿额头:“没心眼儿的傻丫头!这世上别人都不能信,要信只能信我,反正我是不会害你的。”

酒儿一听也有些犹豫了,她嘟着嘴揉揉眉心:“好嘛好嘛,我以后会当心的。”

“知道就好!走,我们回家。”

两人亲亲热热牵着手走出府衙,遇上了从外归来的夜泽。

“公子!”

他见到南宫霖急忙上前禀告:“事情有眉目了。一月前府衙库房漏水修葺,是陆家的工人过来换的瓦。”

南宫霖有些疑惑:“陆家?”

酒儿听了顿时出声问道:“咦?是陆嘉宜小姐的府上吗?”

        第四十六章 蔷薇露

一月之前正值春雨,那几天雨下得厉害,库房老旧,便有些漏水。知府和陆老爷素来交好,时常对弈品茗。当下属前去知府府禀告的时候,刚巧陆老爷在此拜访,于是便顺口应承了下来,说叫自家的泥瓦匠工人过来修葺。

隔天雨停,陆府的工人便过来了。事关衙门官府,陆老爷不太放心,于是还把亲儿子陆嘉仁派来监工,一是让他盯着人,以免生出什么岔子,二是顺便锻炼一下这个臭小子,省得他又出去鬼混。

漏雨的库房全部换了新瓦,工人们做了两天才完工。那两日陆嘉仁倒是安安分分地守在这里,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可是如今佛像不见了,若说有什么时候能够动手脚,回想一番,也只有那时了。

知府背地里出了一身冷汗,若真是陆家动的手脚,他可是难辞其咎!不过他与陆老爷相交多年,对彼此的品性很是了解,看样子应该不会呀……不过话说回来,陆嘉仁那纨绔败家子可就说不准了……

知府小心翼翼询问:“公子您看?”

南宫霖眉心微蹙,凝思片刻,道:“陆府也算富裕人家,应该不会见财起意,不过倘若是因为喜爱佛像,想独个收藏,那倒还说得过去。”

知府突然想起一事:“陆家家主喜欢收集奇石,而且他也曾向下臣说过,想亲自鉴赏石佛,开开眼界。不过当时我没有答应,之后他也未再提起,我便忘了这茬。莫非他那时便起了偷盗的心思?!”

“如今没有证据,就算是他家工人动的手脚,事情败露,陆家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南宫霖伸手托腮想了想,说道:“先别打草惊蛇,看看再说。你不是和他家走得近?明儿个你找个借口把人请来,先套套话。”

初夏四月,气序清和。榴花满园,黄莺求友。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昼长人倦,最宜凉亭水阁,围棋投壶,再邀一二知己好友品新酒、赏美景,惬意美哉。

陆老爷收到知府相邀的帖子,有些惊讶。这个时候,既非生辰亦非重要节日,怎么会送来这种东西?莫非……

他捋着胡子眼前一亮,当即命令下人:“快去叫你们小姐好好打扮,稍后随我出门!”

终于等到了这一日,看来知府是要向逸王引荐他们陆家了。他必须牢牢把握这次机会,万万不能走错一步,失了良机。

陆老爷带着一双儿女出了门,一路上,他不断叮嘱陆嘉宜一定要表现得端庄娴淑,大方得体,争取给逸王留下好印象云云。

陆嘉宜心不在焉地听着,淡淡应允:“是,女儿记下了。”

她垂着眸子,盯着自己腰间的荷包发呆,芙蓉翠叶,并蒂相连,原本是想送给那人的,现在看来再也没有机会了。

陆嘉仁坐在一旁,自家妹妹郁郁寡欢的神色一丝也没有遗漏地落进了他眼里。他开始一直缄口不语,等到了知府家宅以后,陆老爷先行下车,他才趁机扯住陆嘉宜的袖子,小声说道:“别怕,哥哥我绝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克妻阎王!你放心,我会想法子的!”

陆嘉宜感激地笑笑:“哥,有你这份心便够了,千万别去惹出什么乱子来,逸王那等人物,我们陆家得罪不起的。”

陆嘉仁拍拍胸口:“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主意多着呢,反正肯定不会委屈你的!”

与此同时,南宫霖也打算带着酒儿出门去知府家。一是去看看情况,二是有意躲开家里那个捣蛋的小家伙,每天身后跟个小尾巴,他连和酒儿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憋屈死了。

谁知他刚牵着酒儿偷偷摸摸出了门,一眼就瞥见一个小身影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微微弓着腰,从背后看颇有些落寞的味道。

小狼听见脚步声回头,满眼哀怨,指着南宫霖说道:“舅舅你不喜欢我了!出去玩也不带我!”

南宫霖暗中捏了捏拳头,但还是堆起笑脸,好声好气地哄道:“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小狼了,但是我有正事要办嘛,你乖乖待在家里,我待会儿就回来陪你。”

小狼这个鬼灵精哪里有这么好糊弄,他小手一叉腰,不依不饶的:“那你为什么要带她去?你分明就是偏心!”

酒儿闻言掩嘴一笑,戏谑的眼神看向南宫霖。

公子你看怎么办吧,这个小家伙恐怕是甩不掉了!

“她去能帮上忙。”南宫霖随口敷衍一句,银牙都快咬碎了。

姓楚的,还不快滚回来接你儿子!

小狼“嘁”了一声:“男人办正事,女人家掺和什么?她还不及我有用呢!你带她不如带我!”

“你这小家伙!”

酒儿听见不高兴了,伸指敲了小狼脑袋一下:“嫌弃我没用是吧?有本事晚上别缠着我做香糖果子给你吃!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小狼一听不给做蜜饯果子了,顿时很狗腿地扑上去,嬉皮笑脸地抱住酒儿:“姐姐不要嘛,你最好最有用了!带我去玩儿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女怕缠狼。

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酒儿怕了小狼这黏人的功夫劲儿,无奈妥协,只得拖着他一齐带去知府家。幸好南宫霖灵机一动,半道上去南街找来了十八妹,于是小狼被扔给十八妹看着,而他则高高兴兴揽着酒儿,把人据为己有。

当两人互表心意之后,南宫霖把酒儿看得更紧了,就像酒儿是他的所有物一般,时时刻刻都要见着牵着,离开一下都不行,只恨不能揣进怀里藏起来。

“你别挨那么近啦!热!”

马车上,酒儿不满南宫霖手臂紧紧搂着他,搡了他一把。南宫霖被推开些许,随即他又过来把人抱住,死皮赖脸:“我就喜欢抱着你!”

“不害臊!”酒儿红着脸嗔怪一句,小声嘀咕道:“这儿还有人呢……”

“没关系,他们看不到。”南宫霖说着,偷偷凑上去亲了酒儿一口,香喷喷甜滋滋的。

十八妹和小狼坐在他们对面,十八妹一路把头低着,尽量避免打扰到亲密的两人,而小狼却是一路上都瞪着黑亮亮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家舅舅。

酒儿都被小狼看得脸颊发烫,南宫霖也有些尴尬。他咳嗽一声,剜了小狼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转过头去。”

小狼朝他吐吐舌头,随即蹭起身来,用小小的手掌去捂住十八妹的眼睛:“豆腐姐姐,舅舅叫你不许看!不然他会害羞!”

……

这人小鬼大的小家伙!

到了知府家宅,南宫霖一行被迎进门,随即知府亲自过来招待,把人带去了一处连着小湖的水上小榭。

家仆鱼贯而入,呈上香茗美酒,蜜饯果盏。知府安顿好诸人,跟南宫霖说了两句话,便领着仆役退下了。

酒儿早就对南宫霖的身份起疑了,这会儿她终于逮着机会出口询问:“公子,你是不是当官的呀?知府大人好像有些怕你的样子。”

南宫霖坐在藤椅上懒洋洋地开口道:“算是吧,反正要管些事儿。”

酒儿一听来了兴趣:“那是几品?嗯……知府大人是四品,你的官应该比他大,最少也是三品?哎呀,好大的官儿!公子公子,你是什么官职?”

南宫霖双手一摊:“无官无职,闲人一个。”

酒儿以为他故意捉弄自己,小嘴一撅,把手一甩:“你又骗我,不跟你讲话了!”

“别嘛别嘛。”南宫霖拉住她的手,站起来笑眯眯地贴近她的耳畔,小声说道:“你亲我一个,我就告诉你!”

大白天的开口索吻,脸皮真厚!

“我才不亲你哩!不说就算了!”

酒儿香腮浮起桃晕,眼眸也垂得低低的,她表面虽然有些羞涩,心头却像长出了一截花枝,痒痒的,沿着骨肉蔓延开来,缀满花苞,好似要开满全身。

南宫霖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挠了挠她腰间:“真的不想知道?真的不想?”

他也曾想过主动给酒儿说清自己的身份,只是他心中仍有顾虑。自己在外的名声不大好,要是把这笨丫头吓着怎么办?但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不如借机说清楚?迟早都要面对的事,也许早一点比晚一点更好。

耳畔的话语,声声都是诱惑,腰间也痒痒的,酒儿的好奇心被勾起,蠢蠢欲动。她咬着唇踟蹰不定,一边被求知欲折磨得心痒难耐,一边又羞于主动献吻。

南宫霖见状再加一把火:“亲一个,亲一个就告诉你!”

好吧,反正都不知道亲过多少次了,她矜持个什么嘛?!

“亲就亲!”

酒儿下定决心豁出去,伸手捧住南宫霖的脸,把他往下一拽,仰头就亲了上去。原本她只打算蜻蜓点水亲一下就好的,谁知南宫霖却是一口噙住她的唇,反守为攻,步步紧逼,含住她的嘴吮吸一番,舌头还探入檀口,与她深深纠缠。

芳唇馥郁,软舌丁香。

直到亲得气喘吁吁,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这下、这下,”酒儿话都说不连贯了,“公子你……可以说了罢……”

南宫霖星眸闪亮,眼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他先是紧紧握住酒儿的手,害怕人跑掉的样子,略带忐忑地开口:“先说好,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许不理我。”

嗯?好端端的公子说这个干什么?

酒儿点点头:“不会不理你的,快说快说嘛!你到底是干嘛的?”

“其实我有两个名字,名字中的霖,原先是道:“我们回去再说。”

知府有些意外:“你们认识?”

南宫霖微微颔首:“我与陆公子见过几面,陆小姐则算是我以前的同窗。”

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陆嘉宜,在此见到南宫霖,喜出望外,原本被刻意压制下的情感此时像野草一样疯长,愈来愈盛。每次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上苍都会送来一个希望,也许她和她,到底是有缘的罢。

知府开始正式介绍起双方来。不过没有言明南宫霖的身份,只是向陆老爷说南宫霖是自己故交之子,家住京城,因为喜爱潼城而在此置下了宅子,每年会在此住上几月。

随即几人在知府的招呼下入座,然后婢女端上一壶新酒,名曰蔷薇露,一一给在座贵客斟上。此酒色如蔷薇,泛着淡淡的粉色,酒芬极香,入口醇厚甜美,是难得的佳品。

知府举杯:“今日家常小聚,诸位不必拘束,一定要尽兴而归啊,来,干杯!”

南宫霖一饮而尽,随即他转身对酒儿说道:“你去陪着小狼吧,自个儿找地方玩儿,我喝两杯就来。”

酒儿叮嘱一声:“嗯,那我先下去了,公子您少喝点,可别醉了。”

“知道知道,快下去吧。”

南宫霖浅浅一笑,悄悄捏了捏酒儿的手,还嘟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酒儿脸颊一臊,瞪了他一眼,随即害羞地跑开了。

其他人都没有察觉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唯有坐在南宫霖斜对面的陆嘉宜看见了。她端坐在桌后,双手放在膝上,完完全全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模样。可桌下的双手却是狠狠扯着手绢,指节发白,手背青筋都要爆出了。

陆嘉仁察觉到自家妹妹对南宫霖的别样眼神,会心一笑。他哪儿会看不出来这小妮子的心思?既然如此,他这当兄长的怎么也要帮妹子一把!

突然,陆嘉仁想起自己怀里还有包东西,是前两日出去同一帮“志趣相投”的朋友喝酒,有人送的助兴药粉,据说和着酒喝下,奇效甚佳。

        第四十七章 迷魂酒

柳色碧浓,东风长来,迢水起皱,波光粼粼。

九霞杯内盛美酒,几番连饮,酒意微醺,众人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知府笑问:“陆兄,最近可是又淘到什么宝贝了?”

陆老爷哈哈大笑:“你怎的知道?前两日有人送了我块葡萄玛瑙石,珠大色纯,玉质温润,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石!”

知府一听又道:“如此珍品,改日一定要去你府上观赏一番!”

陆老爷兴致极高:“好啊,随时恭候大驾!不过你衙门里的那尊桃花冻才是石中一流,我这等小物恐怕是入不了你眼,我怕你见到实物失望。话说起来,多久让我开开眼界?那尊石佛我可是倾慕已久了,不求收藏,只要能亲手摸一下,便也心满意足了。”

“哈哈,这个好说好说,以后看机会罢。来来,喝酒,先喝酒……”

南宫霖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酒,一边关注着知府同陆老爷的对话,时不时微微蹙眉,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嘉宜见状又是一阵失神,她身旁的陆嘉仁看了,暗暗下定决心。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借口吹风醒酒,背对众人悄悄摸出怀中纸包,接着打开桌上酒壶的盖子,把药粉一股脑儿到了进去,然后阖上壶盖,轻轻拿起酒壶晃了两下,让药粉完全融掉。

眼见大功告成,陆嘉仁端起彩璃酒壶,走回去正准备找借口让南宫霖喝上一杯。这时却见一个清瘦的小身影急匆匆跑来,神色慌张。

“公子不好了!小狼、小狼掉进湖里去了!”

十八妹一路不停歇地跑来,说话都带上了哭腔:“他非要下水玩儿,我和酒儿姐都不许,可他趁我们不注意就一头栽了进去,半天都没冒出头来……酒儿姐想都不想就跳下去找人了,可是她都不会水!公子你快去救他们!呜呜……”

说着说着,十八妹放声大哭,吓得不行。南宫霖一听,脸色剧变,顿时把手里杯子一扔,赶紧就朝她所指的方向奔去。众人闻言也是受惊不小,急忙一窝蜂朝出事点赶去。陆嘉仁同样把酒壶往桌上一搁,抬脚就去追十八妹了。

与小榭相隔一院的莲池里,新荷初露,碧叶连天。酒儿正站在池中,池水已经没到她的腰身,可她还在不断往池中央走。

“小狼——小狼——你在哪里?小狼——”

酒儿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她说话声音颤抖,脸颊还挂着泪珠,眼里通红,几乎快要渗出血来。

“酒儿回来!”南宫霖刚到便见到酒儿站在水里,立刻开口叫住人。

这笨丫头连过条小溪都不敢,现在居然跳进湖里,不要命了?!

酒儿循声回头,杏眼含泪,我见犹怜。她伤心地说道:“公子,我找不到小狼……”

这么小一个孩子,还没她大腿高,池里的水又深,跌进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谁知南宫霖却是丝毫不担心小狼,反而一脚踏进池里,向着酒儿走了过去。他人高步子大,没几下就来到酒儿身边,把泣不成声的泪人搂进怀里。

“别哭别哭,本来就没多好看,再哭下去就更丑了,我们快些上去。”

酒儿方才被吓住了,一直缩在南宫霖怀里嘤嘤地哭着,闻言抬头,哽咽道:“小、小狼还没找到……呃,他会不会……”

“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提起小狼南宫霖火冒三丈,朝着池塘怒吼一声:“你给我滚出来!我数三下!一!二!”

“三”还没说出口,哗啦一下,岸边一块石头旁的水里,钻出来个小小的身影,手里还逮着一条红色鲤鱼。

小狼显摆地举起手里的鱼,高兴大喊:“快看快看!我捉到条大鱼!”

南宫霖眸子一凛,杀气腾腾的眼刀子就飞向小狼。小狼素来机灵,很会察颜观色,一看舅舅要杀人的表情,一下噤声不语,默默地爬上岸去,然后乖乖躲在了十八妹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水里的二人。

“这小家伙三岁不到就会游水,比鱼精还能折腾!也就你才担心他被淹了,笨丫头!”

南宫霖把酒儿抱上岸之后,把脸一沉,死瞪着小狼:“过来!”

小狼又往十八妹身后躲了躲,害怕极了的样子。家里的臭老头虽然凶狠,但是好歹有娘亲帮着说话,问题是现在娘亲不在,舅舅又是个平日脾气好,发起火来六亲不认的煞星,节骨眼儿上谁来救他?

酒儿见小狼没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扯住南宫霖衣襟轻轻晃了晃:“算了公子,饶过他吧,小孩子不懂事。”

南宫霖不依,冷面无情地说道:“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揪你过来。”

小狼躲不下去了,心惊胆战地走出来,把手里的红鲤高高举起,委委屈屈地说:“我是想捉条鱼送给姐姐嘛……”

酒儿一听心更软了,连番求情:“他也是出于好意,公子你就饶了他罢,求你了~~~”

……狡猾的小骗子!

南宫霖咽不下这口恶气,甩给小狼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虚惊一场,知府连忙差人准备香汤,腾出地方给南宫霖和酒儿清洗,并让自家夫人拿了衣衫给酒儿换上,还端上了驱寒的姜糖水。经过这番折腾,两人收拾妥当已是入夜,知府备好了晚宴,于是众人又留了下来,准备用过膳再走。

期间陆嘉仁把陆嘉宜拉到一边,避开闲杂之人,说上了悄悄话。

“妹妹,我问你,你是不是当真喜欢那南宫公子?”

问题如此直白,陆嘉宜羞于回答,只顾抿唇不说话。

陆嘉仁见状急得不行:“喜不喜欢你给句话啊!你若是喜欢,哥哥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会遂了你的愿。父亲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儿个你也看见了,一点风吹草动他就急得不行,他真会把你嫁给那活阎王的!与其等着葬送你后半生的幸福,我们不如今日搏一把!”

提起逸王,陆嘉宜心头划过一丝怅然。她喜欢南宫霖么?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南宫霖眼中好似从来没有她,刚才荷塘一幕,犹如火烙之印烫在她心头,痛得难以复加,可偏偏还恒久挥之不去。

为什么怀里的人不是她陆嘉宜?为什么!

陆嘉宜看了看腰间荷包上绣的芙蓉,手掌紧捏,用力点头:“喜欢!我喜欢!”

“喜欢就成!”

陆嘉仁一拍大腿,随即凑近小声说道:“我有个法子,保证万无一失的,只不过……你是女儿家,我怕你不好意思。”

“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陆嘉宜倒是不惊不怕,反而平静询问。

“简而言之一句话,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父亲知晓也没辙了,只能让你嫁过去,再说有知府大人作证,这门亲事他南宫府也赖不掉。你附耳过来,我细细说给你听……”

华灯初上,府中空地搭了个不大的台子,请了几位琴师乐伶前来,小奏几曲、浅唱两段以助饮酒雅兴。

席上时新花果、砌香咸酸、雕花蜜煎、香药脯腊一应俱全。三脆羹、肚胘脍、花炊鹌子、鸳鸯炸肚、荔枝白腰子……光是下酒的就有七八盏,更别说琳琅满目的各式劝酒果子,插食小点了。

在南宫霖的要求下,知府给酒儿他们安了个席位,就在他身后两步的地方。酒儿看着席上的东西,偷偷一笑,凑过去咬着南宫霖耳朵说道:“知府大人还蛮懂投其所好的嘛!呵呵……”

坏丫头!居然笑话他!

南宫霖瞪她一眼:“笑什么笑?!再笑把你留下刷碗!”

酒儿赶紧捂嘴,闭口不言,悄悄在背后做了个鬼脸。南宫霖见状笑了笑,像是为自己辩解一般说道:“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做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都能入眼的!”

众人入席坐定,筵席正要开始,又来了一位客人,一张端正的国字脸,是潼城通判宋茂才。知府先差人把他安顿好,之后才举杯邀约,正式开席。

宋茂才出身寒门,苦读十年一朝考中,便入了官海。他近些年来爬得很快,短短时间就从从八品的小官,到了正六品的通判,可谓前途无量。如今他整个人脱胎换骨,走路都洋溢着一股春风得意,不免有些飘飘然。

酒儿不喜此人,她还记得上回在杏花林宋茂才有意无意的讽刺,摆明就是个势利鬼!要是现在让他知道公子是比知府还大的官,看不吓死他!

宋茂才乍见南宫霖也在此地,略微惊讶,怎么知府也会请他?难不成这小子另有背景?怀揣着试探之意,宋茂才顺手拿过一位婢女端着的酒壶,走向南宫霖。

“南宫兄,没想到在此地遇上了,我们同窗相见,怎么也要喝一杯。来,宋某敬你!”

宋茂才给南宫霖的杯里斟满酒,随即又给自己倒上,举杯道:“先干为尽!”

南宫霖见他已经喝了,自己不饮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也端起酒杯:“敬宋兄。”

喝罢酒,宋茂才便回了自己的席位。他侧首打量了一番不远处的陆嘉宜,是越看越喜欢,名门闺秀,貌美如花,更重要是财力雄厚,要是能娶到手的话……

再看了眼陆老爷,宋茂才唇角轻轻扬起。

“那壶酒呢?哪儿去了?”

这厢,陆嘉仁走在路上挠耳抓腮,急得不行。

他明明把酒放在小榭的,可是回头过去看却不见了,路上拦着个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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