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的告白-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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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一段时间
　　许发凉把羊驼抱上了二楼；　羊驼吃了一会儿蔬菜；　便自己玩耍去了。
　　晚上六点钟了。
　　许发凉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　着急换下外衣；　系上围裙，走到厨房；　打开冰箱，从里面翻找起来。
　　她不少食材；　因为冰冻在冰箱里的缘故；　还没有坏。
　　以前她工作不怎么忙碌的时候；　每次晚饭，早饭；　都是她来做；　因为沈漾生命中没有吃这两顿饭的概念，她总会做好，然后眼巴巴地盯着沈漾吃。
　　后来随着《分夜》成名；　《秦宫传》爆红，她忙于各种通告活动颁奖典礼；　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为她们两个人做过一顿饭了。
　　许发凉放置好案板；　抽出菜刀；　把她找到的一些食材一一切好。
　　她机械似的做着这一切，有好几次显得心不在焉，差点把手指跟食材也一并切了。
　　做好四菜一汤，许发凉慢慢坐到桌边，桌面上的手机不停闪烁；　薛森的来电提示不断，她一个都没有去接。
　　手腕上的腕表显示，已经是下午七点钟了。
　　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浅墨蓝色，小区里静的出奇，带着她们的家也一并安静下来。
　　桌上的饭菜从热气腾腾再到温热，汤也不再新鲜，汤面上蔬菜凝固住了。
　　“沈漾不会回来了。”许发凉想。
　　大概她们两人的出柜经历，都是一样的惨败吧。
　　如果说有不同，或许就是许蓉感同身受，没有把她这个不孝女儿怎么样，或者说是，许发凉这个换了个灵魂的女儿，到底对自己的“半路”妈妈没有多大的畏惧。
　　跟沈漾在一起，就没有见她哭过，所以许发凉也勒令自己，也要改掉爱哭的坏毛病。
　　只是生性情感充沛丰富，心思敏感的她要怎么强行压抑？她越不想动，胸腔里的情绪就拼命撞击她，就在她终于要忍不住，终于要软下身子哭泣的时候，客厅传来轻轻一声开门的声音。
　　许发凉猛的从桌上站起来，一路小跑到卧室，看到面色苍白的沈漾推门而入，抿着唇看着她。
　　她冲过去扑在她的怀里，把她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确定沈漾身上没有什么伤痕或者不对劲的地方后，才松了一口气。
　　许发凉软软倒在沈漾怀里。
　　沈漾揽着手臂抱紧了她。
　　“我爱你。”沈漾在许发凉耳根边说道。
　　现在换成许发凉非常不安。
　　“嗯，吃饭吧？”
　　许发凉攥紧对方的胳膊。
　　“不了。”
　　许发凉身子一颤，慢慢从两人纠缠着的怀抱中脱身出来。
　　“为什么？”
　　她像连珠炮一般发射她一整天的愤恨与难过：“奶奶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不去演这部戏就是了，我是影后，是视后，去接别的戏，她看不起我没关系，我可以拼命赚钱，爷爷不也同意了我们的事情吗？你现在，是要跟我……吗？”
　　分手两个字，她怕一从她嘴里说出来，便是盖棺定论了。
　　“不是，我只是离开你一段时间。”
　　沈漾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已经是黑色的天空，路灯亮起来，少有行人。
　　“你骗我。”
　　“我不会，你相信我。”
　　沈漾从沙发上拿起遗落在那里的电脑，夹起散乱的文件，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从始至终不敢看许发凉一眼。
　　“我可以为了你跟妈妈闹翻，为了你不要自己的事业，为什么你就不能为了我也放弃一点东西呢？”
　　许发凉吼道，话音刚落，她似乎呛到了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的确不可以。”沈漾语气冰凉，她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奶奶和爷爷，也是我的亲人。”
　　沈漾似乎想回头看一眼，却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颅：“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医生说奶奶身体不好……我必须去陪着她们。”
　　“那我呢？沈漾，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对我而言，就算是妈妈也比不上你！”
　　沈漾依旧是背对着她。
　　“你的事业，你的表演，你的地位，是你这些年来的全部，或者说，是你曾经一辈子的求不得，为了我毁掉，实在太可惜了。”
　　她哽了一下，再开口带了一丝哭腔：“我会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沈漾有些狼狈地夺门而逃。
　　许发凉咬着下嘴唇，唇上有丝丝缕缕的鲜血。
　　好吧，我就等一等你。
　　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虽然，我可以等你一辈子。
　　沈家别墅里，杜絮躺在一张太妃床上，枯瘦的手上插着针管。
　　沈漾面色如常地走进来，等私人医生给老太太量完体温，沈漾跟着医生来到门外，被医生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老夫人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敢那样气她？要不是我正好就在，老太太人现在在哪儿还不一定呢！你……大小姐，你不像是会昏头的人啊。”
　　沈漾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顿训，不反驳，只是问：“奶奶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
　　私人医生长长地唉了一声。
　　“也不是怎么了，也不是有病，就是人就像一台机器一样，用久了，自然会发生故障，磨损，然后慢慢报废掉，老太太已经快九十多岁的人了，我说句不好听的，也许有时候磕着碰着，或者吹了一阵大风，可能也就……”
　　“唉。”
　　“老夫人……也就这一两年了。”
　　沈漾抬了抬眼皮：“我知道了。”
　　深夜的风有点凉意，沈漾坐在顶楼靠窗位置，看着外面的星河，难得璀璨。
　　“想小凉了？”
　　沈破满拄着拐杖，坐到一旁沙发上。
　　沈漾偏了偏头，算是打过招呼。
　　“爷爷，您这话说的……呵，我就没有不想过。”沈漾轻笑了一下。
　　“小凉善良，她会等着你的。”
　　沈漾呆呆看着窗外，似乎外面有某个人。
　　“您不用安慰我，换成是我，我也会非常生气。”
　　沈漾拉了拉身上的毯子，用力眨了眨眼。
　　“她会等你的，你听爷爷的，爷爷是过来人了。”
　　“还过来人？您不就有奶奶一个么？说的好像您当年是情场高手一样。”
　　沈破满嘿嘿笑了两声。
　　“当年爷爷还是土匪似的一个小兵，有一次解放了一座城，爷爷那会儿是班长，就带着人上了那里最好的酒楼，我们几个人五大三粗往那儿一座，你奶奶正好穿着旗袍穿着从楼上下来，把我们几个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噗。”
　　沈漾终于笑了一下。
　　“我二十八岁了，她才二十二岁，过两年，我人老珠黄，她还是这个样子。”
　　沈破满佯装动怒：“怎么说话呢？当年你奶奶，四十多岁了，依旧被人叫姐姐，还有你妈妈，别人不都以为跟你是姐妹俩吗？”
　　沈漾又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平静地说：“爷爷，您去休息吧，我没事。”
　　沈破满忧心忡忡地走了。
　　许发凉终究是没有绷住，在沈漾走后，她扑到床上，沈漾睡的位置，闻着她的味道，呜地哭着。
　　哭到累了，自动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发凉早就虏获了沈漾，所以沈漾这辈子要不就是单身到老，要不就是两个人的一辈子。


第97章　离席
　　许发凉请假两天。
　　她在家里躺了整整两天。
　　期间随便吃点什么；　渴了喝点什么；　哭累了就睡去。
　　某个人没有联系她；　她也就很硬气地没有联系对方；　直到助理秀姐给她狂轰乱炸打了一小时的电话，才把她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炸醒。
　　“干什么？”
　　屏幕的白光在昏暗的房子里非常突兀；　刺痛了她很久没有见光的眼眸，许发凉狠了狠心站起身；　把一整扇窗帘全部拉开。
　　像她无数次起床时候一样；　外面的景色随着天气的不同而变化；　屋子里静谧地很，就连羊驼也闷闷地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少了一个女主人。
　　“凉啊……你……”
　　感受到秀姐的欲言又止；　许发凉这才发觉自己自己嗓子嘶哑地厉害；　她忙咳了一声，重新问了一声，依旧明显的中气不足。
　　“你还来拍《若微》吗？”
　　沉默了一会儿；　许发凉说道：“拍。”
　　许发凉能感受到对面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满打满算，已经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所以哪怕私底下发生了什么；　不管她心里有多难受；　也必须要珍惜自己的工作机会。
　　就如沈漾所说，她的事业，几乎是她这些年来的全部。
　　她在理智上理解沈漾。
　　“那就好啊，姐，别吓我！男主角也进组了；　另外，今晚上的风度慈善夜，两天前就给我们发了邀请函，这两天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去不去？”
　　风度慈善夜啊。
　　“去。”许发凉挂了电话。
　　犹豫了一会儿，给某个熟悉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那个……你的东西，还要不要？】
　　许发凉不敢去沈漾的房间，里面有她的衣服，她的香水，她的化妆品，她的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在沈漾眼里当然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她随时可以再买一套。
　　【封着吧，办公的东西我带走了，留下的东西也没什么用。】
　　对方很快就回复她了。
　　那就好，留在这里的东西，她也不想要。
　　有钱能使鬼推磨，许发凉现在也是千万富婆，一小时之后，小徐哥便给她找好了新房子。
　　许发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有血丝，面容憔悴，不过幸好有粉底遮住了下面不正常的面色。
　　她一个人，也不能住下去了。
　　等一下离开之后，不知道多久还会回来呢？
　　许发凉把自己的银行卡，身份证，一些合同等放在自己的手挎包里，勉强对空气笑了笑。
　　许蓉很快就来了。
　　“想通了？”
　　许蓉站在许发凉对面，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眉头也拧了起来。
　　“妈，这段时间我就去剧组了，我现在得去参加一个晚会，羊驼就拜托您了。”
　　许发凉没有正面回答回答许蓉的问题，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是想开了，或者是不想开。
　　只是许蓉到底狠不下心和女儿一刀两断，许发凉退了一步之后，只是一个示好，就把她这个当妈的叫来了。
　　“嗯，你去吧，我一会儿把羊驼领回家，就帮你把这屋锁了？”
　　“嗯……就这样吧。”
　　许蓉看了这栋不算大却装潢精美的小房子，很多东西非常精致，崭新如初，就这样堆砌在这里，她有点舍不得。
　　不过她一个都不会带走，因为她很明白，某些物件沾上了某些人的气息，哪怕再好，都不想要。
　　羊驼似乎不领她的情，不太听话，砰砰跳跳撞碎了一个古董青瓷瓶，许蓉只好把碎裂的小瓷块扫在一起，再把拦腰斩断的瓶身提起来扔进垃圾桶，没成想断口处非常锋利，她只是轻轻扫了一下，食指就被划破一道口子。
　　许蓉无奈，只好先去找一点创可贴。
　　她本想给许发凉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中手机，女儿工作忙，当妈妈的总是怕打扰到她。
　　于是她走进一间卧室，想找找有没有类似卫生棉棒，创可贴之类止血的东西。
　　许蓉忍着痛拉开一个抽屉，用没有受伤的手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她要找的东西，正准备关上的时候，倏然意识到什么。
　　她猛的把抽屉重新拉开。
　　那一天沈漾找出这封信，拍下照片以后，最终没有把照片给许蓉发过去。
　　这封信本该永远得封存在这间屋子里，却终究还是被许蓉看到了。
　　命运捉弄。
　　八年足以将一个人的痕迹刻到另一个人的骨子里。
　　比如这万分熟悉的字迹。
　　书法家写字入木三分，廖往的字，能入许蓉的心三分。
　　许蓉捏着这封信，哆嗦着取出里面的纸，指尖在信纸上留下殷红的一点。
　　风度慈善夜。
　　依稀记得许发凉去年还是什么作品都没有的小新人，跟着导演来蹭一点曝光度，那时她一穷二白，负债累累，身上的大山可以压垮任何一个普通人。
　　今年，她拿了金狼影后，金驹提名，夺了视后，微博粉丝爆涨两千万，一部《秦宫传》让她家喻户晓，身价倍增，在其他人眼中，她一步登天，被不少人恨的牙痒痒，在同期演员中，她的光芒盖过所有人。
　　从走红毯到进场，一路上都有许发凉的粉丝尖叫欢呼，进场之后，观众席上有一片凉字灯牌横幅。
　　她有了曾经一辈子得不到的名气，财富，证明了自己的演技，换作任何一个人，也该满足了，沈漾不会让她为了自己放弃事业，无论如何，她是该感谢沈漾的，许发凉想。
　　她的手不自觉捏紧高脚杯，等着沈漾穿着黑裙出场。
　　书上说我本能抵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她也一样，她本该固若金汤滴水不漏得过完余下的时光，谁知碰到了沈漾。
　　许发凉笑了笑。
　　大屏幕正给她的特写镜头，她回过神来，落落大方地冲镜头抿唇一笑，美得惊人，场中一片尖叫。
　　她今年已经有资格坐到明星席的第二排了。
　　不少有点名气的小花上来冲她打招呼，她一一礼貌性应付。徐清婉的扮演者现在也有了很大的知名度，那个年轻女孩走过来跟许发凉说了几句话，不远处即刻传来一阵咔嚓的快门声，看来这又是明天的头条。
　　到场的明星依旧很多，她不是地位最高的那个，只是谁都无法再无视她了。
　　灯光熄灭又亮起，主持人客套了几句后，依旧不见那个熟悉身影。
　　反倒是Jarry西装革履，走到台上。
　　“欢迎各位的到来。”
　　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细，穿上西装不亚于任何任何男明星。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沈瑞，是沈总的哥哥，沈总因为家庭原因，所以不能亲自来到，请大家谅解，另外，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也将代理沈总在岛线的传媒的职务，希望大家理解。”
　　台下坐着的都是人精，自然是谁当权就巴结着谁，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
　　豪门恩怨他们不知道，但是在这时候表现出理解和支持，准是没错。
　　许发凉低头放下手中一直端着的高脚杯，豁然起身。
　　摄像机即刻锁定了她，所有人都盯着她。
　　不过她不是上台，而是转身朝外走去，背对着台上站着的Jarry。
　　“你去哪儿？”
　　秀姐赶忙一路小跑过来。
　　“我待着没有意义了。”说完她离开了大厅。
　　许发凉的骤然离去已经被拍了下来，台下一片躁动，议论纷纷，明星们纷纷觉得，这个一手好牌的许发凉怕是要完了。
　　台上新来的这位但凡是个人，就不会让许发凉好过，说排挤、不力捧大概都是轻的了。
　　只有傀儡Jarry尴尬一笑，他其实根本不敢把许发凉怎么样。


第98章　离开
　　许蓉跪坐在地上；　手臂上的肌肉不自觉地颤抖；　她很想控制自己的胳膊让它不要再发抖；　然而只是徒劳无功。
　　从第一行开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碎了的小瓷块洒在她的心里；　然后无声地研磨。
　　时隔多年，那个人又再一次把许蓉伤害得体无完肤；　在廖往走后；　暗无天日的日子把她折磨得遍体鳞伤；　她用了这些年从对廖往的恨意中走出来，回头却看见当年她瞒着她的一切。
　　许蓉的脸猛得皱起了起来；　泪水如雨落下；　顺着脸颊滴在信纸上，许蓉又手忙脚乱把信纸拿开，只是泪水和她指尖的血迹混合在一起弄脏了这封信；　许蓉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喂？阿姨，有什么事？”
　　“廖往……在哪里？”
　　沈漾怔了一会儿；　挂了电话；　发过去一个地址。
　　许蓉一路小跑出了小区；　顾不得狼狈模样，从街上花店胡乱买了一束花，把头埋在衣服里，一直到下车才把头抬起来。
　　“谢谢。”
　　她冷冷冲司机甩下一句话，一路小跑进墓园；　手上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非但没有开始凝固，反而慢慢渗出更多血来，许蓉抱着花，穿过一片灰蒙蒙的墓碑，走到一个墓碑Plus面前，脚步忽地顿住。
　　墓碑前有不知是谁送的花朵残瓣，枯成了黄色，散落在地上。
　　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廖往眉目温柔，不凌厉，就像是她很多年前对自己低声说话。
　　许蓉小时候没有上过一二年级，属于跳班生，今年，她四十九岁。
　　虽然她的皮肤状态还很好，但是一头乌黑的头发下，是逐渐变多的白发。
　　廖往比她大两岁，今年应该是五十一岁。
　　“骗子。”
　　许蓉站在碑前，仿佛跨过这长长的二十多年的时光跟廖往对视。
　　有二十年未见，再见她已经是一张黑白照片。
　　许蓉把带来的花一把扔在墓碑上，这一摔却好像用完了她所有的精气神，许蓉咬着牙，却忍不住嚎啕大哭。
　　从高三到研究生毕业工作，从十六岁到二十三岁，人生最美好的、最刻骨铭心的、最不愿放弃的，都给了她。
　　“你这个骗子，你知不知道我当年……还打算抢婚，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就告诉自己，我宁愿留在北燕市，留在你身边！哪怕做朋友，都想在你身边陪着你，可是你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为什么是我们……”
　　为什么造化弄人，弄的是她们。
　　“谁需要你的保护，谁需要你的照顾？”
　　“你这样我就会快乐吗？”
　　廖往总是自以为是。
　　有些事对于当事人来说，其实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许发凉远远站在许蓉身后，看着自己妈妈跪在地上，靠着墓碑，心情非常复杂。
　　接到沈漾的电话后，她即刻赶过来了。
　　比起自己妈妈跟沈妈妈阴差阳错的一辈子，自己跟沈漾的分别，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没有嫁做人妇，她们没有分别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就仅仅是分别一段时间，自己为什么都忍受不了呢？
　　许发凉在理智上理解沈漾，只是她心里的负面的情绪让她这段日子不想去找她，沈漾既然没有明确地分手，那么她也就愿意等。
　　许发凉自嘲一声，这么点时间，她已经对她妥协了。
　　也许，许发凉说不清她到底怪沈漾哪一点，或许是怪她太过理智，或许又是怪自己。
　　她在许蓉背后站了好一会儿，等到许蓉的情绪都平静下来，才装作姗姗来迟的样子，叫了一声妈。
　　许蓉站起来，抹了下眼角：“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妈，我没见到。”
　　许蓉点点头，把花束捡起来认真摆好，跟许发凉一起坐上小徐哥的车。
　　“妈不管你了。”
　　到底是活了半辈子的人，接受过高等教育，看得通透。
　　“妈不逼你了。”
　　许发凉鼻头一酸，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心中狠狠一揪。
　　“也不跟她置气了。”
　　跟廖往置气，所以不想接受沈漾的帮助，不想跟她家有过多来往，所以发现许发凉跟沈漾在一起的时候反应那么大，并且以断绝关系为由让两人分开。
　　现在许蓉放下了。
　　不是忘记了，而是不打算纠结了，人的一生就这么短，何必为了已经尘埃落定的事又跟自己过不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自己余下的一生，好好去怀念她呢？
　　“等你有空了，妈给你讲讲我们的故事。”
　　“嗯。”
　　许发凉第一次抱了抱这个半路杀出的妈妈，她以前以为自己的世纪年龄不需要这么一个妈妈，而此刻却发现，许蓉身上的豁达，通透，是她所没有。
　　她们都是非常好的人啊。
　　三天后，许蓉气色好了不少。
　　许发凉进组，许蓉搬出了那个许发凉为她找的房子，在郊区买了一套房。
　　她其实没有那么多钱，本想租一个房子，但是许发凉坚决要让许蓉用自己的钱，许蓉拗不过她，只好花了小几百万，买了一套装修位置都还不错的房子，还花钱请了一个司机。
　　她住在廖往的墓地附近。
　　虽然这样，她工作就要吃力很多，她需要早起早睡，压缩休息时间，不过她还是执拗地这么做了。
　　每天晚上，闲来无事，她带着羊驼出去散步，就去廖往那里看看。
　　“您的快递。”
　　许蓉打开，发现是一些廖往的照片，以及一张两人的合照，紧接着是一通电话。
　　“阿姨，那些东西您收到了吗？”
　　是沈漾打来的。
　　“收到了，沈漾呀，我住在她这边了，以后你来看她，可以上来歇会儿。”
　　沈漾喉咙一紧。
　　“好。其实阿姨……您不要怪妈妈，在我印象里，她每年都要消失一段时间，我小时候不懂事，以为她是去旅游了，现在想想，她应该是去偷偷看您了。”
　　许蓉笑了：“这样吗，哎呀，够了，够了。”
　　许蓉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就这样想着，也比不甘怨恨着好多了，不是么？
　　既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既然她想让她轻松一点活着，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厨房里响起叮的一声，沈漾赶忙走过去关了火，用勺把汤舀到碗里，端到老太太床前。
　　“奶奶，喝点汤。”
　　沈漾舀了一勺，吹了吹。
　　“你还想着那个姑娘？”
　　老太太冷不丁问她。
　　“说什么呢，奶奶。”沈漾无所谓地笑了笑。
　　影后的女人，演技岂是一般？
　　“我就是看她年轻漂亮，鬼迷了心窍，我认识她没多久，能有多喜欢她？我最爱的，一直都是我自己，和您，还有爷爷。”
　　沈漾真挚地看着杜絮，杜絮被她逗笑了，喝了一口汤。
　　“那就好，我的孙女果然最聪明，你帮奶奶把窗户关了，冷。”
　　沈漾一顿，冷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有风的窗子，现在只是十月份。
　　一周后，老太太执拗地要离开华国，沈漾问其原因，是因为杜絮觉得在这里睡不好，每晚总会梦到沈漾的父亲，梦到之后也就会惊醒。
　　所以一家三口决定离开。
　　晚间人少，某航站楼灯火通明，沈漾看着外面，夜色落幕，怔怔出神。
　　因为时间仓促，她来不及申请私人飞行，于是便陪着二老坐上国际航空。
　　“沈漾，我们先进去，你帮爷爷去失物招领处，看看有没有爷爷的一本书。”
　　“好。”
　　安检已经开始。
　　沈漾猜想，许发凉也许不会出现在机场了。
　　沈漾去失物招领处问了问，并没有书，现在安检口马上就要关闭了，二老也已经在陪同下进了候机室。
　　她转头向安检处走去，没有在再外面逗留。
　　“沈漾！”
　　有一道声音隔着很远叫住了她，许发凉正在参加一个活动，录制完毕才看到沈破满留给她的短信。
　　当看到爷爷说沈漾跪在地上时，她依旧止不住的心疼，当看到爷爷说起了奶奶的情况，她对奶奶已经没有了怨恨，只觉得是有些任性了。
　　哪怕经历太多，她还是这样善良。
　　沈漾转过身，看到赶来的许发凉，正微微喘着气。
　　还有正闲坐着等飞机的乘客，被她这么一叫引起了注意力，接而发现那个来不及戴帽子口罩的女人是谁。
　　“是徐晃！”
　　“还真是！徐晃！”
　　“许发凉！”
　　周围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更有几个年轻男孩女孩已经冲她围了上去。
　　“飞往A国的安检即将结束，请没有安检的乘客来安检口。”
　　沈漾却迈开步子向许发凉走去。
　　她一个人没有跟着任何助理，遇到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许发凉从人群之中伸出手，示意她不要过来，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沈漾送给她的订婚戒指。
　　沈漾点点头，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哇，，，好不想让恋人分离！


第99章　沉默
　　沈漾早就习惯了各种长短距离的飞行；　对她而言；　在地图上相隔甚远的两个地方；　也不过是在交通工具上待的时间长久一点；　只有这一次，她到了大洋彼岸的国家之后；　才觉得距离华国已经甚远。
　　他们是异乡人，奶奶却很喜欢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坚持穿旗袍的老太太；　却对故土没有一点留恋。
　　车窗外面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巨幅屏幕上都是欧美明星面孔；　这是第一天离开华国；　却已经勾起了她的思念之情。
　　沈漾开了手机，打开微信，看到许发凉发给她的几条信息；　扫了一眼，没打算现在回复。
　　“沈漾；　我不想再看到你跟她有任何瓜葛。”
　　沈漾手指动了动；　按灭了屏幕。
　　“我的年龄已经这么大了；　恐怕是到死也看不到你结婚了，之前我同你说的话，你是听进去了，还是看在我老的份儿上先搪塞我呢？”
　　上次谈话止于沈漾的一跪。
　　把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沈漾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骄傲；　在她眼里，自己的孙女太不懂事了。
　　喜欢同性就已经是错上之错，喜欢的还是那样一个空有一副面容的女明星。
　　两人完全不对等，不匹配，而且难保那女孩对她怀了什么心思。沈家怎么说也是一脉单传，名门之后，资产难以估量，杜絮很看重血缘的传承。
　　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怕在国外住了这么久依旧不会变。
　　沈漾看了看杜絮，老人的皱纹很深，白发依旧，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却能感觉到她比以前更加的苍老。
　　“奶奶，我承认我还想着她，可她比起别的来说，分量实在不够重，大概没多久我就会忘了她。”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呢？”
　　“……我不会再联系她了。”
　　“你可以？”
　　“我既然答应了奶奶，就不会食言。”
　　沈破满在前面气得狠狠瞪了杜絮一眼。
　　杜絮看了看自己孙女的平淡面色，背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当年她刚出生的时候，不哭不闹，很安静，脑袋只有他爷爷的拳头那么大。
　　沈家名门之后，底蕴很深，沈漾一出身就是含了金汤匙，她却没有任何富家子弟有的不良习气，从小就隐忍懂事，任何事都不用长辈们太操心。
　　只是童年的经历，让她比同龄人都理智成熟了太多，有时候会显得冷漠无情，手段也非常强硬，沿袭了她妈妈的一贯作风。
　　杜絮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挂念的了，哪怕她明天一早去就再也睁不开眼，她都会觉得自己活够了。
　　唯一担心的，跟所有的爷爷奶奶一样，就是自家无父无母吃尽苦头的孙女的终身大事，能不能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为她排忧解难，能不能有一个幸福的家，老了有没有人孝顺，以后会不会过得轻松许多？
　　当年杜若微就是带着年幼的她颠沛流离，身边没有人照顾，得了一身的病。虽然晚年杜渐的官员送来了杜渐留下的遗产，可是身体到底是补不回来了。
　　而且据杜絮观察，那个女演员并没有强大到能让沈漾歇着安稳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