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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轻风)-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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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花魁转过头,却见进来一个明艳少女但说是少女年纪又有点大,看她都该有十**了,只不过还是未嫁人的发型衣裙。

王兰从屋中出来,十分兴奋的招呼道:“瑜姐儿!你可算来了!”

来者正是王瑜王小娘子,她没有顾得上与数年不见得王兰叙旧,满怀敌意的扫视了几眼坐在秋哥儿对面的妖媚女人,忍不住与袁花魁用目光擦出了几丝火花。

王兰拉住王小娘子的手,“你怎么今ri才过来?”

王小娘子将目光收回来,笑嘻嘻的答道:“秋哥儿到了城里,又不肯去我家那里住,奴家怕苦了你们,便只好另行给你们筹备些ri用,为此耽误了几天。”

然后拍了拍手,又从外面涌进七八名仆役,不停地搬着东西进来,一时间小小的院落人头攒动。

地方太小,袁花魁被挤着靠近了方应物,但她没心思借着机会搞暧昧了,目不暇接的瞅着仆役搬东西。

黑墨se山水纹的大理石屏风,紫檀木桌案和椅子,明晃晃的水晶珍珠帘,文房四宝也有,包装都是用上好的缎子,看不清里面真实。还有个小盒子,不经意间被碰掉在地上,几绽霸气的五十两大小银元宝从中滚了出来

王瑜听了王兰几句悄悄话,看了几眼袁凤萧带来的jing品文房四宝,很鄙视的撇了撇嘴,刚好能让人听到的嘀咕道:“值不了十几两银子的货se也敢送给秋哥儿”

刚炫完富的袁花魁又抓狂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上天派了这两个女人来玩她的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原来如此(第二更!)

抓狂归抓狂,但是袁花魁的心xing还算坚强,并没有崩溃,仍然强忍着尴尬站在豆棚里。换成别的女子,连续两次遭到打脸,只怕就要捂着肿脸,哭哭啼啼的跑了。

袁凤萧虽然沦落风尘,但无论什么行业,只要能做到最顶端都有自己的脸面。不想今ri猝不及防,连续的自讨其辱,实在不堪得很。

这能怪的谁来?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丢了脸的根本原因还是自己对方应物了解不周到的错。若是提前有所知晓,以袁花魁的聪明当然不会这么大失颜面。

现在她只能暗咬银牙,强打jing神立在这里。心里暗暗念道,怎么每见一次,就会在方应物身上发现意外?

第一次见,只知道他能写几笔不错的诗词,应当是在他们地方上小有名气的寒门才子;第二次见,发现这人居然成了清贵公子,而且还创过打遍苏州无敌手以及边塞建功的业绩;第三次见,又发现这人太能低调,明明可是土豪,偏偏做出简朴寒酸的样子。

不过袁花魁表现坚强,倒是让方应物对她高看了几分。虽然仍然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但方应物却收起了漫不经心的随便态度,稍微认真对待起来,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或者说,这样的人值得去打交道,至少是品xing比较可靠地。

还是那句话,来者都是客,而且又是似乎没有什么敌意的客人,方应物也不好让客人继续尴尬。他对王兰王瑜两人挥了挥手,吩咐道:“客人面前休得无礼,你们回屋里说话去,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转过头来,方应物又对袁凤萧道:“你不要耍那些花头了,就直说罢,有何贵干?”袁花魁这次没有再绕圈子,老实答道:“贱妾想与方公子合作一番。”

方应物笑了笑,虽然他并不显露出傲慢,但是他反问道:“合作?直白的说,合作二字就是互相帮忙、各取所需的意思。

你已经是杭州城里的花中魁首,别无可求,这身份也没法再求其它了,还需要我帮到你什么?其次,你又能帮到我什么?”

“西湖雅集时候,别人都被方公子震撼的目眩神迷,其实只有贱妾真正看明白了。方公子你真是个聪明人,做法也很聪明。你要求名,贱妾不才,在杭州也是薄有微名,难道方公子认为贱妾帮不上么?”

方应物颇有兴趣的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贱妾晓得,方公子你求的不是名,而是名后面的利。方公子志向高远,在于庙堂。所谓求名,只不过是在将来有可能的时候,借乡党之势为进身之阶,化乡党之势为自己之势,为前途增添一份助力罢?”

听到回答,方应物真心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一个青楼名ji居然也看穿了他的真正居心。

方应物知道,大明朝进入成年期后,在政治盘局中,党派特征和地域xing特征逐渐加强,这是一个大趋势,非人力可以阻止的。

而与此同时,浙江省素来是科举大省,也是出官员的大省。如果能成为浙省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哪怕只是个象征xing的名声,便也能获得所谓人望,这就是潜力,对于官场发展是大有好处的。

一是有了坚实的根基,到了该使劲上位的节点,有一批乡党帮着使劲、推着上位。谁最有潜力谁最有人望,谁就最有可能被乡党推上去。

二是在舆论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特别在是廷议之类的场合,尤其重要。未来的大明朝,将是时常被舆论绑架的时代,若想有所进取,没有足够号召力的话是很难混的。

这些心思,方应物从未对任何人详细说过。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有些话不能说出口的。当然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独家的想法,时代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有其内在规律的,能敏锐把握住趋势的人肯定也有不少。

若刘棉花这样的人一口道破他的心思,那还算可以理解。但眼前却是一个本该胸大无脑的花魁,居然能觉察出如此模糊不清的政治谋算,实在让方应物感到不可思议。

方应物不能相信的质疑道:“你怎么能看出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袁花魁忽然产生了小小的愉快。自从进了这个院子,方大秀才一直风轻云淡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而她极其失常,简直像个小丑一样。而现在,总算有点不一样了。

便有些自得的答道:“贱妾可是见过不少像方公子这样的大人物,见识多了自然也就有想处了。

而且,从那位你见过的邵琛公子口中,知道他们邵家也有差不多的打算,那西湖诗社就是邵家鼎力扶持的。他们邵家所图的便是将邵琛的名望捧出来,若科举顺利,那就挟名望更上一层楼;若科举不顺,也不失为地方大名士,同样也有很多好处。

而方公子你也是类似的人,类似的人就会做类似的事情,由他们盘算推及你,就能猜得到你的心思。”

方应物暗暗想道,这邵公子也真是成事不足的人物,这种事情也对外人讲,实在是竖子不足与谋也。

至于袁花魁是否有能力帮到自己,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年头民间没有网络没有影视没有书报,民间的宣传渠道也就靠口口相传,花魁这种档次名ji的话语权不可小觑,甚至比普通的名士还要有力。

比如今天,向来自抬身价的袁凤萧居然主动等了他方应物的门,外面只怕肯定传开了。这种效果,没有别人能取代。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想要自己做什么?方应物便问道:“袁娘子的好意,在下明白了,只是在下不知道如何与你合作?”

袁花魁轻轻的叹口气,面有凄se道:“贱妾自幼父母双亡,十岁便流落风尘,多年来饱受其苦,至今已经十载。如今心生厌倦之意,怎奈无人可以托付终身,只怕所托非人而后半生不得安宁”

方应物越听越古怪,一开始还以为她故态复萌要打悲情牌,听到后面才明白她是说想脱离风尘,只不过没有合适的夫家。

想至此处,方应物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难道花魁找上门来,是看中了相貌俊秀、才华横溢、前途无量、有钱有势的自己?

开什么玩笑这是现实不是故事。就算在词话故事中,花魁娘子一般都是相中贫寒落魄书生,断断没有看上自己这种高富帅的道理。

袁娘子自怨自艾、自叹身世完毕,低头用袖口点点不存在的泪水,再抬起头时,却见方应物远离了几尺,神sejing惕的望着她。

袁花魁久经历练,心思剔透的很,瞬间就明白方应物想什么了,忍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一时间花枝乱颤。“方公子但请放心,贱妾找夫家,那也是有几项条件的,方公子一条也不符合呢。”

清高自傲的方应物很不服气,连宰相家都对他暗示过招婿的意思,天下还有什么女人能让他一条都不符合?

袁花魁笑的眼波流转、双腮泛红,最后忍住笑意解释道:“好叫方公子得知,贱妾找夫家不求名分,甘为妾室,但也有几项准则。

一是夫家年岁要在三四十,最大不能超过四十五,最低不能低于三十五;二是夫家身份该是官员,但品级不能太低,最好四品以上;三是品xing稳当醇厚的,不要太喜欢行险或者出风头的。若是能满足其中两条,另外一条则可以适当宽松。”

方应物无语,他果然一条也不符合。他还懂了,原来这袁娘子厌倦风尘,渴望未来过一种安宁平静的生活,不想再经历什么风风雨雨,也不想再今ri不知明ri事。

所以她想找的是事业有成、生活优渥、xing情稳定、有社会地位、能遮风挡雨的中年男人,而且这样中年男人娶了她这种年轻美貌的明星小妾,一般都是宠爱非常,不会轻易变心的。

相比之下,年轻人前途不明,事业未成,而且xing情不定,动辄喜新厌旧,确实不是袁花魁心目中的理想夫家,她没这个心境去和同龄人一起折腾了。

方应物不免问道:“你要找夫家,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袁花魁想起什么,又抿嘴一笑,“杭州城里够得上条件的,只有从巡抚行辕、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各分巡分守道、杭州府这些大衙门里找了。

你是封疆大吏一省抚台的亲戚晚辈,官场中谁不卖你的面子?若有合适的,你就帮贱妾说说可好?这事不好委托别人,方公子倒是个恰当人选。”

方应物再次无语,她绕了半天圈子,敢情就是这个目的。还险些让自己自作多情一把,代入才子佳人词话的主人公。

故事之所以是故事,那是因为现实中不常出现,而在现实中,最常出现的还是最现实的选择。

不过保媒拉皮条这种事,他可从来没做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深不可测

袁凤萧姑娘早晨到的方应物寓所,天近午时才走人,足足在这里逗留了一个多时辰,这时间可真不算短了。

方应物送她离开时,险些下意识地留客人吃饭,不过又想到屋中那两个,所以还是不要多事了。

就今天观感而言,方应物觉得,这位袁娘子简直是他平生所见过的最有小聪明的女人,能将自身每一点条件利用到极致的女人。看来她能坐上花魁的位置,可不仅仅是胸大无脑。

袁花魁刚走没多久,项成贤项公子就匆匆进了门,“刚才我在酒楼喝茶时,听别人说花魁娘子登门造访?”

这就是花魁的影响力,方应物感受到了。只怕她才进自己的门,后面消息就传到别人耳朵里了,特别是读书人成群、消息满天飞的青云街上。

项成贤又非常好奇的问道:“时间如此久,你们说了些什么?”方应物答道:“没说什么,只是谈了一下诗词艺术。”

“只谈艺术?”项成贤好像很失望,眼角瞥见屋中影影绰绰的有两个女子说笑走动,顿时恍然大悟,“确实也只能谈艺术。”

方应物岔开话题道:“叫你去青云街上酒楼、茶铺听消息,结果如何?”

“还不错,如你所愿,不少人都在议论雅集和你的事情。”项成贤想了想,又道:“但是花魁娘子的消息出来后,大家都在议论你和花魁娘子之间的事情。”

方应物叹口气,无论什么年代,绯闻花边八卦流传度都是最高的。

最后项成贤道:“不过你还是要当心为妙,我在酒楼中听说已经有人不服气,说你名不副实,要登门向你讨教了。”

“此乃人之常情。”方应物点评道。世道人心就是如此,你出了风头,成了名,那自然就会有另外想成名的人依靠你来成名,文化圈尤甚。

项成贤有点担心,“你应付得了么?要不要我和洪兄两人一起在你这里坐镇帮忙?”

他知道,若是比较诗词,方应物当然不怕;但是辩难经义,这就只怕就很难应付了。方贤弟在这方面比较正常,不如诗词水平那么出类拔萃。

其实这就是方应物热衷与官员打交道,很少与其他未入仕读书人打交道,也很少参加读书人文会的原因。

官员都是已经过了科举阶段的人物,碰了面大多谈的是风土人情、官场轶闻、国策政事之类的,自然都是方应物所擅长的,简直如鱼得水。谈的好了,别人就惊呼少年奇才。

而一般读书人还在科举道路上跋涉,见了面动辄谈经论典、文章心得。谈的多了,方大秀才就要露怯。

“暂时不必。”方应物婉拒了帮拳好意。送走项成贤后,方应物进了屋,却见饭菜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在八仙桌上,兰姐儿和王小娘子都立在旁边等着,很贤惠的样子。

入了席,王小娘子话里话外旁敲侧击打听情况,兰姐儿话不多,但也偶有几句帮着敲边鼓。

方应物端着饭碗,对两个女人笑道:“你们两个不要乱作怪,她又不是来勾引我的,瞧你们这小气样子。”对她们没什么可保密的,方应物便将花魁娘子所求告诉她们。

王小娘子却只对小气两个字斤斤计较,反驳道:“不是小气,若是好人家女子,奴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就是看不惯她那妖冶不要脸的样子。”

方应物对兰姐儿笑道:“你瞧瞧瑜姐儿的气xing,竟然比你还大。”

王兰别有深意的笑道:“瑜妹妹又不是外人。”

随即她话头一转,又疑问道:“不过奴家倒是纳罕,袁娘子与夫君你只不过有两面之缘,就敢主动登门谈终身大事。她就不怕夫君觊觎她美se,趁机强娶了她么?在妾身看来,实在是胆大的行为。”

方应物不由得停住筷子,但王瑜却抢先道:“那又如何?即便如此,这花魁娘子也不吃亏,反正她也是要找夫家的,秋哥儿难道还配不上她吗!”

方应物哑然,王小娘子的说法还真有几分道理,找自己帮这个忙,对袁花魁而言确实是风险小到了极点。兼听则明,女人看问题的角度果然不一样。

才用过午膳,两个许久不见的女人继续在屋中闲聊,方应物则去了院中豆棚里读书。

真是一个悠闲而清静的初夏时光,方应物靠在椅子上昏昏yu睡。忽然有一声高叫,打破了这安宁时光。

“方朋友在此处否?在下天南生员陈太忠,特来拜访!”

方应物不满的睁眼起身,到了院首打开门,却见外面有一位二十左右的年轻士子,浓眉圆眼,身材高大,端的是正气非常。

两人彼此打量过,陈太忠先拱了拱手见礼,方应物还礼后,请他进了院中说话。

“听说阁下大才,前来讨教学问。”陈太忠开门见山道。

方应物微微错愕,午前项成贤刚提醒过可能有人要上门,结果下午就见此人跑过来搞这套,也太快了罢?本来还以为要过一两ri的。

但此刻别无他法,方应物只能问道:“什么学问?”

“论语之颜渊第十二如何?”陈太忠随口点出一章。

不要说他陈某不讲究,故意拿着生僻的东西来欺负人,论语可是读书人最基本的功夫。就算方应物输掉,也绝对无话可说,找不到什么理由。当然,他陈太忠输了也没啥损失就是

方应物愣了愣,却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啊,可是在下已经将此章忘掉了,不能与陈朋友谈论经义,这可如何是好?”

“忘了?”陈太忠一怔,来之前他有无数种预案,可谓是算无遗策,无论胜负都有后手,但绝对没有估计到这种情况。

靠!他不由得暗骂一句,连四书之首的论语都能忘掉,这还来考什么试?谁相信?八成是这姓方的不屑与自己比较罢?

眼下此刻,他应该回话说“你怕了吗?”还是“你这是看不起在下么?”

陈太忠心里不停琢磨,第一个说辞太霸道,有点不够有情商;但第二个说辞太自卑,有点像是示弱。一时间难以抉择,纠结不已。

方应物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对着屋中叫道:“兰姐儿,帮我提醒提醒!”

随后屋中响起清晰的女子声音,“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ri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所以全其心之德也。盖心之全德,莫非天理,而亦不能不坏于人yu非礼处便是私意,须是克尽己私,皆归于礼,方始是仁”

是个女人?陈太忠吃了一惊,指着屋子道:“此人是谁?”方应物如实答道:“一个从老家村里带来的小妾,让陈朋友见笑了。”

陈太忠虎躯巨震,脸se大变,方家连一个妾侍都如此jing通经义,那么主人的功力又到了什么地步?简直是无法想象啊!

自己今天真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难怪别人都怂恿自己前来试探,只怕也不怀好意罢!

方应物淡淡的说:“以经义修身养德是自己的事情,动辄与人争辩其实落了下乘。在下从不与他人谈论这些,陈朋友请回罢。”

这一定是给他台阶下,以陈太忠的情商如何不明白?当即拜服道:“方君高义,在下心领了!哪有颜面继续逗留在此!”

目送陈太忠离开,方应物迅速回到屋中,对王小娘子道:“赶紧回家去,叫你父亲给我另买一处宅院,此地不能住人了!越快越好!”

于是杭州城青云街坊间传言,淳安方秀才连身边妾侍都jing通四书五经,本人更是深不可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北方来信

可一可二,却不可再三,使诈这种事偶然为之没什么,但要次次都如此,那迟早要被戳破。所以当方应物搬出兰姐儿吓退了第一批讨教者后,便要搬地方住。

说是叫王大户去买房子,其实用的还是方应物的钱。当初方应物将手头里相当于一千两盐引的票据放在王德、王魁那里当本钱,又帮他们与镇守太监李义和陕西方面牵桥搭线,成功打通了东南西北商路,赚了几倍暴利。

如今那一千引盐票早变成了三四千两银子,这对普通人家绝对是一笔巨资,别说买一处宅院,就是十处也差不多了。

只是无法在人口爆满的青云街买到宅院,所以只能去别的坊区,最后在交通方便的武林门内购置。但原来的寓所仍然继续租着,到了考试时候充当落脚点,毕竟这里距离贡院比较近。

王家派了几个仆役协助,一夜之间方大秀才就挪了窝,暂时从青云街士子中消失了。知道这处新地方的还有洪松和项成贤,两人上门来恭贺“乔迁之喜”。

项成贤唉声叹气对方应物道:“你刚闯出些名头,不知多少人正仰慕你。你却就此远离人群,岂不可惜?”

洪松却不同意项成贤的看法,“此言差矣,静心读书方是本业,浮华喧嚣不过是舍本逐末之举。”

方应物对项成贤问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那你仰慕我么?”项成贤叫道:“这是什么话!我仰慕你干甚?”

“是极是极,原因就是你我太熟惯了。”方应物道:“圣人也云过:近之则逊,又常言距离产生美,就是这个道理了。所以适当远离未必不好,反而容易保持崇高形象。”

项成贤细细咂摸,“虽然是歪解,可似乎真蕴含有一些道理。为什么都用古人之风作褒扬之语,想来也是因为古人离我们远。”

方应物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何况扬名的事情,隔一阵子有一件夺人眼目的就可以了,毫无必要天天炒弄,否则要适得其反。圣人还云过,过犹不及。”

又听到圣人云,洪松忍不住皱着眉头吐槽道:“你这圣人书是怎么读的?怎么感觉读法与我们不同?”

方应物又掏出几张纸笺递给项成贤,“这是我的一些诗词,两位仁兄平时交游的时候,多多替我传扬。”

项成贤虽然接了过来,却苦着脸道:“唉,可叹我堂堂锦溪豪族男儿,不知不觉成了替你打下手的了,当初怎么也想不到的。”

方应物笑道:“小弟我运气不错,比两位兄长有际遇,就只好请两位兄长助我一臂之力了。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乎?我成了名,对你们也没坏处。”

项成贤叹口气,无可奈何说:“确实是这个道理。”洪松不置可否,只当是跟着胡闹。

时间如流水,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时间距离八月乡试更近了,于是聚集在省城的士子也更多了,青云街更加爆满。如果说一个月前,掉下一块砖头能砸到七八个读书人,那么现在掉下一块砖头,能砸到十几个。

方应物住在自家的jing致宅院中,优哉游哉的读书,并没有过多参与外事。

当然也不代表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项成贤和洪松两位好友时不时的前来聚会,都能带来不少外面消息。

这ri项成贤与方应物道:“你知不知道,本城富商邵家一掷千金,近期连续办了两次不同的雅集,一次还在西湖,一次在望chao门外钱塘江边。两次都是规模罕有的大盛会,均有上百人参加,唱和诗词多达几百首!”

方应物带着几分讥诮问道:“想必邵公子很出彩?一定成了风云人物了。”

项成贤愤然道:“他出彩不出彩没什么,那也是他家的本事。但有一点很是可恶,公然抨击你的诗作和行为,而且还有一批人为之摇旗呐喊、首尾呼应,一看就是找来的托儿!”

“竟有此事?”方应物皱眉道。刷名望本来是各凭本事,谁有能力有才华就是谁上去,这样还算是良xing竞争。但邵家这种直接踩人的行为,就有点坏了规矩

项成贤问道:“他们必定还是为了捧出那个邵琛。而前一阵子你风头太盛,坏了他们的打算,所以现在要故意压你。你看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睁睁受着他欺负罢?”

真当我这个巡抚外孙是吃素的?方应物暗骂几句,但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即时的主意,只能先从长计议。

送走了项成贤,却又有人登门,并送了一张帖子过来,帖子的主人是镇守浙江中官李义。

方应物持帖不语,一开始还奇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义怎么知道他的住处?思忖片刻随即恍然,必定是从王家那里得知的消息。这李太监若要问起来,王家是不会不告诉的。

自从上次离开杭州后,方应物就没有再见过李义,这次到杭州参加乡试,他也不打算去见李义。

一是没有什么必要xing,二是有上进心的读书人当然和太监见面越少越好,时常和太监厮混在一起的读书人,平白就被士林小看几分。

却不料李太监主动下了帖子来找他方应物反复思量过,实在没有必要得罪一个权势赫赫的太监,悄悄去一趟也就是了,又死不了人。

更何况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李义一定要见他的话,他能避得开么?拿定了主意,方应物也就不犹豫,跟着来人去了西城镇守太监府。

到了厅中没有久等,李太监便露了面,对不该怠慢的人,李太监从不会怠慢。

如今李义的神态比一年前轻松了许多,想来也是因为这一年收获甚丰的缘故,这还要感谢方应物。对地方镇守太监而言,只要有足够数量的银子供奉宫中,这位置就坐得稳当和惬意。

两人寒暄过几句,方应物主动问道:“李公召唤在下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李太监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不是我要找你,是汪公找你。这是汪公的亲笔信,是写给你的,却发到了我这里,委托我转交于你。”

汪芷的信?方应物连忙接过来,当场就展开阅览,不知汪芷忽然写信给他作甚,难道起了思念之情?这不是她的冷酷风格啊。

细细看去,只见得信中大意是:本太监巡边到辽东,因为立功心切,“误杀”了几个女真族的贡使当做军功,惹得朝廷诸公纷纷指责,亏得天子英明没有计较。

如今在大同边关百无聊赖,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刷军功的良策?也好让本太监将功补过,在陛下面前露一露脸。

看完信后,方应物深深的感到蛋疼,这汪芷真是吃饱了撑着,跑到辽东杀贡使冒充军功,这得是痴迷军功到何等地步不过作为知道后世历史的方应物,实在对那些被冤杀的女真贡使提不起同情心。

如今汪芷又找他来问主意,真把他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者了么,他是该出这个主意还是不该出?

想来想去,还是应付几下比较好,一来没必要与汪芷过不去,孙小娘子还在她那里;二来也是为国为民的大义,毕竟在边关,汪芷是代表大明的一方。

方应物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史料素材,便对李义道:“借府上纸笔一用,在下就于此处写封回信,烦请帮忙送到大同去。”

这不是坏事,李太监欣然道:“方秀才不必客气,都包在我身上。”通过这次他又看得出来,汪公和方应物关系比想象的还要密切,那就要更热忱的对待方秀才了。

方应物提笔写道:“尝闻大同北二百里,有地名曰威宁海,因水草肥美常为大股北虏聚营栖身之处。君可多派哨骑专一侦探,若遇时机,可率大军携三ri干粮,昼伏夜行奔袭威宁海,自然大功可成。”

这年头边军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时机得当的时候确实也能主动出击鏖战,若换成嘉靖之后,军队废弛,方应物是万万不敢提这种送死建议。

不过方应物此刻还不知道,他出于随便应付心理提出了这个建议,导致的后果却是多么坑爹

方应物将回信写完,交与李太监送走。又说了几句闲话,正要告辞,却听到从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李义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又来了。”方应物奇怪的问道:“还能有让你难以解决的事情?”

李太监摇摇头,很无奈的答道:“前ri宁波那边的市舶司提督太监到我这里进贡,有个书生在街上冲撞了他的仪从,被开路引导官推到一旁,中间可能粗暴了一些。

不知这书生身子有什么毛病,居然当场倒地不起,然后死掉了。随即传言太监仗势行凶打死了读书人,这两ri便经常有大批读书人围聚在我这门前鼓噪,叫我严惩凶手。一时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拖着了,时间长了也就拖过去了。”

如果李太监所言都是真的,方应物万分同情,当然也只能万分同情。在这全省读书人云集在省城的最敏感时候,出了这种事,除了倒霉还能说什么。

估计放在平常时候,李太监早就下令乱棍打散人群。但在这个特殊时期,李太监也不敢轻举妄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知易行难

同情完李太监流年不利,方应物拍拍屁股打算走人。如今前门是走不得了,可以想象,如果这个非常时候,他方应物现身镇守太监大门内走出来,那又是什么效果?故而方应物打算从侧门或者后门出去。

李太监连忙叫住方应物,“我诚心请教,方秀才看有什么法子么?”方应物心里嘀咕几句,怎的人人都把他当智囊看么?

托上辈子那个时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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