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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轻风)-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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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他方应物非要死皮赖脸留在这里,但王德这又哪里是待客之道?别说是故旧乡亲,就是陌生人登门,也没有这般说话的道理!

不客气的说,简直就是无礼之极,和向外赶人差不多。方应物暗暗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起身向大门走去,连场面话也懒得说了。

在旁边陪客的王魁万万没有料到会如此,惊愕的看了看族兄,又看了看方应物,连忙上前要拦着方应物,“方相公慢着,且留步!”

方应物看了王魁一眼,没有搭理,快步走出了大堂,又出了王家。

王魁回头看了看族兄,皱眉埋怨:“哥哥你这是何意?怎能如此慢待他!”王德不以为意道:“没什么不能慢待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物是人非

方应物离开了王家,心情很是不悦。レ?レ自从离开家乡后,虽然经历一波三折,但确实长了见识,开阔了眼界。

最起码他与许多大人物打过交道,干过几件惊动朝堂的事情。巡抚、厂督、锦衣卫指挥使连宰相家门都进进出出了几次,这就是值得每一个年轻人自傲的历练。

若是从前穷困潦倒时候,王大户也许在方应物心里还算个人物;但在如今的方应物眼里,王德也只是个运气不错的土财主而已。

所以面对王大户,方应物的目光是俯视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土财主,居然会慢待他,这就令方应物极度不高兴了。王大户有资格慢待他么?

不过方应物还是感到不可理解,如果他父亲方清之还是没什么前途的穷秀才,他方应物还是困居山村的穷小子,王大户慢待无礼也就罢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父亲方清之位列清翰,前途如何说不准,但起码具备了很高的;而他方清之不到二十就是生员,将来熬年头也能熬出几分成就。这样的资格,还不值得王大户主动热络几分?那王德是缺心眼了么?

想来想去,方应物也只能认定王德这个人生意做大后,心态膨胀的不知天高地厚,依旧不大将他放在眼里。或者还担心他方应物去勾引自家女儿,所以才表现的骄慢无礼。

方应物不禁冷笑几声,既然王德如此不讲究,那就万事全休,山不转水转,总有再相逢时候。

却说在王家前堂中,王魁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也没有让王德走人。他不知不觉抬高了声调,质问道:“方氏父子今非昔比,已经不是当年的山村贫户了,眼看就是官场中人。

正好他们父子又与我们有渊源,眼下完全可以倾心结纳,将来便很可能是一大臂助!我将方应物请了过来,而哥哥你却将人推出门去,不知到底作何想的?”

王德解释道:“我是为女儿着想。你也知道,当年瑜姐儿对方应物十分着迷,如今已经分开两年,说冷也冷下来了。

可别又闹出什么死灰复燃的事情,坏了我的打算。你也知道,我正打算招上门女婿,或者与杭州本地大户通婚,这样更有助于我们的买卖。”

王魁无奈苦笑,“你这简直是因噎废食,方应物今夜可曾说过半句有关瑜姐儿的话?这说明他自己心里也是很明白事理的,偏偏是你斤斤计较于此!难道就因为你担心这些,所以就故意错失机会?”

王德很无知无畏辩解说:“其实方家目前只是徒有虚名,没什么大不了的,眼下也帮不上我们,实在没用处,谈不上错失什么。

何况善读书会考试的人多了,也没见个个都成大人物,能成事的还是少数,我们看准那些少数就可以了。再说方家前途估计有限,那方清之下过天牢,十分不讨天子喜欢,将来只怕难以真正出头。”

不得不说,王大户在封闭的中花溪村当了几十年小地主,见识眼光也就比小农强一些,何况又不大读书。这次出来两年,虽然买卖经营的不错,见识也有所长进,可是仍旧有缺陷。

他认识不到县官和现管的辩证关系,认识不到官场是一张网,官场中每位个体不是duli割裂的存在。

王大户的见识还仅限于“近在眼前的知县比远在天边的翰林有用”这个层次,这其实不能说错,只是境界太低端而已,低端的让方应物意想不到。

王魁不知说什么好了,他这个族兄不肯认错的脾气怎么就改不掉?忍不住直抒胸臆道:“我看就是你自己想不开!当年方清之屡屡碰壁时,你势利的看不起方家,推翻了口头婚约,也没少去折腾方应物。

却没想到方家如今也能起来了,你当年鄙夷的人都爬到了你上面,你是不是有几丝不服气的嫉妒心?所以难以平静的对待?

你当初连连抵触方家,越发显得你没有眼光,你是不是心里感到很羞耻?而且现在说不定还要你低头去逢迎他们,你是不是感到很难受,失了平常心?

我看就是你心里仍然不愿意低头面对他们比你强的事实而已,你还是醒醒罢!”

王德老脸隐隐涨红,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他心底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念头被族弟公然戳出来,登时有些气恼,谁遇到这种时候也会不愉快。

“你到底还是不是姓王?怎的处处替方应物说话!”王德反客为主的指责道。

王魁摇摇头,“说一千道一万,你也犯不着故意得罪人,方才那方应物明显已经生了怒气。”

王德胸有成竹道:“你放心,除非公然撕破脸,即便他有这个能力,那也不可能故意要针对我们下死手。

在外人眼里都是理当和睦的乡亲,他们这样的人得要脸面,不能落个横行霸道、欺凌同乡的名声罢。再说我也不是没有别的盘算”

王魁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他这位族兄,永远不缺小算计小聪明,可是小算计小聪明不能一世通用。

方应物回了旅舍,倒头睡下。一夜无话,次ri方应物起床后,仔细考虑过便决定在杭州城逗留两三ri。

毕竟明年要来这里参加乡试,正好现在路过此地,趁着机会提前熟悉环境不是坏事。摸清贡院及周边状况,那么到了乡试时也就省得手忙脚乱。

还有就是浙江文风极盛,参加乡试的人数在全国范围内也是高居前列的。每到乡试之年,贡院周边房价暴涨,而且往往有价无市。如果能提前一年租到称心房子,明年就免去后顾之忧了。

此外方应物还打算去游览西湖名胜。如今两辈子物是人非,人物、城郭、建筑、街道都已面目全非,但是山川河湖景se还可能存有几丝相近。

一大早,从杭州城北边的武林门进了城,方应物在城内西北的贡院附近转了一圈,摸清了街道状况。然后他又从西边钱塘门出城,来到西湖这里。

站在岸边上,方应物极目远眺。此刻他眼中的西湖既熟悉又陌生,大致轮廓仿佛还是那个轮廓,山峰形状仿佛还是那个形状,但细节却变了很多。

正所谓山河风景原无异,城郭人民全已非。两世为人,旧地重游,难以言说的感慨盈满心头,方应物一时间目眩神迷,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状态。

忽然有人在旁边说话,“只在岸边走不尽兴,要乘船下湖,才算没有白来。”

方应物侧头望去,却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便微微一笑,“你是租船牙子么?什么价钱?”

那牙子看方应物是个外地人,所以才前来推销租船的,但没想到方应物年纪轻轻,却老道得很,一口说破了他的企图。

不过也无须不好意思,他伸出一根手指头,“五百料以上的大船,或者jing雕细刻的好画舫,ri租银子一两起,膳食女乐之类另算。”

方应物倒吸一口气,这价格堪称是昂贵了,单单租船就几乎顶的上正常人的一月薪银。

那牙子边说边察看方应物脸se,也不在意方应物是否嫌贵,立刻又报了一个新的价格,“十来座的船只大概也不是公子你想要的,当然还有最小的蚱蜢舟,最适合你这般单人去乘坐游览,只需一百文钱一天。”

其实一百文相对于如今的经济水平而言,也不算便宜,但也不必继续大惊小怪了。上辈子方应物就懂得了,名胜就是要有名胜的范儿,如果消费不昂贵怎么显得是名胜?

一百文钱对于目前的方应物而言,还是掏得起的,他点头道:“劳驾,那就蚱蜢舟罢。”

那牙子便请方应物在茶棚里静候,他一溜烟的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出现时,伸手延请道:“这边这边。”

湖边柳树下,停了一艘小小的柳叶状蚱蜢舟,有个老船夫蹲在上面等着。方应物上了船,那老船夫便荡动双桨,船只晃晃悠悠的离开湖岸,朝着湖心行去。

五月暮chun时节,ri头暖洋洋的,十分舒适。方应物坐在舟中,悠闲地观望四周湖光水se,脑中毫无目的胡思乱想着。也无需有什么目的xing,想到哪里是哪里,想到什么是什么。

“方相公,你看前面那里就是断桥了。”老船夫担心方应物错过景点,出言提醒道。

“哦”方应物收回了放飞的心思,却不料从旁边有一座大画舫直线行驶过来。

老船夫手忙脚乱的划船避让,但忙中出错,一不小心左手船桨掉进了水里。虽然有绳子系着不虞丢失,但却没有及时将蚱蜢舟挪开,挡住了大画舫的去路。

而在下一刻,画舫前舱已经有个家奴模样的人伸出脑袋,冲着这边大声喝骂了。“老杀才,还不速速避开!”

画舫是柱亭式样的,没有楹窗,前后左右很是通透。前来游湖当然不可能关得严严实实,那还赏什么景se。

相对应的,在这个近距离上,方应物也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画舫里面的情形。等下意识瞄了几眼后,方应物的神se极其古怪起来。

里面有四五位男女,看打扮约莫都是大户公子小姐之流,他们正言笑款款,显然是十分快活的。

这并不奇怪,但其中有一位斜靠雕栏的美人却是方应物颇为熟悉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还想到过几次的王德王大户的女儿,也就是王瑜王小娘子。

而在此时,王瑜小娘子也无意侧头朝这边扫了几眼,恰好与方应物对上了眼。

某位两年不见的人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当即让王小娘子陷入了惊愕中,目光定定的一动不动。

第一百七十五章你错过了什么?

其实在这艘制作堪称jing美、用牙子的话讲ri租金高达一根手指头的大画舫里,有四男二女六个人。当然,前后舱里的各种仆役下人是不计算在内的。

在这六个人中,王瑜小娘子是最漂亮的一个,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是人群的焦点。她这一呆住,立刻便引起了别人注意。

顺着王小娘子的目光看去,却见在下面那一叶小蚱蜢舟上,坐着一位身穿半新不旧青袍的少年男子。看样子像是个读书人,相貌倒是不错,此刻他也正对这边频频打量。

“此人是谁?王小姐与他相识?”立刻就有人问道。王瑜心情复杂的答道:“是一位故旧友人。”

此人又问:“那要不要请上来叙话?”王瑜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画舫便在小蚱蜢旁边停住了,几个仆役合力搬出踏板,对着方应物叫道:“我家主人叫你上来说话!”

方应物却稳坐不动,隔着水面对王小娘子高声道:“有请王大小姐下来。”

王瑜望见方应物淡漠的神态,心里猛然缩了缩,不知怎的下意识起身站起来,真要出舱下船,却被旁边女伴一把拉住了,“瑜姐姐你糊涂了?”

方应物哑然失笑,从这个小动作可以看出,王小娘子不像她父亲那般绝情。

不过画舫里齐齐义愤填膺,下面这穷酸简直也太猖狂了!便有人从探出头,对方应物大骂道:“你这泼才好不晓事,饶你上来就是你三生有幸了!女子身娇力弱。怎么方便挪动?”

方应物轻哼一声,若非王小娘子在那画舫上。想去和王小娘子说几句话,否则他才不屑于与这群看起来没什么素养的人同船共游。

踏板搭上来了。方应物便上了对面画舫。中舱颇为宽敞,坐上十人也绰绰有余,但如今只有六人,空间就大了许多,不用人挤人的坐。

但方应物毫不客气,旁若无人的坐在王小娘子身边,又是让其余男子火大。但是王小娘子居然没有躲避,任由这个穷酸挨挨擦擦的挤着她坐。

两人从小熟惯了,王小娘子对方应物紧挨着她没有什么太特殊的感觉。换成其他男子自然不同了。

方应物懒得搭理其他人,见礼也不见礼,只侧头与王小娘子说话:“我昨晚去了你家,你知道么?”

“奴家听说了。”

方应物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出来?本来还想问问你的近况。”

王瑜无奈道:“父亲不许。”

方应物冷笑几声,环视四周道:“那你今ri与这些人出游,令尊允许么?”

王小娘子垂头片刻,还是如实答道:“这个父亲是知道的,并没有阻拦。”

方应物闻言很是感到意味深长,在当今这个社会环境下。一个没出嫁的女人和别的同龄男人共同出游,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王家不是什么高门,王小娘子从小长于山村,也是在外面跑惯的。现在又是可能需要抛头露面的商贾独生女,但终究还是生活在这个世道里面的,还是要受世俗人心影响的。

想至此。方应物抬起手,随意指了指周围几个男子。“这些都是你父亲心目中的东床人选?”

“东床是何意?”王小娘子迷惑不解。方应物解释道:“就是乘龙快婿!”

“秋哥儿不要胡说八道!”王小娘子脸se微微红了红,感到十分尴尬。心思一时间乱如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与方应物说了。

方应物仿佛没有看到王小娘子的尴尬,笑道:“看来瑜姐儿很受欢迎在花溪的时候你我有过三年之约,如今还有一年,但我们却提前遇到,你说这约定还作数不作数?”

本来别人看方应物与王小娘子谈个没完,正要插话打断,却突然听到这暧昧se彩很重的“三年之约”,便又闭上了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王小娘子愁肠百结的答道:“奴家也真不知如何好了,父亲说我都十八了”

方应物始终保持着微笑,可以看得出来,王小娘子对自己并没有完全忘怀,但却又这么回答,说明她的心境还是动摇了啊,无论有什么原因。

与心理尚未发育成熟的少女分别两年,想必她的心里总会产生些许异化,这不足为奇。人心永远不是固定不变的,更何况十六岁到十八岁是心理和生理生长最迅速的阶段之一。

在父亲的强大压力下,能坚持约定到现在才略微动摇,其实也难能可贵了。

王小娘子此时面对方应物不知怎的有点惭愧,岔开话头道:“这几位都是平ri与我们王家有往来的朋友,个个都是本地的俊杰人物,奴家帮你介绍介绍,对你也有好处。”

他们是什么身份方应物并不在意,以王家这个层次和王德的眼光能结交到什么大人物?

所以方应物只自顾自的叹口气道:“瑜姐儿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或者说是你错过了什么?”

王瑜对方应物的话捉摸不透,但动作没有停,指着方应物右手边的华服年轻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北新关巡检司郑巡检的公子,如果在本地遇到什么不便可以请他帮忙。”

好像就是刚才出来骂人的那位?方应物撇撇嘴,一般情况下,第一个被介绍的肯定是身份最贵重的。

杭州北新关是天下八大钞(税)关之一,位于杭州城武林门之外。北新关巡检司虽然不是钞关负责人,但也算是武林门运河商业区里很强力的地头蛇了,实权不小。也难怪王大户有想法,确实是个很实惠的女婿人选。

但是这种身份还太不放在方应物眼里,最贵重的都只是这个档次。其他人可想而知。王小娘子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与他那个父亲也差不多。不过女人见识短浅是可以原谅的。

方应物不耐烦的对着王小娘子摆摆手,轻喝道:“不必介绍了!不过尔尔。浪费时间。”

王小娘子终于发现,眼前这位秋哥儿与记忆中的秋哥儿大大不同了,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多了几丝风霜之se而已,但内里气质却与从前截然不同了。

如果是别人未必分辨的出来这种区别,但王小娘子却能感觉到,但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

方应物的目中无人终于再次将别人惹火了,那巡检家的公子猛然拍案,大喝道:“你这穷酸才。恁的不知好歹,没吃过教训么!”

其余三个男子便一起破口大骂,舱外家奴蠢蠢yu动跃跃yu试,只待自家少爷发话,便可以动手了。

方应物皱起眉头,冷冷道:“你姓郑?若想让你父亲继续把巡检当下去,就安静一些!”

这话口气也太大了,引得一片哗然。王小娘子奇怪不已,方应物过去并没有喜欢吹牛的毛病。怎的再见面学会这种装逼调调了?

那巡检司郑老爷的威风她也是亲眼目睹过的,北关到运河边的一亩三分地上大事小事都能做主,堪称是霸主一样,千百商家谁不敬仰三分?就是县里头、府里头也都有郑老爷的靠山。照样说得上话。

别人旁观者是看热闹的,但这郑少爷作为当事人却惊疑不定,一时摸不清眼前这穷书生的深浅。

不过若是诈唬。而他又被吓住,那可就闹大笑话了。想来想去。郑公子嘿嘿笑道:“到了岸上,请方朋友喝几杯酒。还望赏光。”

他不想在王小娘子这心上人面前表现的太粗野,还是等上了岸摸清底细后再决定,瞧方应物穿着寒酸,而且连个随从也没有,多半也不会是什么重要角se罢。

对郑大少爷的小算盘,方应物浑然不在意,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还请瑜姐儿继续介绍,这几位都是谁?”

王小娘子不明白方应物怎么突然又对这几位身份感兴趣了,不过若能借此把刚才的不良氛围揭过去也是好事。

她内心里还是不愿意看到方应物吃亏的,连忙一一介绍:“此乃北关丝行姜家”

渐渐的天近傍晚,西湖上的游船画舫纷纷靠向码头,游人便上岸进城,一时间码头这里拥挤不堪,一片狼藉。

方应物所在的这艘画舫好容易瞄准了一个空缺,正要驶进去,却不防另一艘画舫强行插进了航道,两艘画舫上家奴火气上来,互不相让的叫骂着。

等磕磕撞撞的上了岸,今ri做主的郑少爷自感大失颜面,又看到那边仆役人数略少,不像是豪门巨室,便冲上去,揪着一人骂道:“贼杀才,船上没长眼睛么!”

那边立刻有人大喝,“布政使衙门衙内在此,谁敢无礼!”

郑大少爷立刻傻了眼,布政使司衙内应该就是本省左布政使宁良宁老大人的公子了。

本朝三年前罢设浙江巡抚,所以这左布政使就称得上最高地方官。何况宁老大人已经在浙江当了十五年布政使,实际威权比巡抚也小不了多少。

他一个巡检司公子比起宁公子来连个蚂蚁都不如,今天当真流年不利,怎么就犯到了本省最大公子的头上?

有个三十余岁的华服书生,走到郑少爷身边,不悦道:“本人宁师古,怎就不长了眼睛?”

宁公子对郑少爷等人而言,好似天上的人物,一干人讷讷不知怎么答话。

此时方应物站在后面,他主动向前走去,想要排众而出说几句话去。孙小娘子紧紧的拉了拉方应物,颇为关心的低声道:“你小心不要上前,免得遭秧。”

方应物拍了拍孙小娘子的手,抚慰道:“但且安心。”随后从人群中走出来,对宁师古抱拳为礼道:“在下淳安生员方应物,见过宁前辈。”

看到是读书人,宁师古也淡淡的还了礼。方应物继续道:“在下替业师商素庵公向方伯老大人问安。”

听到“商素庵公”四个字,宁师古眼神一紧,神态严肃起来,重新向方应物施礼:“原来是方贤弟。”

与方应物同画舫的人全都莫名其妙,虽然明白这是读书人耍花腔,可还是完全听不懂这两位说什么。只感觉这两人打了几句哑谜,然后就开始称兄道弟了,好像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王小娘子更是捂着嘴不敢相信,在她心中方应物穷学生形象更多一些,但这时突然变得很陌生起来。

听到商辂的名号,宁师古不敢不敬。因为商辂是正统十年的状元,宁良是正统十年的进士,两人是很密切的同年关系。而且宁良官至方面大员布政使而且是浙江布政使,也是商辂在朝时一手安排的,所以方应物才有恃无恐。

随后宁师古指着郑少爷等人问道:“这些人与你”

“他们与我没关系,你随便处置,打断腿脚也无所谓,别碰在下就行了。”方应物忽然又指着王瑜道:“对了,还有那个小娘子也放过,不要动她。”

宁师古哑然失笑,这方应物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他这话分明就是暗示“你要想看我的面子,就狠狠收拾他们”。

量小非君子,方才在蚱蜢上、在画舫上,方应物不知道挨了几次破口大骂,他要能风轻云淡的唾面自干,那也太懦弱了。

当然,方应物也算是间接让王德王大户去堵心。他出于情面不太好对王德如何,但是把王德相中的“青年才俊”一个一个都收拾掉,那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啊。

方应物自言自语道:“本来想记下他们的名字,ri后再作打算。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布政衙内,真是巧了。”

已经被拉到身边的王小娘子忽然明白了,难怪起先方应物不屑一顾,后来却改了想法,一个一个的记起这些人的姓名来历,原来是这个心思

她又想起方应物的那句话——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此时也隐隐有所醒悟。

如今的秋哥儿不再是那个为几两银子折腰的乡下贫民了,很有几分大人物模样,已经是无法想象的地位了,连布政使老爷家的公子都要与他称兄道弟。那她现在还配得上秋哥儿么?

如果两年前,父亲不那么势利,或者昨晚父亲不那么浅薄,或者自己态度更坚决一些,那么有旧ri情分在,自己还是有望成为糟糠之妻。

那可是现在呢?王小娘子捂着心口,感到很痛。

ps:不是我偷懒啊,越写越多越写越多,还修修补补的,结果一直写到现在,搞出个大章节,怎么也相当于正常的一章半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两年前两年后

浙江左布政使宁良乃是湖南祁东县人,近ri有几个从家乡来的年轻士子来杭州游学,登门拜了宁老大人的山头。

到杭州的外地人,哪有不想去西湖观光的?于是宁老大人便让自己小儿子宁师古陪伴着几位客人游览西湖,却不料画舫靠岸时,与另外一艘起了摩擦。

更可笑的是,对方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跑上来寻隙滋事。宁师古也是读书人,放在平常,若亮出名头吓走对方只怕也足够了。

但此时情况不同,有家乡人在这里看着,脸面是万万不能丢的,怎么也要略施惩戒才是。

不过对方那边忽的又冒出位朴素书生,自称是淳安商相公的弟子,方解元的儿子。这又让宁师古震动了一下,若这位方朋友真的出面打圆场,那也就只能就此揭过。

可令宁师古啼笑皆非的是,方朋友不但不息事宁人,居然还主动暗示他去对那边下狠手。似乎这位方朋友与那边肇事者同坐一艘船,却不是一路人。

本来他不太明白方朋友为何如此表态,但当他看到了王瑜小娘子后,立刻就懂了,只能感慨一声“年轻就是好”。

“方贤弟几时到的杭州?住在哪里?明ri我登门造访。”宁师古又寒暄道。

既然碰了面又搭上线,明天不去拜访都不行了方应物连忙答话道:“在下暂住武林门外,但不敢劳驾宁前辈移步,还是在下前往藩台衙门拜访前辈好了。”

宁师古合上扇子拍了拍手掌,“也好!布政衙门里有官舍,方贤弟大可入住,何须另觅他处。”

“在下只是偶然路过杭州,住在北关外运河那里登船便利”

说话之间,布政使司衙门仆役已经上去动手教训了。他们人数虽少,但巡检司郑少爷那边的人手却丝毫不敢反抗。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差的又岂止是一级?巡检是从九品,地方官员里品级最低的一级,布政使是从二品,地方官员里品级最高的一级,差距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看着方应物与布政使公子宁师古平礼相待、侃侃而谈,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后约,王小娘子继续目瞪口呆

方应物扯了扯她的袖子,“该走了!没甚好看的。”王小娘子恍恍惚惚、懵懵懂懂的随着方应物向北城走去。

“要不要租轿子?”方应物问道。王瑜沉默以对,只是缓慢的摇了摇头,方应物自是无所谓,慢慢在街上走着。

没走多远路,方应物忽然听到一声“对不起”。他左顾右看,最终确定这是身旁王小娘子说出来的。

方应物叹口气,“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不需要说对不起。”

王小娘子低头看着地面,喃喃自语道:“奴家与父亲自从搬到杭州后,父亲为了站住脚十分拼命,每ri里累死累活,奴家看在眼里十分心疼。

奴家不能为父亲分太多忧劳,但父亲要奴家做什么,即便违心也只能咬咬牙去做,实在不忍心让父亲还为奴家cao心”

方应物阻止了王小娘子继续自责下去,“所以说,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若你与父亲闹了生分,岂不成了不孝之女?这我很明白,两年前就很明白,我不能强求你去做不孝之女。”

在这个父母之命天经地义的时代,任是谁在这方面也无法苛责别人,所以方应物一直很理解王小娘子的难处。封闭山村里那个纯真、倔强的少女,终究还是要长大的。

两年前么?王小娘子不禁想起了方应物在院中大树下的那番话:情窦初开是最甜美的,但初恋但也是最不成熟的,也是不可靠的,须知娇花最不经风雨

这气氛不对头!方应物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得暗自嘀咕,这是简直就是朝着分手的节奏而去啊!

他赶紧停止了做心灵导师,故意另起话头道:“其实你做的很不错了,你知道今天你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方应物这个问题成功引起了王小娘子的好奇心,她回想今ri,感觉自己简直是一塌糊涂,难道在方应物眼里还有可取之处?

方应物笑道:“你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刚才没有为郑某人等四个癞蛤蟆求情。”

王小娘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细细想来,与方应物相比,那四个人说是癞蛤蟆确实也不过分,无论是哪个方面。

连她自己都奇怪,她居然还真是没有为了帮那四个人求情说半个字,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冷酷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今天方应物变得陌生,但不变的事依旧讨人喜欢。两年前的她,喜欢两年前的方应物,两年后的她,则更喜欢两年后的方应物。

可惜造化弄人,机会yin错阳差的被自己错失了,以后还会再有机会吗?王小娘子患得患失起来。

“今ri之事,我看你便不要对你父亲说了罢?以后的事情,还是我看着办罢,你就不要多想了。”方应物又吩咐道。

王小娘子很言听计从,不问原因便点点头答应了。

方应物将王小娘子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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